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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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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菊,我的床怎么湿了?”
  阿菊翻了翻眼睛,“笨笨尿的,它太高兴了。”
  “混蛋!什么笨笨尿的?笨笨是个干净听话的孩子,它从来不尿床。都是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们都给我走,我的生日不过了!”说完,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开了。
  龙飞劝道:“阿娇,你何必呢,我们又没干什么,都为你生日高兴,喝多了一点。”
  阿娇抬起脸,说:“你别做仁慈了,道貌岸然,伪君子!”
  阿菊冷冷地说:“他可不是伪君子,他是一个怪君子!怪得很呢!”她狠狠地瞪了龙飞一眼。
  阿菊心想:我真怀疑他是一个无用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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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假情真作(4)
阿兰放下书,说:“我正好有事,我先走了。”
  阿菊对阿娇说:“不是我们扫你的兴,是你扫你自己的兴,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别为了误会,伤了朋友的情感,这年头,花花世界,鸳鸯蝴蝶,谁跟谁也不是铁打的营盘,都是流水的兵!”
  阿娇恨恨地说:“你给我走,我还不了解你,在学校都是男同学扒看女厕所,可你是女同学趴看男厕所。”
  阿菊一听,气红了眼睛,“阿娇,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我那是趴男厕所吗?我是到男厕所捡球去。好,我走!”
  阿菊赌气地走了。
  居风对阿娇说:“阿娇,我陪陪你吧,我不放心。”
  阿娇说:你也走,你们都走了,我清静清静。
  居风说:“好,阿娇,那你就多保重吧。”他推着龙飞说:“李先生,咱们走。”
  龙飞和居风出了门。
  居风说:“走,到我家去,我有话对你说。”
  龙飞钻进居风的轿车。
  居风一边开车,一边问龙飞:“你跟阿菊干了吗?”
  龙飞说:“干什么?我跟阿菊就是聊聊天,她喝多了点,可能有小便失禁的毛病。”
  居风笑得前仰后合,“就是干了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看,阿娇是恋上你了……”
  “你不要胡说,我是有家室的人,妻子在大陆,部队军医。”龙飞认真地说。
  居风酸溜溜地说:“那她为什么那么在乎你?”
  “她太寂寞了,有点敏感。”龙飞眼睛望着窗外的车流和人流。
  居风驾车驶入居宅,正见居韵心神无主地在门口踱来踱去。
  居韵见居风和龙飞一起从车里钻出来,怔住了。
  “秋凉!”她惊喜地叫道。
  “你让我找得好苦,我去过你的住宅,那个哑巴女孩也比划不清楚你到哪里去了?”
  居风说:“原来你们认识。”
  龙飞说:“她是我的导游,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居风问:“我妹妹怎么叫你秋凉?”
  龙飞回答:“那是她为我起的笔名。”
  三个人在客厅入座。
  吴妈端来铁观音茶,每人沏了一杯。
  茶香洋溢。
  居韵问居风:“你们是怎么碰上的?不是一家人,不进自家门。”
  居风把见到龙飞的经过叙了一遍,他没有提及阿娇吃醋的事情。
  居韵问龙飞:“你是怎么认识阿娇的?她是个行为怪异的女孩。”
  龙飞把在金门岛遭遇阿娇的情形简单地叙了一回。
  居韵说:“他父亲吴司令也怪得很,老婆死了那么多年,也不续弦。”
  居风呷了一口茶,打了一个哈欠,“吴司令实在奇怪,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从不嫖女人,整个心思都扑在部队上,大概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居韵对居风说:“秋凉想到你的潜水艇上兜兜海,你给安排一下。”
  居风翘着二郎腿,瞟了一眼龙飞,慢悠悠地说:“这我可做不了主,要由海军司令批,连爸爸这个海军副司令也没有这个权力。”
  居韵使劲摇着居风的胳膊说:“哥哥,你就开一次恩吧,别装正经了。”
  居风摇摇头,“不行,这是有纪律的,我还要脑袋呢,李先生是海军司令部的参谋,他可以请示海军司令上艇。”
  龙飞思忖:居风这小子一点也不糊涂,别看他年纪轻轻,倒有几分老成、狡猾。
  居韵赌气地说:“这点面子你都不给,我找爸爸批去。”
  居风依旧晃荡着二郎腿,晃荡得茶桌都在颤动。“爸爸也做不了主,蒋总统把权力只给了海军司令,但是潜艇进入公海,还得要蒋总统亲自批准,海豹号潜艇有一次迷路进入公海,艇长都给撤了。晚上咱们吃点什么?”
