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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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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咎正是抓住了这种心理,企图通过一系列手段,逼迫城中守将就范。

但城上的李浊和皇甫显也是老奸巨猾,岂会轻易就范?两人一面与赵无咎虚而委蛇,一面向朝廷火速发文请示,想要施展拖字诀过关。若不是关上守军有许多见过昭武帝的,他们一定会矢口否认其身份。

但坏就坏在这一点上,官兵们认识皇帝,那就没法赖掉了……

如是磨了三五天,赵无咎终于耐不住了,着人送来了最后通牒…………若是在一天之内,不归还齐国的虎牢关,就在关上数万官兵,众目睽睽之下,将昭武皇帝剥干洗、支起大锅净煮了,到时候一定会分二位将军一杯羹吃。

面对着这薄薄的一张纸,李浊和皇甫显犯了难,他们知道这下拖不下去了……赵无咎像傻子一样在城下转悠了几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若是明天还不答应,说不得真会把昭武帝给煮了的……

如果真闹到这一步,两人也只有自裁谢罪了。

“我看,还是让吧。”皇甫显苍声叹道:“反正原先这就是他们的,我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我们十几万将士的血白流了?”李浊义正言辞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强硬派,声如洪钟的吼叫到:“这是齐国的屏障,没有它齐国就像没穿衣服的女人!”

看他如此坚决的态度,皇甫显不禁暗自揣测道:这家伙不会是盼着皇帝被煮了吧?

谁知李浊也就是发泄一下,旋即软下来道:“明天看看吧……”………………………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五八一章 罪己诏

是夜、齐军军营的腹地之中,一顶样式普通的帐篷外,居然有重兵把守。

帐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下有一年轻人和一短须短发的老人。

年轻人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搁到老人脚边,轻声道:“父皇,该洗脚了。”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昭武帝,只是短短数月功夫,他竟仿佛老了几十岁,满面皱纹不说,腰身也佝偻起来。仿佛一下从天命之年,到了风烛残年一般。

昭武帝只是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动弹。

那青年自然是秦了,他弯腰跪下,为老父除下鞋袜,又用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将他的双脚浸入盆中。小声问道:“父皇,烫吗?”

昭武帝缓缓摇下头,还是不说话。

秦只好也住了嘴,细心的为他爹搓起了脚。帐篷里一时安静极了,只听到哗啦啦的撩水声。

良久,才听昭武帝轻声道:“明天,他们是不是要用朕的性命,要挟虎牢关?”

秦身子一僵,点头道:“好像……是的。”

“唉……”昭武帝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辛酸自伤,低着头道:“我成了大秦的千古罪人啊……”

“父皇此言差矣,”秦直起身子,一脸不平道:“您雄才伟略、武功盖世,击败了号称不败几十年的百胜公,夺下了几代先帝梦寐以求的虎牢险关,若不是奸人作祟、无君无父,我们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呢?”说着

满面愤恨道:“真正的千古罪人,是我五哥!而不是父皇您!”

“小孩子不懂别乱说。*****”昭武帝摇头道:“此次打败之责。全在于朕,与他人无关。”

见马屁没有拍正。秦赶紧改口道:“那只要虎牢关在我们手里,这次就还是赚了,父皇依旧是有功的。”

“虎牢关危矣。”昭武帝继续摇头道:“李浊和皇甫显两个,不会眼看着朕被杀了,却无动于衷地。”

“两位将军忠义。”秦心道,我顺着你说总没错了吧?

“什么忠义之人?”哪知昭武帝还是摇头道:“都是先己后国之人,只是唯恐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被朝廷问罪杀头罢了。”

秦彻底无语了,心道:我不说话。你总不会再摇头了吧?

“已然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却见昭武帝……缓缓摇头道:“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说着看向秦,缓缓道:“明天你去宣旨?”

