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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王官邸被小偷夷为平地……
　　这个噱头不错。相信很快就能把皇后红宝石项链被偷事件的风头抢过去。罗可哀叹着卡兰帝国帝都接二连三的盗窃风云，而且一次比一次大手笔。她现在真怕一觉睡醒，发现整个帝都被人搬走了。
　　倏地——
　　两道金光同时从皇宫方向射来。
　　金光落下，露出两个同样高瘦的人影。
　　几个骑士立刻站直行礼道：“见过高拉索冕下。见过梅芬尔冕下。”
　　其他魔法师也连忙躬身。
　　虽然亲王官邸爆炸是大事，但居然惊动大陆最高的两位圣阶骑士联袂出现，可见这场爆炸背后定然有什么非同小可的原因。
　　高拉索尖锐而冰冷的声音像利刃般插在废墟之上，“东西呢？”
　　就算他是圣阶，但这样的语气对待帝国亲王也是相当失礼的，不过菲利普显然无心计较，只是缓缓退开身。
　　站在罗可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他离开的地面上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
　　洞的四周写着各种古老的符号，应该是上古咒语。
　　被这样重重保护的东西……难道是神器？
　　“还是被抢走了么？”高拉索低喃着，很快抬起头，猎鹰般锐利的目光横扫全场，最后落在罗可脸上，“她是谁？”
　　他用的是她，而不是你，显然根本不屑亲自和罗可说话。
　　梅芬尔挑眉，有点看好戏的样子，“她是兰林冕下的学生。”
　　高拉索抿唇，并不接他的话，转头对菲利普道：“杰蒂呢？”
　　“不知道。”菲利普微蹙的双眉流露出忧虑，“或许追去了。”
　　“哼，不自量力。”高拉索像是想起什么不堪的经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我们最好祈祷她死掉。”
　　罗可对这个人的印象立刻掉进地狱。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东西是不是神器，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但对于杰蒂她还是相当有好感的。如今杰蒂去追犯人，他却祈祷她死掉，这种人品岂是仅仅能用不堪形容的，简直令人发指！
　　梅芬尔想得却比她更深入一层，“你们知道是谁干的？”
　　高拉索依然不看他一眼，淡然道：“我先去向陛下禀告。”说完，也不等菲利普回答，便化作金芒，闪逝在半空。
　　梅芬尔若有所思地看向菲利普。
　　菲利普已经恢复从容。他朝罗可欠身道：“在我的府邸让罗莎小姐受到这样的惊吓，我感到万分抱歉。”
　　“呵呵，没什么。除了扭到腰，摔到屁股，现在走路还有点一拐一拐的外，总算保住一条小命。”罗可假笑着回答。
　　对于她的讽刺，菲利普只能苦笑而过，“夏洛克，你护送罗莎小姐回房间。”
　　罗可看到他坚决的表情，只好把问题继续藏在肚子里。
　　“哦，好的。”夏洛克沉浸在罗可是兰林学生这个震撼的事实中。以至于他到了罗可房间门口依然没有止步，差点失魂落魄地跟了进去。
　　“夏洛克？”罗可一脚挡住他的步子，皮笑肉不笑道，“真抱歉，我的房间游客止步。”
　　夏洛克从梦游中惊醒，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啊，我不是，我只是，我是……”
　　“恩恩，恩？”她抱胸睨着他。
　　空空从罗可肩上伸出头，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我已经有妹夫了。”
　　“啊，哦，是吗？”夏洛克干笑两声，才后知后觉地指着它道，“他是谁？”
　　“我哥哥。”罗可朝空空递了个眼色。
　　空空扭头，看旁边的空气。
　　“驼峰兽的晚餐……驼峰兽的晚餐……”咒语在风中悠荡的窗纱。
　　空空利落地扭身往里走。
　　“你哥哥长得真可爱。”夏洛克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形容对于男人来说相当失礼，忙不迭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可敬，可敬。”
　　“……然后？”
　　“然后？”他眨眨眼，恍然道，“哦，然后……”他咽了口口水，“你真的兰林冕下的学生吗？”
　　“是的。”
