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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去吧，明早回来就好，老爷那边我来应付。”小婕很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所有的决定都是理智到近乎功利。逃出来是这样，路上选择老邓是这样，开店乃至舍弃老邓都是这样，但这一回她做了不算聪明的选择。

　　　　“别害怕麻烦，去做那些你们觉得对的事。你们很幸运，应该和你们邓伯伯一样，头破血流也要走自己的路。”

　　　　“谢谢二夫人！”

　　　　说完两个女孩溜出家门，小婕拿了杯热牛奶上楼给钟老爷送去。只是他们没察觉，楼梯旁一直躲着个偷听的人影，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宫阿姨。

　　　　这一切都落入了宫阿姨的耳中，自己邀功的机会终于到了。

第658章　后顾忧（）　
“薇薇姐，你有把握说服胡大哥吗？”南都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眼看才十二月中旬，纷纷茫茫便已随着夜色悄然而至。轻柔的，匀称的盖在一切遮蔽之上，多么刺眼的创口伤疤都被这片宁静所抚平。

　　　　明雅开着车赶往敬老院，身边除了王薇之外，还有邬清语和小安。中心医院已经被迫歇业一个礼拜了，除了把那些不愿意屈服的医生护士安排妥当之外，明雅最担心的就是看不起病的人们。

　　　　中心医院对她来说是份念想，是种热爱，可对于那些孩子、伤患却等同于一条命。逼停医院吃亏的是明雅吗？大多数人都被松菊商会吓坏了，吓得连眼前的路都看不分明。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能活在当下就足够了，即便明天病入膏肓横尸街头，可现在还活着不是么。

　　　　明雅已经无力再管那么多人，医术说到底只能治身上的病情，却终究挽不回已然臣服的心。

　　　　她还能做的就是去养老院。阿华、老三和山羊三人去世后，养老院的好些老人都郁郁寡欢，尤其是当初见过明雅的老巫婆奶奶，汤水不进，一病不起。

　　　　华无忧只是杀掉了些微不足道的坏事臭虫，可老巫婆奶奶却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的支柱。

　　　　住养老院的老人们未必都是凄惨的，许多女儿也功成名就，子孙成群，只是来此安度晚年。在养老院，老人们没事聊天最喜欢提起的不是自己曾几何时，也曾多么多么辉煌过，家里如何家财万贯衣食无忧。

　　　　老人们最喜欢去说儿子女儿，去说孙子孙女。

　　　　老巫婆奶奶常说，她大儿子本事，移民去了国外过好日子，家里的房子就比养老院还大。老爷子不信，还常笑话老巫婆奶奶编故事，老奶奶也就笑笑不辩驳，儿子也不会回来了，房子有多大还重要吗？

　　　　就算明白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忙，可不经意间还是会时时想起。别人的孩子来探望了，路上去看见小孩子了，想那些东西蹲不下身了……都说乌鸦反哺，乌鸟私情，要是孩子们也能来看看自己就好了，什么都够了。

　　　　好在老人们不曾真正孤独，比起更多无依无靠的老者，至少他们还有一大帮子孙子在身旁。每天照顾他们起居饮食，每天告诉他们外面的变化趣闻，每天殚精竭虑换来自己这些老家伙们衣食无忧。

　　　　他们在图什么？遗产还是美名？有时候老人们自己都想不通，亲生儿女都不愿意再管了，为什么这些才十几二十的小孩们偏偏不放手，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阿华死前有没有找到这么做的意义，但老巫婆奶奶想明白了。

　　　　人这一生，生来懵懂，死前空寂，能带来的就是一具身体，能带走的就是一生记忆。名也好，利也罢，死后不外乎几斤肉，人人都逃不过去。

　　　　躺在床上老巫婆奶奶更加清明了，阿华就是他的孙子，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是。孙子照顾奶奶，奶奶疼爱孙子，互相在彼此身上寻找着缺失的暖意，这不就是最最真切的感情么。

　　　　如今孙儿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它的孙儿，也不知道远在他乡的孩子会不会回来，但已经无所谓了，老巫婆奶奶放下了。所有的执念都随着阿华的死放下了。