“好像……是吧。****”秦点头道:“上两回都是我,这回应该也不会换别人。”

昭武帝缓缓点头,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遂轻声道:“你去跟他们说一声,朕明天可能就要死了,想洗个澡,干干净净地上路。”

面色怪异的盯着水盆半晌,秦起身道:“孩儿知道了。”便出去寻到齐国的守卫。将昭武帝的要求说了。

这要求合情合理,也没必要请示,守卫们便去抬了个浴桶、又提了几桶热水进来。便退了出去。

把火盆端到浴桶边,又用屏风将浴桶围起来,秦便开始向桶内倾倒开水。

哗哗的水声中,昭武帝开始缓缓解衣,脱掉棉袍中衣之后,露出里面写满红字的内衣。

在秦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昭武帝将那内衣除下,声音低沉道:“穿上它,明日当着关内众人的面宣读。”

在身上擦擦手,秦迟疑的接过那内衣。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朕地血书罪己诏。”昭武帝一字一句道:“朕已决意退位,将皇位传于……你五哥雨田。”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怕被帐外的守军察觉,皇帝便亲手提起木桶,吃力的浴桶里倒水。

“儿臣万难奉召。”面色变换半晌,秦举着那血书叩首道:“父皇并无失德之处,不过是龙游浅水。早晚有脱出困境的一天。为何竟有退位之心呢?”听了赵无咎的安排,他还指望着那位足智多谋的百胜公。能帮着自己继承昭武帝的皇位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昭武帝淡淡道,手中的水桶哗哗倒水,一点没有受影响:“只管传旨便是。”

“那……那也不能传给五哥啊?”秦地心乱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加掩饰了:“论长幼有大哥在,论尊卑有太子哥在,论才具有三哥在,论孝顺……儿臣也不遑多让,为何要传给他,儿臣想不通!”

昭武帝控制着倒水的速度,直到他说完,才把水倒完,丢下一句:“他最合适,老大老二也不会有意见。”便踩着凳子坐进浴桶里,轻声道:“搓背。”

好半天秦才回过神来,拿块毛巾在水里浸了浸,沉默地给昭武帝搓背。过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道:“为何五哥是最合适的?他对可您数次不敬!”

昭武帝叹口气道:“秦雳太刚、不懂得张弛之道,穷兵黩武会累死这个国家;秦霆太柔、像朕一样做不得马上皇帝,根本统御不了大秦的骄兵悍将;秦霖太蠢、好在他还怕老五,也不至于干出什么蠢事来。”

“只有秦雷,文武兼备,胸有沟壑,尚知道大局为重。若非如此,就凭他那惟我独尊的臭脾气,朕早不知杀他多少遍了。”昭武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老人斑道:“朕本打算能赢下这一战,便将其赐死。但朕把事情搞成这样子,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只能让他出来收拾残局了。”

帝王心术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昭武帝对秦雷恨得牙根痒痒,却一直只是敲敲打打。没有下死手,并不是皇帝陛下慈悲为怀,而是要为大秦留一个保险,万一局势败坏,皇帝又有心无力了,也好有人接过烂摊子继续下去,别把祖宗基业彻底葬送了。

结果就真用上了。

不妨设想另一种可能,如果昭武帝没有被俘,而是回到了秦国。他还是可以一辈子把秦雷吃得死死地,谁让他是他爹呢?

从这一点上说,秦雷距离一个帝王,还差得远呢。

如果昭武帝没有被大好局势冲昏头脑,贸贸然御驾亲征的话,秦雷地悲惨人生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见他爹点评了所有人,就是没说自己,秦脸都绿了。=强压住火气道:“父皇觉着儿臣呢?”

斜瞟他一眼,昭武帝淡淡道:“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了,只好能活下来。就安心做个太平王侯吧。”

秦一言不发的点点头,便把那件血衣贴身穿了,草草的给昭武帝擦干身上、穿好衣裳,躬身退出了。

“好吧五哥,你又赢了。”望着自己儿子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昭武帝叹息道。

翌日凌晨,赵无咎果然派秦去城内下最后通牒。

坐着吊筐上去虎牢关城,李浊和皇甫显在城头恭迎六殿下。

三人这几天没少见面,只是略略见礼,便切入正题。

秦满脸焦急的问道:“二位大人可有计较?”

两人齐齐摇头道:“此去中都遥远。八百里加急来回最快六天,就算京里见报即复,也得明天傍晚才能收到。”

“哎呀,等不及了。”秦急得搓手道:“赵无咎那厮今日午时便要煮了父皇,哪能等到明日?”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皇甫显沉声道:“摆明了赵老贼不想给我们请示地机会!”

