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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许昭出场了，他不是因为想要浇灭夏初幽那颗正在燃烧着的心中的热火，而是因为季冉然和夏初幽的谈论中有很多不实之处。要知道，聂羽衡在教许昭识字时，就一直带着许昭看天机阁的各种江湖秘闻，对于来到御剑山庄前，也就是七年前的江湖事迹，许昭可是知道很多秘闻的。

　　　　在许昭说出第一个不对“不对”后，夏初幽和季冉然两只眼睛盯着他，似乎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没完。所以许昭解释记忆里自己看过的内容，他没有任何辞藻的修饰，就是平淡的讲述，夏初幽和季冉然想要扳倒许昭的观点，但许昭却用事实击败了他们。

　　　　夏初幽与季冉然在和许昭的言语交锋中落了下风，但毫不在意，一步一步引导许昭说出很多秘闻。

　　　　季冉然：听说当初雁荡山某一位

　　　　许昭：事实和这个有些差别，其实

　　　　夏初幽：啊～是这样啊，那后来呢，他为什么不

　　　　三个人是聊的开心了，但楼上的二先生不乐意了，从下午开始下雨就聊，这都到了饭点了，还没人去做饭，这是把我这儿当成茶馆了么？

　　　　夏二先生刚到楼梯口，说话声戛然而止。季冉然像个乖乖虎，立马站起来大义凛然的道：“我去切菜！”

　　　　许昭淡淡的跟上：“嗯，我去生火！”

　　　　夏初幽眼睛左顾右盼，两只小眼睛变成月牙一样讨好着夏明洛：“我去炒菜！给您做次好吃的！”

　　　　夏明洛看着瞬间消失不见的小团伙，似乎感到被孤立了，无语的转身上了楼。在他想要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小厨房里夏初幽小铃铛一般的声音又开始响了：“继续继续！”

　　　　夏二先生索性也不回二楼了，又“噔噔噔”的下了楼故意让三人听到——似乎在最开心的时候都会有长辈出来搅局，说的就是现在！于是，小厨房里没有讨论声了。

　　　　在经过一下午的座谈后，三个人之间的隔阂慢慢消解，厨房里分工与配合似乎也有了一点默契。许昭在一下午的讨论中似乎找到了原本的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他的心竟然渐渐的平静下来。人虽然是自然人，但也是社会人，许昭社会间的交往，在交往中我们发展自己的优点与不足，慢慢改正，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许昭便是如此，他在来到小楼后的压抑，在来到御剑山庄七年积累的郁气，在恩师死后自己施加的压力与沉重，在交流中似乎是有所疏减，手上的动作轻便，心里的阴霾也有要云开雾散的迹象。夏初幽和季冉然也有这种感觉，一个是被禁足在山上，一般只面对一个人的无聊；一个是名为弟子，实则为不受人喜欢和待见的厨子。这样的情况下三个人聚在一起，竟然自己给自己做出一次他们自己并不知情的开导。

　　　　饭菜很快上了桌，夏明洛的胃口似乎大了些，许昭，夏初幽和季冉然的筷子似乎也快了些，气氛甚是和谐。夏明洛感受到了，于是对三个人说：“许小子来这里想刀法更进一步，但来了三天我也没教你什么，等会收拾完了过来！你们两个也一样，过来一起听听！”

　　　　二楼上，夏明洛背负双手，站在乖乖坐着的三人面前缓缓的说着：“在你开始学刀之前，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什么是刀？为什么学刀？怎样学刀？其实我知道你的来历，你的故事。你学刀的目的，是复仇？是继承陈客秋刀法？还是自己喜欢呢？别人逼迫呢？这些需要你自己回答。相信你会给自己一个答案。至于怎样学刀，我已经看到了，聂阁主教授你书文与江湖知识，三弟提升你的武功与武德，这些你都做的不错！可是什么是刀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什么是刀？”许昭喏喏问自己。

　　　　“什么是剑？”夏明洛这次是问得夏初幽和季冉然。

　　　　“什么是剑？”夏初幽和季冉然也皱着眉头想着。

　　　　这个问题不难，但在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开始想了，他们却说不出来。

　　　　“刀，是执着，是信念，是杀戮，也是守护。刀锋很利，劈开眼前一切荆棘无阻碍，刀背厚实，带来厚重与安全。刀锋所指，一往无前！刀是横眉怒对千夫笑，是泰山压顶势无双，是一招破尽忧郁气，是行至天涯终不悔。”许昭默默的想着。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刀也好，剑也罢，十八般武艺，不过一个‘武’字！”夏明洛看着他们找不出答案解释道。

