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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许昭，剩下的三人都是懂茶的，轻轻抿上一口，含在唇齿间，久久回味，品味茶水中每一丝每一毫的变化。

　　　　果真是好茶！燕秋山第二次抿了口。眼神却瞥过了许昭，只见许昭捧着茶杯一口喝下，然后拿过茶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下。

　　　　真是牛嚼牡丹！燕秋山心里暗暗说道：此等好茶真是被糟蹋了，你就不能文雅一点？就算不会也装装样子可好，怎么就和喝街角的大碗茶一样，不对，就和喝白水一样？

　　　　许昭才不管这些，他喝了两杯以后，才止住了渴意，看到燕秋山那种眼神，手很自然的把茶壶放到原先的位置。这种酸溜溜的说话喝茶，他是真的学不来。方晴姐危在旦夕，还有心情出来看风景？真想摔门而去！许昭心里也不痛快。一杯茶水喝了半晌，燕秋山才提到想要这位居士为自己做一副贺寿图。看着居士苍白的脸，燕秋山也不好空手而求，拿出五十两银子，全做润笔之资。也不知道燕秋山把银子藏在哪里，需要的时候，手一翻就是五十两。这份大方才是燕大少的真正做派。

　　　　枫林居士既然已经是隐士，不应该视金钱如粪土，轻视这些黄白之物吗？却想不到枫林居士借过银两，道了声谢，然后嘱托几日后来取。

　　　　燕秋山有些闷闷不乐，虽然随了他的愿，但没能如他的美梦，使得居士免费赠予一份，这让他感觉很是羞愧，毕竟进门之前他可是有豪言壮语的，这可是在段公子面前掉了份儿！

　　　　直到和段公子分开之后，燕秋山才破口大骂：“假隐士，假隐士！哼哼，藏在山林里，附近又有瀑布声做遮掩，还不知在那小楼里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看着燕秋山那副气得跳脚的模样，是很搞笑的一面，但许昭却高兴不起来，方晴姐生死未卜，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找到城西老杜的死因，你还有心情陪段公子出城，为了五十两银子气成这样。若是方晴姐真出了什么事，莫说那个简东流，我也绕不了你！

　　　　许昭虽然没有表情，但燕秋山从他沉默不语中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在吵闹，强行忘了那五十两的事儿，回到正题上来。

　　　　“晚上你我出去，去看看城西老杜的尸体！”燕秋山说道。

第71章　71怜悯（）　
夜深了，两道身影进了城西老杜的宅子，没有惊动任何人。燕秋山这次没有在墙上欣赏自己的玉树临风，直接跟着许昭跳了进去。

　　　　三进的宅子，最里边就是家眷的住所了，翻过了两道墙，正厅里的灵堂就在眼前，两个人几个翻身上了房顶，小心翼翼的爬在上边。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这给两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环境。

　　　　灵堂里，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跪在棺木之前，双目无神。两个孩子也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们稚嫩的脸上满是伤心。他们还没有到理解生死的地步，只是看着娘亲跪着，他们就跪着。他们知道面前的黑色木箱子里是父亲，他总是那么温和，那么和蔼和亲，可现在躺在里面不能动，不能说话。爹爹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呢？小孩子想着。

　　　　“娘亲，我好累啊！”一个孩子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说着。他太小了，只有七岁，他今天已经跪了一天，从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

　　　　身体的劳累有恢复的的一天，但精神的支柱倒塌了，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建立起来呢？

　　　　“娘亲，我也累了！”另一个孩子说着。

　　　　妇人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眼神中算是苦涩。

　　　　昨夜老爷被人暗杀时，府里的小妾仆人就吓得不省人事了，现在被周荣都安排在外边中宅。除了一个从从小照顾老爷的年老的奶妈，就只有自己和两个孩子留在内宅。说的是为了保护母子三人，但实际上姓周的包藏祸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本来都已经派人去通知杜家长子杜成了，可姓周的却在自己面前把那人给杀了。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能出去报信的人，自己孤儿寡母的只能任由外人欺负。

　　　　“满满，楠楠，你们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娘亲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妇人温声细语的对两个孩子说着。我可怜的两个孩子，才这么大一点儿，就没了父亲。

