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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部的表情柔和下来，每一丝肌肉都放松，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温存。

“三娘，她可还好。”

蔡老头叹息着开口，他的目光悠然，似乎穿过无尽的空间看到京都，岁月悠悠，他已经离开那个地方近二十年，他似乎已经开始想念那个地方。

既然称之为帝，又如何能够不在京都。

“不好，前阵子我收到京都的信件，三娘，怕是已经时间无多。”

润诺语气低沉下来，缓缓开口，蔡老头的身体微微一颤，豁然转身，他的眼中再次挂上寒霜，如同万古的冰封。

“为何如此，莫要告诉我你们请不到仙草山的丹师，也莫要告诉我你们请不到回天教的天师，更不要告诉我你们请不到神医谷的医师，这世上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这世上也没有必死的人，以三娘的修为起码还能再活两百年，你们告诉我，为何三娘已经时日无多。”

蔡老头的语气蓦然间森寒下来，那种寒意再次扩散，他的问话极不客气，一连三个莫要告诉，似乎是上司对手下的呵斥，润诺却没有丝毫生气。

“这世上却的确有治不好的病，心病，你让我们如何给三娘医治，她等了你二十年，盼了你二十年，加上当年在京都时候的岁月，她已经苦苦的等待你近四十年的时间，就算三娘武功高到天人境界，寿命长达数百年，但是一个女人如何能够守候那许多年的岁月。”

润诺的声音低沉的响起，似乎有点激动，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

蔡老头的神色一暗，突然不再开口，这会儿他却是什么话都没法说。

“我娘劝过她，让她莫要在等你，但是她不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润诺的语气突然间又轻松下来，他看着蔡老头，眼中露出一丝疲惫，“因为三娘逼走你，所以我润家在京都的地位大不如前，还记得九公主吗，她嫁给了北方军团的赤军，陛下亲自下的赐婚旨意。”

苦涩的表情出现在润诺的脸上，蔡老头眼中露出一丝歉意。

他自然记得九公主，那一年他还在京都，三娘还是京都第一奇女子，润诺也还是黄家军校的第一高材生，而九公主则是皇家军校最耀眼的一朵花，亦是润诺的红颜知己。

没有意外，凭借润家的背景，润诺和九公主定是会在一起的，可惜，世间事情十有八九不尽如人意，意外偏生就那么发生，而他正是那个意外。

“我一直当你是半个儿子看待，当年的事情也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们，只是，你不该杀才儿的，近二十年，我终究功亏于溃。”

蔡老头叹息起来，他的脸上突然间露出无比疲倦的表情。

他的手上蓦然间出现一块方向的棋盘，上面星罗密布，竟似乎蕴含一个星空一般，无数璀璨的光点在上面闪烁着。

润诺看着这个棋盘，眉头微微锁起，似乎是回忆什么，猛然间，他的眼中闪过惊骇到极点的光泽。

“轮回星空盘，这是传说中的轮回星空盘，你竟在试图找寻不死之法，想要重生被打散的灵魂。”

润诺一贯淡定的表情终于色变，他的眼神好像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看着蔡老头，轮回二字，不管在什么世界都是最为神秘的，尤其是灵魂都被打散，完全消失天地之间后的归处更为神秘。

已然不存在，如何找寻？

“如今却还有何用，不死之法，这世上何曾有不劳而获的不死之法。”

蔡老头眼中露出悲哀到极致的神色，他的手微微抖动，那块神秘莫测的棋盘顿时碎裂成无数粉末散开，荧光点点的粉末在帐篷内飘荡开来。

润诺的心却猛然间沉下去，他知道自己麻烦怕是大了，蔡老头当年离开京都，连三娘那样的女子，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便是因为三娘伤害了另一个女子。

而现在，他竟是断送了那个女子唯一一次再生的机会，蔡老头怕是绝不会放过他。

之前那许多的话，润诺看似已经无惧生死，但是大部分倒是因为他自认可以用话语打动蔡老头，借着蔡老头对于润家的愧疚而活命。

没有人比润诺更了解蔡老头，这个老头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他觉得对你愧疚，怕是宁可自我伤害也绝不会伤害你，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那个女人便是蔡老头心中唯一的例外。

