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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韵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个人渣！”
　　巴掌没有落下去就被掐住了手。
　　季韵愤恨地向后转，猝不及防撞上顾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
　　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季韵愣在顾玖冰凉的视线里。
　　“怎么，大清早特地地来演苦情戏给我看？”顾玖松开她的手，“演得真好。”
　　季韵就这么傻子一样看着他，平日的伶牙俐齿早飞到九霄云外。顾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扶着季韵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开两步，微笑：“抱歉，挡到我搬行李的路了。”
　　季韵看到顾玖身后浅褐色的行李箱。说不出的刺眼。
　　他就要走了。他就要走了！季韵拼命在心里喊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顾玖泰然自若地拉起行李箱往外走。一步，两步，越走越远。
　　凌乐的跑车开过来停在门口：“玖，上车。”他的视线扫到站在门口的季韵和唐宋，眼神里装满了不可思议。
　　“该死的。”凌乐小声咒骂了句，“真狗血的剧情。”
　　顾玖打开后车厢，把行李放进去，绕到车前打开车门，突然被按住了手。
　　“不要走。不要走。”季韵盯着他冰霜一样的脸，“你不准走！”她的声音带满颤抖。
　　顾玖看都不看她，抽出自己的手。
　　“该死的，我说了你不准走了！”季韵死死抵住车门，“我说了你不准走！”
　　“你能拿我怎么样。我要走你能拿我怎么样！”顾玖掰开她，用力拉开车门，迅速窜入，锁上，“阿乐，开车！”
　　凌乐没有动。
　　“阿乐我叫你开车！”顾玖低吼，左手紧紧握成拳。季韵用力往外拽着车门，像只暴怒的狮子：“该死的，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下来！”
　　顾玖抢身去按凌乐的方向盘，凌乐突然一踩油门，车子箭一样冲了出去。
　　“是你自己决定要这样道别。我给过你机会了。”凌乐淡淡说。
　　“混蛋！”季韵一跺脚，拔腿追了上去，“我不会让你这样走掉！”可车子和人的速度有得比吗。答案是肯定的。
　　季韵最终筋疲力尽地停下来，看着急速离开视线的车子，瘫倒在地。
　　我从书店出来。街上走过去两个小女生，一路小跑着说些什么。怎么有点耳熟……我拉住起初一个：“同学，请问……你们刚在讨论什么呢？”
　　“啊？刚才有个姐姐好帅！追着保时捷跑了三条大街！他们说她就在前面呢！好惊险啊，帅呆了！”女生甲两眼放光。
　　“她长什么样子？”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不算太高吧，大红色的紧身T恤，呃……好像白色牛仔短裤。长头发，人超漂亮的！”
　　季韵！我扔了书本转身往前奔去。
　　“哇这个姐姐跑得也很快啊！”女生乙，“我们也快去吧！”
　　“嗯嗯！”
　　我拨开人群。眼前的景象震得我哑口无言。
　　季韵跪坐在地上，低着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韵韵！”我冲上去蹲下来，拉起她的脸，“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季韵仍旧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
　　“季韵！”我拍着她的脸，“季韵！季韵！”我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晃着，喊她的名字。
　　季韵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她悲哀的眼神看着我：“岑……”
　　“我在，我在我在！”我狠命点着头。
　　“他走了。”季韵垂下眼帘，“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啊！”
　　她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哭得那么伤心，那么伤心，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她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我可怜的韵韵。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掉过眼泪的韵韵，我的从容女神。她哭了。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狼狈地跪在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第28章　背影倔强