　　　　佛说，心动即生妄念。可佛却没说，原来心不动是那般死寂的，感受不到哪怕一点点喜怒哀乐，麻木成一具残骸。

　　　　老奶奶似乎已经看见了那扇门，亮着光的门。在那里，她还不曾失去自己的孙儿，在那里，再没有什么能带走她的阿华。

　　　　老巫婆奶奶看见了自己的明天。

　　　　敬老院被袭击后，受惊吓的，悲伤的，气愤恐惧的，不少老人们都病了。虽然居住条件不差钱，可医疗水平终究比不得中心医院，不说晶石和医疗助战仪，光是检查仪器就有天渊之别，病倒的老人们越来越多。

　　　　明雅此去一方面是帮助老人们，另一方面也是劝说彩头暂时前往安全地。松菊商会虽然暂时没做出更激烈的举动，可万一唐舒婷的反攻失败，南都所有参与者必遭灭顶之灾，和睦帮可是帮着薛少杰追查的，养老院决计逃不掉。

　　　　虽然这样的未雨绸缪有些丧气，可能怎么办呢？南都已经死了太多好友亲朋了。

　　　　“阿勇的脾气犟，但如果是为了爷爷奶奶应该会答应的……小雅，他们这几天常常聚在一起，一呆就是一天，我怕他们……”王薇太了解自己这位丈夫了，看上去不求上进浑浑噩噩，可心里要的比大多数人都清楚。

　　　　山羊、老三还有阿华，这些人的分量在他心中太重了，都是最初的患难兄弟，就这么被杀死得不明不白……王薇慌了，自己这个妻子真的能阻止丈夫不去做傻事吗？

　　　　“胡大哥急是急了些，不过很听老爷子的话……这件事我们还是直接去拜托老爷子好。”

　　　　“对啊！成爷爷和景爷爷说话可有用了，我得让他们管着阿龙！”邬清语同样害怕类似的事再发生，她还记得当初阿龙惨死眼前的场景，如果再发生第二次，她也会做出和那会儿一样的选择。

　　　　乱世中，情是致命的，可致命的东西未必就不显得宝贵。同样致命的还有真理和正确的路。

　　　　“姐姐我要撒尿！”眼看就要到敬老院了，一直走在后边的小安忽然嚷嚷了起来。

　　　　“再等等吧，马上就到了。”

　　　　“不行不行，我憋不住啦！”

　　　　“你这……那边上只有草丛哦。”明雅有些头痛，这孩子比她那胖学长还不让人省心。

　　　　“快停车我要尿尿去！”

　　　　“让小邬姐姐带你去吧，快点回来……”

　　　　“不要我自己去！”

　　　　明雅还没说完，这小鬼早就跳下车跑没影了，念书学医都没见他这么积极过。

　　　　小安一窜出去就是百米外，前边不远处正好有五六十人等在敬老院门口，荷枪实弹准备伏击明雅。这些人中足有二十位异能者，剩下的也都是身穿暗色金甲的高手，若不仔细看半天更本发现不了。

　　　　“队长，怎么还不到？不是说最后四百米吗……”

　　　　“嘘！做好准备，看见目标直接攻击。千里目，他们到哪儿了？”

　　　　“还有一百米停下了，好像在等人……”

　　　　“一百米……所有人，百米奔袭，务必击杀贼首明雅！”

　　　　“所有人是谁呀？哪有所有人？”

　　　　带队的金卫来不及反应，忽然之间身体就再也无法动弹起来。极力往左右看去，远远近近所有人额心都被扎了根细针，无一例外全数动弹不得。

　　　　“你……你是什么人……”金卫慌了，他们行动前调查了中心医院所有人资料，自然包括这个靠偷盗为生的小毛贼。可眼前是怎么了？一个小毛贼能在一瞬之中控制所有人吗，那些异能者都是傻的吗？

　　　　“你回去告诉华无忧，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吾虽肩负使命，杀几个人还是无关紧要的，老和尚和剑疯子也不会多说什么。把我的话带回去，还有这四十九个人头……”说完长安生已经消失在雪夜之中，身边之人一时间齐齐人头落地，眉心的针都不见了……

　　　　医者医天下，天下患疾，医刀亦切之。

　　　　“姐姐我回来啦！好冷哦，撒尿都冻住啦！”小安一上车又是天真无邪，似乎四十九条性命全然不挂于心。稚嫩的童声引得车里一阵哄笑，就连王薇都忍不住捉弄小安，说要帮他瞧瞧小家伙冻坏了没。

　　　　这边明雅无惊无险到达了敬老院，另一边宋倩雯也顺利接到了林雪，趁着雪夜驱车前往近郊小院。

　　　　这才一年的功夫，林雪比当初同女儿通话时苍老了许多，明明还不到五十，可脸上却有了八九十岁老人的暮气。皱纹多了，白发出来了，连皮肤都变得干涩了不少，实在是没有当初美贵妇的模样。