你可以伤害蔡老头，甚至你伤害到他身边的人，只要你同样和他关系不浅，蔡老头怕是都狠不下心收拾你，但是，一旦关系那个女人，却绝对会让蔡老头暴走。

“三娘还交于我一样东西，却是让我在见到你的时候给你一观。”

润诺心中大骇，脸上却毫不现于色，他缓缓朝着帐篷边缘走去，似乎是想要取什么，只是，刚走两步，一股寒气已经直袭过来。

“莫要在耍花招，二十年前我就看穿你所有的花招。”

蔡老头的声音从后响起，润诺再不停顿，整个人翻身朝着前面滚去，同时，两道寒芒从润诺前方激射而出，越过润诺笔直的迎向蔡老头。

寒芒如刺，却又带着一丝沧海龙吟的声音，细微，却清晰，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两道寒芒也似乎活过来一般，竟在半空中闪烁出神圣的光泽。

“皇家龙气，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九公主，连贴身的护卫都送了给你。”

蔡老头冷漠的看着那两道寒芒朝自己迎来，双手却是随意的抓出，没有招式，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半空中两道寒芒猛然间竟虚空凝固在那里。

第八十九章汝，当杀人

皇家龙气，并非修炼皇家武技就可以获得，传说在帝国皇宫内的某处存在皇家自上古传承下来的龙血池，皇家的人每当觉醒体内真龙血脉的时候都会进入这个龙血池，将体内的血脉换成真正的龙之血脉。

而对于那些真心忠于皇家，且修炼皇家武学有成的仆人，皇家亦会折优赐予几滴龙血，从而使得这些仆人的体内拥有一丝真龙之气，从而可以将皇家传承的真龙武学发挥出极强的威力。

这种被赐予龙血的皆是皇家人的贴身仆人，其余便是为皇家立下绝大功劳的大臣都不可能获得这种赐予。

龙，本是世间最高贵的生物，在人间代表的则是九五之位，皇家却是不会让丁点龙血流落在外的。

实际上，这些被赐予龙血的仆人大多都是阉人，偶尔有些宫女被赐予也多是绝孕之后再被赐予的，这种赐予甚至公主都无资格获得，因为公主毕竟还是会嫁出去的。

九公主并非当今陛下最为疼爱的女儿，所以，九公主身边也唯有两个被赐予龙血的护卫，现在竟是一同出现在这里。

蔡老头冷笑着，那两个宫女身影凌空僵硬住。

蔡老头亦不杀这两人，而是缓缓从两人中间走过，润诺的眼中显出一丝犹豫，那两宫女是九公主贴身宫女，他绝不想牺牲这两人，只是，这一刻，蔡老头的威势却又让他明白，只要稍有犹豫怕是他的性命便在不可能保得住。

“何必呐，当真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帐篷外响起，润诺后退的身影顿时停住，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欣喜的神色，而蔡老头的身体则是猛然间一颤。

那凌空僵硬的两个宫女豁然间从半空落地。

帐篷的一面裂开，如同被无形的刀划开一般，一个女子站在帐篷外，这是一个看似年轻，却又带着无限沧桑的女子，她的脸颊依旧光润，容颜亦是绝美，但是发丝却已经灰白，眼神亦是带着无比的苍老。

这个女人站在帐篷外，静静的看着蔡老头，眼中似乎转过无数复杂的神色，最终却只是微微的叹息一声。

“你看起来倒是快要比我还老了，我记得，你今年应当才六十多岁吧，应当是比我那可怜的女儿大两岁吧，我说你这又何必，当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怪你，便是我也不曾怪你，一切都是我那可怜女儿的命，却绝对怪不得谁。”

这女子站在帐篷外，缓缓开口，她没说一句话，蔡老头的眼神便更加愧疚一些，到最后的时候蔡老头已经忍不住将手上的酒葫芦举起。

酒水顺着脸颊滑落，似乎尚伴随着滚烫的热泪，蔡老头转身，步伐踉跄的离去，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一眼那个女人。

润诺的神色复杂的看着蔡老头离去，他嘴巴微微张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敢说。

“回京都吧，你娘很想你。”

