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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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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来花香清芳,我不禁抬头迎风深深吸气,当日牡丹花前,同玉淇一起也如这般深深呼吸着馥郁花香,难为他这个黑大个子的武夫,结结巴巴的为我吟牡丹诗,紧张中还忘了几个字。见我取笑个不停,竟羞臊得转身不再理睬了。非得我扭着衣角千哄百哄的,又许诺为他独做杏仁豆腐和海棠糕,方才肯强板着脸孔对我说“要不是看在那些糕点的份上,这次绝不轻饶。”说着说着自己还是撑不住,终究红涨着脸偷偷乐了。此时旧地重游,不觉将心页一篇篇重又翻回去咀嚼,越回想越甘甜如醴,口中轻轻念出声来:“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没竞夸天下无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身后传来朗朗吟合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我一愣,始觉忘形,忙停步站定,转身低着头对着那人福了福称道:“奴婢一时触景生情倒失态了,还请爷莫要见怪。”他并不叫起,也未说话,仿佛轻笑了声,我只能低着头,看见他穿着青色皂靴的脚向我缓步近了前来,待离着很近了方才停下,近到他腰间佩着的白玉璧经风吹起,扑落一声够打在我手中的灯笼上面。
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想向后退去,却只能克制住,继续低头假意不知。手中慢慢把灯笼移过来挡在身前。他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于萦绕间竟将满墙的蔷薇花香都压盖了下去,不似檀香,也不是熏香,隐隐感觉着压抑,又略带些暖意,初品时觉着提神,闻的久了竟又变幻开去,仿佛这香气也如人心,些须不可捉摸一般。
良久,听那人开口道,声音未脱稚气:“牡丹虽有花王之号,却无色无香,偏你却这般情有独钟,可能说出一二缘由?”
我无奈,只得回说道:“奴婢昔日曾读诗词,李唐人独爱牡丹,封为群芳之冠,幼时只怪道,窃以为牡丹高洁不及菊,殊色不及芍药,清雅不及芙蓉,朋党不及绣球,实实花中之钝物而已,耽花皇盛誉名不符实。待如今书读得深了,见识又有不同”
顿一顿,见那少年若有所思。
“说下去。”
“是,奴婢以为李唐人之爱牡丹,独爱其王气暗收质华发。牡丹不插于瓶,因瓶水不足以负;不培于圃,因浮土不足以承;不养于池,因不愿陷于淤泥;不怀于袖,因不屑为小儿女之情累。一如鸟之凰者,睨视间群芳皆是庸脂俗粉,不堪并提。一如树之松者,其质深沉其心坦诚,虽有傲骨却不做隐士之姿,身处红尘孽业却不为富贵所淫,方合了儒家入世之说。
那人听完也不理会,像是想了想,又问道:“古来如此之多的牡丹诗,为何你独吟颂这一首?”
“牡丹乃花中王者,独汲天地灵气之菁者,本无文字可描述一二。古来咏牡丹的诗词虽各有侧重,但奴婢窃以为其中以有形无情,有色无香,或借花抒情者居多,并未将牡丹的绝妙之处描绘明白。唯有此一句‘恁是无情也动人’,似直白花之无情,实寓知花之人多情,寥寥数字间回味悠长意境隽永,独堪将牡丹不以媚色事君王的风骨勾画的神情兼备,更将惜花之人的一腔柔情娓娓道来,细细品味间不由引人心弦拨动,情愫暗生。”
说完也自微微羞臊。若当日未有玉淇为我吟诵牡丹诗,又哪有心思做此番透彻理论,更无论情不自已的一吐为快呢。
那少年倒仿佛吃了一惊,并未多言,只退后一步再细细打量起我来。我心中暗暗庆幸,若不得景嬷嬷数月教诲,今日何来这般纹丝不动福身回事儿的本事,只十分可怜自己的腰肢,怕是又得有三五天的酸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腰杆酸胀的几乎快失去感觉了,浑身仿佛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上下攀爬,连手都快拿不住灯笼了,那少年才出声道:“难得小小年纪有此般见识,这腰腿也还说得过,倒是本公子小瞧了你。罢了,也别撑着了,平身吧。”
我气得发笑,一时只能忍住。心中暗想,倒也别小瞧了这人,虽年纪尚轻,看这说话作派非似寻常贵胄子弟,倒有几分霸气。
不敢再往下想,只得站直身子。还未等站定,眼前竟径直伸出一只手来,托住我的下巴微微一抬,正对上面前那白衣少年的眼!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虽满族女子不似汉家那般拘束,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是相通的,未出门的闺女虽可当家理事,但与男子这般肌肤接触却再是没有的,更何况还这般轻佻!
