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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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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弱不禁风的纤柔可人的费小姐;她已变成柏西尔夫人了。从前她是那么的娇柔、细嫩;她的妩媚是无法形容的。如今这份气质似乎消失了。
真正的答案(1)
另一点改变就是她的态度;这点我倒是心里有所准备;由她的信中;我已窥知一二。当我开口问及她的婚姻快乐与否时;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口。
“玛丽;只要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比较好过一点;如果我们对这桩婚事认命了;接受它;那我们也会比较快乐一点。为了我;为了我的丈夫;为了你;我们就认命吧!我既然把你请来;我就必须使你快乐;对不对?”说完她突然拍手大叫:“好哇!你把那个旧书架也搬来了;还有那把伞从凌雾堡搬来真好!我也要把爸爸的照片挂在这里;还有一些小玩意都弄来;我们俩就可在这小天地里重温旧梦。”说完她坐到我腿边的小凳子上继续道:“玛丽;答应我永不嫁人;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或许我是自私了点;可是;你看你;一个人多好!除非……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比我强的人。”她使劲地抓着我的手。“最近有没有常写信?有没有收到一些回信?”她语气突然降低。我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他有没有来信?”萝娜看着自己的手指;竟然开门见山地问我。“他现在是不是很快乐?工作辛不辛苦?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
她不该问这些问题的;她不该忘了自己的誓言。可是;人总是有脆弱的时候;有几个女人能真正地把心爱的人忘了?小说中或许有;可是经验才是真正的答案。
这个我没有劝她什么;或许是因为如果我是她;我也会问同样的问题;我很感激她的坦白;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有告诉她;最近没收到他的信;说完以后;马上把话题岔开。
现在让我再谈谈同她一块回来的人。我首先注意到她的丈夫;经我多方面观察;并没有改善原先的印象。他回来以后;似乎被一些烦恼纠缠。他比以前瘦了;咳嗽的毛病也更为加重。态度方面;对我比以前粗鲁多了。他回来的那天晚上;看到我表现得并不热情;只冷冷地伸出手对我说:“贺小姐;你好;欢迎你来黑水园。”好像我是个多余的角色;说完就走了。
当你跟一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很快发现他许多不为人知的毛病——柏西尔有洁癖。如果我从图书室拿本书;忘了放回去;他会跟着我;亲自把书放回架上。他常常暴跳如雷地捡拾掉在地毬上的花瓣。
他们抵达的那天晚上;仆人们随着我前去迎接。男爵一见到管家;马上问她有没有人来过?管家告诉他有个人曾来询问他们的归期;他立刻反问那个人的姓名;管家说不知道;问她访客是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反正是一问三不知;柏西尔气得直跺脚;谁也不理地就径自回房。我奇怪他为什么会为了这点小事;气成那个样子?在我还没法确定这秘密之前;我不愿妄加批评;现在还是让他休息一会;先谈谈另外两位客人——范斯克伯爵和夫人。先说范夫人。
萝娜说的没错;我真的不认识她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在婚后变得像范夫人那么多。当她还是小姐的时候——三十七岁以前;她总是天南海北无话不说。可是现在身为范夫人——四十三岁;她却变得沉默寡言;可以坐在那几个钟头不说话。她戴顶黑帽子;穿着打扮一反常态;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笑死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经常静悄悄地坐在墙角;那双干瘪的手;不是在做女红就是替他先生卷烟丝。经我仔细观察;我发现只要范斯克和女士讲话;包括女仆在内;她马上就会报以嫉妒的眼光;除此之外;她就一成不变地坐在角落;像座石膏像一样。
老实说她这种改变;是变好了;变得文静些。不过;这仅限于她的外表;内在到底改变了多少;就很难说了。我总是觉得在她文静的外表下;深藏着一份危机;或许我又猜错了。