“是呀,答不答应地责任都在我们身上。”李浊叹口气道:“那就按商量地办吧。”

皇甫显也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便对秦道:“烦请殿下向赵无咎带话。说我们可以交还虎牢关。但要一定要换回陛下才行!”这样起码也算是救驾有功,最次也是功过相抵。不至于因此问罪。

“请转告赵无咎,若是不放了陛下,我们也只能担下这天大地干系,哪怕是以死谢罪,”李浊沉声道:“也绝不会再让他要挟内地!”

秦肃然道:“小王谢二位将军高义,这就去传话。”便坐着篮子下了城,回到了赵无咎的中军大帐。

自始至终,压根就没脱下那罪己诏来,给两位将军看。

“爷爷,孙子回来了。”秦一进去便叩首道。

“怎么样?”赵无极笑眯眯道:“他们答应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秦一脸愤慨道:“可他们还有个条件。”

“说。”

“他们要咱们先放了昭武帝再说。”秦撇嘴道:“想得倒是美。”

“确实挺美呀。”赵无咎哈哈笑道:“我为刀俎,他为鱼肉,居然还要讲条件?”说着一拍桌子道:“来人呐!支起大锅,咱们煮皇帝玩去!”赵虎便沉声应下,大步出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在关城下便支起一口大锅,齐军点燃锅底的柴火,熊熊大火便将锅里的水很快加热。

两个强壮的力士,抬着捆在竹竿上的昭武帝,颤巍巍到了锅台便,高高举在大锅之上,蒸汽很快笼罩了皇帝全身,让城上的官兵看得目赤欲裂,有人甚至放声大哭起来。

“城上的李浊皇甫显听着,我家公爷说了,还有最后二十息便到午时了,若是仍旧丧心病狂,置贵国皇帝于不顾,那我们可就真煮了。”赵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四周,让城头上地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十五息……”

“十息、九息……六、五、四、三……”

“等等,我们交城!”城上终于传来一声饱含着愤懑与无奈的吼声。

“一个时辰内撤军,未时一到必须开门!”赵虎哈哈大笑道。………………………………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五八二章 函谷关

十月十二日,随着最后一名秦军退出关门,四十万齐军如洪水般倾泻而入。打头阵的百胜军未作片刻停留,随即穿城而过,向秦军展开了大追击。

李浊和皇甫显虽有所防备,但齐军的攻势太过猛烈,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百胜军,两人吓得肝胆俱裂,本想率军一路向西逃窜,却被百胜骑军撵进了洛阳城,重重包围起来。

赵无咎则亲率两万草原轻骑,星夜长驱直入,用最快的速度过渑池、越曹阳,直逼函谷关。

所谓草原轻骑,乃是赵无咎仿效秦国,以土地粮食引诱草原部族内迁,使之成为齐国的附庸,而后从中以重金征募的骑兵。这些兵士吃苦耐劳、骁勇善战、野蛮彪悍,乃是他的秘密武器,在先前的战役中并没有使用。直到重新进攻虎牢关,这才拿出作为奔袭之用。

这些人刚刚摆脱游牧,还很不听话,只有老赵一人能降伏得了,因而他不得不以七十高龄忍受颠簸之苦,以元帅之尊甘冒矢石之险,也可见其决心之大!

黑夜如墨泼一般,狂风漫卷着衰草。正是夜黑风高之时,尽管函谷关上挂着一排气死风灯,却也只能照亮城头的一片,连城门下都看不清楚,更遑论再远些地地方了。

这些天的风声很紧。据向中都报信的裨尉说,赵无咎率领着百万大军,以被俘虏的皇帝为人质,强势叩关虎牢城。但兵士们并不算太害怕,毕竟在取得虎牢关之后,他们这里成了第二道防线,就算前线打得再热闹,只要没有破关,也伤不着他们分毫的。

但守将周盘不这么认为,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捞够本了,挣下的钱三辈子都花不完。只要能熬到年根,便是当兵三十年整了,就可以向太尉府申请离岗、向兵部申请卸甲了。

在这个关口,他不想有任何闪失,便一反常态的日夜督察城防,害得兵士们不得不打起精神,冒着大冷的天气。在城头上站岗巡逻。

完成夜间巡视,已经是戌时深夜了,周盘对夜间执勤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对身边的副将大声道:“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一张嘴,北风便灌了进来,呛得他咳嗽连连。

副将是个四十多岁地憨厚男子,赶紧扶住他道:“将军回去歇着吧,今晚上我在这盯着了,保准出不了问题。”

周盘养尊处优惯了。还真受不了大半夜不睡觉。闻言颇为意动,只是心里不踏实道:“有情况怎么办?”

