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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场面越来越难看了，刘成梁“啪”一拍桌子：“都住口！”随后转头对身旁的何佳盛说道：“何管事，这个战果听起来是有一点儿不可思议，在之前作战时我也很吃惊，但这个战果确实是真实的，绝对没有夸大掺假！”

何佳盛听着刘成梁的话，心说：这哪是不可思议，整个一神话传说！你也是水师里的老人了，海战什么样子你没见过总听过吧！要虚报战功也要有个限度，你当家里和董事会是好糊弄的！就你们这船，连个皮儿都没有伤到，也敢说自己和对方打过？你觉得海盗是白痴还是我们像白痴啊！就算是你说出朵花儿来，这个报功表我也不会与你合签的，你要找死可不要拉上我。

虽然心里无比地鄙夷，但是何佳盛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管事，对自己的情绪和表情的控制，那是非常的精准到位。此时，听完刘成梁的话，他马上就一脸信服地笑着说道：“哈哈~！对刘兄和诸位的话我可是深信不已啊！如此大胜，真是可喜可贺！何某在这里先预祝刘兄及诸位早日高升了！以后还要请刘兄及诸位多多帮扶啊！哈哈~！”

虽然他话说得很好听，神情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但此时在座的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整个舱室里此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笑声，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商队成员是看老大都已经表态了，那大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海卫队员则是满腹的郁闷，大家打了个打胜仗，结果却被人认为是吹牛。

何佳盛一个人笑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儿尴尬，也沉默了下来。整个舱室里就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安静中，只剩下了船体发出的一些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

“长官，您说句话吧！”实在是憋得难受，张铁柱突然对着一直没有对此发表意见的赵永泰说道。

赵永泰就在刘成梁左边的一桌，他和赵业坐在一起。本来赵业是坐在他身后的，但是他看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他就把赵业拉了上来。

其他人在为此次的战果争执时他吃得正欢。好不容易不晕船了，再加上心情好，他发现自己的食欲很好。已经好多天没有吃好的他，也就专心地对付着面前的饭食，没怎么注意其他人的谈话和争执。他觉得这种争执既没有意义也很正常：功劳的认定是海卫自己的事情，与商队根本无关。就算是有人质疑，那也只能上报董事会，由董事会来质询和判定。这样的战果在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有些夸张，也由不得别人有怀疑，没有亲眼见到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他觉得，就算是他自己，在没有亲眼见到的情况下，也是会有所怀疑的。只是怀疑的问题点不一样，别人是直接就认定是这个战果是假的，他则会想其中所占的真实比例有多少。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专心地对付着面前的饭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不过，现在既然有人直接找到他了，他也不可能继续什么都不说。不过他的反应让人非常绝倒：嘴里还在嚼着，口齿不清的说道：“哦！真的！这菜味道不错。叶子，你那份儿也给我，我拿这个跟你换。”

一时间，舱室里又陷入了沉静，大家都觉得自己脑门儿上满是黑线：老大，你说清楚好不好！到底是战果是真的，还是这菜真的很好吃啊？

有几个人甚至还夹了两口同样的菜尝了尝：嗯，味道还真不错！比自己那船上的厨师好多了。可这位老大到底说的是哪个啊？

赵永泰又吃了几口，发现大家还在看着他：“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都不好意思吃了！呵呵~！”说着，又夹了一口菜吃。

一句话绝倒了一屋的人，于是，其他人都很郁闷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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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蛟龙入海　第八章　蚊子腿上也是肉

出海十二天后，船队达到了日本长崎港。从商队何管事那儿了解到，这比往常要快了三天多的时间。长崎港设立于1570年，很快就成为了日本对外的主要贸易港口，荷兰、葡萄牙和大明商人都多选择在此港上岸交易。

赵永泰他们九艘商船组成的舰队相对来说规模还是算比较大的，再加上他们又是大明的商船，一上岸就受到了本地商户的热情接待。

现在大明是全世界最大的商品出口国，大明所产的瓷器、茶叶、丝绸受到西方追捧，而生丝、布匹、砂糖又备受东亚各国欢迎。而且在全球贸易市场上，大明商品完全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再加上大明朝廷的常年海禁，所以这时候的大明海商就成了各国最受欢迎的人，以及海盗和部分西方人眼里最肥美的羔羊。

