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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的狂澜--张澜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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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起,青岗山的张澜家,就成了逃荒灾民的赈济所。   厨房不够用,锅灶已搬到小坪中。烧好的稀饭才分发给难民,毗连的大锅里又开始放米下菜。刘慧征成了赈济的“指挥官”,蒲瑛与周锋做着“副指挥”,蒲生和茂延、继延、淑延甚而小张一个个忙不迭地舀米、洗菜、拎水、捡拾柴火。慕良主要帮着老父亲接待。  前一批还没有走,后一批难民又拥进来;一些个妇女、老人见了张澜就拜。   “求老爷赏点吃的。”   张澜连忙扶起一位老妇,声明道:“我不是老爷,拜不得。”   慕良招呼着:“不要急,你们就等下一锅。”   有人还是等不及,有点底气不足地探着口风:“能不能割一点地里的小麦?”   继延正好过来,不得不低声关照:“爸,我们自己就剩那点吃的了;小弟还盼着吃麦饼。”   张澜也低声应诺着,交代一位老叟:“你们就去割一点带走。”   还没等老叟招呼,一批饥民就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去。   蒲瑛赶来告急了:“校长,米快没了。”   张澜有点措手不及:“这么快?……”   “怎么办?难民还那么多。”   “去找邓灵轩乡长,无论如何再筹一些米来。”   蒲生已然是一个大小伙子,调皮相依然未改。他冷不丁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我去!”   张澜笑了:“你真像是程咬金,老是半途里杀出来。”   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咳、咳,都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   蒲瑛听出:“是邓乡长!”   循着邓灵轩的声音,张澜与蒲瑛几个赶到坡地麦田里一看,也傻眼了——   麦田已经“片甲不存”,一扫而空。   蒲瑛怫然不悦地责怪着:“太过分了!”   闻声赶来的继延一望空空如也的麦田就哭了:“我说不让、不让,你偏不听!我们吃什么?小弟……”   

毛泽东一访张澜(1)
几曾哭泣的嘉陵江此时此际咆哮着,迸发出裂岸的惊涛。   1945年元旦。正当八路军、新四军、国民党爱国将士与全国同胞浴血抗战的紧要时刻,蒋介石在美国杜鲁门总统的暗中支持下,发出《新年文告》,迫不及待地要独家召开国民大会,进而帛宪——要推选什么不言而喻的所谓“总统”了。   还是在培根火柴厂的黄桷树下。张澜接待着《华西晚报》的两名记者与《大公报》的宋兰英。   张澜直冲着无形的目标,奚落着:“……不要以为有人在背后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假如一意撇开其他党派,一手炮制独家的皇朝,我敢断言,绝对是短命的!”   宋兰英与两位同行记着、思量着,不觉也哀从中来。   黄桷树上的黄雀也眨着小眼,往下瞄瞄,仿佛也在倾听。   遥远的嘉陵江“哗哗”地宣泄着,此刻仿佛隐约可闻。      成都的《华西晚报》。不失时机地迅疾推出——《民盟主席直言国是出路必在联合政府》   几乎是一样的迅疾,《华西晚报》就遭了殃。营业部里,各式玻璃柜台被砸了个稀巴烂。   “给我狠狠砸烂共产党的尾巴!”领头的便衣特务指使着。   “劈里啪啦”疯狂的特务把壁橱、把所有能毁的东西都砸得面目全非!   领头手一拨,道:“报纸全搬走!”   于是一捆捆集扎的报纸被扔出门外。   待到便衣特务驾着吉普车扬长而去,营业部的几个男女营业员看着面目全非的“家”,憋不住哭了!   张澜听得此讯,是在慈惠堂理事室里正跟蒲瑛、周锋一些部门负责人商讨工作时。老人不由得拍案而起:“一帮无赖!”   他驱车匆匆赶到《华西晚报》营业部,但见一帮大学生与工作人员在里里外外地忙着收拾。  