　　　　“娘亲，我们把爹爹带回去好吗？爹爹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爹爹在里面会不会闷啊？”较小的孩子抬起头一脸希翼的看着母亲，他想要和父亲说话，可躺在黑色箱子里的父亲没有回答。

　　　　妇人听着孩子稚嫩的声音，心里的苦涩化作眼泪一滴一滴滴在孩子的身上。

　　　　“楠楠，爹爹累了，爹爹早就睡了，那个箱子是一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爹爹在这个世界太累，就去另一个世界休息。那边有爹爹的爹爹，爹爹的朋友。爹爹不会怎么会孤单呢？”妇人哽咽的说着，她多么想事实就是那样啊，可是，老爷再也回不来了。她擦去脸上的泪珠，露出一个笑脸，两个孩子很懂事，她不想两个孩子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

　　　　“那爹爹还会回来吗？”年幼的楠楠看着母亲。

　　　　“会呀，以后楠楠想爹爹的时候，就在梦里叫爹爹，爹爹就会见楠楠了。”夫人说着。尽管她几次擦去了泪水，道总是抹不干净。

　　　　“楠楠想让爹爹抱着，去看花灯，去买糖人儿，爹爹会带楠楠去吗？”

　　　　“会的！”

　　　　许昭和燕秋山趴在房顶，听着母子三人的对话，心里很是别扭，他们不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城西老杜被杀，也不想知道谁杀的。但他们心里的难受不是假的，眼中的泪水滴在了瓦片上也没有察觉。

　　　　许昭再也忍不了了，他想下去看看这孤儿寡母，当年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师父出现了。师傅被称为大侠，自己一直在想什么是“侠”，到了现在，他有些理解了这个字的意义。

　　　　许昭推了推燕秋山，燕秋山闹别扭似的，没有回头。许昭再次推了推，燕秋山转过头来，无限看到了他的泪水。终究是年轻人，心里的血还没有冷，看到苦难会怜悯，看到痛苦会伤心，看到死亡会畏惧，看到敌人会仇视。在良久的压抑中，总需要去发泄，去软弱，去流泪，去恢复。在人世间，我们经历着这些悲欢离合，体会着这些喜怒哀乐，丰富着我们的人生。

　　　　燕秋山知道许昭要做什么，许昭想做的正是他想要做的，他没有阻止，所以他们就做了，从房顶落下来，身心很轻，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只是让妇人和两个孩子知道了。

　　　　燕秋山没有穿贴身的紧身夜行衣的喜欢，他只是换了一身黑衣，许昭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多了一副面具。

　　　　杜夫人看着两个陌生人，他心里凄然，难道还不肯放过自己这孤儿寡母的吗？现在老爷的势力都已经被控制了，原以为呆在宅子里就不会出事，至少能保住两个孩子，为杜家留下一些血脉。可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呢？

　　　　杜夫人擦去了脸上的泪珠，看着鬼鬼祟祟进门的两人，她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不让他们去面对马上的残酷命运。

　　　　“两位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杜府？”杜夫人恢复了气度，甚至更胜往昔，她现在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保住两个孩子。所以无论她必须强硬起来。

　　　　以往这种情况都是燕秋山开口，但这次许昭没有等燕秋山开口，他主动对杜夫人说道：“我们是杜老板的朋友，前几日杜老板预感不好，就叫人通知我们，今日才赶到。我们来了后却没有接到杜老板的手信，只能上门看看，不曾想杜老板却遭奸人杀害。”

　　　　“你这奸人，莫要再哄骗我们母子了，老爷有哪些朋友我不知道？你们如果是想在这个时候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那以后也别想好过，我杜家的长子如今在外拜了名师，以后你们别想好过！奶娘，奶娘，带两位少爷去休息。”杜夫人凶恶的对许昭和燕秋山说完叫了奶娘带走了两个孩子。

　　　　许昭顿时无语，他对于任何人都有很强的戒备心。今天他好不容易对一个人放下了戒备心，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却被误解，但他却不会生气。

　　　　“夫人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实话说，我们确实不是杜老板的朋友，但杜老板为人所害，这件事事关汝州城大势，我们这才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燕秋山直接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是大势，你们要想欺负我母子三人，我就是死也不会如你们所愿。”杜夫人一脸刚烈。