九艘大明商船的一起到来，让日本的商户们喜出望外，纷纷邀请商船上的管事人员饮宴或者作客。期间隐晦地打听是不是大明朝廷决定解除海禁了，结果当然是让他们失望了。不过各个参加饮宴的管事人员们，向各位商户保证了以后会有更多的商船到来，也让本地的商户们欣喜不已。

他们对大明商品的渴求程度完全是大明人无法想象的。德川幕府为了鼓励大明商人输送更多的商品到日本，在1610年底，德川家康曾邀请一位到日本贸易的明朝商人到他的静冈城堡，给了他一张准许自由进入日本的朱印状，并承诺保护其航行安全及在日本的贸易活动。朱印状就像是大明的关防，之前幕府只是发放给本国的海商。甚至在几年后，幕府发布了闭关锁国令，却还一直允许大明海商到日本进行贸易，只是将开放港口限制为长崎一个港口而已。甚至于因为幕府禁止了本国海船的出海，而对大明海商的依赖程度更高了，以至于在其锁国后前往日本的大明海船数量反而增加了不少。

其实赵永泰一直觉得，历史上中日两国的闭关锁国的主要目的，应该是为了进行愚民化统治。以对内禁锢思想，对外减少接触的方式来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所谓的防止外来势力渗透，消极抵御西方资本主义入侵的说法，对于日本来说，还勉强可以套用上，对中国就完全是胡说八道了。就以现在大明强大的消费能力和出口能力来说，西方现在所谓的资本主义的力量根本就不够看。就这个时代最厉害的荷兰，都被郑家这么一个家族式的势力给打败了。对于庞大的大明帝国来说，就国家级的对抗，现在的整个欧洲加起来都不够两下子。而且现在西方人对大明是商品需求而不是市场需求，他们现在只是希望大明能够卖给他们更多的东西，好让他们运回西方赚取更多的钱。对于入侵大明，他们就算是有心都无力以图。

而对于满清来说，因为自身族群太小，好不容易用屠城灭族的手段镇住了庞大的汉族，再让他们接触到那些西方资本主义的倒皇权论，那不是引火烧身吗！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比明朝的海禁还要彻底的闭关锁国政策了事。再加上无数次的文字狱，直接导致了华夏文明长达两百多年的倒退和遗失。文明传承悠久的华夏民族在两百多年后被西方人甚至开放后的日本人称为落后、愚昧的民族。

因为从来不管商行的具体经营，所以在到了长崎后，赵永泰就整天带着赵业到处转悠。话说在几百年后到这个地方旅游得几千上万，还要签证什么的。哪像现在，别人是千求万肯地想着他来，来了还被人当上宾供着，最爽的是逛街不用带翻译。是的，汉语在这里也是通用语言，在长崎生活的日本人基本上都会说汉语，包括那些小贩，伙计。最为现在日本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这里的大多数日本人都从事着与大明商人有关的工作，而从大明来的商人们从来不会用汉语以外的语言与别人交谈和交易。

作为紧俏商品的供应者，作为悠久历史的传承者，大明人有足够的理由来保持自己的优越与高贵。大明人不排斥外来文化，所以像徐光启他们会学习西方的语言与知识，传教士们可以到处自由传教。但是，在正式场合，大明人从来都只会选择自己的文明与传统，所以有人捐庙修观，却没有人给他们捐建教堂。天主教需要像佛教那样，用很长的时间来融入中国的文化与传统，之后才能被这个古老的国度所接受。就是被赵永泰大力推行的简装，在祭祀等重要场合都要靠边儿站，那时只能是汉服的天下。

大明人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高贵，让这时东西方的外国人无不羡慕异常。所以在这个时代，外国人都很主动，很努力地学习着大明的文化与传统。他们希望能通过这种学习，也沾染上这种经过了几千年沉淀而出的高贵气息。同时也能方便他们更好地与大明人交流，从而获得文化的传承或者巨额的财富。