这位改变费艾诺小姐的魔术师是谁?范斯克伯爵?他又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句话;他是个驯兽师。如果他娶了只母老虎;他一定会把它驯得服服帖帖。如果他娶的是我;那我一定也毫无疑问地像他太太一样——乖乖地卷烟丝。
我在这简直不敢承认;他吸引了我;我对他很有兴趣;不能克制地有点喜欢他了。
我不知道;他的魔力究竟在哪儿;能使得我在短短的两天内对他印象如此良好。范斯克伯爵有许多缺点:他的长相、嗜好、幽默感。如果换成别人;我一定会大肆批评,无法忍受;可是为什么这些缺点在他身上;我就视若无睹了呢?譬如说;他的身材肥胖;以前我是最恨胖子的。
或许是他的面部表情慑住了我。范斯克长得有点像拿破仑;从他的脸上你不难察觉出一丝军人沉着坚毅的气魄;尤其是那双眼睛;深不可测;不时射出冷峻的光芒;让人难以抗拒。他那口流利的英语;说得真叫我佩服。还有;他和女士们谈话时;总是聚精会神;面露微笑。虽然他看起来很坚强;不过昨晚我逮着了他一个毛病——当柏西尔狠狠地打着他那条小狗时;伯爵竟然在一旁吓得发抖。这件事情使我想到了他的另一个特点——喜欢小动物。他把大部分的小动物都留在意大利;这回只带来一只大鹦鹉;一对金丝雀;还有几只小白鼠。
这位喜欢小动物的伯爵;还是位博学多识的发明家和化学家呢!柏西尔说他曾发明使尸体硬化的方法;这方法能使尸体像大理石般地僵硬。
范斯克是个圆滑机智的人物;他尽量避免和黑水园的人起任何冲突。他已经感觉出萝娜不喜欢他;当他知道萝娜喜欢鲜花后;便经常送她一束束的鲜花;不过在河东狮吼以前;他也会很聪明地送他太太一束一模一样的。只要有人在场;他对太太总是必恭必敬;经常管她叫“天使”;每当她为他卷好烟丝时;伯爵总是报以一吻。
对我嘛;他又是另外一套;他抓住了我的弱点;攻击我心灵的空白处;经常把我当个男士一般;和我认真地探讨一些问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不出他的阿谀奉承;可是一离开他;我才清醒自责;不该沉醉于他的花言巧语中。
我不得不向柏西尔打听他的来头。可是男爵似乎对他也知之不多;他们几年前在罗马相识;当时情况惊险;我已在前头提过。好像自从那次遇劫事件以后;范斯克就再也没回意大利了;总是在日内瓦、巴黎、伦敦一带旅行。我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政治因素而被放逐海外。不过他给我的印象倒是非常爱国;一来就问我知不知道伦敦附近有没有意大利居民。由他的信件中;我发现他在欧洲有许多的朋友。今早在餐桌他的位置上;摆了一封信;信上还盖着官印;难道他还和国内的政府官员来往?他到底是不是被放逐了?
我发现不只是我;连柏西尔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怕他还是喜欢他。
六月十六日
一位陌生人的来访;搅乱了一天的平静。
中午;我们正在用餐;仆人进来传话:“男爵;莫曼先生刚刚抵达;他想立刻见你。”
男爵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显得有点吃惊。
“莫曼先生?”他自语道;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伦敦的莫曼先生。”
“他现在在哪儿?”
“在图书室。”
男爵听完匆匆离座;没和我们任何人打招呼。
“莫曼先生是谁?”萝娜问我。
真正的答案(2)
“我和你一样不知道。”
伯爵吃完甜点;走到旁边一面逗他的鹦鹉一面对我们说:“莫曼先生是男爵的法律顾问。”
男爵的法律顾问?如果是他的当事人请他来;那就不稀奇;可是他自己前来;事态必定不寻常。萝娜和我在餐厅坐了一刻钟;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了半天;还不见柏西尔回来;我们就开始离座。
范斯克在一旁喂着那只大鸟;见我们离座;马上殷勤地替我们开门;
范夫人先走;然后是萝娜;我是最后一个;他朝我打了个怪异的手势;然后轻轻地对我说:“没错!”好像我问他什么问题似的!他的口气就像是说:“贺小姐;你心里猜的没错;有事发生啦!”我正要答话;可是那只老鹦鹉的翅膀扇个不停;我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楼梯口追上萝娜;她和我一样;觉得事态有点不妙。
3
六月十六日
今晚上床前;我还有些话要说。
柏西尔男爵离开餐厅会见莫曼两个小时后;我从房内出来;打算到院子去散步。刚下楼;就看到图书室的门开了;两位男士走了出来;为了不打扰他们;我就站在原地不动。男爵和莫律师的交谈;虽然非常小声;可是依然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放轻松点;男爵;”是莫曼的声音。“全要看您夫人的了。您也知道;夫人要当着证人的面签字——为了谨慎起见;最好是找两位证人。签完字她还要当众宣称‘我的行为出于自愿’;如果你能使她在一个礼拜内签好;那么你的危机将会迎刃而解;否则的话——”
“什么叫否则的话!”柏西尔生气地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放心好了!”
