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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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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忠心无二,不必避讳。”朱永兴摆了摆手。让机要官员直说无妨。
“那鞑虏占领北京后,太子慈烺被其外祖父周奎献于清廷,清廷借口说太子是假冒,杀死了太子,并且把证明太子不是假冒的十余人也全部杀死,而说太子是假冒的人都活了下来。”机要官员说道:“清廷每破获朱三太子案,皆称之为伪冒,然却必杀之。”
朱永兴想了想,摇头道:“鞑虏以异族入主中原,自然害怕民众归心明代皇子。而若杀真太子,又有悖于其一向所宣称的善待明朝宗室,故皆称为伪。然今形势大不同,孤没有担忧之理。嗯,先把人带到广州,待孤回去后再作定夺。”
“属下遵命。”机要官员有些不情愿地告退而出。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可有妇人之仁。”白文选在旁委婉地劝道:“别有用心者尚在,要提防他们借此兴风作浪啊!”
朱永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此人无论是真是假,皆杀不得。当今皇上仍在,大位已定,一个只知东躲,毫无反清复明之心的朱三太子岂能登大宝?况且,孤这个朝廷留守越俎代疱,岂不是授人以柄?嗯,孤若没有此气量,连烈皇亲子亦容不下,日后又将如何对——”说着,朱永兴伸手指了指南面,苦笑一声,“孤虽未对晋王明言,但却说过不向皇族挥刀。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晋王自是心知。”
白文选想了想,也叹息道:“殿下不易呀!这个朱三太子,不管真假,还是活着好。如殿下所言,其既无觊觎大宝之能,亦无反清复明之心。这么多年只顾得躲藏,庸才耳!”
“赵王知吾心啊!”朱永兴叹息着,指了指地图,说道:“今我明军势盛,乃统合各部之功。然派系宿怨仍在,若不使将领疑惧,唯有以诚相待,守诺如金。若出尔反尔,众部势必离心,中兴大业岂不毁于一旦?”
白文选慨叹颌首,深以为然。现在各部都属明军系列,听命于朝廷,听命于朱永兴,但象朱永兴所说,派系旧怨哪能一下子消除?大西军,大顺军,原南明军队,再加上可能反正的吴军,皆有历史积恨,若不谨慎处置,以公心相对,配合协同便是一个问题,甚至火并冲突也有可能。
“讨朔军在楚,这吴军若反正,怕是暂时不宜与其会合吧?”朱永兴点着地图,对白文选苦笑道。
“确是不宜。”白文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便只好与征朔军合力先下湘省。嗯,吴三桂若封王,那十三家那边——”
吴三桂与大顺军可谓是血海深仇,从山海关联合满清击败李自成后。那是一路追杀,斩杀无数。两家若会师,在没有事先做工作的情况下,尴尬是肯定的,最怕是因此起了冲突。而且。吴三桂一反正便封王,十三家若没有相对的封赏,岂能心理平衡?
“自是少不了一个亲王。”朱永兴微微一笑,说道:“连下郧、襄数城,又克复重镇夷陵,积功亦该有此封赏。”
“殿下心细如微。原不需我多言的。”白文选释然笑道:“殿下来得可巧,属下小儿后日满月,不知殿下可否纡尊降贵——”
“哦,此等喜事为何不书信告知?”朱永兴愣了一下,歉然道:“孤竟未带恭贺之礼。这实在是——孤马上令人补办,也一定去喝满月酒,沾沾喜气。”
“呵呵,沾喜气的是属下,是属下全家。”白文选喜不自胜,搓着手道:“殿下能亲至,实在是属下的福份,是小儿的福份。是全家的福份……”
饱暖思淫欲?嗯,也不能这么说。自己都三妻四妾,有了两个女儿。还不让人家娶妻生子啦?再说,白文选已过中年,如今有后,确也是大喜事一件。朱永兴转而又有些担心,白文选会不会过于安逸,而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古人云:山至此而陵。水至此而夷。意思是说,山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小的丘陵了。而水到了这里就化险为夷了。描述的便是当年夷陵这块风水宝地的奇异景象。