“贵人！请里边儿请！本店出售的刀剑都是名匠铸造，锋利无比，肯定能让您满意！”赵永泰看到一个店铺上挂着一把武士刀，就驻足看了一下，里边很快就小跑出来一个人躬身说道。

这个人是武器店的店主伊次郎。他一开始看到外面站了几个穿着很像西洋人的人，没怎么在意，只是不经意地扫了几眼。结果惊讶地发现，除了第一个年轻人，后面几个人都是明人的头饰，这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大明人，赶紧小跑着出来招呼。只是很疑惑：怎么大明改服饰了吗？没有听人说啊，差点儿怠慢了几位贵人。

其实赵永泰只是看到那把武士刀想起了后世那些贵得吓人的武士刀，有点儿感慨，才停了下来。结果没想到这个店里的人这么热情，介绍完了也不起身，一直躬着。很有点儿你不进去我就不起来的样子，赵永泰只好跨步进了店门，心说：看看再说吧，也不能太打击别人的热情了。

进了门以后，伊次郎就半躬着身子跟在赵永泰的身边，一旦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伊次郎就立刻给赵永泰详细地介绍他面前的刀剑的资料。让赵永泰这个在商行里提倡一对一服务的人都很是出了一把汗：应该让那几个培训使来学习提高一下，看看人家这态度，这姿势，这神情，这才叫专业。说不定，像这样将商铺里的伙计们再培训一次，商铺的销售业绩还能再提高一截儿。

赵永泰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被伊次郎介绍的声音打断了：“贵人，您的眼光真好！这把刀是坂田次郎大匠亲手制作，而且大匠本人也称赞这把剑是他多年来所制的精品之一。这把剑也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您要试试吗？”原来赵永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店铺的最里边，眼前只有一把横放在独立刀架上的武士刀。刀与刀鞘分开放在刀架的上下两层。布满螺旋花纹的刀身上不时反射出冷蓝色的光芒，看起来确实是一把很漂亮的武士刀。不过赵永泰本身对刀剑没有什么研究，前世又是生活在火器主导战争的时代，所以对枪的兴趣远比刀要高得多。

回过神的赵永泰看了看那把镇店之宝：满漂亮的，不过再漂亮也挡不住一枪啊。看起来还挺锋利，要是把自己弄伤了就尴尬了，还是不要试了。咦？···

赵永泰上前一步，伸手向刀抓去，结果却出人意料地抓住了刀架而不是刀柄。让正准备继续进行语言轰炸的伊次郎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憋了个满脸通红。他不知道这位主儿是真想抓刀架，还是抓刀柄没抓着，这要是说错话就麻烦了，不但得罪了贵人，还有可能遭到将军府的惩罚。所以他只能暂时保持沉默，观察观察再说。

赵永泰轻轻地摇了摇刀架，感觉了一下刀架的重量，心里有了一点儿底，然后转头向旁边脸上的红色还没有完全退去的伊次郎问道：“这个刀架是纯铜的？”

伊次郎听到这话松了半口气，赶紧答道：“是用精铜铸的。”这位贵人看来没什么问题，真是想抓刀架。

“这个刀架不错，多少钱？”赵永泰确定了自己的答案，又开口问道。

伊次郎听得一愣：啊~啊？这位主儿上武器店买刀架？不过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道：“贵人，您如果要这把刀，这个刀架可以附送。”

这家伙不错，确实应该让那几个培训使来学习一下，或者把这家伙弄过去。赵永泰笑了笑：“那行！这把刀我买了，不过你还是得告诉我，这个附送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回贵人，这副刀架全部用精铜打造，也是由大匠级的工匠制作的，要值一两银子以上。”伊次郎听到赵永泰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赶紧回话。不过他也将这个刀架的价值抬高了一点儿，他怕万一赵永泰说他送的东西太便宜又不买了，不就白费功夫了。

