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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花烟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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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着发呆。
其实上是有事的,可是,如何开口呢?
“明于远,我们换房间吧。”
这样,可以吗?万一阿玉也跟着到这个房间来呢?
“明于远,你去与阿玉一起睡吧。”
哈,这样好,就这样说,我笑起来。
只觉头上一疼,抬眼就见明于远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笔,正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说:“看什么看?还有,你笑什么?”
唉,虽说是责问,可终有些心虚。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送客状:“简非,夜已深,我累了,你……?”
我说:“嗯,是晚了,啊,也不太晚……”
暗恼自己语无伦次。
“哦?”明于远眉一挑,“简非,你确定没事?”
“不,有事,”我决定直接开口,抬起下巴看着他,“从今天起,我决定换你,不,要你……”
“什么?!”他一副下一刻就要奋起自卫的样子。
“明于远!”我恼羞成怒,脱口而出,“我要和你一起睡!”
……
我懊恼得脸上咝咝咝冒烟,一双眼睛已无处安放。
只得紧盯着桌子,仿佛它正慢慢开出花来。
耳边闷笑声传来,我身子一轻,转眼已被抱起,轻放到床上。
“傻小子变胆大了嘛……”他还在笑。
“明于远!你……”我快要哭了。
“好了好了,简非,不说了。”他拍拍我的背,眉宇间已是一片温柔,声音低沉,圆转,带着安抚之意。
房内一时谁也不再说话。
案头的烛光渐渐模糊,明于远的面容渐渐稀释在令人安宁的夜息里。
我在淡淡的檀香味中,入梦。
醒来,明于远并不在室内。
一想到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斜飞轻睨的神情,我连忙起来,趁他没回来前,跑回自己的房间。
进门,我一看,立即转身。
门,居然自我后面被一阵掌风扫关上。
收势不及,“呯”地一声,撞上去,眼前顿时下了一场流星雨。
气恼间,我转过身,抬头大声喝道:“阿玉!你……”
话,自动卡住。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笔直地站在我面前,清峻到十分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居然也是神色不显。
我背抵了门,戒备而挑衅地看着他。
他轻笑起来:“简非,你这样子真,呃,有气势。”
哼,什么叫“呃,有气势”?
他的手指拂过我的脸,一俯身在我耳边说:“如果你不是这样微仰了头的话,将会更有,嗯,气势。不过,这样很好……”
什么?
他低笑微语:“不明白?就是适宜……”
话未完,已吻上来。
我忙转头,可被他的手固定住,只得紧咬了嘴唇。
他微移开我,低声说:“我与明于远一会儿先回京城。”
哦?
“什么时候决……”话未完,他已轻吻上我的唇。
如荷露滴落湖心。
清清冷冷的气息涟漪般散开来。
我醒悟过来,正要推开他,他已抬了头,慢慢站直。
“宋言之与何太医会留下来,你养好伤即回去,”他看着我,“记住,不许再出任何危险,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从此后别想再出来了;否则你就留在咸安宫吧;否则你就搬回兴庆宫吧;……
我在心里翻个白眼。
他微笑起来:“简非,你明白就好。”
我问:“我能不能留到将青江……”
“不行,”他打断,“几天前,我与明于远商量,决定把乔楠清调过来。”
“乔楠清?”我问。
他不是在倦勤斋的吗?
我当时的顶头上司,一位温和而少言的人。
“嗯,”他慢慢转身,在窗前站定,“先帝在时,他因为治理青江多年无成效,被搁置在倦勤斋。昨夜,他已赶到。我们几个已连夜先商讨过。”
连夜?
他看看我,眼底笑意一隐:“你刚才回到这儿时,我们也才散不久。”
什么?
那昨夜……
“原本想多留几天,”清冷的声音响起,“昨夜你溜得快,是不是啊,简非?”