　　　　大灾变带给林雪的打击同样巨大。

　　　　先是家族遭难，父兄尽数遇害，也就一个堂哥一个侄女还在身边。那边的悲伤还没淡去，这边公公又没了，唐家遇袭，南都大乱，光是操心就让林雪整夜整夜合不上眼。现如今丈夫被控制起来，女儿又被当做筹码被迫嫁人，明天的反击是成是败谁说得好，说不定他们一家再无团聚的机会……

　　　　就是将门之女，也有些受不住这样的连翻打击，说一夜白头是笑话，可精疲力尽却毫不为过。

　　　　“雪姨，前面就是了。院子里还有谢老医师和两个护士姐姐，他们都能照料你的起居。”宋倩雯开着车，窗外的雪花不知不觉大了起来。明天天亮的时候，或许南都会被装扮成一座纯白之都。

　　　　“唉。”林雪应了声，眼中的复杂实在不是三言两句就能道清。明知道女儿要做危险的事，可她不管是阻止还是帮助都做不到，林家的亲兵是她能帮助女儿的唯一力量，她一个普通人非要参与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以前父亲就常说，领兵者切不可意气用事，成败是小，牺牲为大。已经有那么多人为了扭转局面牺牲了，林雪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别再让松菊商会有更多底牌了。

　　　　“雯雯，快到预产期了吧？”

　　　　“还有三周。”宋倩雯看了后视镜一眼，她最怕就是林雪想不开做什么傻事。“等我孩子出生，还要让他认您做干奶奶呢。”

　　　　“我都这么老了吗？雯雯啊，有时间去看看你妈妈吧，她一直留在南都就是为了你……你知道她把孩子拿掉了吗？”

　　　　车子明显慢了下来，远处遥遥跟着的车同样慢下来。

第659章　天人隔（）　
“彤彤姐，你冷吗？热水袋给你用吧……”语芙守在钟家近郊的工厂门口，工厂里依旧灯火通明，工人们正连夜赶制着通讯用的简易联络器。这些东西是用玄能通话，和以前的无线电有些相似，不需要卫星信号也能使用。

　　　　“我不冷，傻丫头你好好盯着别睡着了。”妙彤是异能者，虽然从没使用过能力，但身体素质就优于常人。力量、速度、反应、爆发、感官和抗性，普通人忍受不了的环境她都能暂时承受，这些雪花还不算什么，身上的外套给了语芙都不觉着冷。

　　　　“我看着呢。少爷办公室的等亮着，车也还在你，才不会睡着……彤彤姐，你说少爷真的会出卖少奶奶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以前我谈的两个男朋友都劈腿了，劈腿的人什么干不出来。”妙彤似乎听到了不少传闻，实际上光是在少奶奶家看不到少爷就足够让女孩遐想了。

　　　　“啊……那我不要留在钟家，绝对不要……”语芙害怕的抖了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妙彤除了同样盯着钟乾的办公室之外，她还关注着灯火通明的工厂。少奶奶不是说刚结束一批订单吗，怎么通讯仪的销量这么好，还要连夜赶工吗？

　　　　妙彤就快从钟家独立出来，既然独立生存自然要学会赚取生活用度，她一直留心着南都有利可图的行业，只是不知道这工厂还能这般赚钱，平时似乎也没见多少使用通讯仪的呀。

　　　　虽然不解，却也不好多问，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坏了少奶奶的大事。

　　　　“彤彤姐你快看！他们是不是把门给关了？有狼狗！我们被发现了吗！”远处一阵喧闹，三四个工人匆匆关上铁门，几只健壮的大狗窜了出来，叫了两声往女孩这边跑来。

　　　　“怎么……快躲起来！去机油车间！”妙彤瞬间就知道被发现了，两人明明小心行事，还特意选了没有摄像头的位置，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拉起语芙快步冲向机油车间，这里刺鼻的气味足以遮盖她们身上的味道，至少能为女孩们拖延些时间。

　　　　“快找，有陌生人闯进来了！”

　　　　“挨个给我搜！两个女的，都是十六七。”

　　　　“都出来，人都出来，一个车间都别放过！”

　　　　外边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大灯、手电全被打开，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声音。妙彤和语芙真的被吓坏了，她们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彤彤姐……我，我怕……”语芙到底年幼些，缩在妙彤身边微微发抖，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倒箱子，弄出声响来两人都要遭殃。