有的在装玻璃,有的在扛扶壁橱,有的在清扫地下,好像都憋着一股子气!一股子劲!   随张澜一起来的蒲生嘴里骂着:“这帮狗特务!”立马凑身上去帮忙。   “校长!”赵育明猝然见到张澜,连忙迎上来,一语道破:“这帮特务是冲着你跟记者谈话来的。”   张澜鄙视地一撇嘴道:“蠢人所为。”   蒲生扭过身子,不解地问:“那龟孙方超局长不是撤了?……”   张澜道:“方超撤了,还会有圆超、扁超什么的,换汤不换药。”   工作人员捧过一只布拎袋报告:“张主席,她们几个大专院校还帮我们筹了一笔款——”   一股温馨的暖流在张澜心里一荡而起:“谢谢同学们!有你们的这颗心、这份情,何愁小日本不垮?!旧中国不新?!”      有情有义径自奔流着的嘉陵江,又记载下了一段历史。   经过八年持久的浴血奋战,人民终于赢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1945年8月14日,日本政府向中、苏、英、美四国发出请求投降照会,接受《波茨坦公告》;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   对于被日本,当然还有被德国法西斯蹂躏的世界人民,尤其是濒临亡国灭种的东南亚列国来说,委实是喜莫大于此焉!独树一帜的中国文字,再少有匹敌,此时此际也备显得苍白无力。   不说世界与东南亚,单看四川成都,听听那震耳欲聋的惊天爆竹,动地锣鼓,就可感悟到人们沸腾如嘉陵江般的心潮。   游行的队伍似乎永远走不完。横幅破空掠出:“中国赢了!”   横幅头里走着张澜一家,蒲瑛、周锋、蒲生们;周围即是赵育明他们几所大中学的学生们。   蜂拥而至的市民百姓也汇入到游行庆祝的队伍里,大家哭着、笑着、喊着、跳着,不管相识不相识,是男是女,见了就抱,狂喜难禁!   这无疑也是中国起死回生的盛大节日,应了唐朝大诗人杜甫的绝唱: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鸟瞰下的山城——爆竹鞭炮的硝烟、锣鼓唢呐的宣泄、金龙彩灯的光流,将山城装点有如不夜城。      毕竟是总司令加委员长加总裁加议长,蒋介石并没有迷醉在疯狂的喜庆里,反倒极冷静地运筹在帷幄之中。连日来,他几乎不离开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作战室一步。   这天,他在大地图跟前,扬臂由南而北一划,对各战区司令官做着最后的部署:“接受投降的,只能是我国军。一切照既定军事计划执行,推进、推进,给我争分夺秒地推进!”   有将官担心:“共产党不肯原地驻防待命怎么办?”   蒋介石反问:“你说该怎么办?”   将官一口冲出:“吃掉它!”   蒋介石告诫道:“你不吃他,他就吃你。”   秘书匆步进来,至蒋介石跟前,递上一份记录。   蒋介石斜眼一瞄道:“哼,共产党居然抢到我们前面去了!听听——《关于日本投降后我党任务的决定》。”   秘书走去打开了收音机。   播音已近尾声:“……总之,抗战已经结束,难道还要再打内战么?煎熬了八年的人民能接受么?要和平、要团结、要民主,就要建立联合……”    。 想看书来

毛泽东一访张澜(2)
蒋介石不屑地关掉了“联合政府”的声音:“照我的命令,立即行动!”      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候”一过,转瞬间又到了“摘桃子”的关键时刻。   重庆上清寺的“特园”,张澜、黄炎培、罗隆基几位民盟中常委在跟记者发表谈话。   张澜神情凝重,思绪悠远:“从甲午年起,中国被日本欺压了五十二年。五十二年啊,人一多半的生命!”   宋兰英神情一样地凝重,她不会忘记——   1919年在北京《晨报》社。神情一般凝重的张澜:“……多为老百姓喊几声!喊几声!喊几声!……”   眼下是1945年。今天还在“喊”着的已是胡子嘴:“……痛定思痛,这胜利的得来不容易啊!内战决不能打,一打足以毁灭一切!”      大总司令跟书生们的想法大相径庭。他有实力在握,胜利在望的自信。“天下舍我其谁?”该布置的都布置了,他也不用老跑作战室了。在林园行宫,他觉着舒心惬意。   傍晚时分,蒋介石习惯地身着长袍,陪着宋美龄在闲庭信步。   秘书从身后匆步寻来报告:“委座,延安毛泽东回电。”   蒋介石嘴里“喔”一声,手里接过电报一瞄,道:“哼,等于不回电!”   宋美龄不解,问:“怎么?”   