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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时间，也是山城地下党最难熬的时间。军统加紧了对报纸、广播、电台的控制，局势不稳定让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地下党人员变节，再加上军统特务对地下党人员的大力抓捕，让山北岸地下党组织进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肖天浩走进商铺，买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又给舅舅打了一个电话。他决定这几天搬回舅舅家里住。

　　　　春节前几天，军统北岸站外地人员都提前回家过年，山城本地人员的也在忙着去办年货。

　　　　肖天浩原来担心舅舅和舅妈看出自己的破绽，一直不敢回家。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年，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环境上自己已做好了准备。如果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自己还是一个人住在北岸宿舍，不仅会引起舅舅的猜疑，难免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坐上人力车，肖天浩来到舅舅的家门口。

　　　　看着这熟悉的庭院，肖天浩难于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从小学开始，他和弟弟就在这里长大，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他是如此的熟悉。

　　　　肖天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敲响了门。

　　　　“老梁，天霖回来了！”

　　　　门打开，舅妈一见到肖天浩。惊喜地叫道。

　　　　舅妈常年多病，眼神虽然不太好，但还是认出了肖天浩。

　　　　走进庭院，肖天浩见舅舅正在忙着帖春联。他将水果和糕点递给舅妈，帮起舅舅的忙来。

　　　　“天霖，回家过年不走了吧？”

　　　　舅妈泡好茶问道。

　　　　“不走了，我搬回来住，跟您们好好过个年。”

　　　　“天浩呢？他有消息了吗？”

　　　　舅妈给肖天浩倒了一杯茶，脸上有些忧虑地问道。

　　　　“还没有，听站长说到大西北执行任务去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唉，这是什么任务啊，连过个年都回不来。”

　　　　舅妈叹了一口气，拎着水果和糕点走到屋里面。

　　　　这时，梁斌走过来坐下，喝了口茶问道：“你和叶晴这丫头谈得怎么样了？上次没有时间回家，太可惜了！”

　　　　“今天，我到叶晴家做客去了。”

　　　　“真的？你这家伙还真有本事，居然上门见岳父母了？有你的！”

　　　　梁斌坚起拇指啧啧赞叹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她爹妈对我印象还算可以。”

　　　　“走！过去祭拜一下你爹妈，让他们也高兴一下。”

　　　　梁斌站起身拉着肖天洗的手兴奋地说道。

　　　　俩人走到厅客。梁斌在香案点上香和烛。然后，一脸的肃然、嘴里不知在轻声念着词，接着将酒杯里的酒洒在地上。

　　　　“快点过来！拜天地，拜祖先，拜父母。”

　　　　肖天浩看着香案上父母的牌位，眼睛瞬间也湿润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的容貌现在依然还是历历在目。如果不是这场可恶的战争，自己兄弟俩现在还和父母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春节。

　　　　“走吧，到房间里去。”

　　　　祭祖仪式完之后，梁斌对肖天浩说道。俩人来到二楼一间房间里。

　　　　“你们兄弟去了军统之后，这个房间我们一直给你们留着。舅妈今天一听说你要回来，已经将它打扫干净了，你将行李带回来就可以住了。”

　　　　肖天浩看房间里的东西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床单也洗得很干净。

　　　　见肖天浩坐了下来，梁斌看了他一眼说道：“有句话，舅舅想问你一下。”

　　　　“有什么话您就问吧！”

　　　　肖天浩见舅舅面色凝重，心里有些不安，不过还是点了头。

　　　　“天浩，你就实话跟舅舅说，天霖现在去哪了？”

　　　　肖天浩心里一紧，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自己的身份最终还是逃不过舅舅的眼睛。

　　　　“你也别瞒我了，打你们穿开档裤开始，我就对你兄弟俩身上的每一根毛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有难处，但这个事情太大，你要实话告诉舅舅，天霖现在在哪里？”

　　　　肖天浩这么久不回家，也不打电话，而且又跟叶晴打得火热，梁斌对此早就怀疑了。肖天浩两人虽然说是双胞胎兄弟，但性格还是有一些区别。今天肖天浩一进门，梁斌就看出端倪了，毕竟他跟肖天浩兄弟俩人多年住在一起。