赵永泰点了点头，吩咐赵业付账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店铺。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合计：大明缺铜，一两银子还换不到1000文，而1000文也就含六七斤铜，这个刀架少说也有十几斤了。而且大明的铜器价格更高，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化钱以铸铜器。这两边儿倒铜也是个不错的生意啊。几倍的利润虽然不多，但蚊子腿上也是肉嘛。再说也不用专门做这个，只要每次将压舱石换成铜锭就可以了，还提高了船只的利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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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蛟龙入海　第九章　海贸主导权

在赵永泰的提议一下，九艘船回程时就改用了铜锭作为压舱石。甚至三艘战舰之前经过战斗消耗的炮弹的重量也用铜锭补足了。用赵永泰的话来说：“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提高船舱的利用率，从而降低舰船的使用成本，达到利润最大化！这才是一名优秀的海商。”

听得何佳盛等人眼睛一阵发直，随后便是泉涌般的佩服之情：天才不愧是天才，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哪！不是说赵少爷从来都没有管理过商行的经营吗？怎么他比自己这样从商十几年的人都还会经营哪？不过话说回来，有了这种精神，那真是干什么都能赚的。可能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精神，赵少爷才能发明出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吧。

赵永泰没想到他的一顿胡诌却让商队的管事们刮目相看，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其实他就是想说得专业一点儿，好让各位管事能够同意自己的建议，免得还要为这种小事儿争执一下就太无趣了。

船队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开始返航。因为在之前的航行中有根据新罗盘记录较为精确的航向，所以回航时的全程距离减短了不少，只花了10天的时间就返回了台州。

“泰儿，卫队上报的战果说你们直接用火炮击沉了两艘海盗船？”在总部的董事会会议室里，所有董事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海卫舰队上报的文件，不时交谈两句，最后，钱国昌开口问道。

“是的，钱伯伯。根据此次的战斗，现在可以完全确定新式战船的设计是成功的，火炮的威力也达到了我当初预估的目标。有了这种战船护航，商船基本上不用担心海盗的威胁了。我已要求设计组开始设计更大的战舰以满足以后的需求。”赵永泰表情非常严肃地回答道。董事会的决定关系着舰队以后的发展，他不希望董事们因为他的态度也像其他人一样怀疑舰队上报的战果，他们如果产生怀疑是很严重的事情。

“永泰，你确定这个战果是绝对真实的吗？”刘孔昭在赵永泰说完后，再次确认道。此次舰队的主官是他家的，也正是因为是他家的，他才再次出声进行确认。看到这个战报，刘孔昭是很高兴的，但同时他也知道朝廷官军向来会虚报战果，而刘成梁也是从官军水师出来的，难免让人有所怀疑。特别是在现在其他几家都在看着的情况下，如果真的被确定是虚报，那他们家脸上就不好看了。他心里清楚：相比于刘成梁，显然赵永泰的话的可信度要高很多，赵永泰确认了，想必其他董事也不会再提出质疑。

其实这也是董事会当初同意赵永泰随船的原因之一。一支新组建的船队的战力还是要靠实战来检验，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第一次就取得了这样出人意料的战果，他们中不少人还想着可能要出海几次才会经历实战。毕竟他们是有九艘船的船队，一般的海盗是不会攻击这样的船队的。真要攻击也会选择多联合几支海盗一起上。

“是的，刘董事，我确定。这个战果是我亲眼见到的，舰队上报的战报我之前也看过，里边所述内容完全属实。”这可能是赵永泰在董事会上回答得最严肃的一次，所以其他人也选择了相信这个战果的真实性。

“永泰，既然这种新式战船如此厉害，你怎么还要设计组设计更大的战船？”既然赵永泰确定，大家也不再纠缠战果的问题，大家倒是对赵永泰又要设计更大的战船很疑惑。宋子辉直接就问了出来。

“回宋伯父，这种战船对付一般的海盗威胁已经够了，但是对我们来说，最大威胁不是海盗，而是西洋人。”这其实也是赵永泰想接着说的事情，这次惊人的战果显示了新式战船的优异性能，但也同时会让人产生自满的情绪。这点从经过战斗的海卫队员身上就能看出，一种傲气已经在他们身上显现出来。

后世的军事家们说过：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是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也就是说在战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