  居韵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鱼丸水饺。”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今天晚上也说不准。”
  

第五章  假情真作(5)
龙飞说:“我回去吧。”
  居风拦住他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这里有闲房,我有话对你说。吴妈!吴妈!”
  吴妈双手沾着面粉,从厨房里出来。
  “少爷叫我有什么事?”
  “把一楼那套客房收拾收拾,换一床新被褥,今晚李先生要在那里休息。”
  吴妈说:“昨晚李先生就没走,住在你的房间里了。”
  居风听了,有些不悦,对居韵说:“小韵,又是你的主意吧?”
  居韵气鼓鼓地说:“我把那个狐狸精赶走了,你那里都成鸡窝了。”
  居风说:“那是我的美术模特。”
  “什么模特?你们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我一清两楚。”
  “小韵,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李先生谈点男人的事情。”
  居韵瞟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懒洋洋地说:“好,我走,吃饭时再叫我。”
  居韵上楼去了。
  居风一本正经地对龙飞说:“李先生,你不知道,我对阿娇的感情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苦苦地追求她,已经快两年了,可是她老说找不到感觉,说我虽然也是一个王子,但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白马王子。论皮肤,我够白的了,有时跟蒋夫人学习,用牛奶洗澡;论气质,我也算一个大帅哥了;论地位,我是海军学院毕业的高才生,曾到美国西点军校进修两年,如今是少校艇长,是台湾海军的王牌艇啊!论家庭,爸爸是海军副司令,海军中将,而且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我还不能算是一个白马王子吗?”
  龙飞问:“你那么喜欢阿娇吗?”
  居风诚恳地点点头,“我爱她爱得发疯,台湾的漂亮女人,浮艳居多,虚荣居多,淫荡居多,浅薄居多,可是阿娇天生丽质,纯朴善良,美丽大方,娴雅清丽,古典真挚;她好像在梦中生活,就像一个小天使,不染灰尘,不矫揉造作,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不贪图安逸,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一直保留着处女般的心灵,她简直太美了!一个眼神,都能使我激动不已,我不能没有阿娇!可是今天,我在她的家里发现了你;我看她对你的态度是敬而爱,敬而畏,崇拜不已,钦佩有加,她的暗送秋波,告诉我,你在她心中的位置要比我重要得多,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精神要崩溃了,我甚至觉得人生没有了光彩,没有生存的价值了……”
  龙飞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有那么严重吗?我和阿娇也刚刚认识……”
  居风说到这里,几乎带着哭腔,“你看她看到你和阿菊的狼狈相,她是多么痛苦,痛苦得发那么大的火;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愤怒,如此丧失理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心心相印,不在于多少个朝朝暮暮,而在于天意和作为,有时就在一顾一盼之中,瞬息便会产生惊天动地的火花和惊雷!可是,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说到这里,居风已泣不成声。
  龙飞说:“我能够理解,世界上最大的最剧烈的最震撼人心的痛苦,莫过于情感的痛苦!”