蒋介石一晃电报道:“要我回答朱德的意见。他们要跟我争日军的受降权呀!哼,谅他毛泽东不敢来重庆。”   宋美龄头款款一摇。她有女外交家自己的思量:“光听电台、看报纸,怕还不能评估人。我从美国记者的访问中多少了解一点内情,他是个奇特的人,往往会……出其不意。”   蒋介石捕捉到什么,即刻指令:“追拍一份电报,再请毛泽东来重庆共商国是。”   秘书应命:“是。”返身急去。   蒋介石喟然一叹:“我的几位高参,也是众说不一。夫人说得也不错,我五次大围剿,眼看把红军逼上不归路,他居然敢冒兵家之大忌——闯雪山草地!真有点异想天开!”   不晓怎么,中国第一人的蒋委员长有一种潜意识的担心,这“第一人”他心里觉着并不踏实。   蒋、宋奇特的两口子信步来到小森林的蹊径岔口。   一方石案、石凳,仿佛在迎候什么人。   宋美龄停住步,眼光无意在石凳上掠过,闪出一个疑问:“毛泽东真要是来呢?”   蒋介石淡淡一笑:“夫人把我问住了。我现在准备的是乘美国人的运输机、大海轮——运兵,调集部队。”   宋美龄以女人加夫人的细心提醒着:“也不能不准备他万一来呀。”   蒋介石头一点,目光投落到石案石凳间:“唔。”      不同寻常的夫人不同寻常的提醒,也使作丈夫与统帅的不敢掉以轻心。   张群也揣摩出主人的衷肠,委座一到政府总裁室上班,他便在第一时间通报:“延安方面还是没有动静!”   蒋介石头微微一点,笑了,很有节制,但已宣泄出得计。   恰其时,秘书手持电报急入报告:“委座,延安毛泽东回电。”   蒋介石与张群相顾一怔。   蒋介石手一点,道:“念。”   秘书照本宣读:“为团结大计,特派周恩来到重庆接洽。”   张群立马插上:“毛泽东是在使缓兵之计?”   蒋介石沉吟半晌,果断指令:“我要中国的老百姓看看,是谁更诚心。追发第三封电报。”他蓦然记起什么……   是夫人宋美龄昨夜的提醒:“电请毛泽东两次已够,不宜‘过三’。”   张群也似乎感应到什么:“委座,此时动手,我们已顺理成章。”   蒋介石眼里寒光一划:“不。我要看看这位老对手到底有多奇?多怪?发!”   一个国民党的蒋介石,一个共产党的毛泽东,在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斗智斗勇,杀得彼此心知肚明。      上清寺的“特园”,今天特别的阒寂,阒寂得有点骇人。   张澜和鲜英正吃着午饭。评估着这场特殊的战争。兴许是这太过的阒寂,使吃饭人觉着不踏实。   鲜英一睃门外:“今天怎么死静死静的?”   张澜置之一笑:“静是静,‘死’倒未必。”   骤然间,赶来一个人,身体微胖,大汗淋漓。   来人是徐冰,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统战工作负责人。时年三十。   张澜恍然认出:“嗯?不是徐冰先生么?”   徐冰顾不得擦汗,抑不住兴奋地通报:“毛主席已经从延安飞来重庆,特地赶来奉告。”   一无所料的张澜与鲜英大惊诧之下转瞬间大惊喜起来!   张澜仍有点难以置信:“润之先生来了?!……”   徐冰明确首肯:“嗯。没有事先告诉你们,是怕国民党方面随时可能生出什么变故。”   鲜英连连点头:“理解。理解。”   徐冰屁股不及落座:“我还有急事安排,先走一步。”   “先请。先请。”张澜知情地与鲜英相送到门口。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毛泽东一访张澜(3)
“两老留步。”徐冰恭敬地双手一拱,返身急去。   张澜还在未敢想像的惊诧中:“毛润之,毛润之,你……居然真敢深入到虎穴里来?!……”      蒋介石最后的第三道催发电报,不曾想重重地将了自己一军,令大司令猝不及防。他实在是想不到,他——毛泽东居然敢来!   1945年8月28日下午3时30分,一架绿色军用飞机映入迎候人们的视线,缓缓飞临重庆九龙坡机场。   “来了来了!”   “到底盼来了!”   人们好一阵雀跃。   标有476650号的飞机缓缓停下,急不可耐的人们,尤其是众男女记者涌动着直往前冲。   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机舱门。   门,开了,步出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灰蓝色中山服,双眸传神的毛泽东。