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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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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地大喊:“虎子妈!”
张福庚把珠子捧在应声进来的福庚嫂面前:“你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咱家的几颗珠子嘛!”
张福庚拉灭电灯,两颗珠子在他手中发出一团员、绿茵茵的莹光,福庚嫂看呆了,时而望望丈夫,时而又看看丈夫手中的珠子,不知所措。张福庚突然看见手里只有两颗珠子:“虎子,还有一颗呢?”
小虎子低下头,不敢看父亲。
“说,拿到哪儿去了?”
“给、给门外收茺的老头、换、换了弹子……”
“啪”的一声,小虎子挨了父亲一记耳光,从凳子上摔下来,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孙云良听见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知道事情不妙,挑起担子飞也式的跑了。
张福庚赶出门外,小巷中早己不见孙云良的踪影……
黄昏时分,孙云良按曹平的吩咐,等候在滨海饭店门口。
鲍甫和曹平乘坐的车驶出宾馆,在大门口接上孙云良。孙云良平生第一次坐上轿车,真有些受宠若惊,他掏出一支烟卷想敬给鲍甫,曹平阻止了他“车里别吸烟!”
孙云良讨好地直点头,他对司机说:“我们到永兴巷…”
曹平拍拍孙云良的肩:“老孙头,这位就是老板,你的货?”
“放心好了,我手里的东西,故宫里也不一定有!”
鲍甫听他这么一说,留意了。在芙蓉亭茶楼,他就亲眼看见一盏唐代的宫廷铜灯,任人买来卖去。历代的战乱、兵燹,不知毁掉多少代表华夏文明的古物,也确有许多文物因无人能识,湮没民间……鲍甫轻轻叹口气,望着孙云良胖胖的圆脸部道:“贵姓?”
孙云良不敢直视鲍甫的眼睛:“免贵,贱姓孙,草字云良。”
孙云良谄媚的笑容实在令人讨厌,鲍甫厌恶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观赏着窗外的落日余辉。
小车穿过繁华的街市,在孙云良的指点下,停在永兴巷口。
孙云良扭过头对曹平说:“我家门口从未停过这样的车……你看你和老板能不能委屈一下,就在这儿下车?”
鲍甫和曹平下了车,跟在孙云良身后,进了小巷。在一座破败的独户小院前,孙云良打开门锁,把客人请进房间。他用袖子掸干净椅子上的灰尘:“请坐,我去沏茶!”
“不用了。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是,是!”孙云良转身掩好门,进里屋去了,不一会儿拿着几幅卷着的轴画和一个小包走了出来。他在桌上打开布包,亮出几样陶器:“老板,这是几件汉陶和唐三彩……”
曹平望着斑驳陆离的陶俑,绚丽多姿的唐三彩,为它们栩栩如生的做工迷住了。
尽管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鲍甫从色泽、釉色、造型和胎器等方面,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近代仿制的赝品,他有些生气:“收起来,全都是假的!”
曹平惊讶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地看着有些动怒的鲍甫。
“嘿,您老真好眼力!”孙云良惊呆了:“前不久我还卖了几件给文物商店呢……”
既然鲍老说是假期的,那还有错,曹平瞪了孙云良一眼:“老孙头,你就拿这些破烂来蒙老板呵?”
“别、别后生气,请看这个…”
孙云良条打开一幅轴画,宋人范宽的《雪景寒林图》郝然在目。鲍甫顿时睁大了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古画。曹平不懂国画,也被画中山峦雄浑的气势,漫天飞雪的瑰丽景象吸引。鲍甫将画移至灯下,仔细察看画上的题跋、落款、印章、绢纹,末了又审视着画的构思、布局。画中的丛山峻岭、江河亭阁写意自然,吞吐变灭,构思奇巧,确是出自宋代大画家范宽的手笔。无论是用笔、用墨、用色,都经过深思熟虑。真是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好一幅壮观的《雪景寒林图》,真可谓鬼斧神工,将如此多娇的江山,尽收眼底。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二章 夜探陋巷(3)
鲍甫不动声色地问孙云良:“你……要多少钱?”
