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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难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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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我和穆王妃最甚。
穆王妃似被人戳中了心尖尖,疼得面部狰狞。
“这是怎么回事?”
穆王妃指着儿子胸口乌黑一大片厉声道,我怯怯地伸了伸脖子,这乌青伤口倒是长得有模有样,恰恰状似人的手掌模样。
张大夫摸摸胡子,云淡风轻道:
“哦,我下错单子了。”
…………
今早上我只佩服张大夫的医术,现在,连着他的镇定自若我一并佩服得五体投服。他这句话简直和说“我今儿晌午吃的饺子”是一个语气、一个境界,末了,张大夫把穆王妃炽热的目光也直接忽视掉了。
穆王妃冷笑,“下错单子了?张大夫是不是也跟老身解释解释这话的意思?”
张大夫道:“今下午单子下的急了些,恰恰把少夫人和小世子的单子弄调了。”依旧一脸的平静。
我听了这话,却再也无法平静,“啊”地大叫出声:
“也就是说,我喝的是小……相公的药?”
糊涂老张点点头,“是也是也。小世子体内本就虚火气旺,再加上我给少夫人配的那些滋补阳盛的大补之药,世子现在上火发烧不过是自然反映。”
“自然反映?”穆王妃提高一个音阶,“张大夫这意思,倒是我儿自己在自己胸口拍了一掌?”
一直跟在娘亲身边未语的安陵月见夙凤发火,忙着急地拉了拉穆王妃的衣袖,羞怯怯地唤了句:
“娘。”
似水似柔,这声音倒是浇熄了穆王妃些许怒火,其这才复坐回床边。
我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大气不敢出。
穆王妃说得没错,就算发热是因为我和小笨蛋的药拿反了,可这胸口上的掌印……嘶!可千万别以为是我带小笨蛋出去买菜时给拍的。
糊涂老张吹吹胡子,瞪大双眼铿锵有调。
“没错,就是自己拍的。”
安陵月眨眨眼,给小笨蛋盖好被子才柔柔道:
“不可能吧?哥哥怎么会笨到自己打自己?”
我心里默啐一口,月儿啊月儿,你哥哥本来就是白痴,就算自己把自己拍死也是正常的。
老张摇头晃脑,“小姐有所不知,我这单子原是想帮少夫人补补阳气,谁料却让年轻气盛的小世子服下,熊火烧心啊,小世子混身烫得没处发泄,胸口亦是又热又烧,于是这么一拍——”
“啊!”
我忍不住尖叫,一屋子老的少的,大的小的也皆是惊得张大了嘴。
糊涂老张竟话未毕就猛地拍向小笨蛋的胸口,发生清脆响声,当场,安陵然脸色煞白,“噗”地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来。
“然儿!”
“哥哥!”
夙凤和安陵月最先回过神,挤开我和淇儿扑到了安陵然面前。
这边老张却不疾不徐,随意地掀了衣角擦掉安陵然溅在其手上的血道:
“诶,这样就对了嘛。乌血吐了出来,老夫再开上两剂药,保管药到病除。”
安陵然眼皮微微掀了条缝,朝我瞅了眼,又随着痛再次厥了过去。一屋子女子再次大呼小叫起来。
穆王妃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张大夫咬牙半天,只从牙缝中挤出几字道:
“好得很!好得很!”
