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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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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抚上他满是灰尘的衣襟,一面强忍着泪意,低声说道。

昏暗中怎样也瞧不清他的脸庞,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却能点亮一切黑暗:“为了你这个傻丫头,刀山火海我也闯了,更何况是这么点儿小事儿,傻瓜,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两个人又哭又笑,又笑又说,又说又哭,直在这大大小下的泡菜坛子里头坐了下来,我搂着他的腰,他拥着我的肩,彼此轻轻摇晃着彼此,像两个小孩子似的,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只是有无数的心里话说个不停。

到此时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丐帮地下总舵的秘密,朝廷在几年前就已经掌握了,原因是近年来这丐帮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已经归降朝廷,凭借他在丐帮中的身份地位,一点点将情报通过各种途径送出,所以丐帮今年的诸多活动,帮主舵主一干长老的情况,以及这地下总舵的结构位置更是已经早为内务府所详知,并前后派出了数十名身怀绝技的探子潜伏进这里,大娘就是其中的一名,此举意在有朝一日里应外合,由内部打开缺口,将这江湖第一大帮派一举归编朝廷,震慑那些散在民间的反清余孽,借以巩固京畿一带的皇权治安。

我在心里暗想,丐帮里那个投诚朝廷的重要人物,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莫奇莫长老,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丐帮中兴风作浪的原因, 是打算演一出祸起萧墙,将丐帮从内部一举攻破好向朝廷邀功。

不过往深里想,这样的分析看似合情合理,不过还有两点说不通,一是若那内应当真就是莫长老,那么他必然会顾忌我和龙广海的关系,不该如此执意撮合我和左连城,二是他既然早已和朝廷里应外合,那么病无常对他来说就不过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性命了,早可以一杀了之,为什么还要费那些力气,将病无常软禁起来呢?

这两点想不通,之前的推论便都不能成立了,或许并不是莫长老,这丐帮中的内应是另有其人……

龙广海说着说着,低头发现我走神,好气好笑一伸手扳起我的下巴,拖长了语调对我说道:“对了,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那个丐帮的少帮主好像对芳儿你极有好感,整个丐帮无人不知,这后厨里连剥蒜的都说,恐怕要不了多久,丐帮里就要大办喜事了呢……”

我正在想事儿,他的话一时没有听清,只顾咬着指甲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他竟当场激气起来,捏着我的下巴的手上也多用了点儿气力:“你在想什么,可是在想那个左连城!”

我痛的“哎呀”一声,一抬手打开了他的妒气,张口刚想说:“瞧你,闲人嘴碎传出来的无聊话也当了真。”不过刚一张口,我倒又改了主意,心里怀着一点儿顽皮,一点儿奸猾,故意叹了口气,强忍着笑意悠悠说道:“唉,就知道瞒不了你,本来我还想以后慢慢跟你说呢,可是现在你既然问到这了,我也不好不说实话,其实这事情吧,叫我还真有点儿不太好张口,可是事到如今这一步,不跟你说吧,是小女子欺君,跟你说了吧,又可能给自己招来天大的麻烦,所以究竟该说还是不该说,还真的叫我有些为难了呢……”

一团昏暗的小库房里,百十个泡菜坛子的狭小空间中,随着我的话继续说出,坐在对面的他只见面色越来越沉,眉头锁紧嘴角下拉,直至整张俊俏的脸庞完全换了颜色,沉的如同一片降雨乌云,转眼就要打起雷霆怒火了,我这才停下了话头,一手小心碰着那只蝈蝈笼子,一面往前更凑近一点,轻轻贴上他的肩头,待了一会儿,才重又开口说道:“其实,每次当我瞧着那个丐帮少帮主的时候,看着他的眉眼鼻口,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心里就忍不住要去想另一个人,那个人性子又坏,脾气又大,有时候连道理也不太讲,可我也不知怎么的了,心里就老是要惦着他,想着他,一时一刻也不能不担心他,就好像他是长在我心上的一棵树,生在我梦中的一片云,没了他,也就没了我,没有了快乐,没有了所有的一切,你倒是来说说看,我的心里已被这么一个人填的满满当当,哪里还来的空档,去容得下什么别的人呢?”