“这个数……”孙云良手缩在袖子里,晃动着手臂。
“把手伸出来!”鲍厌恶地瞪着孙云良。当孙云良伸出亮出的五个手指,鲍甫没有和他讨价还价:“就五万,我买了!”他指着另一幅画:“把它打开……”
“老板,这幅是吴昌硕的四尺中堂。”孙云良解开丝带,从上至下慢慢松开画卷,一个斗大的“寿”字跃然卷中。
鲍甫知道,这是吴昌硕晚年的力作:“……开个价!”
“老板……”孙云良面带难色:“这幅画不卖的。”
“为什么?”
“这、是送给一个当官的寿礼。他的六十大寿快到了,我怕画是假的,送去后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想请您老给看看。干我们这一行,全靠他睁支眼闭支眼,得罪不起呐!”
“老孙头,你说的谁呀?”曹平留意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只有经理知道。哼,他逼我拿这幅画给他作人情。”
“你说的经理……”曹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怎么不认识?”
“小伙子……”孙云良警觉地眨着圆圆的小眼睛:“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得太多要坏事!”
“那……你请老板来,就这么两幅画!”
“不,等一下……”孙云良诡秘地眨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的小包。他解开包裹的绒布,露出一颗杏子大小,晶莹剔透的珠子。鲍甫一看,心里不由一紧,甚为骇异。孙云良扯住电灯的开关拉线:“老板,可以吗?”鲍甫点点头,电灯灭了,黑暗中孙云良手中贸然闪出一团绿茵茵的莹光,曹平惊异地嘘出声来。电灯重新亮了,鲍甫极力抑制住激动,这就是自己寻遍天涯海角,梦寐以求的夜明珠!
“请问,你、一共有几颗?”
“就这一颗。”
“那,开价吧!”
“说实话……这宝贝我叫不出名字来,”孙云良将珠子放在鲍甫手上:“我想您老是识货的。这么说吧,有人出了五万……”
“我给你这个数!”鲍甫拿起随身带的包,从中取出两叠人民币交给孙云良:“这两万块钱是这颗珠子和那幅画的定金。把珠子和画给我,余下的钱明天上午到我住的宾馆来取。”
“老板,还是按规举,一手交钱一手取货!”
“好吧……”鲍甫无可奈何地看着孙云良从自己手中取回珠子,重新包好塞进怀里,又把宋人范宽的画卷起。他在出门时对孙云良说:“要是你能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还能买到这样的珠子,我会重谢你的!”
“如果我知道,我会的!”
“记住,明天上午……”
“误不了事的,老板!”
孙云良点头哈腰地送走鲍甫和曹平。
鲍甫在走向巷口的途中,一言不发,直到上了等候在巷口的小车,他靠在舒适的坐垫上,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油然而生。找到一颗夜明珠,其他三颗的下落也就快了。鲍甫如释重负,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然而,这种轻松感很快就没有了,夜明珠毕竟不在自己手里,俗话说夜长梦多呵!
“曹平,现在能不能弄到八万块钱?”
曹平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鲍老,太晚了!”
“找到这一颗,就会知道其他三颗的下落……我们找了它整整三十年哪!这一颗夜明珠,我实在放心不下……”
“鲍老,明白了。”曹平取出对讲机:“03、03、我是01,命令你立即对孙云良实行监护!”
孙云良一直目送客人远去,才返身回到小院,望见满天星斗,这才想起黄谷没有如约而来。管他那么多干吗,珠子只有一颗,谁出高价卖给谁。干这一行,谁不唯利是图?何况自己还有“经理”罩着,谅他也奈何不得。他走到门前,发现原来房里亮着的灯熄了,邻里的灯却亮着。他心里好生奇怪,便摸索着进门去开灯。倏地,他看见洒满月光的地上闪出一条黑影,还未等他转过身来,一双冰冷的手如虎钳卡住了他的脖子,他两眼一黑,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耳边响起冷冷的问话:“说,还有三颗在哪里?”