我猜,他们俩的梁子结大了。
不过,这却一点也不影响糊涂老张在我心里的光辉形象,经此一事,我对他的敬仰真是如涛涛江水,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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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我一连三日,不得安宁。
安陵然自吐出乌血,又服了张大夫两次药后,果真开始渐渐退烧,脸色也好上许多。
穆王和穆王妃虽对张大夫甚不满意,但似乎又对他的医术甚满意,反正如此安心地把儿子教给了他医治,又安心地交给了我服侍。此刻我既身兼穆王府小世子少夫人的头衔,就不免担上些责任。
于是,可怜的本公主两天两夜没睡上个好觉。夜夜就着床边趴着打会儿盹,对如斯状况,我很是羡慕旺宅和淇儿。
旺宅是狼,按理说狼是养不熟的,偏偏这畜…生好像对安陵然很有感情,自安陵然卧床不起后就一直蜷在床边守着,淇儿赞它忠心护主,找了些旧布衣在床脚给它搭了个临时的窝。刚开始旺宅似乎并不怎么领情,看淇儿和我的时候鼻子还会发出像“哼”的不屑声,看我时这状况尤甚,偶尔还顺带送我两个白眼,真真是只白眼狼。
不过畜…生就是…畜生,不过两日,淇儿给它端水喂食,它也就屈尊降贵地在那临时的小布窝里住下了。对此,已经两天没伸展开腰鼓的我很是羡慕。
我也多想淇儿给我在地上布置个临时的窝,布料旧点不打紧,地上凉点也不打紧,打紧的是让我好好躺上一躺。就连淇儿,那也比我幸福百倍,虽说小笨蛋病了,一家不得安生,穆王、穆王妃这些人不过白日来瞅瞅,淇儿、李嬷嬷这些下人也是轮流换班来伺候,唯独我,这个金枝玉叶的阖赫公主不分白日黑夜地在床边守着小笨蛋。
物极必反。
别人都说,身体自己是有潜意识的。
以前我不信,不过在守着小笨蛋打盹的第三个晚上我信了。朦朦地睁眼,我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安陵然被我推到了里面,依旧乖乖地睡着。不过,头上降温的湿帕却不见了踪影。
此情此景,我很难为情。
一定是我在不知觉中,公主的身子太累,自觉自地爬上了床,还霸道地把小笨蛋往里踹了踹,占了别人半张床。
如此这般想着,我便下意识地起身,摸索着找到枕边的湿帕就出去打水准备给小笨蛋再擦擦身子,打水之时,望着皎洁的月亮,我又不免伤了半会儿子怀,想应景地吟上两句,又愣是想不起来曾经学过什么词语与此景相呼辉映,于是只得自作两句打油诗“皎皎明月挂,院中一二傻”作罢。
待我端着铜盆子,手上搭着白帕子再回房间见到大打开的房门时,却登时懵了。
傻眼地僵在原地,手一滑打翻了水盆,我承认,我还没办法做到老张的从容不迫。
刚才没想起来的诗句现在有了——月如镜,雾如缈。银银月光入窗,一袭白衣坐于窗下,正笑盈盈地凝视我,纤纤细骨,体不胜衣,自与安陵然的绝世俊美别一番风味,清冷幽静之气裹着月光铺洒而来。
我舌头打了结,咋了半天才道:
“你,你……怎么又来了?”
这凤眼帅哥文墨玉不是很好,三天两头地爬我们穆王府的墙头,此刻竟还闲情逸致地喝起了茶来。
闻我言,文墨玉停了掀茶盖的动作,斜眼道:
“又?”
我暗打自己一个嘴巴,不能让文墨玉知道我察觉出他就是挟持我的黑衣人。
“我一时口误,本宫是说,这深更半夜的,墨玉公子这是……”
文墨玉笑着睨床上人一眼,阴阳怪气道:
“我自然是来看看小世子死没死,若死了我好替他收尸,若没死我再补上一掌就是了。”
我听了吓得腿肚子有点发软,果然我猜的没错,这穆王府和文家怕是有些芥蒂,文墨玉看不惯安陵然,所以这才会有了成婚当晚来“抢亲”的一出,小笨蛋见到文墨玉脸色异常难看也就不言而喻了。
私底下,这个文墨玉怕是没少欺负我家小笨蛋吧?
不过转念思忖,我又有些犯疑。
且不说文墨玉才满京城,小笨蛋一个小弱智,对他有什么威胁?而且就算小笨蛋真死了,还有我、穆王妃、穆王……一大家子人给他收尸,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所以,我聪明地断定,其实文墨玉是准备来给安陵然补上一掌的。
我怯怯地退到门边,“你,你不用再拍他了,今儿个他已经挨了那个糊涂庸医张大夫一掌,已经……快不行了。”
“庸医?”文墨玉笑弯了眼,踌躇片刻才又凑近床边瞅着安陵然,勾勾嘴角近乎玩味地调戏道:
“我倒觉得张大夫精明得很,觉出某人旧伤未愈、余毒环心,才使了些法子帮他把毒热散出来。啧啧,总比有些人糊涂得好,明知自己郁结胸闷,要静养些时日才可,偏偏又舍不下娇娇新娘子,眼巴巴地回来了,受那椎骨烧心之痛来疗伤,倒也活该!”