江面上帆樯林立,一直排出了数里之远。长江水师大半都在此停泊,特别是百吨级的大舰,更是威风凛凛,庞然屹立。岸上、城上,军旗招展,士兵来来往往,一派忙碌。
虽然夔东十三家在与楚军作战时,一直占着上风,但限于装备和物资,一直无法远征,更对攻打城池望而生畏。
长江水师前来会合,不仅带来了物资和装备,还带来了先进的爆破技术。特别是对军心士气的极大鼓舞,更使本就不乏能征惯战将士的夔东武装猛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郧阳、谷城、襄阳、宜城、钟祥、荆门、当阳,甚至夷陵这个三峡门户都为讨朔军所攻陷,终于从局促于重峦叠嶂的贫苦地区,杀进了富庶的荆襄地区,局面一下子打开了。
以战养战,越打越强。这句话用于讨朔师是恰当的。经过一系列的攻城拔寨,讨朔军不仅俘虏了近两万的清兵,还缴获了丰厚的物资,取得了大量的人口。之前的瓶颈一下子突破,维持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在人员补充上还是在物资供应上都有了条件。
如果说夔东众家是拼了老底联合组织起这次规模极大的攻掠行动的话,那现在不仅投资全部收回,还赚得钵满盆满了。但几家欢乐,几家愁,有兴奋得满脸通红的,也有不断唉声,觉得吃亏的。
“这辣椒够劲儿,比茱萸强多了。”郝摇旗张着大嘴,用力向外哈气,酒味浓烈,笑得畅快,“多种,多种,这玩艺儿对我胃口。”
“东西分得太少了。”岐侯贺珍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把玩着酒杯,重复着已经不知多少遍的一句话。
刚瓜分战胜所得时,贺珍很高兴,感觉这次赚大发了。但在知道此次出征的总的收获,以及刘体纯、郝摇旗、袁宗第等人都比自己得到的多,他心里顿时有些失衡,后悔不迭。
党守素、塔天保和马腾云也是同样的心思,苦笑不已,酒兴不浓。
荆国公王光兴心中暗自得意,得亏自己见机得早,交出治权得了个师的番号,又在香溪口阻击战中全力增援,与郝摇旗等人分得的物资是一样多。可见着别人黯然,他也不好得意忘形,只好温言劝解,“老贺,你这就有点斤斤计较了。虽说比上不足吧,可之前哪次缴获也没此次丰厚吧?讨朔军行程上百里,攻城七八座,那也是辛辛苦苦,死了不少人的。”
“是啊!”郝摇旗喝酒误过大事,便强自忍耐,此番大战已定,心中着实高兴,又是开怀畅饮,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醉眼惺忪也望着贺珍,说道:“这一仗一仗打下来。哪座城池不经过厮杀血拼?你呀,莫要看俺们分得多了点,也要看看俺们出的力不是?”
“你们是出了大力不假,可给俺们就剩些汤汤水水,是不是有点过啊?”贺珍的目光扫过马腾云、塔天宝和党守素。想找同盟帮腔。
“这个——”马腾云苦笑了一下,吭哧着说道:“要说你们的人马都衣甲鲜明,俺们的兵穿得跟要饭花子似的,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那之前咋不说?”郝摇旗翻了翻眼睛,又是一杯酒下肚,说道:“军制改革时便说得明白。讨朔军的缴获大部留置,各家的缴获则归己,很公平啊!嗯,你说得不对,不是俺们的人马。是朝廷讨朔军衣甲鲜明才是。”
党守素哼了一声,酒杯桌上一顿,大声道:“那还不是一样。若不是你们率先投靠,哪有现在的事儿?”
“现在怎么了?”郝摇旗瞪着泛红的眼睛,声音也大了起来,“现在兵威大振,现在攻城掠地,现在夺了重镇夷陵。现在士兵们补发了欠饷,还能从政府借钱娶媳妇儿。你现在眼红啦,谁让你当初想不开。非要做你那土地主。”
“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说,莫要伤了和气。”王光兴赶紧起身当和事佬。
“你,你得了便宜还来卖乖。”党守素一见王光兴当好人,又把矛头转向了他,指着王光兴道:“他们还卖身卖到明处。你却暗中搞手脚。还师,用施州卫换了番号。屁颠屁颠地去增援香溪口,倒得的和他们一样多。”
“哎。怎么又冲我来了?”王光兴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也不干了,叫道:“我怎么暗中搞手脚了?军制改革中说得明白,若是精锐之师,可得师番号。我手下的儿郎们个个能征善战,咋就不能是师?增援香溪口怎么了,那是咱们的东大门,不把清军堵在外面,你们能捞好?当着土地主不出力,汤汤水水都便宜你了,还挑肥拣瘦,我呸!”