孙云良用力睁开眼,黑暗中看不清抓住自己的是谁。
“说!”低沉的吼声令孙云良心悸。话声未落,寒光一闪,他感到一把刀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这时,他明白身后的人是谁了。糟糕的是,刚才的交易他都看到了。他不由恐惧万分:“松、松开手,我、我说…吉祥巷、四、四十七号…”
“再说一遍!”
“吉祥巷、四十七号张、张福庚…”
孙云良突然感到血往上涌,两眼金星乱冒,耳内嗡的一响,他无力地倒了下去……
张福庚默默吸着烟,两道又黑又浓的眉毛紧锁在一起,福庚嫂在灯下缝补虎子的衣服,不时被丈夫喷出的烟雾呛得直是咳嗽。张福庚爱怜地望着妻子,心里十分内疚。十年前奶奶摔坏了腿下不了床,她就辞去工作在家照顾奶奶。一家四口就靠自己微薄的工资生活……过去,她爱说爱笑,脸色红扑扑的,如今黄皮寡瘦,一身是病,这么多年了,也难得见她开心笑一次。哎,堂堂七尺男儿,竟让自己的女人受苦……这不,还不到发工资的日子,家里就没钱了,给奶奶办丧事,又欠了一屁股债,侯局长给的钱,拿去还了债。家中徙有四壁……这日子怎么过呵!
“虎子妈,我看还是把手表卖了?”
“不行,你是开车的,没表要误事!再说,你那表也值不了几个钱……”
“哎,那奶奶的几颗珠子……”
“福庚,奶奶来时一无所有,走时也只有一身布衣,你就别打她珠子的主意……”福庚嫂竟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我那件皮袄,兴许还能卖几个钱…”
“你疯了!冬天眼看就要到了……”张福庚声音低了下来:“你又最怕冷!”
福庚嫂一低头,泪珠点点滴在手中的衣服上,张福庚看见妻子落泪,一下慌了:“虎子妈,你哭什么呀!最难的日子不都过来了嘛,往后,兴许会好些……”
小院外响起叩门声,张福庚示意妻子去看看。福庚嫂拭去泪,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出门去。
黄谷打量着来开门的女人:“请问,这儿是张福庚的家吗?”
“是的,你是?”
“我是省里来的,找他有事。”
“呵,请进。”
福庚嫂领着黄谷进了门。来到屋里,黄谷没想到他要找的人长得牛高马大,心里不禁有点儿发怵:“请问,你就是张福庚张师傅?”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三章 以退求进(1)
“你?…”张福庚打量着素不相识的黄谷。
“我叫李长生,省文物商店的。”
“呵,请坐。”张福庚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你有啥事?”
“是这样的,前些时候有个收破烂的老头,拿了颗珠子到店里来卖。我们发现珠子与他的身份不符,就扣下了珠子。据他交待,那颗珠子是从你这儿骗走的。”
“唔,有这么回事…虎子妈,给客人沏茶!”
黄谷打开提包,取出一厚叠钱:“张师傅,珠子国家收购了,这两千块钱请收下。”
张福庚惊讶不已:“值这么多钱?”
“要在国外就更值钱了!”黄谷一时说走了嘴,立即改口道:“我们收购珠宝,就是拿去出口换外汇,支援国家四化建设嘛!”
张福庚赞同地点点头,接过黄谷递过来的一支“555”香烟,一看是好烟,他吸燃后猛吸了几口。黄谷见状,从提包里取出一条“555”香烟,放在张福庚面前。
“张师傅,据了解……珠子一共有四颗?”
“是的,奶奶在世时丢了一颗,我还有两颗。”
黄谷喜出望外:“希望你卖给国家支援建设……再说,放在家里也不保险啦!”
张福庚觉得黄谷的话言之有理,站起身想进里屋去取珠子,一抬头看见挂在墙上奶奶的遗像,他犹豫了。
黄谷以为张福庚嫌钱少了:“张师傅,价钱嘛……还可以商量。”
“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珠子!”
