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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留里克喝住了水手，脸色苍白。他看向谢尔盖，只见他的手微微颤抖。

　　　　缓了会儿，留里克晃悠悠地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谢尔盖没有说什么，当初得知消息时他的表现也差不多。

　　　　留里克说道：“继续吧，除了剧院的情况，你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水手接着说道：“离开了剧院以后，我一直朝着士兵多的地方去。他们只以为我是本地居民，随意驱赶了两下便没再多管。沿着街道，我到了士兵口中所说的‘第一战斗现场’，街道两旁插满了羽箭，就像是天上下了雨一样。再往前走就没有什么发现了。不过行凶的刺客并没有被抓住，军队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撤离了。”

　　　　听完水手的叙述，留里克瘫软在座椅上。他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手下屠杀无辜民众的行径。

　　　　一旁的谢尔盖沉着脸挥了挥手，让水手退下了。然后便怒声喝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兄弟会！屠杀平民！简直败坏了瓦良格人的名声！”

　　　　留里克沉默地接受着谢尔盖的指责。谢尔盖见他一言不发，追问道：“我就问一句，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留里克不答。就在谢尔盖快完绷不住的时候，他抬起头，冷静地看着谢尔盖说道：“是不是我的命令，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那是数百条人命！无辜的百姓死在你的刀下！”

　　　　“那是罗马人的命！只要我们还在扩张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

　　　　“上了战场他们就是战士！现在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让敌人拿上武器就是把士卒的命交给猪猡去审判！人是兄弟会杀的，不是瓦良格人杀的！兄弟会是刺客不是圣徒！”

　　　　“兄弟会也是瓦良格人！”

　　　　“有谁知道呢！”

　　　　两人的咆哮停止了。二人都红着双眼怒目而视，脖子由于充血已经涨红了，鼓胀的筋脉像是巨龙一样绷了起来。

　　　　谢尔盖粗重地呼吸着，瞪着留里克。留里克向后退了几步，摊开双手，叹了口气说道：“有谁知道呢？只有各部落的高层知道罢了，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可他们毕竟还是我们瓦良格的人，就应该保持瓦良格的荣光！”谢尔盖压低声音说道。

　　　　“父亲！不要再说什么荣光了！眼前的情况你还没明白吗？兄弟会杀了狄克推多已经一整个剧院的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因为有人出钱买狄克推多的命。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狄克推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他曾经花钱去兄弟会买凶，是我们的敌人！同时，他还是君士坦丁堡最大的商人。现在他死了，留下的蛋糕是谁的？谁先下手就是谁的！

　　　　父亲，您明白了么？您与其在此纠结民族的荣光，不如快些派人去争夺突然多出的大蛋糕！那才是能让我们的族人吃饱饭的东西！”

　　　　谢尔盖看着眼前冷静的留里克，突然觉得很陌生。“他做的事情是为了部落，为了自己。期间发生了很多曲折，可是他的初衷是好的啊！”谢尔盖不断对自己说着，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清除挡在前路的敌人，我不能判断对错。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的族人挡在你的路上，你会怎么办？”谢尔盖看着留里克低着的头顶，沉声说道。

　　　　留里克低着头，久久不发一言。谢尔盖等待着，他一定要得到留里克一个回答。

　　　　“父亲，快把手下人都派出去吧。城里那些贵族的动作可比我们快多了。”

　　　　这不是一个能让谢尔盖满意的答案。可是留里克已经站起身走出去了，突然他停下脚步，问道：“那个会计，在哪儿？”

　　　　谢尔盖失望地看着那个背影，还是说道：“我让他去你的船上等你了。”

　　　　得到消息，留里克离开了。谢尔盖静默地站在那儿，一直看着留里克消失在夜色里。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接着派人把负责生意的手下都叫了过来，说明了眼下的情况，商量起针对狄克推多遗留产业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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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尾声（）　
回到舱中，果然看见一个男子坐在桌前饮茶。

　　　　留里克不如船舱，手指紧捏着袖口。那人听见身后动静，连忙转过身来，却是个棕发黑眼的高大白人。

　　　　留里克心下一凉，几天来的期盼到头来化作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神色也冷了几分，说道：“你就是我父亲新招的会计？”