　　　　老杜啊老杜，你到底积了什么福，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燕秋山在心里想着。但他嘴却不留情。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汝州城的事老杜没给你说过，这不怪你，但如果真的不能调查清谁杀了老杜，接下来汝州会更危险，你们也别想好好活着，说不定接下来死的就是你！为了两个孩子，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到你！至少保住两个孩子！”燕秋山道。

第72章　72还有人来（）　
“还想哄骗我？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还是明事理的，你们从我这里知道了那些事估计也会杀我灭口吧！”杜夫人说道。

　　　　“你若不说也会死，不说汝州大势，就是你家老爷的仇，你也没有机会去记住，去报复！你担心我们杀了你，你知不知道或许下一刻真正的凶手就会进来，到时候你死了，你的两个孩子也保不住，现在告诉我们二人，我们查清楚一切，你们自然安全了！”燕秋山一面威逼，一面利诱。他真的被这个妇人磨掉耐心了以前打交道的都是聪明人，最笨的就是许昭，现在出来一个不一定是嘴笨的，但是确实最犟的，这个更让人无语加郁闷。

　　　　“你们不是府衙，怎么查？怎么保护我们母子？现在周荣控制了整个杜府，外面全是他的人，你们有能耐进来，又怎么有能耐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杜夫人看似愚笨，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燕秋山和许昭毕竟年轻，如果是其他人直接恐吓逼供，说不定全说了，他们不是那种灭绝了良心的人，干不出那种事，否则在房顶时就不会默默流泪了。

　　　　燕秋山不想再做纠缠，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不想再废话了，他抬起手在杜夫人肩膀上一点，然后在脑后一按，杜夫人先是不能动，然后就感觉头昏脑胀，昏昏欲睡，接着便失去了知觉。两人把杜夫人重新固定成之前的跪姿，然后一起推开了棺木，开始检验老杜身上的伤势。

　　　　鬼爪印果真是有，但并非全身上下都是，只有胸前印着十二道紫黑色的掌印，看起来是和昨日的灰衣人有关，但那个人已经重伤，哪里有机会再出手伤人？

　　　　“周老板有问题！”燕秋山说道。

　　　　“现在鬼都知道周老板有问题！”

　　　　“现在还是中元节，能不能别提那个字？”

　　　　“好吧！”

　　　　两人把棺盖扣上，正要解开杜夫人身上的穴道，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燕秋山一掌拍醒了杜夫人，向她嘱咐道“我们没来过，什么都别说！”然后翻身上了横梁，许昭紧随其后。

　　　　杜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两个人上了横梁，然后她发现就是自己这个主人，也丝毫感受不到这个房间有何异样。

　　　　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在接近，杜夫人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先前那两个人没有杀自己，现在这个人可就不一定了。她突然想到如果刚刚答应了燕秋山和许昭，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不安了？她有些后悔和懊恼，如果那两个人能保住两个孩子，那自己死了又算什么？

　　　　一个灰衣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第一眼就是跪在灵堂中的杜夫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一潭死水，冷漠，无情，死寂。

　　　　“这个是杜福生的尸体？”灰衣中年冷冷的说道，他看着杜夫人，眼眸没有转动。

　　　　杜夫人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她真的害怕了，如果说之前燕秋山是威胁恫吓的话，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头野兽，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只能按照灰衣中年的问题回答。

　　　　“是是是的！”她杜夫人颤抖着声音回答。

　　　　“很好！”灰衣中年径直走过了杜夫人，现在棺木旁边。

　　　　他一只手一推，棺木从另一侧飞出，身形倏忽一闪，到了对面，一只手拉住，然后放到地上，声音很是细微。这么快的速度推开有弧度的棺盖，速度那么快，没有任何声音，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看着周福生穿着的敛服多处褶皱，他想到了什么，这个不用多想，一定是有人来看过了。他扒开了周福生尸体上的衣服，看到了胸前那十二个掌印，仅仅几个呼吸后，他回过身来看着杜夫人。

