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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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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卫牵过雪里烧,石敢轻声问道:“王爷,咱们回去吗?”
秦雷摇摇头,沉声道:“去绿柳巷。”
石敢一面答应,心中却不免想道:看来王爷难受地时候,还是先想到了她……
绿柳巷座落在东城报恩寺附近,与清河园位于相反的方向,秦雷一行人不疾不徐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此时天已过午,却是早过了吃饭的点。
到了地头,只见这小巷两侧皆是数丈高的院墙,但两面相对的院墙上,却只是隔开了一个仅容双人进出的小门,看起来这似乎是两家大户人家的后墙。
石敢一挥手,黑衣卫们便分散隐蔽开来,在暗处跟随保护,只有一个小队的贴身卫士缀在秦雷身后,不离左右。
秦雷与石敢策马进了巷子,马蹄敲在石板路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更显得这古旧小巷的静谧,只是时值隆冬、少了些苔痕上阶绿,为这颇有禅意地小巷,减了不少的诗意。
好在秦雷并不是来赏景的。待两人行到左边门前,秦雷伸伸手,石敢便把一个鸽子笼递到他手中。
接过那精美的金丝鸽笼。秦雷笑笑道:“真是个爱学习地好姑娘。”说着轻轻一弹笼上地插销,笼门便应声而开,里面地纯白信鸽探出小脑袋四下观察一番,才在秦雷呲牙咧嘴地威胁之下,扑棱着飞到了天上去。
那信鸽只在空中盘旋片刻,便轻巧地飞进了左边院子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一直仰头观看的秦雷,仍旧望着蓝天喃喃道:“真好……”也不知是说天气真好,还是说能飞真好。
石敢悄无声息的退下。把空间留给王爷和要出来的那位。
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他觉得王爷今天的气质似乎往诗人方向靠拢,不仅表情十分的莫名其妙、连说得话也莫名其妙。
秦雷也跳下马来,倚在右面的墙边,静静等着芝麻开门。
人说等待是漫长的,即使是等待自己心爱地姑娘。但秦雷不这样看,他反倒很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静。双手环抱在胸前,双眼很认真的看着门上的春联,上下联是:
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
再看横批乃是国泰民安四个遒劲大字。
秦雷反复念叨着两句对联:“百年……回元气、一统河……际太平,国泰民安……”他知道,这是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和良好祝愿,天下百姓无论贵贱,实在是太渴望天下一统,兵戈止息,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但又谈何容易?观今天下三国,经过百年征伐。皆都显露出了难掩的疲态。秦雷最担心的是,那些数百年来被秦楚两国强势压制下地草原民族,会趁着三国疲惫而东山再起,进而为害中原。
秦国的西郭勒尔草原还好说些,毕竟随着两族的混居,许多草原民族已经在内地生根发芽,建功立业,倒不容易发生离心。比如说伯赏家、车家,都是一二百年前的草原家族。
但齐国对草原民族的高压乃是百年来的基本国策,双方的之间的仇恨罄竹难书……怕是只有彻底消灭一方才能算是了结。虽然东郭勒尔草原的游牧现在被杀的噤若寒蝉。可凭着草原狼一般地韧性和顽强,只要齐国放松十几年的时间,他们就会恢复旺盛的生机。
所以要用尽可能短的时间结束这种疲惫不堪带来的乏力………除了一统没有别的办法,无论是齐楚秦,哪一国能做到都好。
但哪个国家不是面临着重重难题呢?单说曾经最有希望一统的秦国。陷入三雄争权的泥潭。时刻笼罩在内战的阴影之下,不知何日才能自拔、才能解脱。
仿若秦雷他们的二十里武装拉练。当兵士快到极限时,疲惫、痛苦、无助等数不清地负面状态加诸于身,若是挺不住便会轰然倒地,爬也爬不起来。
只有咬碎牙挺过去,才会突破极限,重新奔跑如飞,将所有对手甩在后面,获得最终的胜利。
只是不知大秦这支雄鹰,何时才能摆脱桎梏,一飞冲天,将这乱世打个稀巴烂,重建个人间好世界。
将喷薄欲出的唏嘘感叹收回胸中,秦雷幽幽叹口气,不禁又自嘲起来,昔日他曾豪言,十年掌权、十年一统,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幼稚啊,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游戏、天下是一群人地战场,怎能容许他视为儿戏呢?