　　我抱着怀里颤抖着的季韵，眼睛扫向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街道。保时捷早就开远。
　　顾玖。你好狠啊。是我一直看错了才会以为你爱韵韵多一点！混蛋……都他妈是混蛋！我一咬牙回过脸来，拖着把她拉起：“韵，我们回家。乖。我们回家。”
　　季韵不说话，踉跄地站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又摔在地上。我用力扶着她，挪出人群，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去。
　　季韵的头埋在我的肩膀，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却遮不住她一脸的失魂落魄。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天啊，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了？我搂紧季韵，红了眼眶。
　　与此同时，唐宋仍伫立在顾玖家的大门前，回望起先经历的一幕幕，唐宋一万个没想到自己得手得的这么快。还“有幸”目睹了“心爱之人分道扬镳”的精彩戏码。
　　明明应该很开心的。季韵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可为什么……会有汹涌压来的负罪感？唐宋看着车子扬长而去的大路，脑袋里季韵暴怒追在车后的身影那么决绝而清晰，一遍又一遍充斥了整个脑海。再打开自己的手机，不久前匿名发送给顾玖的那条信息，还静静地躺在发件箱里——
　　“季韵不爱你了。新对象是唐宋。”
　　对不起，季韵。我没遵守约定，告诉顾玖的是我，是我。
　　他慢慢回身，离开了顾家，一路若有所思向家走去，完全没有听到身边一连好几声汽车喇叭的长鸣。
　　“小子。丢魂了？”轿车车窗被摇了下来，车里帅气的少年含笑叫着，“这么大声还没反应。你想过马路撞车吗？”
　　唐宋错愕地转过头：“表哥？”
　　“怎么，忘了今天要去我家吃饭了？我和美姨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少年耸耸肩，“难道找你的‘六十分女神’去了？上车吧。”
　　唐宋坐进车里揉了揉额头：“是。”
　　“这么快就进展到约会的程度了？”少年的声音像清远的天籁，波澜不惊。
　　“不是……我去他家找她，撞到她和她男朋友……呃……分手了。”唐宋有点支吾。
　　“是因为你？”
　　“约定好不说的。我骗了她，告诉了她男友。”唐宋沉默了许久。
　　少年这才微讶地加重了语气：“你用这样的手段。”
　　唐宋不语。
　　“这很严重。”少年沉声，“小宋，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唐宋心虚地看着车窗外，正午晃眼的日光肆意铺满大地，而那个红色的身影格外熟悉。唐宋盯了许久：“季韵？”
　　“什么？”
　　“表哥你停下车，是她是她！”
　　少年停了车，向车窗外看去。一抹鲜艳的红和嫩黄，两个女生背对着车渐行渐远。高瘦一点的红衣女生被嫩黄衣服的女生扶着腰慢慢挪着脚步，背影萧索。
　　“红色衣服的？”少年开口，不知为什么，语气很是笃定。
　　“嗯。黄色衣服的那个是她的死党，叫麦小岑。”唐宋小声解释，“现在她……恨死我了吧。”
　　“麦小岑？”
　　“表哥认识？”
　　“小宋，收敛一点吧。”少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重新发动车子。
　　唐宋转回头看着窗外的脸，咬紧了唇。



　　☆、第29章　微笑逞强

　　事情却没有我想得那么严重难熬。
　　那天把季韵送回家，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却是被生龙活虎的她拽醒的。
　　“岑岑，起来啦猪。要迟到了哟！”她一脸灿烂地叫我起床，我真怀疑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狠狠揉了揉眼，盯着季韵阳光的笑颜，那笑容无忧无虑，乐观得一如既往。不是吧……我捏住她的脸：“奔腾9处理器又起作用了？”
　　“什么啊？”季韵笑着拍掉我的手，“快走啦快走啦。”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哦哦。”
　　“谢谢你，岑。”在我转身起来的同时，季韵小声地说了句。待我回过脸问出一句“你说啥？”，季韵又变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得一口白牙地说“没有没有”。
　　原来她还是悲伤着的。看着她的笑脸，她的眼睛并没有在笑啊。所以能够看得出来，季韵还是难过的。顾玖，算你狠，你伤她太深了。
　　好吧，季韵已经选择了这种方式对待顾玖的离开，我除了陪她，其他的，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星期。唐宋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季韵仍旧上课睡觉拿满分，我依旧不上不下急死人。好像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没有去过Yes，没有认识过夏野和凌乐，没有什么分手。顾玖只是要远行一段时间，他很快就会回来。
　　若不是保时捷再次出现的话，我们都好得很。
　　那一天艳阳依旧，红色的保时捷停在校门口，我和季韵眼尖，趁着人群混乱准备溜走，凌乐却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我们，看着季韵的表情，欲言又止，只是站着不动，左手藏在裤子口袋里。
　　“想说什么，直接说。”季韵双手抱臂，表情淡漠。凌乐没多说，拿出一张小卡片塞到季韵手心：“你们不可以就这么结束。”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地走掉。
　　我看向季韵的手心。她的手指轻轻翻过卡片——
　　顾玖：139……33341。
　　这是顾玖的新号码。
　　这么说，我努力搜寻人群中走远的凌乐的背影。其实凌乐，还是一个好人吧。
　　我并不知道，季韵看着那卡片强忍住了眼泪。原以为自己每晚每晚不停呼出的那个“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号码，永远不会再被熟悉的那声“亲爱的，想我啦？”代替。
　　居然还会有可能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吗。
　　胸口燃起灼烧一样的疼，季韵想都没想，反手一甩，卡片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在微风的气浪里滚了几下，掉进路边的下水道，眨眼没了踪影。
　　“韵韵！”我失声惊呼，“你在干什么？”
　　我赶不上卡片的速度，卡片转瞬即逝，我的手只在空气里抓了个徒劳。我扭过脸来质问她。我真不懂她，脑子里到底想要怎么样！
　　“岑。”季韵往家走，表情轻松，微笑在唇边绽放。“这样，我也算扔了他一回吧。我们扯平了。虽然，扔一张卡片和跑三条大街没有什么可比Xing。”
　　她笑得越来越开心，越来越用力，背对着我抬起手用力朝脸抹了一把，回头笑着看我，“回家吧，岑。”
　　那灿烂如星辰的眼里，分明有细碎的泪光。