　　　　会计恭敬地行了个龙礼，说道：“正是。我名叫列那，来自东方。”说到最后，他面上有了些荣耀的色彩。

　　　　留里克奇怪地看着他：“我听说东方人都是黑发黑瞳黄皮肤，怎么生得你这副模样？”

　　　　列那解释道：“黑发黑瞳者是另一个种族的，他们又建立了很多个国家。而我只是一支流落到东方的斯拉夫部落中的族人。”

　　　　留里克算是清楚了，他所谓的东方，应该是大兴安岭那一块儿吧？怪不得说话总有股东北味呢。

　　　　他也是庆幸，幸好普通话是建立在北方方言基础上的，如果是用了南边的粤语，这时候还真难交流。

　　　　于是他换了普通话说道：“跨越西伯利亚荒原，很幸苦吧？”

　　　　列那惊呆了，虽然留里克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和东北话的差别更大，可他还是听懂了。这一刻，他回想起那个一度嗤之以鼻的传说：“留里克是天神派下凡间的使者。”

　　　　列那愈发崇敬了，躬身回答留里克的问话：“从我爷爷那一代开始，就向着故土迁徙了。我是在高加索山上出生的，这种语言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留里克更加无语了，本以为遇见了一个老乡，结果是冒牌的。以为听见了乡音，结果是辅修的。

　　　　于是他打发列那走了。列那也很奇怪，大半夜被叫过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话吗？统领大人一定有他的深意！我要好好琢磨一番！

　　　　忙碌了一整夜，终于是清闲了下来。留里克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

　　　　……

　　　　第二天，他起了个早，到了城中找到狄克推多的宅邸。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从院中驶出，沿着道路远去了。

　　　　进了大门，守卫们伸手拦住留里克，什么也没说。很快其中一名守卫就引着留里克进屋了。

　　　　路中遇到不少守卫和仆人，然而没有一个女佣。

　　　　一进大厅，守卫立刻反身关上大门，行了个龙礼：“乌拉！”留里克回礼，问道：“阿萨辛在哪？”

　　　　“长老大人在书房里。”

　　　　“带我去。”

　　　　跟随守卫来到书房，果然看见阿萨辛坐在沙发里，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管家服饰的男子。

　　　　见到留里克进来，两人连忙起身敬礼。阿萨辛介绍道：“大人，这就是我们安排在狄克推多身边的卧底。”

　　　　留里克打量了几眼管家，赞许地说道：“这次你表现不错。怎么样，要不要回基地？”

　　　　管家躬身答谢，然后说道：“我的战斗力在兄弟会中不算什么，留在这里，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留里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管家谦逊地微微鞠躬，退到了一旁。

　　　　接着留里克转了一个方向，看着阿萨辛，冷了表情。“莽夫！”

　　　　阿萨辛吓得垂头肃立在留里克身前，像个犯了错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

　　　　“狄克推多从来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难道我建立兄弟会就是为了杀一个商人吗？一次刺杀失败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兄弟会的暗刃会一直悬在他的头顶。

　　　　你为什么要把剧院的人都杀光？你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罗马帝国的高官显贵？你是认为兄弟会已经可以和整个罗马抗衡了吗？”

　　　　阿萨辛的衣服湿透了，汗水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淌。他的心脏疯狂地不正常跳动，迅速到来的缺氧让他的嘴唇有点麻木。

　　　　留里克接着说道：“我一直对你们说，最强的武器不是兵刃，而是人心，是人民。现在兄弟会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走出去都像个过街老鼠！你亲手把人民推给了敌人。

　　　　罗马帝国是肯定会通缉我们的，你迅速带着人撤出君士坦丁堡，管家的这个据点很重要，不能暴露。拉多加堡也是关键的战略要地，不能再回去。”

　　　　阿萨辛听了留里克的话，双眼瞬间失去了光彩。“自己是被抛弃了吗？被放弃了……在这片陌生的满是敌人的土地上……”

　　　　突然，他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掌。抬起头来看见留里克狠戾的目光：“兄弟会不是挨打不还手的懦夫。既然站到了罗马帝国的对立面，那就彻底搞它个天翻地覆！