　　　　“你还硬撑着，要不脱下你裤子检查一下，我就不信你屁股上面没有一个黑痣？”

　　　　“舅舅，我也不瞒你了。天霖他不想再当兵了，他和我商量好之后，跟朋友一起到东北办画展去了。”

　　　　肖天浩知道舅舅在自己上小学时起就帮他兄弟俩洗澡，想瞒他也是不可能了，只能将弟弟去东北的事说了。

　　　　“去了这么久，信都没一个。”停了一下，梁斌又问：“你究竟和那边的人有没有关系？”

　　　　跟戴笠谈话之后，梁斌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个。

　　　　“我是被黄锋这家伙害了。他妒嫉我和叶晴在一起，便编造我是共党为理由设计陷害了我。我怎么会跟共党有关系？那根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你想想，如果我跟那边人有关系，我现在还敢回来吗？”

　　　　肖天浩知道戴老板跟梁斌谈过自己的事，但到底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就好。那你为什么会冒名顶替天霖的名？”

　　　　梁斌对肖天浩的话半信半疑，有些不明地问道。

　　　　“你也知道，戴老板这个人最多疑，我从大西北那边死里逃生回来，他还会容我留在军统吗？”

　　　　“那倒是！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有多担心你兄弟俩。先好好过个年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实在不行，你再想办法将你调到别的城市去。”

　　　　梁斌见肖天浩兄弟俩现在安然无恙，也放下心来。

第130章　生存法则（）　
除夕夜，街道外面爆竹声声、烟花缤纷。

　　　　肖天霖不在山城，肖天浩做为家中唯一的男丁，自然是与舅舅、舅妈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夜。

　　　　舅舅和肖天浩俩人都默契地不再谈工作上的事，大家都想开开心心地过个团圆年。尽管他们心里都在惦念着肖天霖，但也只能在心里藏着。

　　　　年后正月初十，肖天浩来到北岸站，按照往年的规矩，在韩勇带队下与组员们一起到站长办公室拜年。

　　　　姜丰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些糖果、水果。行动组十几个人上前一一与站长握手、相互恭贺。组员们在领到自己的红包之后，自然都开心离去。

　　　　“你们俩个都坐吧！”

　　　　姜丰见其他人都离去，便摆手让韩勇和肖天浩俩人坐下。

　　　　“昨天我给戴老板拜年，回来之前，他交待我让你们俩个后天到技术合作所报到。”

　　　　“又有什么紧急的任务吗？”

　　　　韩勇不明白地问了一句。因为往年一般都是元宵节之后才正常上班。

　　　　“是特训班结业典礼。戴老板说他会亲自到场，给你们授军衔，发奖金。我真是替你们高兴啊！”

　　　　肖天浩与韩勇两人表现突出得于升职，自然也是给姜丰争了不少面子。

　　　　“能在特训班取得好成绩，与姜站长您大力支持分不开。明天领回奖金之后，我和韩组长好好请您喝一下酒。”

　　　　肖天浩不失时机地奉承了姜丰一句。

　　　　“大家是该好好喝一下了！不过，时间可能要安排在后面一点。因为，结业典礼之后你们还有别的任务。总局请了研究室黄主任专门给你们学员讲课，所以明天你们要记得多带一些衣服，我估计学习也要一段时间。”

　　　　姜丰乐呵呵地说道。

　　　　“研究室黄主任？”

　　　　韩勇和肖天浩对视了一下，神情有些惊讶。他们知道姜丰口时的黄主任，就是几个月前从延安叛变过来的共党高级干部黄士江。

　　　　“对啊，黄主任现在可是戴老板的座上客。趁这个机会，你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共党马列主议这一套理论，也好做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

　　　　姜丰阴阳怪气地说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军统几乎每年都举行特务培训，但一般都是针对情报、枪械、电讯等专业方面进行培训。对学员进行马列主义理论学习闻所未闻，倒是一件稀奇的事。这一次的学习难道是针对潜伏延安的特务所进行的针对性培训？