　　“哦，是的？天哪，是的……”他有些语无伦次，“那你能替我引荐一下吗？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他的崇拜者。是的，其实我的父母也是……我跟你说过吗？我的父母也是魔法师，他们一生最崇敬的人就是兰林冕下，他们经常对我说兰林冕下的事迹。尽管当初他因为一些矛盾离开了魔法公会，但对于我们，我是说，对于所有的魔法师来说，他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哦，抱歉，我没有亵渎神的意思……天，我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矛盾离开魔法公会？”罗可将枝叶剥落，直接拣出主干。
　　“你不知道？”夏洛克立刻对她兰林冕下学生的身份怀疑起来。
　　她没好气道：“是的，我不知道。因为他向来只宣扬他的光荣事迹。”
　　他赞同地点点头，“以兰林冕下的广阔胸襟，的确不会将那些不愉快的小事挂在心上。”
　　为什么你理解中的兰林和我认识的差这么多？
　　罗可无语对苍天。
　　“那么你能告诉那些小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除了十阶以外，她对兰林的事情知道得太少，尽管论关系，她是他最亲密的人。
　　“我只是听说，”夏洛克声音立刻压低几分，“当初兰林冕下是因为和安东尼冕下不和，才会离开魔法公会的。”
　　“安东尼冕下？你是指魔法公会会长？”她惊讶。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因为我的父亲曾是安东尼冕下的秘书官，所以曾经亲眼见他们激烈地争吵过。不过每次我父亲一靠近，他们就不说了。所以他也不太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
　　“你放心，一看我就是那种忠实又可靠的朋友，嘴巴牢得很。”她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顺便把他推出门外，“今天的事情实在让我受到很大的惊吓，所以我现在需要休息，有空我们再长谈我老师……”
　　夏洛克嘴巴微张。
　　“你想说引荐的事，对不对？”
　　他急切地点着头。
　　“等我回头好好想想。现在睡觉最重要。”
　　于是，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慢慢消失在无情闭合的门后。


　　黛西

　　门里，罗可拉着空空鬼祟地问：“你猜……那个被重重咒语隐藏在洞里的东西……会不会就是神器？”
　　空空斩钉截铁道：“是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她狐疑地看着它。
　　“因为洞被刨开后，我就感到强大的黑暗气息。”
　　“黑暗神狄瑟尔的鞭子……”罗可郁闷地扑到床上，“呜呜呜……它曾经离我那么那么近……那个可恶的小偷，早不偷晚不偷，非要我看到希望的时候才下手！他最好别让我遇到，不然我一定一定把他扔到臭水沟里！”
　　“淹一辈子。”空空接道。
　　她猛地抬起头，“希望杰蒂冕下能平安回来。”

　　傍晚，上次那位爱看小说的侍者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殿下邀请罗莎小姐外出。”
　　“外出？”罗可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感。
　　难道梅芬尔把她肖想神器的事情出卖了？
　　难道菲利普现在怀疑她就是偷神器的人？
　　难道他现在准备把她带去牢房严刑逼供？
　　难道……
　　她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着问：“我不太舒服，下次再去行不行？”
　　侍者看着她的脸色，担忧道：“需要为您找医生来看看吗？”
　　“不必。让我自生自灭就好。”她由衷如此希望。
　　大约一个小时后，正当罗可以为自己逃出大难后的几秒钟，菲利普亲自在门口慰问道：“你还好吗？罗莎小姐？”
　　罗可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空空被安排在隔壁单独的房间。不过就算在房间，恐怕它也提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建议。
　　她砸了自己一个大冰球，然后抖着发紫的双唇开门道：“我，嘶嘶，还好……”
　　菲利普嘴角轻抽，伸手从她的头顶拿下一小块碎冰，“这个时候玩滑冰还太早。”
　　她大窘。
　　“呵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从他身后响起。
　　深灰的大蓬裙从他的腿边缓缓露出来，紧接着是白如羊脂的手，纤纤玉指中握着一柄象牙折扇，扇坠流苏逶迤在腿上，惹人遐想。
　　罗可突然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的脸是否如声音这般动人。
　　她果然没有失望。