　　☆、第30章　心如刀割

　　“她还好吗？”
　　零点十一分，我打开手机，一条信息弹出来，奇怪，这时候会有谁发信息来问候我啊？
　　我点开短信。我知道我这时候的表情一定怪异得无法形容。是狂喜？激动？还是苍凉和悲哀？
　　晶亮的手机屏幕上那句白底黑字的：“她还好吗。发信人：凌乐。”
　　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我稳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回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事的局外人。
　　“她很好，只是顾玖的号码，她扔掉了。可是她很难过。”
　　我想了想，把补上的那句：“可是她很难过。”删掉，发给凌乐。
　　“叮。”凌乐趴在床前，翻开手机，看也不看，直接点入界面，“转发至：玖。”然后右键“删除：信息来自麦小岑？”，确定，再把手机关机，放回床头，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热咖啡，喝了一大口，转回脸来看床上笔记本电脑里的聊天视频，迅速打出一句“亲爱的，我回来了。”
　　视频里的苏妍揉了揉眼睛：“臭小子，这么慢，我困了啦，想先去睡了。”
　　凌乐冲着屏幕捏了捏她的小脸：“去吧，亲爱的，早睡早起身体好。”苏妍展颜一笑：“嗯嗯。”
　　“再过一个星期我去看你。”凌乐想了一会儿说。
　　“嗯，我等你。”苏妍眨巴着眼睛做了一个飞吻，“好了，晚安。”
　　然后她的笑脸消失在屏幕上。看着蔚蓝色大海作背景的电脑屏幕，凌乐觉得一阵失落。突发奇想，凌乐点开苏妍的空间，翻开最新的照片，挑了一张最清晰最漂亮的，右键一点，刷地一下成电脑桌面了。
　　哈哈，这才像话嘛。凌乐合上电脑钻进被窝。明天估计要被兄弟们笑我痴情，成了裙下之臣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们那是嫉妒嘛。凌乐勾着嘴角闭上眼睛。
　　我等了很久，凌乐也没有回音。郁闷，他难道不能再发一次顾玖的号码过来吗？忍不住气，我写了一条“麻烦你再发一遍顾玖的号码，谢谢。”发送给他。结果同上一条信息一样，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切。冷血动物就是冷血动物，怎么会给一个号码就改变啊！麦小岑，亏你把他列为好人！我暗暗鄙视自己几秒，看看手机上显示的1：23分，愤愤地关机，趴到床上睡去。
　　季韵没有睡着。确切地说，她已经想睡很久了，眼皮有千斤重，脑子却清醒无比。脑海里不停闪着的，只有一串数字而已。季韵用枕头压住了脸，为什么？明明已经把卡片扔掉了，明明只看了一遍的号码却记得这么深！为什么，为什么？
　　手机就在左手边，甚至都已经抓在了手里，季韵扔开枕头，一手撑着胸口，深呼吸，再呼吸。不会的，我记的号码肯定不是对的。只看了一遍的号码，怎么可能是对的？季韵摇了摇头，苦笑着侧了个身。不到五秒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季韵烦躁地揉了揉凌乱的刘海。
　　该死的好奇心！她抓过手机，迅速按下那一串在脑海里滚了几遍的号码，确认呼出。
　　我在赌。如果是错的，我就认，这是结束。
　　如果是对的……季韵甩了甩头，怎么可能！
　　可心里到底希望号码是对的还是错的，自己明白吧。听着一声连一声的忙音，心越来越慌。季韵闭了眼睛，求你了，求你了，是对的吧是对的吧！冷漠的忙音一声接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顾玖冲完凉出来，翻开手机：“新信息：转发自凌乐。”