“我当然希望一切顺利啦!可是干我们这行的;总是考虑到事情的两面;万一她不肯签字;那我可以设法要对方宽限一下;接受你的三个月期票;可是期票到期以后;你有没有把握弄得到钱?”
“他妈的期票!我的钱只有一个来源;因此;我可以告诉你;没问题!”
“那最好。我还要赶火车;一有消息;随时跟我联络;还有——别忘了我提醒你的事!”
“不会忘的;马车就在门口等着;车夫会把你送到车站。好了;再见了。”送走莫曼;男爵径自回到图书室。
虽然是短短的一段话;可够我想的了。反正柏西尔出事了;而这件事必须靠萝娜才能解决。我马上把这消息告诉萝娜。
出乎我意料的;她听完竟然没有反应。显然她比我了解她的丈夫。
“管家告诉我们有个陌生人来过的时候;我就知道情况不妙。”
“那个陌生人是谁?”
“柏西尔的债权人。莫曼就是因为他才来的。”
“到底是什么债?你清不清楚?”
“我不大清楚。”
“萝娜你千万别乱签字;听到没有?一定要看清楚内容再说!”
“当然不乱签。为了你我的快乐;我可以帮他点忙;可是我不会莽莽撞撞地做出一些令我后悔的事。现在先别谈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如何?”
我们在树林里和范斯克不期而遇;他在草坪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戴着顶草帽;帽上还有个紫色的蝴蝶结;浅蓝色的衬衫;配着一条淡黄的长裤;他的穿着一向很讲究。当时这位伯爵口里哼着《赛维尔的理发师》中费加罗的那首名歌;看到我们;他深深地鞠了个躬。
当我们远远离开他以后;我对萝娜说:“我跟你打赌;这家伙一定知道男爵的经济窘况。”
“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莫曼是柏西尔的法律顾问?还有;中午走出餐厅时;我根本没问他;他就告诉我说;没错;有事要发生;他知道的比你我都多。”
“就算他全都知道;也不要问他;我们不可以随便相信他。”
“你好像不大喜欢他;为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相反的;他对我一直很好;尤其是在旅行的时候;有好几次男爵对我发脾气;都是他在一旁打圆场;把他压了下来。我不喜欢他;或许是妒嫉他对我丈夫比我有办法;或许每次他出来打圆场时都伤了我的自尊心。反正;我不喜欢他就是了。”
晚上没什么特别好写的。和范斯克伯爵玩了几盘西洋棋;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六月十七日
多事的一天。
吃早饭的时候;柏西尔一句话也没说;我满脑子昨天的事。一个钟头以后;他跑到休息室找我们;先问我们范斯克在不在;然后有点紧张地说:“我——我是想请伯爵和他的夫人到图书室来;我们有点正事要办。萝娜;你也来——你们是刚由外边进来;还是正准备出去?”
“我们正准备到湖边走走。”萝娜答道。“不过;如果你有事……”
“不——我的事可以等到吃完中饭再说。到湖边走走?好啊!我也加入你们的行列。”
伯爵手提着小笼子;里面是他的宝贝老鼠。他的夫人手上则拎着个绣花烟袋。我们一行浩浩荡荡;朝湖边出发了。
走了没几步;柏西尔的老毛病又犯了——离队独行。他一路上砍着树枝;我知道他有收集手杖的嗜好;他的房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杖;被他用过一次的就不再受宠。当大伙抵达船屋时;他又出现了。
我们每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柏西尔站在一旁;一面修剪他的手杖;一面说道:“有人说这儿的风景如画;可是我觉得它是地产上的一个败笔。在我祖父的时代;湖水曾经涨到这儿;你看现在到处都是泥沼;我真希望我有能力把它们通通吸干。我的财产管理人曾说;这个湖是受了诅咒;就像死海一样;范斯克;你觉不觉得这是个谋杀人的好地方?”
