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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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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之规定有所介怀,本想择近日汇同各堂堂主香主商议修改事宜,只是屡被一应杂物耽搁,未料到今日却还是要帮主亲自来开这个头,实在是属下失职,真真惭愧不已……”

左连城听了,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添了几分,对颂平点头说道:“听左护法这么说,便是不反对本帮主此一番修改之举喽?”

颂平微微黔首:“帮主令出如山,属下敢不誓死遵从,不若今日就由属下自告奋勇,当庭亲自掌刑,替帮主好生开导这不知进退的郝大力几十板子,只不知莫长老意下如何?”

听颂平这话,莫长老先是一愣,既而转视向左连城,见左连城含笑点头,连忙对颂平一抱拳:“既然帮主首肯,左护法又如此忠心耿耿,老身自然不敢阻拦,那么就由刑堂监场,老身来为左护法把一把关可好?”

颂平面上含笑,对莫长老矮身微微一躬算是依允,随即便扯着郝大力快步走下台阶,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个个皆是面面相觑,但是见了颂平,却毕竟不敢阻拦,只能分出一条路来,我虽不甚明了这其中状况,但看众人的眼神却也明白,这位左护法颂平看似是个见风使舵的弄臣,实则却在帮众中深得人心,此一举,他恐怕是想从心狠手辣的莫长老手下,全力捡回郝大力的一条性命来。

莫长老则紧跟在左护法后面,举止刻板不苟言笑,垂首慢慢踱着方步,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然而在这副貌似忠义的皮相下头,我却分明瞧得见他那一张紫脸上正流动着狰狞的笑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微握成拳,似乎将全盘丐帮基业,已经尽在他掌中了一般。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左连城,眼睁睁看着两位元老如此争斗,阶下帮众众怒冲天,却仿佛一无所知一般,依旧面含笑容,负手站立阶前,猛然间一扭头将双眼瞧定着我,就好像是个为吃糖块儿而打破了糖罐的孩童,看着自己交好的玩伴,不管旁人如何埋怨,只要咋着口中的一点儿甜头,就足以泛起满心满肺的快活了。

更何况他看着我的眼神,虽依旧温存动情,然而此时在我看来,却分明透出一股说不清的,不可捉摸的情绪,叫我看着看着,竟忍不住战栗连连起来。

这看似痴情的左连城,这看似因我而起的一场风波,还有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下头,到底还隐藏着多少阴谋的激流?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好意思,忙着出去办案,害得这周的更新耽搁了几天,求各位JJmm大家千万包涵包涵……

此间少年15

大娘搀扶着我回到房中包扎伤口,行刑的场面并没有亲眼目睹,然而从后来陆续进来的几个女孩子面上的神情看来,那场面一定叫人极不好受,她们一个个只见面色发青神情恍惚,扶着门边才能勉强站着,身子兀自还在不停的打抖,连带着一扇扇花梨木的排门,也跟着微微晃动,仿佛呻吟似的发出“吱吱哑哑”的嘶哑声来,听着就人心口发紧,克制不住的窒息起来。

我看着她们这些惊恐不安的模样,脖颈上的伤痛几乎都感觉不到,惟有心口的疑惑越发沉重,仿佛生生压上了块大石一般,明知被压得越来越沉越来越痛,却丝毫没有推开的气力,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徒劳的想要用一下沉重过一下的呼吸,去缓解满心的抑郁和焦躁。

自从撞进这丐帮以来,我都一直在努力只做一个旁观者,试图用一贯清醒的视角去看待问题,无所谓是非善恶,管他你争我夺,只求能保全住自己这条微薄性命,拼一个全身而退已是足矣,奈何一味挣扎,到此时竟才发觉,我不但不能维护从前的理智和清醒,到如今随着事态的越演越烈,竟是连真相也看不清楚了,整个人仿佛粘在蛛网上的一只蝶儿,一旦翅膀沾上了蛛丝,便陷入了死境,越是想挣脱开,就越是纠缠的紧,不知不觉间已被千道万道锁链层层加身,分毫由不得自己,及至此时深陷网中央,连几下轻微的动弹,也不可求了。

掩着心口暗自苦笑,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人说旁观者清而当局者迷,果然没错的,一旦入局,便是身不由己,又难里得来个清醒的道理呢……