　　　　也只有潜伏到解放区的特务，才有必要学习共党的理论。

　　　　肖天浩暗暗分析着。如果真的是自己所判断那样，那就很有必要争取时间与顾玉芬见上一面了。

　　　　从站长办公室出来，与韩勇告辞之后，肖天浩坐上人力车向和平街方向而去。

　　　　…………。

　　　　新风烟酒行二楼。

　　　　“年过得还好吧？”

　　　　顾玉芬给肖天浩削了一个苹果，坐下来笑着问道。

　　　　“还好，是在舅舅家里过的年。不过，有件事必须向您汇报，舅舅他已经知道我替换弟弟身份的秘密。”

　　　　肖天浩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顾玉芬。

　　　　“那他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吗？”

　　　　顾玉芬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焦急地问道。

　　　　自己与肖天浩本来就是单线联络，一个人暴露，另外一个人就面临着危险。多一个知道肖天浩身份，肖天浩就多一份危险。所以，至今为此王林都不知道肖天浩的真正身份。

　　　　“应该没有。我跟他解释自己重新回到军统是为了找黄锋报仇，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能跟叶晴在一起。他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话。”

　　　　肖天浩有些纠结地说道。他知道舅舅对待自己亲如子女，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不利的行为。

　　　　“你忘了特工最高的生存法则是什么吗？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叛变的迹象，也要按组织原则来，不能感情用事。”

　　　　顾玉芬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没有忘记。但现在我面对的一个是我心爱的女人，一个是如同父亲的舅舅。我又能怎么做？”

　　　　肖天浩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顾玉芬来说不公平，但也没有别的选择。

　　　　“你目前的身份还是安全的。我对你强调这些，只要求你以后做事时少一些感情，多一些冷静。”

　　　　顾玉芬看了肖天浩一眼，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肖天浩还年轻，特工的经验是要经过长年的斗争慢慢积累起来的。

　　　　潜伏的战场虽没有硝烟，但波谲云诡，残忍程度甚至超过正面战场。

　　　　因为，潜伏特工基本没有回头路，他们是一个边缘群体。长期的职业训练，让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从不会真面目示人，无论对敌还是对友。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破绽，对于卧底来说往往是致命的隐患。

　　　　“睡冰那边怎么样了？”

　　　　肖天浩不想在舅舅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结，便问起睡冰上线的事来。

　　　　“我已经和山城特委汇报过，他们已经安排睡冰的上线离开了山城。现已经启动了备用的上线，睡冰也进入了沉睡的状态。”

　　　　“备用的上线？”

　　　　肖天浩有些不解地问道。

　　　　“睡冰同志是我党潜伏在军统高层为数不多的人员，保密级别很高，所有中央社会部给他安排了备用的上线。”

　　　　顾玉芬向肖天浩解释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失去了联系，我如何向组织证明自己的身份？”

　　　　肖天浩担心地问道。与老葛失去联系之后，如果没有顾玉芬这一条线，自己真不知如何才能与组织联系上。

　　　　“在延安中央社会部留有你的档案，档案里有你的编号以及任务代号。一旦我出了事，你可以通过自己的编号和任务代号寻回身份。不过，可能这个过程比较艰难一点。毕竟你在军统从事工作多年，回去还是要经过组织层层的审查。”

　　　　顾玉芬目光复杂地看了肖天浩一眼。

　　　　潜伏特工是伟大而又充满刺激的职业，但结局往往又是悲壮的。

　　　　他们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每天都戴着面具在危险的边缘上行走，最终能活下来已是算是很幸运了。

　　　　即便如此，他们如果能活着回到自己的组织，也会因为曾经的潜伏生涯备受质疑。在找回身份的过程中，要经过组织部门甄别的，或者说是审查，以保证纯洁性。

第131章　新的集训（）　
“天浩，你对电密码的破解方法很重要，我已经报给延安方面。但愿延安方面能通过《呼啸山庄》这本小说破译截获到的电文，从而查获出潜伏在延安的特务。以后你不要再来新风烟酒行了，我已经考虑转移到新联络点。集训结束之后，如果有紧急的事，接头方式还是老办法。只要你在戏院张贴寻人启事，我会给你新的接头地址。”

　　　　顾玉芬考虑到肖天浩在酒行出现次数较多，出于安全还是决定重新建立一个新的联络点。

　　　　“转移联络点？”