　　这死小子，没看小岑说什么就转发过来了？还在赌气当时我们说他不专情所以冷落小岑吗？还真可爱。
　　顾玖笑着点开信息。
　　“她很好。只是顾玖的号码，她扔掉了。”
　　昏暗的床头灯下，刺目的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几乎要刺瞎他的眼睛，顾玖闭了闭眼，眼眶泛红。
　　扔掉了。她扔掉了。顾玖死死盯着那四个字，很久，轻轻退出界面，握紧了手机。早该想到的。她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扔掉不是在意料之内的吗？顾玖你现在在难受什么呢？
　　顾玖握着手机，胸口细微波澜着，浴室里轻微的水流嘀嗒声，润湿的头发上还往下滴答掉着水珠。只有滴水声，连呼吸都听不到。
　　突然间。清脆的一声裂响。那架珍贵的Nokia黑色滑盖手机安静地缩在墙角，屏幕听话地黑了下去。
　　还是没控制住。顾玖看着被自己摔出去的手机苦笑。
　　正当他揉干头发准备休息的时候。
　　墙角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来。扭头一看，见鬼，手机屏幕居然亮起来了？
　　顾玖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状况？午夜凶铃？
　　铃声不折不扣地响着，到底要不要接？顾玖纠结了半天，才起身慢慢往手机挪去。
　　一闪一闪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顾玖在脑袋里过滤了一遍，没有人是这个号码。还是不接好了。顾玖刚想按下拒绝，转念一想，不然听听“午夜凶铃”也不错。
　　拇指毅然按下接听。
　　“喂您好，”顾玖握着手机，“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悄无声息。
　　“喂？”顾玖真的有点火了，“没事我挂了。”
　　沉默讯号的那一头，突然就爆发了小声的啜泣。
　　所有高傲的防备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悉数崩溃，季韵捂着嘴哭出声来。亲爱的，亲爱的，我们没有结束。
　　好开心，我好开心。



　　☆、第31章　世界真小

　　这声音……顾玖愣住。他还没来得及确信，对方已经挂断。
　　不是季韵吧。季韵从来不会哭。可是那声音……顾玖不敢多想，马上回拨过去，却是对方已关机。
　　于心不甘地存了号码，顾玖走回床边。窗外夜凉如水，顾玖呆呆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这个陌生的城市，自己要靠什么撑下去？
　　又会撑多久。
　　突然累得很，顾玖斜倚着床头垂下眼帘，疲惫地睡去。
　　同一片夜空下，还有多少人没有睡着呢。
　　初秋快要来了啊。
　　要怎么熬过这个萧瑟离别的季节。
　　第二天醒了个大早。
　　本来约好季韵下午去剪头发，那丫头突然说要补习不去了。
　　补个头啦。长这么大，认识她又不是一天两天，我怎么会不知道原因。铁定又心情不好了。
　　闷。帮老妈折腾了一早上的房屋大扫除，翻出好多陈年烂谷子的东西。最早的一双小红皮鞋，还是好小的时候为了演出买的吧。一堆奖状，说来惭愧，最后一张奖状是初三的，上了高中以后就半张都没有了，我妈当时一瞅，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哦，最离谱的居然还从某个小柜子里翻出七八张情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