　　　　“是啊，刀是武，剑是武，没有一个词可以比它更准确了！”许昭稍微舒展了眉头，但还是放不下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这就是刀客的执着？

　　　　“刀剑为武，武为何？”

　　　　“”

　　　　“武为止戈！”

　　　　“”

　　　　“武者，止戈”

第28章　28夜里访客（）　
“若武为止戈，那何以止武？”许昭听着夏明洛的话，他认为夏明洛的话自有其道理，但不是现在自己能够达到的。夏明洛已经可以说是当今武林最高点上的个人，他的高度许昭无法体会，所以他只能从夏明洛的话中慢慢提炼出自己的道理。

　　　　“嗬！以武止戈，何以止武？哈哈，这个问题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夏明洛哈哈一笑，转过身道：“你可知为什么即使是所谓的三宗也不好光明正大的与我御剑山庄做对吗？”

　　　　“嘻嘻，这个我知道。”夏初幽笑嘻嘻的从椅子上离开，背着手学着夏明洛的好为人师的样子，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道：

　　　　“御剑山庄论高手数量，论弟子潜质与三宗都有很大差距，但我御剑山庄也有自己的优势。爹爹被人称为‘君子遗风’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年在江湖上树立威信，已经颇有成效；二叔以不惑之年达到同辈人之最高峰，即使是更老一辈的人也不一定是二叔对手；而三叔年轻时行走江湖，交友甚广无论正邪，都有交情。正是这三个因素使得声名更显的三宗也不好对山庄下手，爹爹代表着威信，二叔代表着武力，三叔代表着朋友，每一个门派都会注重这三方面，但向山庄这样可以完美的结合的却是没有！二叔，你说对吧！”

　　　　“是啊，你这个没走过江湖的都知道的事，那些老奸巨猾的前辈又怎会不知呢？”夏明洛脸上带着笑意，对小侄女的答案很满意。

　　　　“那若是樊笼，或者是樊笼背后的人呢？”许昭低声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很巧妙，樊笼是朝廷在江湖上的代言人，樊笼背后的自然是朝廷。如今樊笼在江湖日益坐大，明里暗里的高手自是不少。若樊笼想要为难御剑山庄，自然有胜算，但樊笼必须要倾尽全力，但算上朝廷力量则需另做考虑。试问，江湖上哪个势力敢和拥有政权的国家机器叫板呢？

　　　　夏明洛转过身，背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很是高大，他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巍巍高哉的感觉。

　　　　“你要知道，一个势力有时需要的不是消灭，而是制衡。只有平衡才是一切事物正常运行的最好方案。”

　　　　许昭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指轻轻的来回触摸着额角的伤疤痕迹。他能稍稍的理解夏明洛的道理。

　　　　听着眼前的讨论与许昭来此行上山的目的拉的越来越远，所以他必须把话题再拉回来。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许昭道。

　　　　夏明洛自然知道许昭的意思，许昭来此本就是夏明河希望作为二哥的他能指点一二。可许昭是上山四天了，还没有被传授过一点东西，这并不是夏明洛不想教授许昭，而是因为许昭一来视他为仇人，必然不能静心学习，二来他不知许昭功夫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不能把自己的东西随手塞到许昭的脑子里。

　　　　所以，在这四天的时间里，他一直为教授许昭做些准备。第一天，他教训了许昭一顿，使他收起了仇视与骄纵，然后和夏初幽打了一架，根基不错，只是出了意外，被自己一掌打伤了。经过第一天的测试，他对许昭很是满意。可也是经过第一天的测试，许昭的心思也乱了，更不可能跟着好好学。

　　　　可是经过后边三天许昭和季冉然以及夏初幽的相处，特别是下午的聊天，许昭在交流中找到了自己，找到了自信。在这种情况下，许昭的心竟然慢慢的平复下来，所以现在对他进行教导再适合不过。

　　　　“你可以问问他！”夏明洛指了指季冉然。这真是个很好的教材，本来还需要费上好些口舌才能解释清楚，但现在不用了。“你可以问问他，他的雕刻和别人的雕刻都同样是雕刻，可为什么他做的更精细，更巧妙，更能卖到好价钱？”