我趴在门边觉得这墨玉公子有些神经,明明是对我说话,一双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床上沉睡的小笨蛋,又是疯笑又是啐口,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子。
壮了胆子,我才咳嗽道:
“你跟他讲故事也没用,他快死了,听不到的。”
阿弥陀佛,希望我这样说,文墨玉就不拍小笨蛋一掌了。
果真,文墨玉闻言,转向我又换上一副柔和的模样道:
“公主说的极是,他听不见我讲故事。不过我这还有个穆王妃如何逼阖赫公主进府的故事,你听是不听?”
作者有话要说:上来改个错字^ ^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听取铃铛的意见,正式把“晴柔楼”改成“晴柔阁”。
下一章俺正在码,可能12点左右上传,等不了的亲们去睡吧~~
听下人们说,二十多年前,夙凤刚嫁入安陵家之时,恰赶上安陵霄封爵,新建穆王府。我的曾婆婆,也就是穆王府的太夫人为了考验一番新儿媳妇,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穆王妃。
选料、守工、画图纸,夙凤不负所望,用最低的价格、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人力修筑起了现在落落大方的穆王府,自然,也就有了荷塘月色。
“荷塘月色”这名,是我刚起的。
穆王府的人管我现在和文墨玉站的这个地方叫:晴柔阁。
自古便有佳句“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晴柔阁周边就种了一池的荷花。
我料想,二十年多前的穆王妃也不过一介怀春少女,新婚后的柔情蜜意,年轻俊朗的夫君,故此免不了对那诗中的浪漫景象憧憬荡漾了一把。
于是,这一池的荷花就如此在穆王府扎了根,生生不息。
鄙人对“公顷”、“亩”啊这些量词不太感冒,也就算不大出这池荷花到底有多大面积,略略估计,两个足球场是有的。穆王妃是个顶细致认真的人,当日建立荷塘,便考虑到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痛苦,于是便在池子四周各凿了条小径,铺上青板碧石,直通荷塘中央。
这荷塘中央,便是晴柔阁。
穆王妃独出心裁,不知从哪弄来许多竹子高高扎在荷塘之中,在其之上悬空修了座小巧别致的尖角顶竹亭。如此欣赏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景致倒是有了,但闻言穆王妃这只老凤凰素怕水蚊子,这立于荷塘中央的竹亭子又特别招这玩意。爱妻心切的穆王便通了些门道,专门从伊丹国找来熏蚊子的香薰,在撑大梁的竹子上打上孔,把香薰放进去,透过竹眼把气味熏进屋里。这下不仅蚊子没了不说,一屋子更是香气怡人。
穆王雅兴大发,又在亭子周围嵌上似梦如风的曼纱,说是这样淡粉色的曼纱与初开的荷花相得益彰。不过就本公主看来,倒更像两口子在里面偷情又怕被人窥视,所以故弄玄虚地拉了帘子。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赞一声夙凤用心良苦。别人常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夙凤这么多年只出一个傻儿子却能守着王爷不娶妾,恐怕奥妙就在这竹亭里。两夫妻偶尔悄悄地来此幽次会,做次“野鸳鸯”,让穆王过尝尝“偷”的滋味。
啧啧,可赞可叹!