明明是满心的甜话蜜话,明明脸上是含着笑的,也不知怎么的了,说着说着,喉头开始哽咽了起来,泪珠就不由自主的盈满了眼眶,隔着一抔亮汪汪的水光瞧着龙广海,一面说,一面还要忍不住开心的要欢笑,合着泪珠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又说又笑,又笑又哭,直到后来终于克制不住,也没法克制的一头扎进龙广海的怀里,窝在他的怀里大声哭道:“这一路下来,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死掉,可我一直咬紧牙,强逼着自己活下去,你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和你这个不懂人家心的傻东西再见一面,你知不知道,你不在身旁的这段日子,我的心有多苦,有多害怕……”

此间少年16

越说越觉着心酸,越说越觉着委屈,眼泪越发流个不停,到后来索性话也不说了,只管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中,两只手狠狠揪着他的袖子,一劲儿放声大哭起来。

乍一开头他还有些慌乱,神情之间也因我的埋怨而现出几分窘迫起来,不过很快的,他也忘记了自己,专心为我心疼了起来,可怜他粗手大脚,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孩子才好,只能很郑重同时也很僵硬的将我一把环抱住了,想了想,开始用手笨拙的轻拍起我的头发,明明还想说点儿什么,却又想不起来该怎么说,只能继续傻呆呆的把我越抱越紧,直到抱着我轻轻摇了起来,一面摇,一面还轻轻哼起了一支我从未听过的歌谣。

那歌谣的调子舒缓轻柔,好像是额娘在摇篮边哼唱的摇篮曲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可亲,隐隐还合着一丝大漠草原的苍凉豪迈,叫人不由想起了蓝天白云下,宽广辽阔的大草原上策蹄奔跑着一群群自由如风的野马,我且哭且听的,也不知怎么了,感觉这歌谣仿佛带着种魔力,听着听着,倒叫我一颗别扭委屈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以前从没听过他哼曲子,这会子乍一听见,倒叫我渐渐止住了哭声,擦着眼泪连声哽咽气紧,他见我终于肯抬起头来,赶忙也俯下身去,就势用额头顶住了我的,鼻尖凑在我的鼻尖上轻声说道:“是我不好,身为男子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但不能叫你开心,倒叫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我不好,你若是要怪,就只管怪我吧……”

他的额头温暖踏实,他的声音哑哑的,明显也带上了泪意,我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迷的一晕,更哪还经得的这般的温柔体贴,泪早就不淌了,手却还要死死扣住他的手,一半解恨一半撒娇的暗中故意用力捏了下去,听他痛得抽气,一时又舍不得了,赶忙松开了,两手捧着刚才捏痛了的地方,轻轻替他搓揉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躲在黑暗里头,你抱着我,我搂着你,相互依偎着,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贪婪的感觉着对方手心里的温暖和踏实,再也不敢再作半点分离了。

长生天,我愿耗尽一生的眼泪,跪烂一双膝头,只求眼前这一刻的幸福,能够来的更久,更久一些……

不过幸福的时光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就如汉人白居易所描绘的那样,来如春梦不多时,去如朝云无觅处。

就在我几乎快沉入黑甜美梦中的时候,门外大娘的声音陡然响起,生生惊了我一颤:“万岁爷,宗人府戈侍哈勒勒求见。”

一听这话,我急忙就要挣脱出龙广海的怀抱,他却紧紧扣着我的肩膀,将我依旧抱在怀里,用眼神示意我只管安心,随即拿手轻轻抚摸起我的背,仿佛我是只受宠溺的猫儿似的,直待了一会儿,方才轻声说道:“叫他进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跌了进来,全身吓得不住颤抖,黑暗中也能瞧得出一脑门子尽是晶亮的汗珠,见了龙广海头也不敢抬,只敢将身低俯在地,口中诺诺称道:“奴才勒勒,参见我主万岁,愿我主吉祥如意,龙体康安。”

我猫在暗处偷眼观瞧,原来这戈侍哈我也认得,就是那日一味撮合我与左连城的四袋少年,胡孙儿!

眼见他这般狼狈,龙广海也不答话,更不叫起,只是安坐高处静静的审视着他,那目光无喜无怒,浑然不动声色,叫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更猜不透下一步,他将如何对待脚下这个早已噤若寒蝉的下属。

也不过这么一刹那吧,他便已回归本位,方才还是情意款款的笑容,此刻已被霜寒气所凝固,不动声色的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冷酷。

在我看来,此刻这一片寂静,远比当日病无常的步步逼近来得更加沉重,就仿佛是两扇石磨碾住了心脉,压迫得人一点点儿一寸寸的肝肠寸断,甚至连我这个旁观者的呼吸声也不禁短促了起来。

大约过了许久,脚下的胡孙儿冷汗都快淌干了,脸色泛黄泛绿,瞧得出已经几乎吓破了胆,龙广海这才仿佛满意,开口朗声说道:“勒勒,这两年没见,你可过的还快活?”