副将呵呵笑道:“城头上这么多人呢,好几百双眼睛盯着四下,还缺您这一双?”说着一挥手道:“尽管回吧,有事儿我就敲警钟了。”

周盘这才放心下来,点头笑道:“还真他娘的受不了了,”说着拍拍副将的胳膊道:“老肖,你可打起精神来。”

肖副将赶紧行礼道:“这十多年了,属下是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

“也是。那我就不担心了。”说完便紧了紧大氅,下城回府去了。

回到将军府中,第十七房小妾赶紧端上了暖身汤,又伺候着他洗个热水澡,两人便钻进早已暖好的被窝中。^^^^

按说暖室锦被、美人在怀,应该很快睡着才是,可尽管疲累欲死。周盘却始终难以安枕。他在巡视中已经对关内各处仔细检查过了,又严格落实了值勤制度。还在关门处都配备了精锐的预备队,如此严密的布署,他也不敢夸口说万无一失,但至少可以算得上固若金汤吧。

可为什么就睡不着呢?

周盘感到了不安,但他并不知道,这不安来自东边的黑暗之中……

赵无咎地两万轻骑,是午夜时分到的函谷关外。稍事休息,啃一口干粮后,便人衔枚,马裹足,马口也被笼头勒住,防止发出任何声响,所有一切都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两万军队在黑暗中潜行,直到关前一里地外才停下行进……再往前就是秦军灯笼能照到的地方了。

赵无咎以七十高龄,与普通士卒一样,耐心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北风刀子般的割在脸上,疼得他心尖直颤。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老元帅的身先士卒,给了兵士们巨大的鼓舞,仿佛望着头狼一般望着他,竟在这寒冷的夜里,感到浑身热血沸腾!

而赵无咎却死死的盯着城头,神情专注无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城头上,站了半宿岗的兵士们又冷又困,抱着长枪瑟瑟发抖,间或还打个盹。

来回巡视地肖副将笑骂道:“狗日地们,都打起精神来!”

他素来和气,兵士们也不甚怕他,纷纷腆着脸笑道:“大人,我们都冻一宿了,您就行行好,放我们早些回去。*****”“就是啊,大人。反正横竖不差一刻钟,就让丁字队早上来一刻吧。”

肖副将佯怒道:“这还有讨价还价的?要是他们也要早些下岗呢?”我们还他们两刻钟!”兵士们确实冻草鸡了。能先回去暖和暖和再说,哪还管明天怎地。

“这可是你们说地。”肖副将笑道:“不兴反悔的?”

“板上钉钉!”

“那就滚吧。”肖副将粗声笑着挥挥手道。

兵士们如蒙大赦,不一会儿便从城上下去,撤了个干干净净。

城上便只剩下那肖副将和他的亲兵。但他却没有派人把下一队哨兵叫上来换岗,而是神色紧张的挥挥手,十几个亲兵便聚拢上来,听大人训话。

“诸位,二十年的潜伏,就为这一刻了。”肖副将语出惊人道:“大军便在外面等候,去吧。不成功,则成仁!”一众亲兵却毫不惊讶,朝肖副将重重行个礼,便向着城门楼走了过去。

肖副将则带着另外十几人,神色焦躁的向城楼下走去,尽管天气寒冷,他的手心却满是汗水,心中也满是紧张不安。其实他本姓赵、叫赵耷。乃是赵氏家族的一名远房子弟,二十年前十六岁地时候,跟随百胜公攻进了秦国境内,却没有随大军一道撤走,而是秘密的潜伏下来,成了赵无咎为下次进攻,伏下地一枚暗子。

其实像他这样的间谍太多了……当年赵无咎席卷秦国东方三省二十七府,杀了个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整乡整县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等到战后重归家园。哪里还能分清谁是谁?借着重整户籍地天赐良机。像赵耷这样地齐国细作,便成了正大光明的秦国良民。

二十年来,这些人在秦国生根发芽,开枝散叶,触角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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