待到蔡老头离去，那女人的目光却又看向润诺，眼神中一片冰冷，却似乎在和一块石头说话一般。

“婶娘，我…………”

润诺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的红色，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话一出口他却似乎突然间不会说话一般，只是蠕蠕着。

“那个孩子，或许本身就不该存在世上，他虽是我外孙，但是却并非我女儿所生，而是硬生生用转魂夺命之法转化出来的生命，是为发动那轮回星盘准备的，所以，你也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自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接受了这世上再无一个至亲的事实。”

女子的声音淡然，话语落下，人已经转身，几步之间亦是消失在天地之间。

“人生短短数十载，情仇爱恨各纠缠，临到老来梦一场，是虚是幻何人知。”

远远的，女人浅吟低唱的声音传来，飘散在风中，说不出的凄凉和孤寂，润诺一时间听的似乎呆住，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竟微微出现一丝湿润。

“京都，九儿，你还好吗。”

润诺目光看向京都的方向，眼前似乎浮现一个雀跃的女子，那般顽皮，却又那般可爱，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容。

“席凤月，向全部的军团传令，明日天明便给我进攻，全歼所有进入帝国境内的幽魂，三天后，我们回京都。”

眼中，一切消失，润诺朝着帐篷外开口吼道，话语未落，席凤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对着他抱拳行礼，然后飞速退下。

黑暗，无止尽的黑暗，洛北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只知道，四周仅是漫无边际的黑暗，系统的第三层竟似乎只有无止尽的黑暗一般。

他的身体微微动弹一下，只觉得浑身都说不出的难受，绝望，无助的绝望，无止尽的绝望如同潮水一般淹没而来。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多久，久到洛北感觉自己的神经似乎已经崩溃，感觉到他似乎快要狂暴，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熟悉的声音，之前听过的声音。

“吾徒，汝可知道，汝已死，汝，可甘心，出卖，背叛，死亡，绝望，永恒的黑暗和无助，汝，可甘心永远这样。”

那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洛北骤然听到声音，就想回话，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连话都说不出。

“无止尽的绝望，无止尽的无助，吾徒，打破这天吧，让所有让你绝望的人感觉到你的绝望，让所有让你无助的人感觉到你的无助吧。”

那声音继续响起，洛北的脑海内似乎再次冒出很久以前看到的那一招，那破开天空的一招。

裂宇之玄。

淡淡的明悟突然间浮现，他所学的裂宇之玄实际上一直不完全，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学全这一招。

那个自称为师傅的家伙似乎将这招拆开来，然后，一部分，一部分的教导他。

这招很强，他很需要，他需要强大的力量，否则如何能够让润诺后悔。

洛北的心中燃烧起火焰，耳边，那声音依旧低沉。

“吾徒，汝，欲杀人否。”

第九十章解释无用

杀人，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当然，是对普通人来说。

实际上，对于很多人来说杀人不过是日常所为的一件事情，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杀人，不杀人，他们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润诺站在山巅，他的目光看向天地连接之处，黑压压的大军正蜂拥而去，更远处，则是幽魂狰狞而恐怖的嘶吼声。

这是战争，没有仁慈，没有妥协的战争。

帝国数十万大军在这里，七煞峰十多万武者亦在这里，这是帝国西南最强大力量的集合，若是这股力量犹自不够，那么，润诺只能够干脆的逃走。

当然，这股力量已经足够，百万幽魂，虽多，但是却并非不可抵挡。

实际上，一开始这就不是让润诺恐惧的，润诺真正恐惧的是百万幽魂后面的东西。

只是，现在润诺知道那个人就在西南，他甚至用自己的性命确认过，得到这个保证之后，他再没有什么犹豫，有那个人在，便是深渊巨魔倾尽整个种族来袭也完全不需要畏惧。

除去天神和魔神，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生物能够威胁到那个人吧，应该，没有吧。

厮杀声响起，从山脚下延伸到远处，远到地平线都消失的地方，润诺的表情平静，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然获胜，他唯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在等待之后则是想想看如何跟七煞峰的人解释那些进入印加帝国废墟的弟子消失理由。

那损失的七煞峰弟子不算多，只有几十个而已，但是，不管如何说，总归是宗门弟子，若是不给个解释，面子上却过不去，所以，润诺一定要给出一个解释，而且还得极为合理的解释。