一阵怒火攻心,不由自主瞪视过去,只见眼前那人面色白净明亮,眼角下有几点痘印疤痕,显见是当年出痘儿时落下的。五官端正剑眉朗目,一丝不羁笑容挂在嘴角,虽不见行伍之风,举手投足间却有股精悍之气隐隐浮现,虽不闻书卷气息, 眉目间又有几分儒生气质依稀流动,整个人看似散漫,却有莫名的压迫感迎面袭来,直叫人不敢轻视。
见他这般气度,我心中暗暗自忖,此人非同一般。微微挣了几挣,但见下巴还被牢牢捏住,眼前这人又不见一点想松手的意思,微抬下巴眯缝起眼,如同逮着耗子的猫儿,竟是满脸把玩之意!我不由被激得心头怒起,竟脱口说道:“奴婢卑微,却也绝非戏耍之物!此间乃是当朝首辅大臣府邸,更不是能容得爷们放肆的地方,请爷自重!”
那人却似不为所动,嘴边盈着浅浅一弯笑意,仍用细长手指捻着我的下巴,似对我说,又似自言自语,轻声言道:“好个暴脾气……方才花前月下的说了一堆,还以为又遇见个有心之人,照现在这般看来,不过是个痴丫头罢了。”
听他这话更觉气愤,竟狠狠发力一拨打开那人的手,硬生生提高灯笼挡在身前,怒目瞪视着眼前登徒子。
我腕上戴着一双玉镯子,方才自下而上一拨手,正结结实实咯在那人虎口上,想来必是酸痛的,那人一拧眉头紧攥住了手腕,微微呻吟了一声。饶是如此,嘴角边竟仍挂着三分笑意,看着我又像是想发作又像是想发笑,仿佛不知是打我一耳光好还是大笑一场好,倒一时呆在当场。
正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刻,从南边远远传来男子声音:“好我的爷,敢情您在这儿呢,可叫奴才这趟儿好找,只差把这园子翻过来了!”
那人和我皆是一惊,我急忙后退拉开距离,抓着灯笼道旁侍立,只见从‘不系舟’方向快步走来一人,身高八尺有余,一身皂色便装,两腿微微罗圈,显是马上技艺精良。且目力惊人,于此月影朦胧灯火昏暗之处也能从三丈远处将人分辨清楚。只见他大步流星来在跟前,二话不说,朝着那少年捺头拜倒:“小魏子参见主子,小的已按主子的吩咐把伍先生送回穷庐了。因回来不见主子,方才放肆往园中寻找,小魏子自知保护不周,还请主子随意责罚。”
我心中大惊,我偷偷瞟一眼那登徒子,他也正好看过来,负手背立一脸的镇定自若,只眼角微微带笑,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却也不多说话,只是挥手叫起道:“方才屋中气闷,又见园中月色甚好,这才出来走走,一时走得远了忘了回来,倒叫你担心了。”说着话二人站立开来,那小魏子垂头躬身侍立在少年身旁,显见极恭敬尊重之意。
手中的灯笼压得手臂飞疼,我在道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中暗暗打鼓。眼前这少年分明是贵不可言的身份,登门不往正厅,只留在偏僻别馆中,必是有隐情不愿人知。我若此时上前称罪,反而泄漏了他的身份,把自己搅进无端风波之中。此时只能低着头扮无知状,实指望他们能快些回‘不系舟’去,也免得我再在这里担惊受怕。
偏偏有人不肯放过,那登徒子竟笑着向小魏子说道:“久闻索老相爷府上教化有方,连个小小的侍女也能出口成章,方才听她谈论起唐宋诗词来如数家珍,难得还有威武不能屈之风姿,呵呵,倒真叫我开了眼界啊。”
这个叫小魏子的似是有些吃惊,急急抬头望过来,借灯笼火光分辨清楚后,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惊,随即面色古怪起来,略尴尬的转身向那少年回道:“公子明鉴,这位并非府中侍女,实乃是索老相爷的长孙,伊犁将军索必图之女赫舍里氏。因与小的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才能勉强认得。”
听他这话,我已是想起来了,去年冬天往白云观参拜时,我因可怜那冻饿的老妇,于是解下荷包取银钱相赠,不料引来数十饥民哄抢,一时几乎不得脱身,当时幸得一名陌生男子出手相助,施展拳脚驱散饥民为我解困,只遗憾当时场面过于混乱,我竟没来得及询问施救之人的姓名,甚至连面容也未看仔细,更不曾想到今日竟会在此相逢。连忙福身下拜道:“当日多蒙壮士仗义相助,芳芳方才得以脱困,情急之间未能致谢,心中一直深感不安,今日幸得有缘再见,还请壮士受芳芳迟来一拜。”