　　　　“嘘！”妙彤一把扶住语芙，蹲下身子抱住女孩，不经意回头看了眼。箱子里装着许多细细长长的针，形状古怪，密密麻麻一大箱。这是什么？做通讯仪需要这样的材料？

　　　　随手打开更里面的的那些箱子，里边同样装满了针。妙彤眉头皱得更紧了，钟家的生意果然不止表面这些，通讯仪怎么可能卖出那么多。

　　　　“车间门怎么被关住了？钥匙呢，快去拿钥匙！”

　　　　“肯定是躲里面了，快找人围起来！我去报告夫人。”

　　　　“太麻烦了，直接撞门吧！”

　　　　喧闹声渐渐围了过来，躲在车间，四周的玻璃窗外全是光亮。被发现了，她们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去。

　　　　“夫人？三夫人出卖我们了吗？彤彤姐怎么办，老爷会不会打我们啊！”

　　　　“不可能，三夫人刚才不同意就是了，何苦兴师动众来抓我们……不好！是二夫人！二夫人要借我们除掉三夫人！”妙彤猜得不错，此刻向车间走来的正是宫阿姨。

　　　　“你们两个贱东西真在这里！说，小婕让你们来干嘛？偷东西还是搞破坏！”车间大门被猛地拉开，十几个工人明火执仗站在门口，宫阿姨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大骂起来。

　　　　“我们是来给少爷送甜汤的！二夫人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妙彤拉住语芙抢先倒，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搪塞过去。

　　　　“甜汤？甜汤在哪儿呢？老爷在家你们敢溜出来？说，是不是小婕给你们开的门。”宫阿姨太需要这样的功劳了，即便需要踩下去几个人甚至几条命都在所不惜。

　　　　“我们自己出来了，甜汤不小心打翻了，我们正要去和少爷解释呢！”

　　　　“哼，小姑娘别瞎说。咱们厂子进出都要登记，我咋没见你来登记？还有你们送汤躲进来干啥，一定是派来搞破坏的奸细！”

　　　　妙彤一时语塞，毕竟是临时编造的谎话，随便想想都满是漏洞。不过只要她能咬死自己要来，不出卖少奶奶和三夫人，那今晚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不老实没关系，反正老爷已经把那个贱女人送去松菊商会了，等我收拾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一清二楚！我们钟家可是商会最忠实的合作伙伴，绝不会因为私情就藏污纳垢！”宫阿姨气势很足，这是个机会，从老严眼中的花瓶变成智囊的机会。

　　　　如果只是外貌或许会年老色衰，但如果她有聪明的脑子，这辈子在钟家必定衣食无忧。

　　　　“不是的！不管三夫人的事，是少奶奶……”语芙一急就说漏了嘴，一心想救三夫人却中了二夫人的计。

　　　　“宋倩雯……果然没猜错！她还在和姓唐姓孙的丧门星接触！”宫阿姨更是狂喜不已，她知道自己这回立大功了，要是能引起送句商户的青睐……哼哼，区区钟家以后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少奶奶就是让我们看看少爷！二夫人你别冤枉好人！”妙彤急了，二夫人毫无证据却直觉很准，要是真的带来松菊商会找少奶奶，只怕复仇计划即刻破灭。也顾不得什么理由借口，一个劲否认高喊着钟少爷救命。

　　　　“冤没冤枉你你说了不算。来人，把这两个小贱货给我绑起来！要是敢反抗就给我打，狠狠打！”宫阿姨可不是一个人来的，钟家虽然只是小门小户，怎么说也有自己的工厂，厂里的护院可是有两位异能者存在的。

　　　　“二夫人不要，我求求你……我们真的没做坏事……呜呜呜……”语芙怕极了，一看见工人们拿着锤子铁链过来，吓坏了的她慌不择路，一头撞到机器上。趴在地上还在哭喊，脑门上磕破了一大块皮。

　　　　“少废话！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跟错了人，小婕那个骚货本来就和野农民不清不楚，谁知道背地里和多少男人睡了！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个弟弟，不老实把你弟弟也抓起来！”

　　　　一边是吓坏了语芙，脸上红了一片一直哭泣，一边是颐指气使的二夫人，肆意谩骂着妙彤珍视的邓伯伯。眼前是七八个汉子，拽着铁链就要抽打她们。

　　　　妙彤忽然明白了，邓伯伯最后说的照顾好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