思绪渐渐沉寂入海,而神志却依旧恍惚不清,直到大娘在耳旁呼唤了许久,方才微微反应了过来,一抬头瞧见面前的铜镜,看见前不久才刚刚褪去痘疤的脖颈又被左一道右一道的缠裹上了纱布,不由又哀又怜,另还夹杂着满心一片郁闷,不由手点着伤口,长长叹息了一声。

身后站着的大娘吓了一跳,赶忙轻声说道:“姑娘可是伤口疼痛?这金疮药开始上时是会有些刺痛,忍一刻便好了……”

我摇摇头,在镜子里对大娘勉强笑了一笑:“有劳大娘挂心了,并不是伤口疼痛,只是今日经历了这许多事,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后怕,觉着头有些疼痛呢……”

大娘也叹息了一声,一边收拾水盆纱布,一边轻声说道:“可说是呢,姑娘您是没看到,郝大力被打断了三四根肋巴骨,背上的一层皮肉全都碎了,那个血呼啦的啊,一条命眼看只剩了半条,还要捆上铁链子,吊在庭中空地上示众,饶他是什么铜皮铁骨,这么折腾下来,怕是拖不过今天晚上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微微还夹着哭音,我听得心底也是生寒,越发不好受起来,一抬手合上了镜匣,起身对大娘问道:“左帮主现在哪里?”

大娘想了想:“刚刚监完了刑,这会儿应该是在祖宗祠堂里吧。”

我点了点头,起身刚想往衣架上去取件披风,手伸到一半,心头猛然一颤,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忙缩回了手,慢慢转身回到厅前,往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靠在窗下凑近灯火,低头默念了起来。

聚耀灯亮若白昼,看得一片文字也微微模糊,身子虽强制着端坐不动,神思却是忍不住的波澜迭起,仿佛大江大海翻滚浪潮,一浪直逼过一浪,激的人心神动荡,连手指也渐渐泛起寒气来,手里虽捧着书,嘴里虽不住低声默念,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心里去。

记得读书初时,我常爱背着大人寻些奇侠故事来看,什么七侠五义儿女英雄传之类,甚至还偷着看过岳飞传(岳飞是著名的抗金英雄,而满清为后金皇朝,自然视岳飞为洪水猛兽,连武圣也只评关羽,刻意回避岳飞),白天读得兴起,晚上还按捺不住的要挑灯夜战,每读到精彩之处,击节慨叹还是好的,几乎恨不得也学那义薄云天的英豪壮士,见大路不平而人人得铲,寻的一个黑暗的恶势力与他同归于尽才好,这样的侠情蠢动引发我刻苦练习马上骑射,直到有一次不慎从马上摔下,摔断了一条胳膊,额娘心疼的抱着我抹泪个不停,乃至见我满头是汗咬牙忍痛,还要在额娘怀里口出狂言道“这点小伤算什么,等将来有一日闯荡江湖,见恶霸得势良善受屈,便是要我肝脑涂地也定要博他一个天公地道!”当时听小小一个我这番话,额娘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笑的忍不住咳嗽,到后来好容易止了笑,一面为我上药,一面对我说:“傻孩子,这世上你见是恶的未必是恶,你见为善的也未必是善,正是所谓曲曲折折水,重重叠叠山,唯有人心不可测,倍胜蜀道难。只可怜我儿虽有这份侠情壮志,若是男儿倒可以开疆辟土一逞所愿,然芳儿今生既托生为女儿,不但不能有所作为,只怕有朝一日,还要为这份侠情所累啊……”

从前只是不信,如今想来,额娘这话竟是一语道破了天机,在碧桃这件事上,我骨子里这份爱担担子的侠义,不但没有救弱者于水火,反而是牵连进了许多无辜性命,险些将合府上下引进一场大乱之中,甚至还把额娘也扯了进来,原以为自己是在主持公道,谁知真相一经揭开,竟原来是如此的峰回路转,原来本以为是被人蓄意谋害的碧桃,却竟是不择手段的毒妇,本以为是无辜被害的婴孩,却是奸情野种,而将我送至府外不闻不问的二婶和老太太,不但不是有意埋怨疏远,却反而是护我脱困之人,不但保全了我的一条性命,还促成了我和龙广海的一段情缘,更还有冷口冷面的查斯切朗,看似情根深中的左连城,这其中究竟何人是善,何人是恶,还是这世间本就无人完善,无人完恶,亦善亦恶,可善可恶,不过都在是随波逐流应势而动,无所谓什么执着而已,而自以为始终坚持着的一个我,却不过是勘破的太迟太迟了呢……