“这……”黄谷为难了。他不怕张福庚来个狮子大开口,而是担心张福庚知道真像后不肯卖了,只好支吾其词:“我们也不太清楚……”
张福庚奇怪极了:“那你们怎么知道它的价值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请专家鉴定的。这样吧,你觉得多少钱一颗……合适?”
张福庚毕竟在市文物管理局工作,虽说是个开车的,有关珠宝买卖的常识还是略知一二。哪有什么东西都没有搞明白,就出高价收购的!张福庚起疑心了:“你说……你是省文物商店的,我经常去,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才调去没多久……”
“把你的证给件我看看!”
“我忘带了。”
“你倒底是什么人?”
“既然如此……就实话对你说了吧。”黄谷横下心来:“我是做文物珠宝生意的,知道你还有三颗珠子。”
“这么说,那一颗在你的手里?”
黄谷见室内一贫如洗,他出高价,张福庚不会不动心:“如果你愿意,三颗珠子我一共给你十万块钱!”
福庚嫂掀开门帘,她抓住丈夫:“福庚,珠子是奶奶的,不能卖!”她指着黄谷:“你给我走!”
张福庚推开妻子,依然平静地说:“一万块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说实话,我现在非常需要钱,哪怕只是一百、两百…”
“那你……”黄谷紧盯着张福庚。
“还真的要谢谢你。这几颗珠子我原来没当回事,现在知道它很值钱,值很多很多钱!”
“我再添五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私下买卖珠宝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只要你不声张,我是不会开口的。”
张福庚被黄谷的厚颜无耻激怒了,倏地怒吼:“滚,你给我滚!”
黄谷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他强作镇静:“你……何必如此,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你再不滚,我报警了!”
黄谷悻悻然起身,不甘心地退出门外。
张福庚抓起桌上的烟,一厚叠钱向黄谷扔去。
鲍甫好不容易熬过漫漫长夜。他之所以一夜之间辗转反则不能成寐,一是找到一颗夜明珠的下落,其他几颗就会拂去历史的尘埃浮现出来,了却几辈人的夙愿;其次,夜明珠失而复得,固然令人欣慰,然而不择手段想要得它的人比比皆是,从现在一直可以追溯到历史,何况香港来寻它的人就住在自己的身边……夜明珠既然失而复得,那么它得而复失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出于极度的担心,他从孙云良家回到宾馆,就立即和北京通了电话。在北京的协调下,G市第二天上午九时,就将鲍甫所需要的钱送到他手里。当他坐上曹平来接他的车,想立即得到夜明珠的心情更是迫不急待了。
小车开进永兴巷,在离孙云良家不远的地方停住,对孙云良实行监护的小李闻声从孙家对门的院子出来。
“有没有情况?”曹平低声问他。
“没有,”小李对孙云良家呶呶嘴:“他到现在还没有出门。”
曹平走到院门前,轻轻一推,门开了。院里房门紧闭,他连叩几声也没人应,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来。他用刀拨开门栓,几步抢进里屋,撩开床上虚掩着的纹帐,斜射进来的一抹阳光,照在孙云良惨白的脸上,那双昏浊的小豆眼已经失去了光泽。曹平搜索孙云良的身上,床上床下,破旧的箱子,柜子,哪有夜明珠的影子!门外传来鲍甫的脚步声,他急忙退出房间在门外挡住鲍甫。
“鲍老,别进去……”
“怎么啦?”
“出事了,孙云良死了,要保护现场!”
“那……夜明珠和那些画呢?”
曹平难过地低下头,鲍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背过身去,仰望着天边一抹桃红色的朝霞,痛苦地闭上眼睛,任晨风吹拂他那一头银发……
鲍甫的到来,打乱了侯雨工作、生活的安排和节奏。他一连忙了好几天,才将局里所收藏的文物理出个头绪,算是可以交差了。一向以乐观,心态平和自诩的他,近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显得忧心忡忡。局所属的文物商店不断出事,海关多次找上门来,诘问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一些明清的古物出关?并且,几乎每次都有他在单据上的签字。这怨不得别人,侯雨两个字是自己签上去的。文物商店张经理每次找他签字时,都给自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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