说话间已是福了下去,小魏子像是一愣,竟侧身退了两步,双手虚抬说道:“不敢,姑娘缪赞了。其实当日为姑娘解困的并非东亭,实乃是我家主子爷见姑娘有难,特吩咐东亭上前助姑娘一臂之力的。”
我又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只见那少年在夜风中朗声发笑,负手矗立也不看我,别着脸道:“当日只因一时兴起,带了小魏子往白云观随喜。原只想看些做神做鬼的把戏,不曾想在山门外遇见以杯水救车薪的。呵呵,若是单凭几滴杨枝甘露就能普度众生的,那抬眼看去满天都是神佛大士了。”
我越听越是心里拱火,原先心中对这登徒子的一点感激转眼间化为乌有,他这话里话外都说的是我沽名钓誉假扮慈悲,哼,我是佛是鬼是仙是俗与你恁的相干,要你做张做智的来甚点评!心里虽是火大,可毕竟欠着登徒子这个偌大人情,只得压着火气重新施下礼去,口中说道:“蒙公子当日出手相救,赫舍里自是感激不尽,自知愚笨寡识,一味任性而动随意妄为,倒叫公子看了笑话。今日既蒙教诲如茅塞顿开,若今后再去参拜,必心无旁骥,只管供奉祝祷,求神佛显圣拯救苍生,凭空落下果腹之食御寒之衣,叫饥民张口就可饱餐伸手就见新衣,无量寿佛,从此天下升平无饥馑矣。”
少年仿佛思量了下,眼波略有流转,只须臾间恢复常态,嘴角挂带三分笑意,开口说道:“以退为进果然犀利,难得闺阁中人也有这份胆识,倒叫人出乎意料啊……”
眼看他待要反唇相讥,我也鼓起了十二分的气力,本来逞口舌之快算不得什么正经,但这登徒子打见面以来就一直咄咄相逼,倒也逼出我起了几分争斗之心,眼看两人摩拳擦掌酝酿舌战,一旁的魏东亭突然拦声说道:“主子,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只怕老太太又要担心。”
一句话倒说的那少年清醒了许多,仿佛心有不甘的模样,拿眼仔细看了看我,朗声说道:“好,赫舍里芳芳,我记下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缘再来领教”转身对魏东亭:“今日出来的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说完也不道别,自转身往“不系舟”方向扬长而去。
魏东亭连忙回身作揖拜别,我站在道旁福身称道:“赫舍里恭送恩公。”
一阵凉风自背后吹来,我不觉通身打了个寒颤。拿手一摸才发觉,原来合身的袍子早已被汗水渍透了。
淳儿1
待回到东院儿,天早已过了戌时。缀彩几个前天刚搬过来陪住,见我一身草屑泥土,也不敢多问,只是连声打发蛮妮子往灶上去催洗澡水,又急忙扶着我镜前坐下,卸去珠翠打散发辫,拿细齿牛角梳子从上往下轻轻梳理通顺。织瑞特特取出件新制丝袍搭在衣架上,又取过盏酸梅汤来伺候吃了,见我虽是疲倦,气色还平和,于是不敢多言,只得打起芭蕉扇为我扇凉。
一时浴水端来,绣禧端着洒过法兰西花露水的手巾一旁伺候。我半躺半坐在浴桶之中,加了玫瑰香的浴水微微摇晃,热气蒸腾中很是舒服。慢慢腰酸痛上来,自拿了块手巾按压几下,也无力再多做理会去了。
沐浴罢换上贴身丝袍,我只留下坠儿和匣儿在外间伺候,打发缀彩几个自歇息去,一人独自靠在灯下,取着梳子轻轻梳理着头发,感觉身体渐渐舒展,打心底里慢慢顺出口气来。
今晚之事从头至尾看似寻常,实则纠葛如麻难理头绪,虽隐隐觉着此事中掩藏着一项大疏漏,只我已是步入其中,一时竟难以安下心来细细分解。若单指今晚而言,对我不能说是有害,那少年身份显然不同一般,又谈吐不俗桀骜不群,似有意拜伍先生为师,若能为同学良友自然是好的,但世间之事本是福祸参半,以我一人之力能否维持住眼下的太平局势还待得两说,那只幕后之手日后又将掀起何等波澜,仅是想想已觉郁愤难安。
可仔细一想又是好笑,那少年分明与我年纪相当,却偏偏装扮老成,仿佛天下之事皆已看穿看破,身在云端偶做红尘游戏一般。倒枉费我跟随景嬷嬷学了那么久的礼仪气度,竟给他区区几句话闹得血脉贲张,几乎把规矩仪态全丢在脑后了。
虽有心再做思量,奈何疲乏至极,眼睛刚合上,人已是昏厥过去了。