在这天下战场上,空想者死无葬身之地,只有最强大者才会笑到最后,
一阵由远及近地轻盈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秦雷整了整衣襟,呲呲牙、咧咧嘴、露出八颗牙齿地微笑下,却觉得笑容有些假,不由扑哧一笑。想一想姑娘的痴心衷情,他的笑容这才变得真切自然起来。
门已经开始响了,似乎里面上了锁,还不止一把……
秦雷看一眼自己扎着纱布的右手,赶紧戴上手套,这才把怀中一朵娇艳的鲜花取出来,左手握着,藏在背后,等着佳人推门而出的那一刻。…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四五章 百合
这一二十年来,文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权势滔天,所谓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便是文彦博最好的写照。但放在二十年前的先帝开平年间,文家还算不得什么,即使在文官序列中,也只是排在第三位。
文彦博在开平初年踏入仕途,至开平末年,终于做到了从一品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兼吏部尚书,但他头上还有中书省左丞相李潍昌、右丞相蒋之虞两位大佬,轮不着他来执牛耳。
只是襄文皇帝去后风云变幻,李潍昌因为支持亲王而遇刺,蒋之虞进补左相、他才得以晋为右相。而蒋相眼见着几十年辛苦建设起来的大秦,被打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痍,不由心力憔悴,没了从头再来的豪气,便渐渐淡出了朝堂,于昭武二年致休在家,这才让文彦博抖擞起劲头,装起了大尾巴狼。
而原本无限风光的李蒋两家,虽有不少子弟仍在做官,但正所谓人走茶凉,在朝中没了参天大树的荫庇,目前来看,成就只能说是有限,李家现在最大的一个官儿叫李光远,现任巡查寺寺卿、正三品的品级……只是这新鲜出炉的巡查寺,恰如昭武朝的大部分新政一般,沦为三巨掣争权夺利的战场,最终被撕扯的支离破碎、名存实亡,成为被排挤官员养老喝茶的场所,李大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干脆请了病假在家,享起了天伦之乐。
蒋家的状况稍好些,毕竟前任宰相蒋之虞仍旧健在,门生故吏还承他的情,这也是文彦博所忌惮的地方。不好明着对付蒋家,他便把蒋家子弟悉数排挤出中枢,放他们去外省作官,只留下蒋老爷子一人在中都纳福。
说来也是有趣。李家与蒋家的府邸乃是背靠背,虽然各自的大门开在不同的街道,但两家的后院却仅隔着一条小巷,据说当年李相在世时,两位相爷时常从后门走动。只是二十年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从文相去后,两家便鲜有来往,连带着这条名唤绿柳的小巷也日渐冷清起来。
以至于直到那轻盈欢快地脚步声。把秦雷从沉思中唤醒,都没有任何人经过这小巷……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个嫩绿色的窈窕倩影便映入秦雷的眼帘,只见她身着裁剪合度的水绿长裙,外罩湖绿色的鹅绒披肩,更显得粉颈修长、明眸善睐。一见到秦雷那带着坏笑的模样。姑娘一下站住了,反手将院门掩上,双手背在身后,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儿,小嘴却轻声娇嗔道:“坏蛋……”
秦雷嘿嘿一笑,把藏在背后的一朵淡绿色的百合花擎到胸前,向姑娘面前一递,灿烂笑道:“我才知道这花还有个名字叫云裳仙子。怪不得你最爱百合。”
姑娘湖水般的眸子霎时一亮,没看见她什么动作,那朵裙裾般地百合花,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娇羞无限的横了秦雷一眼。轻声道:“娘亲最爱百合。才给人家取了这个名字地。”
秦雷哈哈笑着伸出手去,柔声道:“敢问仙子。可否与小生同游?”
云裳偏偏小脑袋,微微摇头道:“我说……不行……”瞥眼偷瞧秦雷,只见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姑娘才千娇百媚白他一眼道:“有用么?”
秦雷哈哈一笑,摘下左手的手套,牵住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云裳小意地左右看看,见横竖没个外人,便大胆地让他捉着手,蹦蹦跳跳跟他往巷口走去。
“走慢点成吗?”女孩娇声要求道。
“你不是有轻功吗?”秦雷奇怪问道。s
“人家今天穿着裙子嘛……”女孩娇嗔道。
“好吧……云裳啊?”
“嗯?”