我懊恼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何太医说你顶多还有十天即可痊愈。这十天里,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做法告诉乔楠清。记住,”他看我一眼,清清淡淡地继续,“迟一天也不行,否则,我会重惩他们两个,至于你嘛……”
他微笑着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身上流连。
笑容那叫一个冷;眼神那叫一个亮。
我打一寒颤。
他走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记住,一个疤痕,一年。”
正要辩驳,他已伸手将我拥进怀里,抗拒间,他微收紧手臂:“别想逃,简非。……十天后见。”
语声温和,如微风拂过湖面,波纹轻漾。
说罢,深深地看我一眼,松开手,转身,离开。
背影挺拔,行姿雍容。
我回过神,去找明于远,正遇上他向我这边来。
他看看我,微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凝望着他,凝望着这张由于一夜未眠而略显苍白的面容,只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的指尖在我眉眼间流连,又轻划过我的脸,一路缓缓而下。
我怔怔地看着他,冒冒失失开口:“明于远,你放心……”
他眼神一浓,手指停留在我的唇边。
“简非——”这低低的一声,令我心微颤。
沉默里,只听到风拂过耳边的细细的声响。
清晨的风,带着几分秋意,轻轻凉上我的心。
“记住,傻小子,别再冒任何风险。”他微笑关照,低沉、磁性的声音,已是恢复了正常。
我也笑道:“放心放心,到是你,要小心了。”
“哦?”他斜睨我。
我朝他眨眨眼:“十天后,你的麻烦就要来啦。”
他哈哈大笑,忽又收声,在我耳边:“欢迎之至。”
十天。
第一天,我与宋言之、乔楠清到青江江堤。
我问俞世南,这儿有没有粘土,得之有时,我吩咐他去准备一百斤。
我提议上山,理由是寻找修筑青江堤坝所需的用料。
乔楠清表示要留下来,但我坚持要他同行。
许是阿玉走前说过什么,乔楠清品阶虽比我高,但还是与我们一同进了山。
找俞世南要了向导,几个挑夫,在茫茫深山里转了两天,终于找到了石灰石。
挑夫挑了,下山。
找人连夜将这些石头粉碎,要求越碎越好,最后碎得像面粉。
第四天,找来砖窑工、火炉工,砌成立窑。
……
第六天,当一堆灰不溜秋的灰末状物体放在宋言之、乔清楠面前时,他们疑惑的看着我。
我笑道:“这个,可称之砖石粘合剂,也可以称之水泥。”
他们听得如坠云雾。
我笑着在俞世南后衙做了一个试验。
找来几个砖瓦工,将调湿的水泥均匀地涂抹在地面,吩咐在未干之前,不许踩踏云云;干了之后,如何浇水,一一交待清楚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找了纸笔,请来乔楠清,对他讲起自己的设想。
乔楠清初时微有些分神,可是听着听着,越来越有精神。
我们互相讨论、质疑,这一说,直到午夜。
在何太医第一百次的催促下,乔楠清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何太医边查看我背后的伤,边说:“一连这几天,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休息不好,伤就难好。”
我一听,到紧张起来:“何太医,我背后有没有留下疤痕?”
他笑起来:“原来你是在意的?没听你问,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放心,洁白如玉,光滑如玉……”
他到打趣起我来了。
我说:“何太医,你能不能对皇上说我还没有好得彻底,让他宽限几天?”
何太医察看着我的手,微笑道:“你身上的疤痕其实五天前就已经脱痂……”
哦?
我叹口气:“何太医,是我贪心,令你为难了。感谢你为我争取了五天的时间。”
第七天,宋言之、乔楠清知道了什么叫水泥地。知道了水泥的粘合能力。
最后,向俞世南辞行。
我问俞世南:“前几天,请俞知府颁令招河工,不知……?”
俞世南笑着躬身回答:“说起来,真要感谢简侍讲。要不是你让下官连夜替那书生修好了院墙,并亲自登门说清原委和道歉,这河工招起来怕真的有些不容易。”
哦?