　　　　“人死为大，把他的衣服整理好。”他对杜夫人说道。

　　　　杜夫人不敢多说，在他的眼睛扫到她时，她都感觉到马上要死亡的窒息感。所以她蹒跚的起身，走到棺木旁边，一边祈求老爷不要怪自己，一边希望这个灰衣中年不要对自己动手。所幸他的丈夫没有怪罪她，灰衣中年人也没有趁机动手伤她。

　　　　“他是怎么死的？”灰衣中年人问道。

　　　　杜夫人不敢迟疑，这个人太危险了。她和燕秋山许昭可以耍赖谈条件，但面对这个人，她一点这样的想法都不敢有。只好向这个野兽般的男人说了昨日里的事：

　　　　近几日杜福生都不出门，把自己锁在内宅里。起来了就呆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天，知道晚上睡觉时才会回到卧室。昨夜杜福生一样呆在书房，一直到很晚，快熄灯时，管家去书房里给杜福生请过晚安，杜福生说就在书房里将歇了，管家离去。杜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杜福生，半夜里起身去书房里看看，结果路上遇见一个黑影飘过。因为此时快要接近子时，过了子时就是中元节，杜夫人心里恐惧，不敢多想，只好先去看杜福生。

　　　　她推开门唤了几声老爷，结果没有回应，她深知自家老爷一向睡觉都很轻，稍微一丁点动静就会被惊醒，不可能唤了几声还没有回应。她心里越发的不踏实，提着灯笼进了书房，结果看见杜福生从小塌掉到了地上，她走近些才发现杜福生瞪个眼珠子，嘴角一丝血迹，一脸惊愕。他右手手指指着小榻，似乎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杜夫人顿时失了神，一声大叫，把整个内院的人都惊醒了，所有人慢慢围了过来。

　　　　杜夫人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所以只能强打精神，开始安排各项事宜。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周荣进了杜府大门，先是安排丫鬟仆人回去睡觉，然后把内院的小妾和贴身丫鬟赶到了中院，而且把她安排去给杜家大少爷杜成送信的那个杜福生心腹的头颅扔到了她的脚下，说是进门时看到此人鬼鬼祟祟，一定没干好事，一定和杜老板遇害的事有关，所以就把他的头颅拿回来，以祭奠杜老板的在天之灵。

　　　　“周荣？”灰衣中年问了一句。

　　　　“是的，就是那个畜牲！”杜夫人吐着唾沫，骂道。

　　　　“嗯！”灰衣中年人不在说话，只是朝着横梁上看了两眼，然后就转身离去。

　　　　当灰衣人看向横梁的时候，燕秋山和许昭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了。好不容易等他走了，燕秋山才回过神来，这个人好敏锐的洞察力，只不过是呼吸稍微重了点，就被发现了，看来是个老江湖。

　　　　燕秋山示意要跟上去，许昭回身把杜福生的棺木给盖上，认真的对杜夫人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全力保护两个孩子不受伤害的！”

　　　　看着许昭认真的样子，杜夫人微微欠了身道：“谢谢！”

　　　　许昭想着之前的两个孩子，想到幼年时的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一名真正的侠！许昭对天发誓。

第73章　73深夜巷战（）　
“去书房！”燕秋山如鬼魅一般，飘过了墙头。

　　　　等到灰衣中年人走后他们两人这才进去。书房里，那个小榻还在里侧，上边已经留不下什么痕迹，不知是杜夫人收拾的，还是周荣派人收拾的。

　　　　这里显然找不到什么线索，所以只是稍稍逗留，翻找了些，就选择离去。

　　　　许昭看到小榻右边的一个脚上有一点痕迹，那是被刮去了木榻上的红漆，他猜想应该是杜福生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在那里留下了线索。但既然那里已经的痕迹已经被消除，再去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许昭没有多想，和燕秋山迅速离去。

　　　　翻了两道墙，出了杜府，他们径直离去，只能先去找简东流汇合，看他是否找到了什么关于柳方晴的线索。

　　　　简东流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住在哪里，所以，只能去之前的那个小庙去看看。

　　　　离小庙两道小巷的距离，从杜府出来的灰衣中年人一路过来，他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以为是杜府横梁上的两位君子，所以他也没有在意，他对自己的实力非常的自信。那两个家伙如果真有本事，就不会躲到房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