“不是说女孩子都是冰肌玉骨手凉凉,你地手怎么温热温热的?”某人没头没脑的问道。
“人家有内功……”有一霎那的工夫,他的左手仿佛被一把小铁钳夹到一般,刚要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那小铁钳突然又变成了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揉捏着他被夹到的地方。
秦雷张张嘴巴望了云裳一眼,刚想出言挪揄,却见她双眼要吃人一般的瞪着,只好讪讪笑道:“真有劲……”
这时到了巷口,黑衣卫早赶一辆马车,待两人上了车,卫队便簇拥着那马车向北城驶去。
车厢内,一对小儿女紧紧拥在一起,几番痴缠、几番温存后,云裳双手支颐,爬在秦雷大腿上,痴痴道:“人家从到了外公家那日,便天天盼着能见你,到今天正好二十二天。”
秦雷拉过她地小手,心不在焉的数着她的青葱玉指,微笑道:“我也想见你,但与蒋老相爷素不相识,却不好贸然拜访的。”
云裳噘着小嘴道:“外公致休多年,久不在朝了,早就百无禁忌了。”
秦雷宠溺的摸摸她地头,直感觉秀发如丝般地顺滑,不由赞道:“真滑溜,刚洗了头吧。”云裳倏地垂下脑袋,无力道:“每天都有洗。”
秦雷呵呵笑道:“真是个爱干净的好姑娘。”在云裳发飙之前,赶紧正经解释道:“现在朝中形势微妙,我与文彦博可谓是针尖对麦芒,神经都绷得很紧。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拜访他地前任,会让他产生不好联想的。”
云裳闻言黛眉一挑道:“难道外公怕他不成?”粉拳一攥,望着秦雷认真道:“外公也对文彦博很不满的……”又有些娇羞的垂下头道:“他还说要见见你呢……”
秦雷哦一声,坐直身子道:“你把我们的事情说了?”
云裳闻言顿时云蒸霞蔚,俯下身子蚊鸣道:“说什么呢,我哪敢说?怕是要被外公骂死的。”
秦雷这才放下心来,嘿嘿一笑道:“这事儿还是等我那天托媒人去说的稳妥。”
云裳双目滴水的望了秦雷一眼,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腰,轻声却决然道:“不管多晚,我都等着。”
秦雷反手将云裳紧紧搂住,喃喃道:“不会让你失望的……”心底却幽幽叹口气。右手套下地伤痕隐隐作痛。
两人安静的拥抱片刻,秦雷才轻声问道:“你外公怎么会说起我呢?”
云裳轻声道:“外公知道人家冬里时去给公主看过病,便问人家……”说着学老头苍声道:“是否见过隆威郡王殿下啊?”
秦雷微笑问道:“你怎么说得呢?”
云裳咯咯娇笑道:“只见过一面,但没啥印象。”
秦雷鬼笑着给她挠痒道:“真的没啥印象么?”云裳最怕痒痒,刚要挣扎着起身,却冷不防那坏人一个飞禽大咬,便将火热的嘴唇印在了她的粉唇上,姑娘只是嘤咛一声,便迷醉在那霸道有力的亲吻中。浑身一会儿似着火一般滚烫、一会儿又如一团棉花般的绵软无力,脑子里也是晕晕乎乎,完全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个中滋味,非得亲身过一会,才能真切体味。
待秦雷将她放开,云裳无意识的抚摸着微肿的嘴唇。檀口娇喘如兰。双目迷蒙着要滴出水来一般。直到听秦雷微微得意道:“这下印象深刻了吧?”姑娘才恢复了思维,羞羞道:“刻骨铭心……”
秦雷顿时志满意得起来,刚要乘胜追击,却听见外面有人沉声问道:“王爷在吗?”“不在,你过一个时辰再来吧。”另一个声音没好气答道。
是沈冰和石敢地声音,云裳赶紧直起身子,把身上的衣裳、散乱的头发整一整、理一理,却是不敢再与秦雷笑闹了。
秦雷郁闷坐直身子,小声道:“石敢都说了。一个时辰后再来地。”
云裳摇头娇憨道:“你的正事要紧,人家要学阴丽华。不能学杨玉环。”
秦雷感动笑笑道:“你比阴丽华幸福,因为我比刘秀男人。”说完凑过去在她额头轻轻印一下,柔声道:“在车厢里等着,我尽快打发了他。”云裳幸福的颔首道:“嗯。”
秦雷这才敲敲车门道:“靠边停下。”马车便放缓速度。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秦雷拉开车门。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小清河边,沈冰那个坏人好事的混账。正在河边柳树下等着自己。
石敢朝秦雷抱歉笑笑道:“沈大人本来已经要走了……”
秦雷跳下马车,活动下手脚,没好气道:“但最终他还是得逞了。”也不接石敢递过来地大氅,就这样大步走到沈冰面前,一脸你欠我八百吊地威胁道:“我保证,若是没有什么紧急事务的话,你会被塞到冰窟窿里的。”
沈冰嘴角抽动一下,但仍然不疾不徐道:“据线报,文家有两本账册,一本专门记载卖官鬻爵的所得,一本记载历次操纵科举的收入。”
秦雷果然一下子燥热全消,一巴掌拍在边上的柳树上,轻声笑道:“我就搞不清了,这些家伙为什么都喜欢建账册呢?难道预备将来写回忆录?”