闲话不提。
彼时,为了听文墨玉的故事,我和他就正站在晴柔阁亭前。
望着晴柔阁的门边,文墨玉弯了眼,窃笑念道:
“晴——柔——阁——”
我脸微微有些发烫,嘿笑道:
“这名字太俗,倒是‘荷塘月色’四字更素雅清新。”我第一次知道“晴柔阁”这个名字时就曾对这池荷塘大大地鄙视过一番。这三字怎么听怎么像风月之地的名儿,俗气粉饰,犹如一位化了浓妆的老嬷嬷笑吟吟地站在你面前,脸上的粉簌簌而落。
不过就当时兴建的情景来看,我已经断定这亭子是穆王和穆王妃两小夫妻拿来偷乐逗趣的小密屋,所以取这么个俗的名字也挺配。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却是宛若仙子的文墨玉,受他那股淡雅之息影响,这三个字便怎么读怎么看都有些碍眼了。
文墨玉颔首,仰首看看头顶的皎洁明月,又看看泄了一池月光的荷塘,道:
“荷塘、月色、美人,倒是齐备了。”说罢,便上楼掀帘子进了晴柔阁。
待我意识到文墨玉最后一个“美人”指的是我的时候,他已经在亭中坐定,隔着透明纱帘,我瞅他已经自行端了桌上凉茶,满满斟上一杯。
因为这亭子是王爷王妃常约会的地方,所以随时都备着糕点凉茶,这个文墨玉倒是熟稔,似在自己家一般。
我进入亭子,道:
“其实这一路走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墨玉公子。”
“请讲。”
我道:“有什么话不可以在屋里讲,偏偏到这来?”
我说过了,这晴柔阁,我毋庸置疑地怀疑它是王爷王妃幽会偷情的地方,所以深更半夜的,跟一个陌生帅哥在这里坐着赏花喝茶,我觉得委实不大妥。
文墨玉闻言搁了茶杯,勾了勾嘴角道:
“一来是怕穆王府的小丫头突然闯进屋,二来嘛,我倒是故意在那人面前说要与你去院子里转转的。”
“那人?”我歪头眨眼,那人是谁?当时屋里没别人啊?
(喵:请大家注意,廉枝小色…妇在见到帅锅后已经华丽丽地把自己还躺在床上挺尸的老公忘记了。)
文墨玉咳嗽声,眸子如窗外明月般清亮地闪了闪。
“此刻你那屋里怕是酸得紧,醋味恐怕都掀了顶,亏他稳得住竟没跳起来掐死我。”
我蹙眉,怎么……我听不懂文墨玉说的话?
哎!文人就是文人,说起话来拐弯抹角,文绉绉得害本公主听不懂。不过面子上,我还是要驳一驳的,于是我说:
“墨玉公子说得极是,屋子里人多口杂,还是来这清净。”
也不知接话接得对不对,不过我见文墨玉一脸安然,应该错得不是很离谱。顷刻,就在这荷塘月色的美景中,文墨玉终于娓娓道来,那一段我与穆王妃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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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日阖赫国与洛云国和亲,公主本不是说与安陵然的。
当日的和亲书上如是写:
“我阖赫国对着太阳发誓,愿今日起与洛云国世代交好,绝不带兵踏入中原半步,为表我等诚心,阖赫国大汗亲手奉上乌布拉托公主,愿她代表阖赫国永远细心祀奉洛鸢皇上。”
和亲书上说得很明白,乌布拉托公主是要嫁给洛鸢帝的。洛鸢帝虽没见过公主,但多一个爱妃不多,少一个很遗憾,自然乐赞其成。偏偏张口要答应之际,金銮殿上传来一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轻哼声。
敢在金銮殿上随便轻哼的人不多,这次就恰是小陈皇后。
说起这个小陈皇后,其中还有一个“半壁沉山”的典故。
当年洛元宗建立洛云国,最大的功臣就是洛元宗的老丈人——陈希圣。陈希圣本是前朝将军,手中握有大量兵权,这洛云国的江山就说是他打下来的也不为过。不过老人家挺想得开,看着独女与女婿恩恩爱爱,女婿又是个老实肯干的能人,便放心地去安享晚年,把洛云国交给了俩夫妻打理。
洛元宗也算争气,把洛云国治理得国泰民安。不过嘛,他的后院却是一团糟。他那老婆是个厉害非常的醋坛子,虽然洛元宗当了皇帝,依旧至死也就这么一个老婆。而且,最为悲惨的是,他的儿子娶的皇后也姓陈的,按辈分算来,该叫老陈皇后一声“姑妈”。
以此,一代复一代。
老陈皇后、大陈皇后、小陈皇后,这洛云国似乎受了诅咒,每一代皇帝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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