“我怎么不出力,那讨朔军中也有本家儿郎,那镇守地方,让讨朔军无忧在外征战,就没有功劳?”党守素呼地站起,盘子、碗带掉了好几个。
“讨朔军若没有你那点人,那东西就根本没你的份儿。”王光兴冷笑道:“现在嫌少了,那是你糊涂、自私,怪得了谁?”
贺珍左瞅瞅,右看看,莫名其妙。此事因他而起,此时倒没他什么事儿了。
“算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郝摇旗晃悠着身子站起来,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蹒跚着向外走,“章程早定了,现在又反悔,好生无趣。若是不服,便去找黎尚书分说,自家兄弟闹个红脸,有意思吗?”
王光兴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跟在郝摇旗身后,也扬长而去。
马腾云一直不掺和,此时苦笑一声,对依旧气呼呼的党守素说道:“这事儿呀,若摊到桌面上说,咱们确实不占理儿。当初已经说得清楚明白,现在不认账,可就丢人了。”
“你倒是想得开。”党守素翻了翻眼睛,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咯吱咯吱直响。
“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罢。”马腾云随手拿起根筷子,敲了敲桌子,说道:“我是觉得既于事无补,索性便认了,从长计议嘛!”
“如何从长计议?也象王光兴那厮似的,上赶着去巴结。”党守素口气缓和了下来,盯着马腾云。
“王光兴是聪明人,你也莫要瞧不起他。”塔天宝突然插话道:“朝廷现在是岷殿下说了算,这可不是个懦弱易欺的主儿。李定国如何,当初在朝廷中一王独大,现在呢,不是也退避到四川。能把军队整顿成一块铁板,能令那些将领尊奉号令,不敢违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七军哪,讨朔军只是其一,装备更是居于末等。”马腾云咧了咧嘴,说道:“还有水师。长江水师只是其中一部,郑家曾独霸东南,现在如何了,郑经还不是不敢与岷殿下争锋,跑到台湾种地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这样一分析,各人都在心中盘算自家的实力,震惊不已。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贺珍低声嘀咕了一句,蓦然惊觉,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贺珍脸上,弄得他更加不自在,嘿嘿讪笑不语。
“呵呵,话糙理不糙,老贺说得虽不中,亦不远矣!”马腾云笑得难看,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施恩下层官兵,架空上层将领,整顿、训练、调动,还有那军校,逐渐将军队控于朝廷,岷殿下不动武,不用强,却是比动武用强更胜几筹啊!试问,这样的人物,天下可有谁能与其争锋抗衡的?你,老贺?还是你,老党?”
贺珍把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党守素沉默了一下,也是黯然摇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甘陕来攻,打击土酋
“这事儿呢,乍看起来确实挺让人生气。”马腾云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幽幽说道:“可反过来一想,人家也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不说是起初便讲明了吧,便是你我,如果有不听话的属下,会给他好脸色看吗?要人家屈纡降贵地牵就咱们,钱粮可劲儿地给,那可能吗?人家强军在手,会在乎咱们这些人马?”
贺珍仔细打量马腾云,仿佛不认识一般。他真的是没想到,这个平素不吱声不吭气的家伙竟会看得如此深,如此透。
“怎么样,刮目相看吧?”塔天宝笑着拍了拍贺珍,说道:“老马是真人不露相,当时跟我一分析,我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啊!”
“莫要损我啊!”马腾云笑骂道:“要是真那么厉害,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是以前眼皮子浅哪!现在看清楚了,咱们那点穷地盘算个屁呀,讨朔军出去转悠一圈,七八座城池都打下来了。都是老兄弟了,话也不藏着掖着。你们要是愿意呆在那穷乡僻壤的,由得你们,我可打算着跟人家混了。”
党守素沉思半晌,突然笑骂道:“老马太不厚道,要是早跟我说清楚了,何必闹成这样?巴东,嗯,那还真是个穷苦的地方啊!”