沈冰想了想,认真道:“必须要有账册的,不然乱套的,而且这是日后控制那些官员的必备法宝。”
秦雷冷笑一声道:“也是他文彦博坟头上地最后一铲土。”说完沉声道:“七日内拿到这两本账册,有把握吗?”
哪知沈冰干脆摇头道:“没有,相府现在岗哨密集,护院如云,比当初之大内还难进
秦雷顿时泄气道:“那你说得这么开心?”
沈冰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继续禀报道:“根据情报,两本账册并不在同一地方,一本在文家的机密库房中,一本在文彦博的私人书房中,两者相距将近一里地,且不知道记载科举受贿的是哪一本。”
秦雷舔舔嘴唇,尝着有些香甜,知道自己吃了云裳的胭脂,不由哑然失笑道:“你告诉狼。说有一大块肉可吃……只是那肉被一头狮子看守着,莫非来消遣我不成?”
沈冰摇摇头,拱手沉声道:“请求王爷支援。”
秦雷不置可否道:“要什么?妙手空空地盗圣?”
他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想沈冰竟坚定点头道:“属下需要两个轻身功夫好地高手。”
秦雷不禁笑道:“找不到了就管我要,问题是我从哪给你变去?”
沈冰面色终于变化一下,看起来有些紧张道:“小的们绑架了文家地账房才问出这个,不出两天他们保准会察觉到。”言外之意只要人家一换地方,找都没处找去。
“为什么说是两天?”秦雷皱眉问道。
“他去京郊地文家产业查账,应该两天回府报到。”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你先准备着旁的,晚上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对于那账本,他是势在必得的……沈冰刚刚要领命而去。秦雷又轻声问道:“那群举子们怎么样了?还赈灾吗?”这些天他的精力转移到别处,有些疏忽那群举子了。
沈冰摇摇头,轻声道:“难民们已经基本复原,除了那些丧失劳动能力的。都找营生养活自个了。赈灾也就算善始善终。”
秦雷微笑道:“无论如何,此乃大功一件,天必佑之……”顿一顿又轻声道:“天不佑之孤佑之。”说完沉声问道:“那他们如今在做甚?”
沈冰垂首道:“士子们表面上偃旗息鼓,其实暗潮涌动,他们不时聚集在一起,讨论难民的出路、流民现象的症结之类的问题,无论从什么地方出发,每次都会回到吏治、苛政上去,继而声讨文彦博。”
秦雷点头笑道:“去吧。”沈冰恭敬的行个礼。便退了下去。
秦雷在河边站了一会儿,看了看仍然冰封地河面,轻啐一声道:“今年真冷啊。”对石敢吩咐一声道:“找家有特色的酒楼。”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云裳一见他冻得鼻头通红,赶紧把他拉到火盆边上暖和,望着幽幽跳动的蓝色火焰。秦雷不禁发起了呆。看他这心不在焉地模样。云裳怎会不知情郎遇上了难题,也不打搅。只是在边上为他悄无声息的剥着糖炒栗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雷才回过神来,满怀歉疚的望着云裳,柔声道:“对不起,难得出来一次……”
云裳甜甜一笑,把盘中黄澄澄的栗子送到秦雷面前,摇头柔声道:“你这么忙,还抽时间去来看我,人家已经很高兴了。”
秦雷摇头笑笑,攥住她地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地委屈……”
云裳的双目顿时涌出一层雾气,但面上的微笑却无比幸福,只见她轻启朱唇道:“我的轻功很好……”
秦雷差点被栗子噎死,瞪圆双眼道:“你有……狼的耳朵?”
云裳娇媚横他一眼道:“人家在下风口,你们说的话顺着风就飘过来了。”轻拧一下秦雷的胳膊,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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