　　　　“问我？”季冉然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这个整天呆在后山上的二庄主竟然什么都知道。他在山上没有习武，只是被塞到后厨帮工，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偷偷雕刻拿出去卖的事情，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他每次都是跟着山上厨子们下山采购时找的熟店寄卖的。下次下山时就再去拿钱，并且寄卖最近雕刻好的。这件事二庄主怎么知道的？季冉然变得有点羞赧。不好意思的笑着。

　　　　“说说吧，你的雕刻为什么那么好呢”夏明洛带着笑意说。

　　　　“这个没什么的，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从小就开始做。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想怎么把一块木头雕活！我没有学过什么大师的刀刻，只是按自己想的，一点一点的琢磨，每一刀都是刻过千百次才逐渐明白，这一刀如何下刀，向哪边勾勒。勾勒多了，便了然于胸，不用睁眼也知道这一刀如何做。”季冉然正色道，他从来不吝啬分享自己的心得，无论是厨子还是雕刻。

　　　　“是啊，熟能生巧谁都知道，可这种巧绝不仅是死死的按照一条路走，这样的路不过是走前人不断重复的路。这样的路有太多人有，所以他们只是在模仿，从未有过自己的路，这些路在哪里呢，其实就在前路中。季冉然的雕刻没有走前人一直积累的路，而是在雕刻中有自己的路，所以他与别人不一样。”夏明洛淡淡的道，他又是背影对着许昭。

　　　　许昭听了后，若有所思，他也曾千百次挥刀，他也曾尝试走自己的路，可他却不曾迈出那一步。他只想沿着师父的路走，可他注定不能再沿着师父的路走。

　　　　“你不是陈客秋，你不可能沿着他的路走完这一生，你要有自己的杀手锏，就要走出自己的路。知道剑神君家的杀招是什么吗？”夏明洛淡淡的道。

　　　　“君临天下！”许昭道。

　　　　“君家为什么能成为剑神君家，就是因为他们在君一出师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每一世传人的杀招都叫君临天下，但每个人的招数都不同。这就是君家，剑神君家！”夏明洛道。他这番话不止是说与许昭，也是对夏初幽，季冉然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夜色深沉，雨声已止。

　　　　“笃笃笃，笃笃笃。”楼下的敲门声响了。

　　　　“说吧！什么事？”夏明洛打开二楼的窗户对楼下的人喊说道。

　　　　“师父，樊笼来人，说是梅湖石牢破了，斋主有信送与师父！”楼下的人道。但听他声音和对夏明洛的称谓，可知是陆子轩——御剑山庄自楚秋铭后，陆子轩便是夏明洛的亲传弟子。

　　　　“知道了，你先走吧！小心路滑！”

　　　　夏明洛双手支在窗沿上，身后的烛火使他的身影在小楼外更加高大。

　　　　“他已经来了！”

　　　　“夏——明——洛”小楼的来路上一个疲惫的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第29章　29寻石磨刀（）　
随着那一声喊叫，漆黑的夜幕下一道身影慢慢显现出来。蓑衣斗笠已经卸下，衣服下半身早已湿透，膝盖以下全都是泥土的颜色。他确实走了很远的路，脚上的鞋子，泥巴已经成了新的鞋面。

　　　　“故人来访，可上楼一叙！”夏明洛施展内力，声音化作铜钟大吕。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来人还不至于让他顾忌。

　　　　低沉的声音传到大胡子耳中，却似乎化成催命符一般，本来踉踉跄跄的身体似乎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大胡子终究是太累了，甚至连夏明洛一道蕴含内力的话语都承受不住。

　　　　楼下的陆子轩抬头看着夏明洛，眼中钦佩与羡慕之色愈盛。这是他的师父，无所不能的师父！

　　　　“师父，用不用我去抓他过来。”陆子轩在两人的对话中也知道了，来者绝非善类。

　　　　“不必，你先下山吧！这里自有我来应付。”