一句话仿佛将满室的压抑捅破了一点儿小口,气流顿时涌动,胡孙儿也终于能够透出一口气来了,赶忙叩头回话道:“回主子的话,小人自两年前奉命进入丐帮,一直谨遵圣命,为朝廷刺探消息传递情报,不敢有半点疏忽,自从今年年初提升四袋,更是一时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的任务……”

“住口,少拿这些场面话来糊弄!”龙广海一声怒喝登时打断他的话头:“朕没有问你这个,朕问得是你过得可还快活!“

胡孙儿被这一声雷霆怒喝吓得通身一颤,过了许久才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主子问小的过的可快活,恕小的不敢做答,小的只能说小的每天都跟站在悬崖边儿上似的,没有一刻不是在提心吊胆,小心加小心的过着日子,并不为小人自己这条贱命,却实是为了完成主上交给小人的任务,这两年以来小人没有一天睡踏实过,吃不香走不稳……”

一段话说得凄切惨痛,龙广海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两年你过得不但不快活,反而还为完成使命受了许多苦楚了?既如此,朕倒是该要赏你点儿什么才好了,来啊!”

声音未落,大娘已经闪身在前,冲龙广海叩头道:“主子有何吩咐?”

“将这欺君罔上的贼子拿下,伺候他领赐!”

大娘得令,口中还在低声称“是”,一双纤手已经蛇信般陡然探出,一把扣住了胡孙儿的双臂,只听“咯咯”一声脆响,肩关节的两段骨头皆已尽碎裂了。

眼看胡孙儿痛得惨叫一声,眼角□,斗大的汗珠如浆涌出,我吓得心头一跳,抬头往龙广海脸上瞧去,却见他镇定自若,仿佛闲庭漫步一般,面上还微微含笑,看着胡孙儿继续说道:“既然领了赏赐,那么朕不妨再来问你,这两年你过得可还快活?”

两条臂膀被硬生生掰断,胡孙儿倒还强撑得住,听龙广海这样问他,一面喘着粗气一面颤着声音回答道:“小人不知主子说的什么,小人一心只为完成任务报效朝廷,绝无二心!”

“哼!好一个报效朝廷,只怕你报效的不是爱新觉罗的朝廷,而是你自己那点儿小九九才对!”龙广海再也忍不住,厉声怒吼道:“再赏!”

随着大娘略一发力,胡孙儿的一双肩胛骨如豆腐一般,登时尽碎了,猩红的血肉合着惨白的骨渣迸溅出来,一点儿落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口越发揪紧奇*shu网收集整理,刚想抬手去擦,却早被龙广海一眼瞧见,早已举起衣角替我轻轻擦了去。

只听他凑在耳旁小声说道:“要是觉着怕,只管合上眼睛,一切有我呢……”

他是个何种模样的男子啊,一会儿是情意款款温柔知心的情种儿,转眼竟又这般强势残酷,见酷刑而丝毫不为所动,分明又是一副铁石心肠,少年天子,帝王心术,可怜他未及弱冠之年,已历炼出如此阴晴难测,他的童年时代,必定每一天都过得相当艰辛吧……

看着他,我的心并没有因如此大的落差而生出隔阂,相反地,我只是深深的,深深地可怜着,同情着他,眼看着他在各种角色中不时变幻着自己,一时冰冷一时温柔,一时嗜杀一时博爱,他的心,又该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无奈啊……

将头紧紧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声音低沉的,仿佛天边的闷雷般的,在头顶轰轰作响:“想你勒勒出身罪奴,若不是当年宗人府管事儿赵良栋看你还精细聪明,尚算的一个可造之材,早把你发往宁古塔于披甲人为奴,饱尝风霜苦寒去了!本以为你总该识恩图报,怎料的你不但不思忠君报国,自从进入丐帮细作以来,反而暗中与丐帮败类莫奇勾结成奸,全不顾皇命任务,更可恶的是你居然丧心病狂,为求私利刻意残害同僚,致使其他十余名派入丐帮的宗人府细做死的不明不白,妄图以你一己之力蒙蔽朝廷耳目,混淆视听暗中得利,真真狗胆包天,不知死期将至!”