时年五十二的毛泽东,已是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   毛泽东致谢地挥了一下手里的“拿破仑”帽,欣悦中流泻出独有的沉稳。   周恩来相伴而出。时年四十七的周恩来,已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军委副主席。   赫尔利和张治中鱼贯随出。   赫尔利是美国驻华大使。时年六十二。张治中是蒋介石代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时年五十五。   王若飞及参谋团等八人压阵而出。时年四十九的王若飞是中共中央委员。   抢新闻的各报男女记者们此刻已顾不得礼仪,一哄而上,争着握手的、递名片的、抢先提问的,激奋的热烈中,也实在有点混乱。   宋兰英也拥挤在人潮中。她噙着热泪响声喊着:“毛主席,你好!”   在手臂丛中的这只小手,太不起眼了。机敏的毛泽东还是捕捉到了那只弱小的手臂,伸手一握。   周恩来见众记者的汹汹阵势,不能不使出声东击西之计,将腋下早就备着的纸包一亮:“新闻界的朋友们,你们要的新闻,在这里。”   一招奏效。记者们又“呼啦”一下将周恩来团团围住,争抢着材料。   毛泽东这才得以脱身。   迎候的各界代表这才得以向毛泽东围拥上去。   国民党代表以主人的身份,抢先了一步。   乔冠华依次作介绍。时年三十二的乔冠华,是中共《新华日报》国际评论专栏负责人。   毛泽东依次跟周至柔、邵力子、雷震等一一握手。   周至柔是蒋介石代表。邵力子是国民参政会秘书长。雷震是国民参政会副秘书长。   毛泽东拱手向人们致意:“有劳诸位!”   不待乔冠华介绍,毛泽东一眼望见银须飘拂,身着灰布长袍的老人,便两步上前:   “你是张表老?你好!”   张澜用力握住毛泽东宽厚的手:“润之先生好!”   两注彼此神交已久的目光终于交织了,融和了,闪烁着心有灵犀的火花!   毛泽东记忆犹新地追溯道:“我在湘乡驻省中学读书时,就从报纸上拜读到先生领导四川‘保路运动’的事迹了。了不得啊!”   张澜连连摆首道:“哪里。润之先生的大名,我在北京《晨报》时就耳闻了;你那篇《民众的大联合》,把《晨报》和我都‘联合’了进去。”   两人相见恨晚,相顾欣然。   毛泽东有点过意不去:“大热的天气,您也亲自到机场来,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张澜直剖心曲:“你奔走国事,身负众望,欢迎还来不及呐!”   旋即,毛泽东又一一跟沈钧儒、黄炎培、鲜英、冷〖FJF〗?〖FJ〗等握手。   郭沫若双臂一伸:“欢迎主席!”时年五十三的郭沫若是国民政府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   毛泽东略作夸张地招呼:“噢,大秀才!”   此刻周恩来已握住张澜的手,备如故友重逢!   周恩来理解大家的心愿,手一招:“来,一起留个影吧。”   队形还未站好,宋兰英与记者同行早已抢拍开来。   少许。周恩来见人们仍不想散去,尤其是嗷嗷待哺般的众记者朋友,不由一笑,扭首道:“主席,你不说几句,怕是过不了这道关哪。”   欢迎的人们开心不过地拍起巴掌。   毛泽东面带微笑,会说话的眼睛与人们融作一体:“其实我要说的,飞机从延安一到重庆都已经说了。”   人们会心地笑了。   毛泽东实话实说:“大家最关心的,也是目前最紧迫的问题,就是制止内战,应该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大基础上解决分歧,实现全国的统一,建立一个人民天天盼望的民主、自由、富强的新中国。我们很愿意与朋友们一齐努力!”说着,大手习惯地当空一劈!   热切的掌声,迸发出彼此努力的心声。      林园行宫,却是静幽幽的。还是蒋介石与宋美龄,还是小森林那通幽的曲径,还是那岔口的石案、石凳这里,寻踪赶来的秘书官急急报告着:“委座委座!……”   蒋介石闻声止步,训导着:“请注意,遇事不要慌忙,要学会处惊不乱。”   秘书官连连屏息凝神:“是,委座。”   

毛泽东一访张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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