“那个,俺那大宁(现巫溪)也不富裕。”贺珍吭吭哧哧地说道。
呵呵,哈哈,众人相视而笑,心中了然。
“先到先得,现在还不晚。”马腾云起身拍了拍屁股,笑道:“看这架势是要继续打楚军了,湖广富裕啊,吃喝先不说了。让儿郎们能早日娶上媳妇儿,能安稳地生活,也算他们没白跟咱们一场。”
“还儿郎们呢,我看是你想纳妾了。”塔天宝笑着揶揄道:“湖湘桑梓之地,听说美女比之江南亦不遑多让,某家也要见识见识。”
“同去。同去。”贺珍装出唯恐落后的样子,起身却看着党守素。
党守素无奈地苦笑连连,一拍桌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
“水战以火器为先,依照现存的弹药,无法再支撑大规模战斗。”陈上川在大胜之后却并不是很开心,拿着缴获的物资清单左右思量,“缴获的火药纵是威力不够,也能将就使用。可这炮弹。即便是石头的,也所剩无几,非要等段时间,屯积一批才好行动。”
从海上一路杀到夔东,长江水师的弹药消耗很大,即便运输船上有装载,到了夔东又补充了一些原来十三家所储备的火药,可炮弹却不得不雇请石匠赶造。经过这次夷陵大战。连石头炮弹眼瞅着也是不够了。
刘体纯和李来亨都有些惋惜,目光不约而同地凝注到地图上的一个点荆州上。
参谋长王有功却注视着另一个地方。好半晌才用手点了点,开口说道:“据最新情报,清军正从甘陕、河南调兵南下,我军当早作准备,莫要被清军攻破了老窝。”
刘体纯和李来亨这才看向王有功手点的地方位于鄂陕交界的秦巴山区的竹溪县。过了竹溪县,便是竹山。然后就进入了郝摇旗所部经营了十年之久的房县。
“清军有多少兵力?”李来亨开口问道。
王有功郑重地说道:“陕西提督王一正率总兵两员统兵两万五千,河南省河北镇总兵鲍照统兵五千,共三万,由西安将军瓦尔喀统率。”
“甘陕与河南绿营,可非楚军可比。”刘体纯脸上有些动容。沉吟了一下,说道:“非讨朔军全军出动而难以抵挡。”
“清军南下,其真实目的应该是增援江南战场(大江以南),顺便削弱我军,稳定荆襄形势。若我军避让,当不会与我军纠缠死战。”王有功若有所思地说道:“若走汉中,经保宁,至重庆,再东入鄂省,这路途便远了,且难走。而走商洛,由白土关入鄂,经郧、襄可直下荆州,或沿汉水至武汉,这路便近得多,也好走。”
“避战?参谋长是在试探我等吗?”李来亨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既是清军,哪有任由其从我们防区逍遥过路的道理?”
“呵呵,失言了,国公见谅。我只是说其目的,可不敢有试探之意。”王有功歉然一笑,说道:“敌势不小,若战则要仔细筹划,方能战而胜之。”
“若说走荆襄援湖广此路好走,却也不尽然。”刘体纯指点着竹溪、竹山说道:“山多林密地不平,亦多险要可守,清军想通过,岂是轻易之事?”
竹溪、竹山两县地处鄂西北山地,北属武当山,南属大巴山,境内山多且呈纬向褶皱形,河谷曲流发育,峡谷与山间盆地相间,地貌有丘陵、盆地、低山、中山、高山等多种,十分复杂。
历史上清廷组织三省会剿夔东抗清基地时,甘陕这一路也确实是进展缓慢,不仅时时需要伐山开路以入,且血战连连,在陈家铺、赤土坡、邓川峪、张老河等地皆遭到郝摇旗所部的顽强阻击。
“那这里呢?”王有功指向陕西境内与竹溪相邻的平利县,“白土关,扼湖陕边界要隘,地势雄阔,为自来必争之险。可否令郧阳守军先行试探攻击,我大军刻日出发,进抵竹溪,预作准备。”
“以攻代守,可行。”刘体纯想了想,点头同意。
“我军以逸待劳,又熟知地形地势,敌势虽众,也有取胜之望。”李来亨笑道:“又要便宜永忠了,那里他熟悉,自然要率军出征。我呢,恐怕又要守家看门了吧?”
“夷陵事关重大,非临国公镇守不可。”王有功笑着说道:“有长江水师在,若是能再有别家兵马,倒也非死守一途。”
“别家的能来便来,不能来我便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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