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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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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酒酣耳热之际,勾忌又接着讲到:“沈大人便与那大王子签订文契,待其复位后,龟兹军队要为过往商队提供保护,并且所收关税额度由咱们郡王府厘定,生生世世永不反悔。”

秦雷听了,赞许的望了沈青一眼,对一边笑眯眯听着地皇甫战文道:“沈青这条件提得漂亮,既为咱们打通了商道,又为将来暗中控制龟兹埋下了伏笔。最重要地是,还让人家感恩戴德。”

皇甫战文微笑颔首道:“草蛇灰线、缓转自如,沈大人颇有大将之风啊。”

沈青拱手谦虚道:“大人谬赞了。王爷时常教导我们,要从长远考虑问题。醉露书院做符合长远利益地事情,并不是卑职有多大能耐。”

皇甫战文见他举止有度、神光内敛、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心道:这人比在北山牧场时却要长进多了,那时只是一味地沉默寡言,颇有藏拙的味道。不由暗暗将心中对沈青的评价提高一个档次。

这段插曲之后,勾忌继续讲道:“五月底,咱们跟着白孝节。趁着他们新君登基、举国庆典,攻进了龟兹的都城安西,把那宰相、皇后和小国王,一道成擒。白孝节也在那天登基,成了新任的龟兹国王。”说着叹口气道:“就是那么个小国家。在之后地一个月里,仅首都一地,被捕杀的贵族亲眷就多达七千余人,那王宫前的广场血流漂杵之后,竟然变成了红色,怎么刷都刷不掉。”

听着勾忌的描述。秦雷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战栗,心中寒冷道:“日后又有多少个七千人会死在我地刀下呢?突然背上一暖,回头望去,却是沈青以为王爷被冷风吹着了,将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肩上。

秦雷朝沈青笑笑,没有解释自己打颤的原因,对勾忌问道:“你们没有插手抓人吧?”

勾忌恭声道:“那白孝节确实请求过几次,但沈大人说:我们帮贵国平叛。那是伸张正义,自然再所不辞。但国主既然已经掌握政权。我们便不便再干涉内政,以免贵国国民心生怨怼。龟兹国王见咱们态度坚决,这才自己去动手。”

秦雷笑道:“好在你们精明,没被人家当枪使了再当猴耍。”

皇甫战文也沉声道:“那什么白小姐九成九包藏祸心,想把这招人怨恨的事情交给咱们做。他自己好在一边装好人。一方面让龟兹国民记恨咱们。让咱们不能在那扎下根去,以免威胁到他的王位;另一方面。也趁机得到那些吓惊了魂的贵族地依附,让他的王位稳固。”

勾忌笑着拱手道:“将军英明,你跟沈大人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皇甫战文转向秦雷,面色微微阴沉道:“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惯会两面三刀,根本不是良伴,等过几年腾出手来,便引动沈大人的伏线,把他撵下王位去。”

沈青也点点头,拱手道:“属下附议。”

秦雷笑道:“此事不急,沈冰心里有个章程,慢慢布置着,等将来时机合适,犁庭扫穴也好、春风化雨也罢,都要一举而定才好。”

沈青拱手应下。秦雷又问勾忌道:“这龟兹国风物如何?”

秦雷的手下都有一个好习惯,每到一处必先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气候地理勘查一遍,当然绘制地图也是少不了的工序。只见勾忌从腰间的牛皮包里取出一张手绘的西域地图,指着上面标有龟兹二字地地方,清声讲解道:“龟兹国,都白山之南百七十里,东去焉耆九百里,南去于阗千四百里,西去疏勒千五百里,都城方六里。胜兵者数千。龟兹国土产多稻、粟、菽、麦,饶铜、铁、铅、皮、铙沙、盐绿、雌黄、胡粉、安息香、良马、封牛。”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国家笃信佛教、奉其为国教。”

秦雷看着那标记着密密麻麻地名的图纸,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有心了。”说着对皇甫战文笑道:“这个国家出产的香料,在中原可是价比黄金,咱们只要守好这条商路,何愁没钱组建贰师?”