真正的答案(3)
“柏西尔;你怎么这么笨?这湖的水这么浅;怎么可能藏得了尸体?如果我要杀人;我才不到这儿呢!”
“我的意思是;这儿景色凄凉;又偏僻;唉!知音难觅;如果你根本不想去找话中的意思;我也懒得解释了。”
“如果一个傻瓜要找地方杀人的话;他就会找上这儿。聪明的杀人犯是不会上这儿来的。”
萝娜摆出对范斯克一贯的态度;不友善地瞄他一眼;伯爵忙着玩弄手中的老鼠;没注意到。
“我不喜欢你们把湖和谋杀扯在一块;伯爵不该把杀人犯分成智愚两类;你们听过有句成语——聪明人畏惧罪恶吧?”
“夫人;您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我也常在书上看到这句话。”他一面说一面逗着笼中的小东西。
“要否定一句话是很容易的;伯爵;你能不能举个例子;说明杀人犯是智者?”
伯爵耸了耸肩;很友善地对着萝娜微笑。
“不错!愚人做的案子一定会被发现;智者做的案子是不会被发现的。因此;我能举出的例子;都不是智者做的事。贺小姐;你说她这回是不是将了我的军了?”
“萝娜;说得好!”柏西尔的口吻有点轻蔑。“告诉他另一句成语——冤有头;债有主。”
“我相信这句话。”萝娜在一旁小声地答道。
只听见男爵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大声狂笑;笑声震惊了在场的人。
“我也相信!”我脱口而出;想替萝娜解围。没想到又莫名其妙地惹了男爵;他马上收起笑容;握着手杖;使劲地抽打地上的沙子;然后走开了。
“他真可怜;”范斯克笑嘻嘻地望着他的背影说道。“谁叫他是英国人;脾气当然坏啦。不过;贺小姐、男爵夫人;你们真的相信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啊?太太;你觉得呢?”
范斯克夫人似乎是在怄气;竟然答道:“我等着你的指教!在有知识的人面前;我还是少开口的好。”
“说真格的;做坏事真的会被发现吗?柏夫人;请你去问问城里的验尸官;问他们这句话的真实性。贺小姐;你也不妨去问问人寿保险公司的职员。还有;看看近日的新闻;对照一下;是否每一件谋杀案都破案了?聪明的杀人犯都能脱身;只有那些笨的才被逮着。”
“对极了!”也不知道柏西尔在什么时候回来了。
“或许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我不懂伯爵为什么一直强调这些;男爵又为什么在一旁鼓掌叫好?”
“你听到了没有?范斯克?她们不爱听这些——她们爱听道德一点的东西!”
“道德?那我还是请女士们发言好了;她们比较懂。”
“你们听到没?”柏西尔说。
“真的;我是这个世上的公民;我这辈子遇到过许多不同的道德标准;中国人有中国人的道德标准;英国人又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在这边是对的;在那边不见得对!”
“慢着;英国的道德标准是无可置疑的;最起码我们不像中国的皇帝有时滥杀无辜。”
“玛丽;话是不错。”范斯克答道。
“请你让伯爵说完好不好?”范夫人在一旁冷冷地开了金口。“伯爵讲话都是有道理的。”
“来——先吃块糖;”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糖分给大家。“贺小姐说得不错;英国人或许对中国人的所作所为不满;因为他只管挑剔别人眼中的刺;而忽视了自己眼中的梁木。贺小姐;英国社会也充满罪恶;任何国家都有。有时候好朋友往往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一……二……三……四……咦?一、二、三、四,怎么少了一只老鼠?”他越数声音越大。“那只最小的不见了!”
这么大一个人竟然为了一只老鼠的失踪大惊小怪;我和萝娜都忍不住扑哧一笑。范夫人马上站起来;挪了个位置让他丈夫蹲下找老鼠。结果发现它躲在我们的凳子下面;伯爵爬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它抓到了。他正要起身;突然又停住;凝视着地板。
“柏西尔!快来看。”
“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
“你看这地上;有没什么异样?”
“我只看到一堆沙和一块脏东西。”
“那是血迹!”范斯克握着小老鼠;双手发抖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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