俞世南说:“那书生见我这样做,到很不过意,直说以前错看了人,世袭的人中也有好官。他与他的同窗们逢人便宣传,现在青江城里,百姓们都争传我如何礼贤下士,还纷纷表示俞知府要修青江,一定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真方便了我行事。下官心中对简侍讲真正佩服、感谢万分。”
说着,站起来准备行礼,我忙笑着制止了。
青江,后来裁弯取直,用火药引爆,开山引水;用水泥砌缝,围堰筑堤,费时近三年,终于完成了对它的治理。
青江,成了一条昊昂居功甚伟的河流。
万顷农田因为得到灌溉,而成良田,又由于推广使用良种和先进的农具,青江上下游地区成为昊昂米粮仓。
饥荒之年,各国时常来到昊昂高价收购粮食。
而昊昂却仍以平价售出,有时甚至无条件支援。昊昂国,渐渐高于其他各国之上,隐然已成各国之首。
此是后话。不提。
赶路。
一路行走,我对宋言之说:“一连这许多天,我居然连一声谢谢都还没对你说。”
宋言之坐在马车中,只微笑。
我笑道:“也对,大恩不言谢。我记心里了。”
宋言之静静看着我,道:“连心里也别记了。忘了最好。”
啧啧,这话说得。
我摇摇头,横他一眼:“怎么,大哥是想起来后怕了?”
他微笑:“宋言之行事,从不后悔。”
我笑起来:“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这份气度罕有其比。”
宋言之一笑,并不接话,过了许多,轻轻问我:“简非,这次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唉。
我说:“真不想回去啊。可是似乎不回去又不行。”
宋言之重复一句:“不回去?”
他微皱了眉头,慢慢说:“简非,若是你一人留在外面任何一处,大约都不太安全。”
什么意思?
他凝视着我,轻声道:“怀璧其罪……”
我一愣,懊恼间,只狠狠一擦脸:“有时,真后悔这次没摔花了它……”
宋言之似要倾身制止,终坐着没动,只是又笑起来:“摔花了,只怕也还是不安全。你的那些十治之策、那些发明,哪一样都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有一位武功盖世的大哥。”
他听了这话,目光静静地转向了车窗外,好久,才轻声开口:“只怕,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
我说:“那无妨,我走哪儿,都缠着你,不就行了?”
他笑起来。
对我说:“简非,骑马不?带你骑马去。”
我立刻赞成:“大哥,你太好了。我正有些闷。”
他一笑,跳出马车,将我往绝尘上一放,自后面揽了缰绳。
奔驰。
可我,却已感受不到初来时那种御风而行的快乐,只觉得绝尘每一次奋蹄,就离樊篱更近。
不觉微微叹息一声。
身后宋言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略紧紧手臂,说了一句:“简非,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我总是在你身后。……”
后面的话是什么,没有听清,我点点头。
极速中,西风凉劲,可这会儿,我却又并不觉得怎样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出了些小状况;估计最近一段时间更新会不正常。。。。。
简非纯净的十六岁也就要结束了。。。。
潜水爱好者真不少啊;上次与好友开玩笑说:我要这样威逼他们如果再不说话;再不出个长评什么的;我就VIP去。。。
问好你们:)
喜欢编的这个故事就行;说不说;也无所谓。。。(其实其实;还是有些期望的;嘿。。。。)
多少浮云
心已逍遥物外,人却道、别有思量。
回到京城,已有十天。
独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窗外高天流云,风吹过,竹叶轻响,只觉这一刻是一年来少有的安闲。
不由想起十天前,南书房内的情景。
估计是朝殿未散,所以当时南书房内只得我一人。
南书房内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时已近中秋,我桌上的水晶瓶中,居然仍是两枝清新如夏初的白莲。
这当儿,从哪儿寻来的呢?
有风吹进来,似有一股极淡极清的香。
飘渺得如同晨曦将露,有微风拂过长林间第一片叶子的轻颤。
正自支着下巴凝望出神,突然肩头被人大力一拍,直拍得我直吸冷气。
回头看,一人长身玉立,正朝我挤眉弄眼、满脸笑意,哈,不是慕容敏又是谁?