这解释既要能够让七煞峰下台，又不能丢掉帝国的面子，这才是最为难的。

山脚下，以及那天地之间的战事润诺早已经不再关注，这场战斗定是有胜无败，他开始思索如果给七煞峰一个解释。

他毕竟也是不简单的角色，很快却已经大致有了一个念头，只要稍微琢磨下便可以将这个解释修饰到完美。

很快，那天地之间的喊杀声已经逐渐明朗化，传过来的声音都是帝国士兵列阵时候的齐声呐喊之声，润诺当下翻身上马，从山下狂奔而下。

一群人朝着前方而去，此次为保证全歼进入帝国境内的幽魂，润诺和那些七煞峰的高层却是分作几个方向包围的幽魂。

此时，战事已定，除去润诺外，其余七煞峰的高层也是集体策马朝着那战事所在的地方而去。

片刻之后，润诺便和其余七煞峰的高层相会，而在他们面前则是零星还有几个幽魂抵抗的战场，以及满地的尸体。

幽魂没有实质的躯体，所以死亡之后便会自然消散，此时，那满地的皆是人类战士的尸体，这一次的围剿，幽魂固然全灭，但是人类士兵也是伤亡惨重。

帝国士兵还好点，毕竟结阵对敌，互相间配合有法，在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中有相当的保护能力，而七煞峰的弟子才是真正的死伤惨重。

可以说十不存一，这一战之后七煞峰的势力起码倒退三个档次。

看着满地的尸体，一些七煞峰的长老纷纷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这些死去的弟子中却是有每一个长老的真传弟子。

好在这个时候吕建峰悄然让跟在身边的道童给每一个长老偷偷的传去了一句话。

这句话传开，那些七煞峰长老的眼中竟是奇迹一般的再没有丝毫痛苦神色，反而一个个露出精光，两眼好似看到稀世珍宝一般的看向吕建峰。

面对所有长老发光的眼神，吕建峰露出一丝淡淡笑意的点点头。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顿时让所有长老兴奋起来。

七煞峰高层的小动作没有瞒过润诺，他看着只言片语间便让所有七煞峰长老恢复情绪的吕建峰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神色。

什么叫做领到的最高境界，这就是，几句话改变手下所有高层的情绪，只是何等高明的领到手段。

看到七煞峰那群高层情绪恢复，润诺也是极为高兴，这代表待会他向这些七煞峰高层解释深入印加帝国废墟那些弟子失踪事情的时候可以更加轻松一点。

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润诺朝着吕建峰等七煞峰的高层走了过去，他客气的朝着这群人抱拳行礼，同时也得到这群七煞峰高层的回礼。

“各位，我这里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却要告诉各位。”

润诺做出沉重表情的开口，不想他这话才出口，那些七煞峰的高层也是同时道出一句话来。

“城主大人，我们想问你要一个弟子的下落。”

两句话，却是差不多同时出口，而话语出口的瞬间，不管是润诺还是那些七煞峰的高层脸色却都不由的微微随之一变。

“你说的遗憾是何事。”

“你们说的弟子是何人。”

又是差不多同一时间出口的话语，这话出口，两方顿时表情变的难看起来。

一股凝重的气息顿时笼罩在他们的周围，润诺的护卫和七煞峰一群高手纷纷围过来，双方之间好似隐约的出现强烈的杀气。

“你莫要告诉我们，随你们深入印加帝国废墟的弟子出事。”

“你们想问的该不会是随军深入印加帝国废墟的弟子。”

再次，差不多同时出口的话语，双方的表情终于完全转为阴郁，浓烈到极点的杀气几乎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此次随军深入印加帝国废墟的贵派弟子全军覆没，我很遗憾。”

润诺脸色阴沉的道出这话，那边，七煞峰的众多长老随同门主吕建峰身上同时爆出强烈的元气波动，他们的眼神如同看向不共戴天大仇人一般看向润诺。

强烈的元气不做丝毫遮眼的朝着润诺笔直的袭击过去，竟是连话都懒得多说半句，就打算直接动手收拾润诺。

“该死的。”

润诺暗自咒骂一声，身影飞速后退，他身后，众多护卫快速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