  居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虽然有妻子,但是你已经投诚了台湾,不可能再回去了,你的妻子面临着改嫁。你在台湾也应该安一个家;我觉得我妹妹非常喜欢你,眉目之间已知一二,她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孩,论家庭,血统高贵;论相貌,与阿娇各有千秋;论气质,高雅妩媚;论文化,大学毕业;论身材,魔鬼般的身材;论职业,瑜珈功教练,文体工作者。你跟她,郎才女貌,我爸爸又是海军副司令,海军中将,你又在海军司令部任职,前程远大,不可限量。”
  龙飞说:“我乍到台湾,还想为党国多做贡献,儿女情长,凄凄切切,缠缠绵绵,都搁在脑后,我也不想卷入绯闻之中,居风,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但是阿娇是一个特殊的女孩,你要能左右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要不能左右她,我也是爱莫难助,无可奈何花落去,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第五章  假情真作(6)
居风听了,默默无语。
  晚餐是鲜虾水饺,吴妈的虾馅兑得有滋有味,可是吃客们却各有各的心事,匆匆而饮,匆匆而散。
  龙飞住在一楼宽敞干净的客房里,刚洗完热水澡,钻入毛巾被,感觉十分舒适。屋内的冷气适宜,壁上的猫头鹰型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
  龙飞关了台灯,屋内一片漆黑。
  睡至半夜,他被一阵凄凄切切的哭声惊醒了。
  是女人的哭声。
  哭声来自地下。
  在这深更半夜,听得真真切切。
  龙飞迅疾拿了衣服,下了床。他没有开灯,找到一个手电筒,打开房门,来到走廊里。
  哭声幽幽怨怨,来自地下。
  龙飞见客厅的一角有个角门,门上挂着铁锁。
  龙飞打开铁锁,只见出现一条通向地下的甬道,有阶梯。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这气味之中还有腥味。
  龙飞小心翼翼地走下甬道,用手电照亮,壁上投下他颀长的身影。
  龙飞走了十多级石阶,走入一个走廊,只见前面出现一个铁栅栏。
  龙飞走近铁栅栏,将手电向四处射去,强烈的光柱照在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上面。
  他吓了一跳。
  墙角萎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约摸三十七八岁,身穿白色的衣裙,披头散发,正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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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下名姝(1)
“你是谁?”龙飞问道。
  手电的光柱集中倾泻在这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停止了哭泣,缓缓转过头来,那张苍白美丽瘦削的脸庞从长长的头发中透露出来。她的两只眼睛处只剩下两个黑窟窿。
  她双目已然失明,被剜去了双目。
  “你是谁?为什么关在这里?”龙飞问。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这个女人风韵犹存。
  她的旁边是一个像日本塌塌米一样的矮床,有一个枕头,一件毛巾被,旁边放着一个便桶。
  “你看过电影《蝴蝶夫人》吗?我就是扮演蝴蝶夫人的那个电影明星。”她用颤抖的语调说着,凄怨之中透露出苍凉和自豪。
  龙飞说:“我没有看过。”
  “这个电影曾经获过奖。”
  龙飞说:“非常遗憾,有空闲我一定补上这一课。”
  那个女人问:“你相信爱情吗?”
  龙飞点点头,“相信,爱是一种感觉,可遇而不可求。”
  “你相信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爱情吗?”
  “因人而异,有的人一生不只有一次爱情,有的人可能一生都没有。”
  “你相信命运吗?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命运。”
  龙飞想了想,说:“命是天意,运在人为。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和地利都是一种命,而人和则是运,是人为,人为可以转运,也就是说可以扭转命运。”
  “你知道我和居正是怎么认识的吗?”