　　浅紫色的眸子像是曝晒在日头下的熠熠生辉的紫水晶，浅褐色的盘发叫人想起加多了奶的咖啡，芬芳醉人。她虽然坐在轮椅上，但那高贵雍容的风度却丝毫没有被折损。
　　“这位就是您一直想见的罗莎小姐。”菲利普微微弯腰，在她面前，他剔去高贵与骄傲，优雅谦和而平易近人。随即他又对罗可介绍道：“这位是黛西夫人。”
　　他没有多作解释，事实上也不需要。
　　在来桑德莱之前，罗可就已经听过她的名字。她可没忘记，菲利普当初就是为了这位黛西夫人的怪病，才千里迢迢跑去冰寒极地的。
　　“您果然如我想像中一般，是位可爱迷人的小姐。”黛西微微一笑，如春风倾城，将罗可心头所有的不安和局促吹拂到天边。
　　“很高兴见到您。”罗可向她行礼。
　　菲利普微笑道：“夫人原本想请我邀同罗莎小姐一同去府上做客，不过由于罗莎小姐的身体……”
　　她明显听出里面的调侃味。
　　“所以夫人才亲自来探望。”
　　这是想唤起她的愧疚感吗？罗可叹息。不要小看她的脸皮，对于陌生人它向来顶得住。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单独与罗莎小姐谈谈。”黛西轻声道。
　　“当然可以。”菲利普道，“请允许我为两位美丽的女士准备晚餐。”
　　他的准备当然不是指动手，而是动口。
　　罗可推着黛西夫人来到小客厅。
　　小客厅有三扇大落地窗，落日余晖将房间照成红铜色。
　　黛西将轮椅轻轻推到窗户前，双手交叠腿上。
　　罗可突然有点紧张，总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一定会产生不小的震撼。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坐在轮椅上吗？”她浅褐的发丝融合在余晖里，像要蒸发。
　　“呃……”她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夏洛克情报提供得太不齐全，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漏掉。
　　黛西缓缓将轮椅调转头，“你来摸摸。”
　　摸摸？摸什么？罗可纳闷地走过去，却被她抓住手，轻轻放在大腿的位置。
　　她有点脸红。至少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条去摸另一个女人的腿……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片薄薄的裙布下，并不是光滑的肌肤，而是……她的手指不由朝两腿的中间摸去！
　　没有。
　　居然没有。
　　面对罗可脸上表情的骤变，黛西夫人始终含笑以对。“如果你想证明的话，可以把裙子掀起来。”
　　罗可深呼了口气，不管什么礼貌，悄悄将裙摆拉起一小点。
　　银色的鱼尾俏皮地朝她一摆。
　　“您是……”她有点结巴。
　　黛西夫人颔首道：“如你所见，我来自美人鱼族。”
　　国王宠爱的情妇是条美人鱼……好吧，空空可以是黄金战龙，海诺尔斯可以是海神，那么黛西夫人是美人鱼也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消息。
　　她松开手，缓缓站起身，“您为什么要告诉我？”她相信黛西夫人是美人鱼这件事一定是极为机密的。不然帝都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夏洛克也不可能对她只字未提。
　　“因为，你手上的标志。”黛西夫人拉起罗可的手。
　　水蓝的浪花在橘黄色的夕照中氤氲出微微的草绿色。
　　她轻轻吟道：“海族，意味着生死荣辱祸福与共的盟誓……”
　　罗可一怔，“等等，不是说分享吗？”
　　黛西夫人嘴角一弯，“分享生命，分享一切，难道不是生死荣辱祸福与共吗？”
　　好像是。罗可挠挠头皮。
　　“这是海族最高誓约。”她的手指在浪花上轻轻抚过，神情虔诚而艳羡，“已经很少人使用了。”
　　“为什么？”
　　黛西夫人微愕，随即变得若有所思，“难道这不是你与爱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许下的？”
　　“生死攸关？”被神器中算不算生死攸关？罗可踌躇。可是她感觉她当时还是相当轻松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的表情渐渐凝重，“就是一方的实力远远高于另一方，也可以强制订下盟誓。”


　　摊牌

　　这么说的话，她的情况似乎比较像第二种。罗可汗颜地想。
　　黛西夫人肃容道：“你是被强迫的吗？”
　　“……啊？”强迫？谁强迫谁？
　　她的语气渐渐强硬，“海族有海族的规约。强迫签订盟誓是违反海族公约的，将会引起整个海族、乃至海神大人的制裁！”
　　罗可小声问：“那如果违反海族公约的是……海神本人呢？”