　　　　“是！”陆子轩拱手后退，转身离去。

　　　　“故人久行山路，舟车劳顿，且先入楼来，待酒足饭饱后再叙！”夏明洛大声说道，这次没有用内力加持，而是高声传话。

　　　　大胡子走到小楼门前时，小楼窗户上一颗脑袋钻了出来，好奇的看着慢慢走来的大胡子。接着门打开了，像是迎接重要宾客，两扇门开的敞敞亮亮的。

　　　　“二先生在楼上！”看门的许昭面无表情冷冷的道。

　　　　大胡子没有理会许昭，直接与许昭擦身而过，身上的泥巴甚至快洒在许昭身上。

　　　　“二先生说，你吃过饭后在上楼见他”。许昭补充到。

　　　　大胡子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不理会许昭说的话，也不回答，只是向楼梯走去。

　　　　“喂！大胡子，你没听到吗？二叔说你吃完了再去找他！还有，你把地都踩脏了！再不停下，我就叫人了。”夏初幽看着大胡子，她总是能抓住一个人最显著的特征作为称呼，铃铛一样的声音一旦开始就响个不停。

　　　　大胡子自然不会理会。

　　　　“许木头，上！”夏初幽不满，感觉自己被无视了，气鼓鼓的向许昭使了个眼色，大眼睛里一脸不高兴。她这句话很熟稔，就像是平常说的“大黄，咬他”，“旺财，上”一样，但此时她却没有一点恶意，只是好像朋友之间的玩笑似的，她很是相信，许昭会出手。

　　　　许昭看大胡子一言不发，眉头初皱，心里也有不喜，于是在夏初幽出言提示后，他的一只手压在了大胡子的肩上。他手臂上的肌肉在慢慢鼓起，即使有外套遮掩，仍然明显。身体里内力开始流转，只要眼前的大胡子有任何异动，他都能做出应对。

　　　　一股内力自大胡子体内传来，迅猛而又狂暴。内力冲击在许昭的手臂上，直接把许昭的手臂弹开。许昭心里一惊，他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应对，当感觉大胡子出手时，他的内力已经运转到掌中，准备抵消掉来自大胡子体内的内力攻击。但那股力量太快太猛，许昭按在大胡子肩上的手在两股力量甫一接触就被击退了，手掌被冲到空中，根本无力下压。

　　　　大胡子想看看这个对自己出手的年轻人，他在许昭的内力中体会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意味，那绝不是御剑山庄的内力。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许昭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或者说，没有力气做出一丝表情。

　　　　大胡子转身很慢，但在许昭眼中却感到了危险。之前无论是和御剑山庄弟子出手，还是与夏明河比试，都有一个开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是安全的。但现在他抢先出手，没有一发制敌，在他看来，是对手要反击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这一贯是他的风格，即使是个夏初幽比试时也一样。只有保持主动，才有控制局面的机会。

　　　　许昭抽回被内力震的有些麻木的手，另一只手化掌为刀，直往咽喉。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既然出手，就不必留手，否则，狮子也可能被兔子一脚蹬死。而刚刚的接触中，许昭明显处于劣势，所以若不全力施为，可能下一刻死的就是他了，谁知道这个大胡子会不会突然就下杀手。

　　　　在许昭变招很快，但大胡子的出手更快，那只手如雷霆一般迅捷，如猛虎一般有力。他没有直冲许昭要害而去，仅仅是卡在攻向他那只手的手腕处，中指拇指顺势捏住许昭的小臂与手掌的骨骼连接点，许昭便感觉他的手腕疼痛难忍。手刀被破，内劲消散于无形，只要大胡子稍稍用力，那只手就废了。

　　　　许昭知道后果，但他不会就此停手。之前他想阻止大胡子，所以直接出手，现在被大胡子压制，更不能轻言放手，他还不至于如此卑劣。

　　　　大胡子似乎没打算下狠手，只是往外一拨拉，就像是挥了挥手那么简单，许昭的攻势就被轻松化解。

　　　　“一个好苗子，我可不想他被你给糟蹋了！”原来夏明洛也已经下了楼。

　　　　许昭被放开后，两只手感觉又酸又麻，久久恢复不过来。夏初幽一想是自己让许昭出手的，但没有想到许昭吃了大亏，心里内疚之至，赶忙过去询问许昭有无大碍。

　　　　“是个好苗子，不过就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大胡子说。

　　　　“小孩子家家，都以为自己非凡。”夏明洛道。

　　　　“出手吧，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你知道的。”大胡子阴沉沉的说。

　　　　“不急在一时，以你如今的状态，接不下我十招！”

　　　　“大言不惭！”

　　　　“事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