说到这里压不住怒火,伸手一指胡孙儿:“凡人皆有私心,尤其值此动荡之时,求财求权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暗中与那莫奇联手,将芳儿这个无关之人引入局中,故意撮合她与左连城,让人误以为少年帮主为女色所惑,生生将芳儿送与烽火浪尖之上,若不是朕早来两天,只怕此时她也已经死在那起子一心护教、铲除狐媚祸水的长老护法手里了!好你个这不知死活的奴几,即便国法能容,家法也绝容不得你了,来啊,将这叛徒就地正法!”

此言一出,跪在地下已经瘫软如泥的胡孙儿吓得通身一颤,血肉模糊的就像撑起身子,奈何两条手臂都尽化作血泥,根根白骨青筋清晰可见,那里还有力气再强做什么挣扎,只能瘫在地下,沙哑着喉咙口吐血沫不停咳嗽,大娘听龙广海这样吩咐,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出手如电,反而低头犹豫了一下,随即挨着胡孙儿双膝跪下,朝上连连叩首,低声说道:“我主圣心明鉴,这胡孙儿罪行滔天,的确算得上死有余辜,只不过奴婢拙心推测,既然事已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顺着这块臭肉安排好的路子继续演下去,联合那位已经效忠朝廷的丐帮元老一块儿出来做场好戏,将那个莫奇,连同他的一干党羽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听大娘此言,龙广海一时沉吟不语,我在一旁些微泛起了糊涂,目光无意间瞧见帕子上的血迹,想起病无常当时的话,猛然间灵光一闪,霎时倒也理清楚了其中的脉络,怪不得那莫长老要保全病无常的性命呢,原来是要借病无常的人脉,与鳌拜乱党联络勾结上,从而将丐帮一干帮众连同资产献于老贼,用丐帮的千年基业做自己飞黄腾达的垫脚石,为了保证这卖主求荣计划的顺利实施,莫长老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联手胡孙儿,利用左连城对我的爱慕,将他对我的痴迷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帮众的注意力引到对“红颜祸水”的不满与讨伐上来,用以更好的掩饰自己暗中这桩不可告人的诡计阴谋,单说莫长老这份心智,真称得上人中翘楚,老而弥奸。

想清楚这一层,再联系大娘方才的话,原来大娘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先不要打草惊蛇,待联合上那位投诚朝廷的丐帮长老一起,演一出将计就计的计中计,才好叫莫长老的如意算盘全盘皆空!

那么,丐帮中那位投诚朝廷的神秘人又是谁呢?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胡孙儿是叛徒,那么大娘呢,她是否就是忠心耿耿,足以信任呢?

想到这里,我在身后轻轻扯了下龙广海的衣袖,以眼神向他示意,龙广海并不露声色,略沉吟片刻,也是暗中轻捏了下我的手腕,只这么轻轻一触,两人的心意便已相通了。

果然,只见他再开口时,语气已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了:“以当前形势看来,这提议倒也不施为一可行之计,很好,就由大娘你来处理这块臭肉,务必要撬开他的嘴,问清他们的计划中的每一点细节,待料理停当之后再来禀报!”

大娘得此口谕,赶忙口中称喏叩首下去,毕竟不肯死心,一抬头还想再说什么,却早被龙广海洞穿心思,当头一声厉喝道:“不必多言了!要知道你自先帝初年受命混入丐帮之中,至今已有一十九年,资老历深,本应妥善管辖手下为朝廷尽职尽忠才是,哪知你每每公私不明心意不坚,不但不能统筹时局,反倒被这小字辈的胡孙儿以家务私事相要挟,从此优柔寡断无所作为,任由近五年来潜入丐帮卧底的一干同僚陆续被害,情报机密屡次泄漏,导致如今势态失控,陷入这一步几近造反作乱的田地!若不是看在你尚算忠心的份儿上,早办你一个通敌大罪了!如今朕看在芳儿的面儿上,特意网开一面,给你这个将功抵过的机会,你若还不知把握,就休要怪国法无情了!还不快滚下去!”

一段话犹如当头雷霆,吓得大娘当场面色如土浑身打颤,除了连连叩首之外再不敢多言,急忙一把抓起胡孙儿,往隐蔽处自行审讯去了。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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