第二天起晚了些,待门外来人回事儿说淳儿的车马已在二门外了,缀彩方才堪堪收拾好我的头面。绣禧伺候着穿鞋,又火急火燎的寻出帕子围巾给一一妆戴上,临出门我想起昨晚把芙蓉团扇丢在园子里了,只能随手拿起另一把婵娟的来,佩上香囊荷包一应饰物,点上绣禧坠儿跟着,快步迈出门来。
早有丝竹凉轿等在门外,绣禧吩咐一声,抬轿子的老妈子答应着趟开脚步,抬起我自往正院去了。
进了屋里参见老太太,见额娘二婶侧福晋一干内眷均已来到,赶忙下拜称罪。老太太倒似不介意,额娘拉过我来轻轻数落几句,众人也并无多话。一时有婆子进来通传,淳姑娘的车驾已来在院门口儿了,老太太听了满脸是笑,打榻上坐立起来,连声催人去迎进来。我见二婶安坐不动,碧桃又已是大腹便便,还好座下有个佩环,于是拿眼看看她,自起身请示老太太道:“淳儿妹妹长途跋涉必是劳累,可容芳儿先去门外迎接,也好早点消解思念之苦。”佩环一旁站起也说:“多少日子未见着我们姑娘真怪想念的,请老太太也叫佩环一同前去迎接。”老太太含笑点头:“难为你们小姐妹几个如此亲厚,快快去接进来吧。”连忙福身称是,自有打帘子的小丫头掌起玉竹帘,佩环尾随着我迈出门来。
时值盛夏,乍一从阴凉的屋里出来全身发软,脚下步子迈得更缓慢了些。走了几步见佩环从后面跟上来,自抿嘴掩着帕子哼笑了一声,我也不多做理会,只顾低头往院门走去。
打院门口到正厅共三进,平日里也要走一盏茶的功夫,待我们来在院门,正见着淳儿扶着奶妈刘氏的肩头步下车来。
她这一去热河大半年,今日乍一见,果然比以前清减了些,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却还是如从前一样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眼帘低垂嘴角含笑,观之如娴花照水,行走如风摆扬柳,令不觉犹生亲近之心。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鬓边发丝惹痒面庞,夹杂青草灼烧味道扑面而来,我竟止不住一阵心湖微颤:淳儿娘亲死的早,我俩人打小儿就同在老太太房里住,出则同车入则同座,彼此早已相知甚深。淳儿被二婶送往热河养病,本指望两三个月就能回来,谁曾想,当日这一别,再见已隔了整整一年。
见她已是施施然步下厢车,我只得按压心绪迎上前去,口中喊一声:“淳儿妹妹”只见她也从对面迎来,摊开双手紧紧握住,竟是未有话语泪先流,怯怯道一声:“姐姐”,就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连忙抽出帕子上前替她拭泪,口中连连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姐妹这么久不得相见,好容易才又团圆了,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啊,这一哭若又磋磨坏了身子,你不为自己着想,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心疼呢,快快把眼泪收了去吧。”说着话不免触动心事,也忍不住自眼角里滑出一滴清泪来。
佩环见是话头,几步上前搀起淳儿,嘴里不停说着:“这小别归来的自然是要哭的,怎么好不央儿的连劝人别哭的也哭上了。我倒糊涂了,这到底是伤心事儿当哭还是喜事当哭啊,若是阖家团圆的喜事也要流这些个眼泪,那天下人都别有笑的时候了。来来来,我的好姑娘,瞧着我的,快别站在这毒日头下面晒着了,咱们快快家去吧。”
说着话佩环把奶娘刘氏挡开一边,自架起淳儿,手脚不停连说带笑的引着往院儿里走去,一路上嘴跟抹蜜了似的奉承话不断。阳光灼热,我略抬高团扇遮挡在额前,从身后看去,淳儿的背影还是一样怯生生的娇弱,边听着佩环说话边微微点头,虽是笑着,脸颊上犹挂着点点泪痕,依稀还是那般可人儿模样。
待来在正厅门前,早有小丫头子燕翅排开侍立两旁,头前站着淳儿房里四个贴身丫头汇海、飞瀑、穿石和结露,为首的一个清音年纪最大,原先也是老太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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