  龙飞摇摇头。
  “那是29年前的青岛,一个下雨的晚上,我看过电影往家走,在僻静的雨巷里,我遇到了在海军学校担任教官的居正,当时他喝醉了,强暴了我。后来我怀孕了,于是嫁给了他,当时的婚姻就是这么简单。十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很有风度的老男人,他每次都看我演的电影,他都坐在固定的包厢里;每当我参加首演式,他都会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献给我,看到我时热泪盈眶。我被深深深地感动了。从他的目光里,我感觉他很寂寞和孤独。电影散场后,他邀请我到茶吧喝茶,他向我背诵着诗人戴望舒的《雨巷》诗:撑着油纸伞,独自徬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龙飞说:“真有点浪漫情调。”
  “他能大段大段地背出我演的电影的台词,背到动情处,竟潸然泪下。不知为什么我触到他的目光就像触到两道闪电,浑身在颤抖,他的一个眼神,能让我激动不已。我想,这就是我一生都在苦苦寻觅的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我不由自主地拥到了他的怀里。他比我长二十多岁,威严而又慈善,严肃而又含情,他开车带我进入一个豪华宾馆,我们很快进入温柔之乡。他的温柔和体贴,细致和精典,熟谙和耕作,使我真正尝试到做一个女人的欢乐。以后我们常常在这家宾馆偷情。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忽然推开了我,把灯关掉,来到窗前。我感到很奇怪,于是也下了床,像一尾小白鱼一样依偎着他。他用手指着对面的宾馆的一扇窗户,说:‘你看,对面有人偷窥,用的是望远镜’。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见那个窗户处有个人正举着一个望远镜向这边观望,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他非常严肃地对我说:‘快穿衣服,离开这里,这里不能久留……’话音未落,屋门猛地被撞开,几个人闯了进来,几支手电在我和他的身上乱晃。只见他跑入里间,瞬息不见。灯开了,我发现闯进来的为首的正是我的丈夫居正,他怒气冲冲地盯住我一丝不挂的身体,冲上前来,打了我几个耳光,骂道:‘戏子,婊子!你干得好事!’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穿着衣服。有几个人去追他,我听到一阵枪声,心头一紧。他会不会有危险?我仿佛看到他已倒在马路上的血泊之中……我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我已躺在这里。我被丈夫剜去了双眼……”
  “他呢?”龙飞问。
  

第六章  地下名姝(2)
“我至今不知道他的死活,但我感觉他还活着,他会来找我,救我……刚才我还以为他来了,没想到是你。”
  “他叫什么名字?他有没有能力来救你?”
  “当然有。”她抬起了身子,昂起了美丽的面庞。
  “他叫白敬斋,梅花党的头子,蒋介石的红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两个黑窟窿直视着前方,但是眼睛还在的话,一定是炯炯有神,闪闪泛光。
  龙飞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了,没有想到她热恋的对象竟是白敬斋。
  “他有两个太太,都留在大陆上了,不知是死是活,多年来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生活在他的天地里,他几乎成为国民党的木偶。他有三个女儿,也都天各一方。大女儿白蔷在美国,二女儿白薇留在了大陆,三女儿白蕾在苏联,来去匆匆,朝暮奔波,谁还有心思顾及这个孤独的老人呢!”
  龙飞问:“你的两个孩子呢,她们不来看你吗?”
  “小风和小韵惧怕居正之威,每个月只被允许看望我一次,她们是敢怒而不敢言。”
  龙飞终于记起来了,他在居韵的房间曾发现一个剧照,上面有一个美丽的女演员,演的是《桃花扇》中的李香君,上面有“楚春晓饰”的字样。
  “你叫楚春晓?”
  那女人久久地呼出一口气,凄凉地说:“她已经死了……爱情也死了……”
  龙飞离开这个地牢回到房间时,心底依旧像浮着一块冰坨,凉到全身。
  他把灯关掉,躺在床上沉思着。
  这时门前闪过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身影判断可能是一个女人。
  深更半夜,这个女人是谁呢?
  这个女人的手里端着一柄手枪。
  身影愈来愈长,愈来愈近。
  不远处,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
  在这初夏的夜里,这脚步声即使很轻,但是听得十分清晰,因为这是一个沉寂的长夜。
  身影消失了。
  紧接着,又出现一个新的身影,比刚才的身影要小一些,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一个瘦瘦的妇人溜了进来。
  “李先生,李先生……”她轻声地叫着。
  是吴妈。
  吴妈从兜里拿出一个手电筒。
  手电的光线照在龙飞的脸上。
  龙飞闭着双眼,佯睡。
  吴妈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从腰里抖出一块小方巾,盖在龙飞脸上。
  龙飞闻到一股强烈的药水的味道。
  是麻醉巾。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比较沉重。
  吴妈迅疾闪到屋角。
  龙飞趁机拉下方巾,做出下滑的假象。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李先生,李先生……”他轻轻地唤道。
  是居风。
  龙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居风来到龙飞床边,从兜里掏出一片药片,刚刚触到龙飞的嘴唇,猛然听到背后有动静。他回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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