我站起来,作诚惶诚恐状,朝他恭谨施礼,道:“简非见过宁王爷。”
话未完,已忍不住笑起来,上前一推他的前肩:“阿敏阿敏,说实话,有没有想我?”
他本笑嘻嘻没个正形,这会儿却眉头一皱,抓了我的手臂一捏,又将我的袖子一捋,说:“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看看,一掐就断,”又抬了我的下巴,继续大惊小怪,“看,这原本就尖尖的下巴这会儿更尖了。这脸,都没有巴掌大,还有这肩,这身子,怎么越来越单薄了?……”
说罢,伸手将我一抱:“哎呀,这份量轻得像团云……”
他抱着我摇摇摇,环着我的一双手臂越来越紧。
我被晃得头昏,不由叫道:“阿敏,你小子别啰嗦了。快快把我放下来!”
他大约是被这声大叫吓了一跳,赶紧把我向下一扔,要不是他自己眼疾手快,我准摔个瓷实。
我抵了书桌顺气,责怪:“好啊,阿敏,我才回来,你就想摔我个跟头,是不?”
他居然十分罕见地红了脸。
我指着他不由哈哈大笑。
他也笑起来,却又皱眉问:“刚才在朝殿上看到宋言之,我估计你也回来了。趁着他们议事,到这儿看看。说真的,简非,这次出去也算是去散心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说:“最近的十天里,事情太多,时间太少,还要日夜赶路。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说来全怪你那皇兄,……”
“是吗?”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阿敏快速朝我一眨眼,转身对阿玉恭敬施礼,走向自己的座位。
我抬头对上阿玉。
他本向这边走来,看见我,脚步一顿:“你……”
我躬身作答:“臣简非不敢有违皇命,风雨兼程,终于如期赶回。”
阿玉看着我,很久没有说话,墨黑的眼里情绪难辨。
“回去息着吧,这几天,就别来了。”他慢慢开口,声音沉寂,温和。
休息。
这十天,除了简宁外,我这院落里,一个访客也无。
记得简宁在我初回来的夜里来看我,烛光下,他坐在床头。
“非儿,”他凝视着我,“前些天听明于远说,才知道你差点儿摔下悬崖……”
我一听,笑起来:“爹爹,非儿这不是没事了吗?你不知道最好啊,省得操心。”
我从他身侧抱住他,这一抱,却有些吃惊:“爹爹你越来越瘦了,国事,你别太操劳……”
贴着他温暖的背,我心中没由来地一阵酸涩。
他真的瘦了很多。清清凉凉的薄荷气息传来,是这样的令我心安又难过。
我一定也是让他消瘦的原因之一吧?
他抚着我的手臂:“非儿,你怎么还似个孩子?这次回来后……”
我笑着接口:“爹爹放心,没事的。”
他轻叹一声,欲言又止,最后微笑着对我说:“看你这又瘦又累的,早些歇息吧。”
呵呵,没事。
明于远,宋言之,阿敏他们,这些天居然一个也不见,真的没事?
周围是这样安静,静得能听见风拂琴弦的微响。
琴,有多久没碰它了?
想起明于远教我弹琴的那天,那居然是我惟一一次听他完整地弹奏。
其琴音清逸玄远,当真令人怀想。
焚香,仍是混了薄荷与松子的香。
我自琴前坐下。
凝神静气间,弹一首我十分喜欢的曲子。
寒山。烟岚。松风如涛。樵唱。
深谷。溪琴。花树自春。渔答。
余音袅袅,随涧溪流转。月出其上。千山苍然。
我慢慢停了手,睁开眼。
吓一跳。
阿玉正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专注。
许多,他低语:“简非,想不到你的琴也弹得如此清妙。……这曲是什么名?”
我微笑作答。
“《渔樵问答》?渔樵问答……”他目光静静地转过,看向窗外,仍是那低低的清冷的声音,“听这琴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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