　　　　没有阴暗的政府是不存在的，光的背面绝对是阴影。刺客组织永远不会失业。你就带着人在罗马的土地上游走，不要被大批的军队围住，那么就没有人能奈何你们。

　　　　无论是刺杀权贵，还是扶持反抗组织，随便你怎么办。只有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再屠杀平民。再等几年，时机到了我会来接你们回家。到那时，你们都是瓦良格部落的英雄！”

　　　　阿萨辛听到留里克的承诺，没克制眼泪便决了堤。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没有了依靠的浮萍，这时候才知道又是留里克的一个伏笔，兄弟会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用力擦干眼泪，对留里克说道：“统领！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嗯！乌拉！”留里克主动地行了一个龙礼。

　　　　每一个卧底都是民族的英雄，他们为了使命独处于敌人的环绕中，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万米高的钢丝绳上。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发现，什么时候能踏上土地的大陆。

　　　　类似管家这样的卧底还有很多，他们算是比较安全的。而像兄弟会这般敌人腹地里的游击队，一边要躲避追捕，另一边还要主动和敌人接洽，合作。他们才是最危险的。

　　　　当下阿萨辛也没有耽误，召集起兄弟会的刺客，小心翼翼地出城去了。还剩下部分人则伪装成狄克推多的仆人留在了宅院。

　　　　等他们走了以后，留里克问管家：“你把女佣都杀了，不会有问题吗？”

　　　　管家答道：“这宅中原本就没有女佣，我只是在昨晚把原本的仆人都遣返回家了。将来只要对外声称重新招募了一批，就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没有女佣呢？”

　　　　“因为狄克推多的夫人不喜欢。她觉得女佣会败坏家门的名声。”

　　　　听到这个答案，留里克忍不住笑了。赶走了家里的女佣，结果狄克推多就去外面偷吃了。看来自己能够杀了狄克推多，还得谢谢那位夫人呢。

　　　　突然想起什么，留里克又问道：“之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一辆马车驶出去。那是谁？”

　　　　管家微笑答道：“是安加伯爵。他听说狄克推多是受到他的邀请才去剧院的，特地过来打听情况。现在他已经去城里搜捕那个‘送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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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光阴如水（）　
是日，帝国宣布兄弟会为恐怖组织，其成员受到全国通缉。而此时的兄弟会成员已经被阿萨辛带着隐藏起来了。

　　　　罗马的上层圈可没有因为帝国发布通告而平静下来。各路权贵围绕着狄克推多的遗产纷争不断。店铺盘点清算，人脉各方拉拢，威逼利诱层出不穷。结果在最后关头发现狄克推多的管家凭借往日的威望在暗地里收拢了大量狄克推多遗留下的产业。一跃成为君士坦丁堡的新贵。

　　　　……

　　　　……

　　　　昨夜城中风波动荡，可是在南城区的一所小屋内，伊芙在柔软的床上做了个美梦，便将这夜度过了。

　　　　清晨她拉开窗帘，开启窗扉迎接树上小鸟的歌唱。阳光从她的金发中透过，似是为她戴上了一顶后冠。

　　　　伊芙走下楼梯，一边梳理着垂在头边的长发。来到厨房，她熟练地开始做起早餐。

　　　　重复着每天早晨都会进行的动作，可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同的地方，独自笑了起来。

　　　　然后就见她慌张地丢下手中的青菜，快速地洗干净手，来到神龛前跪倒。

　　　　神龛上放着一座耶稣受难像，神色安详地注视着下方。伊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祷告。

　　　　“全能的神，仁慈的父，这是您虔诚的信徒伊芙。昨晚我目睹了一桩凶杀案，我没有制止，因为凶手的动机是善的。不！他全是为了我才会双手沾染鲜血，罪过因我而起。明知万物的神啊，如果你一定要降下处罚的话，就让我来承担罪过吧！阿门。”

　　　　祷告结束后，伊芙的神情都似乎放松了。重又回到厨房去准备早餐了。

　　　　一上午都在家务的劳碌中流过去了。竹篮打不了水，人也留不下时间，很多人和事就这样像水一样流走了。

　　　　收拾的过程中伊芙发现家中的面粉都用完了，不由得笑了笑：“那个呆子，这是饭量大。”