皇甫战文也捻须赞道:“王爷高瞻远瞩,属下佩服。”说着喟叹道:“属下听勾忌一说,也对这西域悠然神往。等天下平定了,求王爷能让属下脱下戎装,向西边去走走瞧瞧。”

秦雷哈哈笑道:“更西边、更南边、更北边,更东边,都将是我们华夏子孙的生息之地。皇甫将军还是穿着戎装四处走走吧。”皇甫战文心中一动,面色严肃的拱手称是。

秦雷又笑着对沈青三个道:“你们这是做了张骞、班超那样的大事,别地不说,青史留名那是一定地。”三人自是笑开了怀。

秦雷又敬了三人一碗,这才让勾忌继续讲述他们地西域之旅:“我们又在龟兹待了十多天。见龟兹王已经掌握住局势,便拒绝了挽留,离了龟兹,继续向西面寻找疏勒国。”

“很多龟兹商人听说我们要西去,便纷纷带上货物,希望与我们结伴通行。有了龟兹人地向导和随扈。咱们终于学会了如何与大戈壁周旋,很少出现非战斗减员了。”说着微微皱眉道:“但从龟兹到疏勒的千里路途上,不时会遇到当地胡人的打劫,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一路下来。还是有百十个兄弟折在了戈壁上。”

沈青轻声补充道:“那些胡人沙盗骑着骆驼,拿着弯刀,对沙漠极其熟悉,经常借着夜色、沙暴、甚至是出现蜃楼的时候偷袭,令人防不胜防,西域商人因此无法交通。不解决这些人。丝绸之路便无法发挥作用。”

秦雷点点头,笑道:“这世上的事儿,越是难办,背后蕴藏地好处也就越多。你们且瞧着孤王怎么把这些沙盗降服。”

四人惊讶道:“王爷莫非要西行?”

秦雷哈哈笑道:“中都城里的事情,就把孤弄得焦头烂额。哪还有闲情逸致西行。”说着轻啜一口马奶酒,悠悠道:“这叫运筹于什么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几人待要追问,但见秦雷只是微笑不语。也只好作罢。

勾忌见众人重新望向自己,便接着道:“一路上磕磕绊绊。终于在八月份,到了疏勒国,那里的国王对我们很是热情,直呼天使还问我们现在是大唐那位皇帝在位。”

皇甫战文笑道:“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了。”

勾忌摇头道:“世外是不错,桃园可就差远了。疏勒国物产匮乏。民生凋敝。甚至连大贵族都没有什么奢侈用度。”说着笑道:“是以他们举国上下,对咱们的到来极是欢迎。那国王说。据史书记载,他们国家最兴盛地年代,无不是伴随着丝绸之路的通畅。他们对重开商路的渴望要比咱们大的多呢。”

沈青点点头,轻声道:“疏勒国王派人四处宣扬东方天使重新降临,相信等再回去时,南面的天竺商人、西面的大食商人便会收到讯息,感到疏勒去了。他还联系了于阗国,从那里进来了大量地玉石,派王子带着前来朝贡。属下不知道王爷的章程,因此把他们留在后面,先来禀报。”

秦雷这下子傻了眼,郁闷道:“朝哪门子供?若让他们去了中都,那些老混蛋还不红了眼?到时候孤连汤都喝不上。”

皇甫战文小声提醒道:“但私自接见外使,可很容易授人以柄啊。”

秦雷瞪眼道:“外什么外?疏勒龟兹之类的,从汉朝时就是我华夏的领土,他们只能算是我国的边民罢了。”

皇甫战文苦笑道:“您要这样解释,却也不算全无道理。”

秦雷呵呵笑道:“就这么定了,我已经找好了打理此事的人选,这劳什子龟兹王子就由他去见吧。”说着对四人道:“当今大秦国内的纷争是主要矛盾;我们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去谈统一;而在统一之后,东西南北才是我们驰骋的疆场。这三步必须要按顺序走,否则是要摔跟头地。”

沈青轻声问道:“那现阶段王爷对西域的态度是?”