　　　　“对，上级安排北岸支部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在近期筹建一家报社。军统对两家报社的查封对我们地下工作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只有重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报社，发挥报纸的媒体舆论，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破坏和平的阴谋，争取各党派热爱和平人士的支持，才能减慢敌人发动战争的速度，给延安方面充分的备战时间。”

　　　　顾玉芬将最近的工作重心和上级的指示传达给肖天浩。

　　　　“我明白了！不过，我总感觉到这一次的集训可能与延安潜伏特务有关。”

　　　　肖天浩将自己的猜测给顾玉芬讲道。

　　　　顾玉芬沉吟了半刻，这才说：“军统之前也多次派出特务潜入延安，但成效甚微。这一次估计是戴笠这只老狐狸不甘心，又故技重施了。不过参加培训也好，你策划了南岸抓捕行动一事，虽然目前保证了睡冰的安全。但时间一久，难免会引起戴笠的怀疑。我的意见是建议你暂时蛰伏一段时间，尽量不要跟我联络，等待延安方面查出潜伏特务之后再说。”

　　　　顾玉芬知道，延安那名潜伏特务如果查不出来，戴笠迟早会从潜伏特务的情报中得知温勇只是一只“替罪羊”。随之而来的，肯定会对抓捕行动的全部人员进行清查。如果清查一旦查到泥子坝监狱典狱长身上，那肖天浩就危险了。

　　　　“好！听你的。正好趁这个机会静下心来钻研一下马列主义，要不然我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肖天浩站起身开了一句玩笑。

　　　　“你就放心去吧！叶晴和梁斌的事我们会注意观察，如果有什么动静，我们会帮你处理好的。”

　　　　“他们也是我们争取的对象，我会有方寸的。”见到肖天浩有些不放心，顾玉芬又笑着补充一句。

　　　　…………。

　　　　两天后，技术合作所大礼堂。

　　　　主席台后面墙壁上方挂着特训班结业典礼红色的横幅，两边各悬挂着一面青天白日旗。

　　　　台下坐着几十名参加培训的学员，都统一穿着军装。

　　　　“怎么一点都不热闹！既没有鼓乐手也没有观众。”

　　　　坐在肖天浩一旁的苏华以为今天的结业典礼一定是热闹非凡。没想到，宽大的礼堂里只有零星的几十个学员，显得有点失望。

　　　　“我看你这一期的特训班是白学了。居然还想有鼓乐手？要不跟戴老板说一声，请几个记者给你拍一下照？”

　　　　杜璋看来今天心情不太好，不好气地应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能升职，没想到得到的内部消息，居然是自已只有二百大洋的奖金。

　　　　想想一会儿还要听戴笠没完没了的讲话，杜璋心里已经够烦了，没想到苏华这家伙这个时候还嫌不够热闹。

　　　　“开一句玩笑而已嘛！”

　　　　苏华吐了一下舌头说道。

　　　　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因为特工身份对公众而言是不能见光的，而且，军统特工平常干的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即使上戴老板亲自出面授军衔，也只能在学员中低调进行。

　　　　就在台下学员悄声议论时，戴笠、史威顿还有一身军装的研究室主任黄士江一同走上了主席台。

　　　　“各位学员，这一期的特工训练在史威顿教官的教导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戴笠的讲话结束之后，史威顿便站起来宣布荣授军衔的学员。

　　　　“韩勇、荣升少校军衔……，奖金五百大洋。”

　　　　“肖天浩、荣升上尉军衔……，奖金三百大洋。”

　　　　…………。

　　　　韩勇、肖天浩、苏华等十几名学员先后走上主席台。戴笠从工作人员端的盘子里拿起军衔领章给立功获奖的学员别上。

　　　　肖天浩看着自己一杆三星的领章和几百白花花的大洋，一种奇怪的感觉升上了心头。

　　　　吃军统的饭、住军统的房，他们还给自已升官发财。现在自己还要装作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想想那名远在延安的潜伏特务，他是不是也有跟自己同样的感觉和想法？

　　　　台上学员心情各异，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失望。

　　　　但他们一看被授奖学员走下台，都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