手心不停冒着冷汗,渐渐将握着的书卷也打湿了,直到我好容易察觉之时,纸上的油墨已经透过纸面,东一片西一片的粘在手上,污糟不堪了。我眼看着一片狼藉的书卷,心中隐隐发痛,却是连伸手将它合上的气力,也提不起来。

我好累啊,若是能就此昏睡而去,不用再管是非对错,那该有多好啊……

也不知这样又呆坐了多久,耳旁轻轻传来大娘说话的声音,那声音似远还近,仿佛隔着重重幔帐似的,过了好久才叫人反应过来:“姑娘看书,没有香炉可不行,老奴这里有上好的片香,点起来为姑娘提神可好?”

我也不知自己是点头还是摇头,只见大娘说话间已经轻移脚步去往后堂,转眼间手捧着一只翠色流转的双耳三足小玉炉回了来,轻轻往桌上一放,打开盖子点起线香,随即往贴身带着的荷包里伸手探进,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褐色的香块儿,含笑着看了看我,接着凑近线香,极为小心的点燃了,轻轻给搁在炉膛里。

我的眼虽一直跟着大娘动作,心头的沉痛并没有消减分毫,神识依旧还笼罩在一片浓重的自责和恍惚里,然而随着香炉之中经小心烘培终于燃起第一股白烟,听见大娘朗声笑了一声:“可算好了,请姑娘凑近品品”,此言一出竟是不由分说,像是怕我闻不分明似的,伸手将我从炕上一把拉起,半推半送着就来在桌旁,一低头,刚好嗅见了那片香蒸腾起的气息。

我还没来得及为大娘的冒失行为着恼起来,谁知一低头正撞见了这香气,乍一闻见,心头先是一暖,紧跟着情绪顿时一滞,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当场呆在桌旁难以动弹了,恍惚中鼓起力气狠掐了下手指,痛得透骨,却还是不敢信,赶忙又深吸了一大口,心头顿时激起一片狂跳不已,慌乱中抬眼望向大娘,只见她朝我只是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下嘴唇示意噤声,接着便伸手往袖中掏出一件什物,极为小心的凑近灯火,举到了我的眼前。

我低头一瞧,只那么一瞧,全身就仿佛过电一般,眼前当场一花,忍不住打起一阵寒战,手指颤颤微微的伸出去点在那件什物上,心里兀自还是不信,待反复点了又点,直至一把抓在手里时,感觉那什物捧上手心的微凉,头一阵阵晕晕乎乎的,然而森凉的泪珠儿,却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依依滑落下腮旁。

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啊,不是美玉,不是珍玩,不是敕令金牌,却是当日和龙广海游园之时,我亲手为他编制的那一只柳条蝈蝈笼子!

我双手紧紧合着这只蝈蝈笼子,眼只是盯着大娘流泪个不停,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似的,也不知怎么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把喉咙哽咽的生痛,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及,飞身扑到大娘身旁,伸手一把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就如同海中将溺之人,在彻底沉入水下的那一刻,终于抓住了一根赖以活命的浮木,如何也不肯再撒手了。

大娘看着也是眼眶泛红,不过转眼间已经克制住了,伸手一把反握住我的手,四顾左右确定无人监视,便带着我往后堂飞步而去了。

一路上我除了紧紧握住大娘的手,能做的就只是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生怕一个把持不住,我就要激动的昏厥过去了。

在房间家具中七拐八拐,也不知穿过了多少间房舍,我已经开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起来了,大娘终于带我来在了后厨房间里的一间库房深处,在后厨的一排架子前面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我点了点头,接着她一松手,后退几步,在门边站定了下来。

此时我身处在这间小厨房里,光线昏暗难以分辨,眼前隐约有好些个半身高的大肚圆坛子,有个小厮模样的瘦弱男孩子,背对着我,正拿着块抹布,在挨个仔细的擦个不停。

许是听见我的喘气声,那个男孩子身形微微一震,手里的抹布也跟着停顿了下来,然而他却并不急着转身,待了一会儿,只见他竟又开始了手里的活计,只顾弯腰在一堆散发着酸味儿的泡菜坛子中间忙上忙下的擦个不停,声音懒洋洋的开口说道:“你可算来了,也不枉我这些日子擦的这九十二个坛子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我的体内仿佛凭空腾起了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身子顿时轻盈的如同一片羽毛似的,随着他的话语声音,飘啊飞啊一般的,也不知怎么转眼已跳过了那许多大坛子小坛子,落在了他的身旁,闻见他身上的那熟悉的龙涎香的气息,就如同那翠玉香炉里燃起的一般,难么温暖的,那么叫人踏实……