　　“怎么可能？”黛西夫人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的眸子，“你认真的？”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罗可强笑道，“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呵呵，不好笑吗？咳咳，其实这个盟誓的确是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产生的没错。”
　　“那你的……爱人是哪一族的？”
　　“哪一族？”她反复舔着下唇。海族的各个族群和长相在脑海中飞快掠过……除了美人族之外，还有什么族类观赏性强点？
　　“你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黛西夫人微笑着结束了她的尴尬，毕竟很多人都不能接受人与海族相恋。“其实我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帮忙？”
　　“我代表卡兰帝国向您的老师——兰林冕下请求帮助。”她郑重地行礼。
　　“老师？”罗可骇了一跳。虽然隐约感到菲利普对她态度的转变与老师有关，但没想到竟是要寻求他的帮助。“可是帝国不是已经有了梅芬尔冕下和高拉索冕下两位圣阶强者吗？而且魔法公会与帝国的关系一直也很不错。”
　　她实在想像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困难居然非要老师出马。
　　“不，其实这都只是表面而已。”黛西夫人忧虑地看向窗外，“现在帝国就像此刻的帝都，虽然拥有美丽的余晖，但是黑暗已经不可避免的临近。”
　　罗可听得云里雾里。
　　“如果可以的话，陛下想请你带一个口讯给兰林冕下——欲望的火山不会因为一时的水而熄灭，它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喷发。而如今，时机到了。”
　　“很抱歉。”罗可淡淡地打断，“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想我无法完成陛下的请求。”
　　太诡异了。
　　总觉得他们好像在联手编制着一张大网，等着她乖乖跳下去。
　　从菲利普开始——
　　在宴会她被人冤枉的时候，他只是谈笑自若地袖手旁观。
　　谁知道等她找完梅芬尔摊牌后，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殷勤得让人毛骨悚然。
　　再是黛西夫人。
　　她似乎是拿海族的身份来博得她的好感。
　　这样的安排精心得不得不让人起疑。
　　黛西夫人沉吟了下，“这必须要经过陛下的首肯。毕竟这件事情实在牵连太大。”
　　罗可仔细注视着她的表情，想从中找出虚假的痕迹。但她的神情从头到尾只是笼罩着一层如烟雾般淡然萧索的忧虑。
　　“当然，即便你或兰林冕下不愿意帮助帝国，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她缓缓伸出手。
　　罗可将手轻轻与她握住。
　　黛西夫人的手一如看上去那样柔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今天的谈话令我感到非常愉快，希望下次相见不会太晚。”她收回手，轻轻推动轮子。
　　“对了，据我所知，美人鱼族是不会人类语言的，为什么你可以……”
　　“这都是海神大人的慷慨赐予。”黛西夫人恭敬道。
　　海诺尔斯？罗可不悦地噘嘴。他还真是喜欢帮助美人鱼。

　　黛西夫人并没有留下来用餐。
　　餐桌上又是她和菲利普。
　　“琳达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罗可此刻无比希望有人能冲出来破坏。只要对面那双眼睛不要再频频看过来。
　　菲利普执酒杯的手一顿，“她被她那只可爱的小宠物烧伤了脸，正在皇后陛下处养伤。相信在短期内不会出现。”
　　他说‘她那只可爱的小宠物’时明显意有所指。
　　罗可识相地没有接茬，继续埋头对付盘中的驼峰兽肉。
　　在这个时候，她不免怀念起空空来。哪怕它经常冒出些让人心脏停顿的话。
　　可惜它早被菲利普用驼峰兽肉骗到别处去了。
　　“罗莎小姐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菲利普盘子里的肉依然完整如呈上时。
　　罗可边嚼边道：“我以为是你有什么想要说。”
　　“恩，”他嘴角一翘，“是我失礼，的确应该由我来开口才对。”
　　黛西夫人失败，所以又重新换他上场吗？真是太没新意了。
　　罗可失望地打了个哈欠。
　　反正神器八成不在他手里，她对他也就没有先前这么多顾忌。
　　“其实罗莎小姐刚出现的时候，我就非常好奇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