　　　　随意打扮了一下，她提上手包就出门了。

　　　　一路无话，来到集市就发现今天的人群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人人面上都透露着自己知晓八卦的神秘表情。三三两两的脑袋凑在一起交换八卦，以他人的私密换取自己的乐趣。

　　　　伊芙一贯不在意这些，无非又是哪家贵妇养了个情人，谁和谁决斗丧命了。

　　　　她来到平日里常去的粮食铺，挑选着面粉和一些杂物。

　　　　就听见一旁的老板在和一个顾客讨论着。

　　　　“你听说昨晚的事了吗？”

　　　　昨晚？伊芙留了个心思。

　　　　“听说啦！街上都传遍了，那叫个惨啊！”

　　　　“可不是嘛！整个剧院的人没一个活口啊！那血流到街上，一个孩子不小心跌进去都飘起来了！”

　　　　“诶，皇帝发布对兄弟会的通缉了，你说，会不会就是他们做的？”

　　　　“住口！这话别乱说！你怎么知道这个时候兄弟会的人是不是就躲在附近？他们都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魔，昨晚的事情就是一个祭祀仪式！”店老板喝住了顾客，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那顾客听了，狐疑地看向一旁的伊芙。

　　　　感受到那眼神，伊芙尴尬地笑笑，然后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老板。

　　　　老板笑着挥手，说道：“你别疑神疑鬼了，伊芙可是老神父的孙女。”

　　　　顾客一听，连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轻松地笑了，对伊芙表示歉意。

　　　　伊芙接过商品，和二人道别，转身离去了。

　　　　那顾客四周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凑近老板。老板一看就知道这是有新的八卦了，立马来了精神。眼中闪着兴奋的亮光靠了过去。

　　　　“你刚才说，我们身边可能就藏着兄弟会的成员，我觉得你真是聪明！”顾客轻声细语道。

　　　　老板嘿嘿地笑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啦？”

　　　　“对呀，每天我早起照镜子，都会发现一个兄弟会的成员。”

　　　　老板大骇，惊忙后退，却被顾客按住了脑袋。接着就听耳边说：“我们可不吃人肉。”

　　　　他轻手把老板放在铺位上，摆出休息的姿势，反手立起“暂不营业”的牌子，转身离开了。

　　　　……

　　　　……

　　　　伊芙走在路上，脑海中依然回想着刚才老板和顾客的对话。当然，他们的话语中有很多夸张的成分，可是那句关键，“整个剧院的人没留一个活口”，伊芙相信是真的。

　　　　“因为昨晚留里克也没有留一个活口呀。这就是刺客的行事风格嘛。”这样想着。然后伊芙就愣住了。

　　　　那个狄克推多的仆人死前曾说：“你们已经把整个剧院的人都杀光了，哪里差我一个。”

　　　　留里克对父亲说：“阿萨辛他们似乎在城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留里克对自己说：“我弟弟也去那个刺客组织买凶，两人遇见了。”

　　　　回忆有如画卷一页页在眼前闪过，伊芙崩溃了。

　　　　在剧院中屠杀的就是留里克派出的刺客组织。而那个刺客组织，真的只是留里克雇佣的吗？他谈论起他们的时候提到了刺客首领的名字，他表露出来的焦急和担忧……

　　　　伊芙越走越快，终于跑了起来。风中一滴露珠坠在地上，是下雨了吧？

　　　　她奔进了屋子，反手嘭地一声甩上门。终于失去力量，她跪倒在耶稣像前。

　　　　双手颤抖地合十，抵在脑门上。伊芙嘴唇急促地颤抖，屡次想要开口。最终她颓然地把脸埋入手中，痛哭出声。

　　　　……

　　　　……

　　　　留里克从狄克推多的宅邸中出来后，在街上遇上了一个卖花的小女孩。

　　　　“这几天应该就要返航了吧？要不买朵花去看看伊芙？她一定会喜欢的。”想到这，他精心地挑了几束最美的花。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去伊芙家，而是先回到了港口，到了这里他才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去伊芙家。

　　　　心中怀着期盼，他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