才一个月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呢,只是看着身形倒是清减了好些,连下巴都瘦的有些尖了,不过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傲慢的,就好象他的眼神一样的,冷冰冰的还有些严厉的响起:“你这丫头,可是让我这通好找!说起来你也真是够厉害的,不但被鳌拜老贼追杀,还进了黑店,险些逃不出火场,又改扮男装,现在还进了丐帮大殿,你瞧瞧,怎么才这么些日子没见,你居然把自己搞的这么一身伤病的,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一开始说的还分外流利的,越往后说,声音越发颤抖起来,直说到后来,只还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手里还攥着那块抹布,却是泪涌上喉,和我一样除了死死将对方看着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的心啊,此时就如同被人塞进了一大团又粘又甜的麦芽糖似的,一口口满是说不尽的甜蜜,同时却又搅动着一腔说不尽的黄莲,苦涩难当的,只是一口口的往外泛着委屈和伤痛,几次试着想说点什么做点儿什么,尽是都不能够,只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不小心在石阶上磕破了膝头,眼看着阿玛额娘,嘴一扁,半是撒娇半是疼痛,半是认真半是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放声的哭出了声来。

转眼间只觉身子被人朝前猛地一带,顿时撞进了一个软绵绵又硬梆梆的怀抱里,感觉他宽阔的胸膛,身上穿着的一件粗布衣裳沾着到处是灰,还有渍透的汗水和身子里烘烘的热气,却是什么都不顾了,一双手臂肆情的将我紧紧扣在胸前,就如同我也死死扣着了他一般的,用胡茬扎人的下巴生硬的抵着我的头顶,彼此的眼泪顺着克制不住的颤抖,淌进了我的发髻,他的胸口,烫的叫人刻骨铭心。

在这一刹,我们两个人的体温霎时间将我们交融在了一起,身子如同泥捏的一样,霎时就软了,化了,沾住了,不听使唤了,湿漉漉的只是想化在一起,融在一块儿,长在一起,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够长相厮守,才能不用再次冒险分离,从此不再去受那失落了彼此的惶恐零落和牵肠挂肚,死不如死,相思之苦。

那一刻,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就容我们这么怀抱着彼此,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从此便是生生世世,便是永恒……

为什么这见不着你的一个月,明明不过短短的几十天嘛,为什么竟仿佛是隔了一个甲子,一道轮回,一段沧海桑田,跨越了一道生与死的鸿沟一般,叫我这么不安,这么无助,竟会在此时明明怀抱着你,却还要这般想你呢?

好温暖啊,他的怀抱,他的手臂,他的气息,那么叫我安全,好久了呢,好久没有如此踏实,如此踏实过了……

当他的声音再次响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似的,明明听见耳旁他在呼唤,却就是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个美梦会就此逝去,如同之前那千百次的叫人心碎的清醒一般:“……其实从热河我就一路派人跟着你们,只是不敢现身叫你知道,也不敢轻易出手援救,就是生怕一个打草惊蛇,那个皂衣人会对你不利,这么拖拖拉拉大半个月,我每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人虽困在禁城里,心却始终牵挂着你的安危,分毫不得宽慰,直到有一天得知你遭遇黑店差点儿丧命,我就再也坐不住了,带着小魏子连夜赶到宛平,谁知道才到通州,就传来你被丐帮子弟关进了地下总舵的消息,还好这里早有我们的卧底,费了不少功夫,三天前我才假扮成火头小军的模样,好容易混了进来。”

他虽说的简要,我却听得又喜又酸,喜的是身为万乘之君,他竟能对我如此挂心,甚至不惜身涉险境,酸的是以他这样的贵重体面,为了一个我,竟委屈在这里做这些卑下的工作,他这双手,恐怕这辈子还从没有碰过什么抹布,更别说还要在这后厨里做打杂苦役,想起来就叫我一阵心疼,“真苦了你了……”我一手抚上他满是灰尘的衣襟,一面强忍着泪意,低声说道。

昏暗中怎样也瞧不清他的脸庞,他黑白分明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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