“钱!财富!支撑我们迅速成长,结束大秦内斗、华夏内斗地资本!”秦雷坚定道。

秦雷当夜便宿在此地,第二日便带了皇甫战文、沈青等人折返京山营。他不见那疏勒王子一方面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确实分身乏术…………京山营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当秦顼开始习惯日复一日的行军时,终于有一天,石勇告诉他们…………次日黄昏抵达京山营。

而此时,从南方出发的一支队伍,也已经距京山营还有一天的路程了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八四章 倚天拔剑观沧海 胤国江上说文宇

此时的秦人若想从北方到南方、或者从南方到北方,多半还是会选择乘船。醉露书院因为大运河虽然淤塞的厉害,但胜在平稳,在船上可行可卧,不必忍受行车时的颠簸劳顿。

行船比乘车还有一桩好处,就是与官差照面的机会较少,船老大会在停泊补给时,到码头上缴纳过路税费,官差一般只验货不验人。他们只关心又没有偷逃税费的货物,而不像路上的官差那样,盯着人的脸使劲瞅。

是以当杨文宇准备北上的时候,他选择了乘船。带着伯赏元帅转给隆威郡王的百多名大小军官,分乘两艘客船,顺着大运河飘飘荡荡,不急不忙的往京畿赶去。

对于镇南元帅将自己转卖的行为,他从心里是不痛快的。虽然恪守着军人的本分,无条件服从了元帅的命令,但万万不会风风火火的往北边赶去,即使那里有一位自己十分欣赏的王爷。

站在船头,任冰冷的江风扑面吹来,打得脸生疼生疼,却也没有稍减他心头的烦躁。他今年三十三岁,便已经成为镇南军的中军将军,统管水路中军,可谓伯赏元帅之下的第一人,军中也无不把他视为下任镇南元帅的不二人选。正是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时候。

没想到一次镇压弥勒教反叛的军事行动,让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任何理由,他便被元帅革职了,取代他位置的,乃是他原本的下级,南营步军统领秦有才。

无缘无故被解职,饶是他再好的修养也要心生怨怼。虽然伯赏元帅专门找他谈话,告诉他此举的用意所在…………据说那位王爷希望他去统领一支昔日的天下第一强军、当然是昔日。现在只是一支莫须有地军队而已。

杨文宇对那支军队能不能建立起来深深表示怀疑。他不是一般只知道带兵打仗地将领,虽然已经对那位王爷颇有腹诽,但隆威郡王的那句话战争要为政治服务,他是非常认可的。

他对朝中局势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知道京里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现在的一切只是暴风雨前地平静罢了。在这个时候想要组建一支足以搅局的军队。不消说,是要面临被强大禁军绞杀的残酷命运的。

他虽然自信,却也没有狂妄到,敢说一年就把一群新丁操练到与禁军一较雌雄的地步。但那位王爷显然更自信,或者说是……更狂妄。

面对着一个儿戏般的未来,却还要默默忍受。叹口气。杨文宇突然想起那位王爷说过地那句糙话生活就像被强暴,如果不能反抗,不如痛快的去享受。想到这,他不由失声笑了出来,心道:看来只能去享受了,心中的郁闷却没有丝毫减轻。醉露书院

“文宇老弟在想什么?”边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杨文宇回头望了望,便看见车胤国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偶尔想到前路迷茫,生出一丝不应有的惆怅而已。”

车胤国穿一身墨绿色的武将常服。双手负在背后,面色如远山般的淡定,只听他轻声道:“老弟天纵之资,实乃我镇南军当之无愧地第一天才,但有一样东西还是欠缺的。”

杨文宇面色不变。微笑道:“请胤国老哥指点。”

车胤国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远处萧索地冬景,轻声道:“春华不知冬肃杀。少年难懂道蹉跎。老弟少了份磨砺啊。”

杨文宇嘴角微微一扯,轻笑道:“听哥哥的话,你已经磨砺过了?”

这本是句玩笑话,哪知车胤国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错,襄阳湖水寨的九死一生、饮下毒酒的险死还生,都让老哥地想法发生了很大地转变。”

杨文宇面色也正经起来,轻声道:“老哥能否不吝赐教?”

车胤国摇头笑道:“文宇比我聪明多了,赐教说不上,就是说出来给你做个参考吧。杨文宇笑道:“文宇洗耳恭听。”

车胤国点头道:“先问你个问题,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是权势地位?娇妻美妾?还是青史留名?”

杨文宇一手凭栏,寻思半晌,才轻声道:“小弟还真没想过这问题呢。”又沉吟片刻,他才缓缓道:“应该是青史留名吧,哥哥也知道,小弟一直以王翦韩信为偶像,发誓要为我大秦一统六合立下尺寸之功,”

说到这,他不由喟叹道:“哎,但眼见大秦大乱将至,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将不国,梦想破灭,像个女人一样自怜自怨生不逢时啊!”

车胤国听了,先是挥挥手,让两人的亲兵将甲板团团包围起来,一面不相干地人听到二人对话。这才拍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老弟拘泥了。”说着也走到栏杆边,极目远眺,沉声道:“这大好河山,万里风光,总不能让那群狼崽子糟蹋了。我们行伍之人,就该乱时拨乱反正;战时建功立业,岂能自己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杨文宇微微诧异的望他一眼,轻声问道:“老哥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车胤国摸了摸面颊上的伤疤,那是襄阳湖之战给他留下的几年,沉声道:“原本老哥我光想着个人啊、家族啊,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但是在襄阳湖水寨里我想明白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像个爷们那样站着、让别人竖大拇哥、不让人戳脊梁骨,所以我决定下半生堂堂正正的活着,人死朝上。醉露书院”

杨文宇双手握住栏杆,轻声道:“铁骨铮铮,舒展男儿气。岂不快哉?文宇恭喜老哥了。”车胤国笑道:“不说我,单说你文宇吧。哥哥再问你,若想实现你的理想一统六合。需要什么条件呢?”

谈起这些实际的东西。杨文宇显然更有精神,清声道:“上下同欲、国库充盈。”

车胤国又问道:“如何能上下同欲、国库充盈呢?”

杨文宇理了下被江风吹乱的鬓角,沉声道:“中央集权、政治清明。”不待车胤国再问,他微笑着摆手道:“老哥的意思文宇明白,您是想说,咱们当兵的不能坐等政治清明。而要为此出一份力,是吗?”

车胤国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老哥我嘴拙,好在兄弟你脑子灵啊。”

杨文宇笑着望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沉吟半晌。才轻声道:“老哥说得不错,此时若不挺身而出,怕是等将来局势糜烂,想要有些作为都不可能了。”说着又玩味地望他一眼,悠悠问道:“不知老哥以为,何人乃是咱们兄弟地明主呢?”

车胤国拱手向北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了。”不待杨文宇答话,他又嘿嘿笑道:“说笑的。老哥我觉得咱们陛下一生隐忍,就算偶有爆发。仍摆脱不了那股子阴郁气息,实在不是雄主之相啊。”

杨文宇诧异的望他一眼,心道:以前倒是小觑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轻声道:“那哥哥觉得太子如何?国之储君。早晚继承大统。也是个选择。”

车胤国哂笑道:“兄弟说笑了,太子爷与陛下一般的隐忍。但在宽宏大度上还比不上陛下。最重要的是,太子爷地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争宠固权上。反正老哥我是不会认一个,眼睛只盯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为主的。”

杨文宇不置可否笑道:“那车大哥定是属意大殿下了,大殿下器宇轩昂,威武不凡,最是合咱们武将脾气。”

车胤国笑道:“兄弟考校哥哥了。武勇郡王殿下总有千般好,但有一条,就不是咱们为人臣者可以投效的。”

“母族?”杨文宇轻声道。

车胤国颔首道:“试想若是真的大殿下登极,他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外公呢?倚为柱石地话,大秦的天上便会出现两个太阳,说不定大太阳还会吞掉小太阳。疏远的话,双方就会不咸不淡的靠着,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无法爆发出来。问题几十年不得解,终究还是要留给子孙。”说着笑道:“那文宇的梦想也要留给你的孙子了。”

杨文宇眯眼笑道:“按车老哥的意思,既然皇家如此不堪,还不如直接投效太尉府来的痛快了。”说着右手轻轻拂过腰间青锋,微带冷意道:“兄弟既然是大秦地军官,就不会成为别人的走狗,若是老哥给别人当说客来了,还是省些力气,免得坏了兄弟感情。”

这话说得极重了,但车胤国却不恼,而是哈哈笑道:“文宇想岔了,老哥我虽是来当说客,却不是为李家而来地。”

杨文宇有些诧异的哦一声,扶在宝剑上的右手这才收回,摩挲着下颌的短须,沉声问道:“老哥家乃是太尉府姻亲,就像刚才你说大殿下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帮了别人呢?”

听他如是说,车胤国惨然一笑道:“兄弟误会我了,方才我便说过了,家族也好、前程也罢,都已经不放在心中了。”说着长叹一声,苍然道:“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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