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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人馆之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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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影子)
  啊,对了。这也不是。不是铁轨,不是铁轨,而是……
  (两个孩子的影子)
  ……流淌的水……
  形式不同的谜的碎片。
  ……晃动的水面……
  形式不同的……
  ……KUN!
  (……KUN? )
  ……KUN!
  (……KUN!)
  ……KUUUUUUUN!
  “回想起来了吗?”——“他”问。
  “全都回想起来了吗?”
  “啊。”我一面慢慢地摇着头,一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形式不同的谜的碎片。对!那不是从去年画那幅画时起,感到的不谐调的感觉吗?
  有所不同。某些地方不同。
  比如说,那是“红色的天空”,或者是“两个黑影”……
  原来是这样!
  应该想起的风景还有一个。
  4
  28年前的秋天。
  当时我六岁,是个生性怯儒、身体也不怎么结实、害怕父亲、喜爱母亲、总是躲在母亲背后的孩子。
  那一天,由于一心想挽留母亲而犯的那过错。知道母亲的死后,痛感自己所做的行为的严重性,在感到悲伤之前先是觉得走投无路,于是我怀着这种心情向父亲吐露了这件事,他叫我忘记一切,我听从了他的话。
  可是——
  母亲的葬礼结束不久,有人对我附耳私语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住在同一街道的熟悉的某个孩子的声音。
  “我看到了。”我追赶着他,他咧着嘴笑着逃跑了。
  我想那是在放学的路上。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河的岸边。
  “你在铁轨上放石块了吧?”
  红色的天空。夕阳染红了河滩。
  “我全都看见了!”
  随风摇动的一簇簇石蒜。
  “还没有跟任何人说。”
  我和他两个黑影长长地延伸着。
  “不希望我说吧?”
  他边笑边靠近板着脸伫立在那里的我。
  “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可不得了呀!你是杀人凶手!”
  是个个子比我高的男孩,我想年级大概也比我高。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头,夺走了我戴着的棒球帽。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这个,给我。”一面咧着嘴高声笑着,一面将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一下子转过身去,“今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要不你干的事我就跟大家说,说你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他几次这样喊我。一面背对着我,看着流淌的河流,一面又咧着嘴笑着。
  “行吗?喂,你倒说话呀!”说着,他回过头来,“啊?杀人凶手飞龙,你连自己的母亲都杀了……”一瞬间在幼小的心灵中进发出的火焰。
  啊——!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像是发了疯似的低下身子,一头向他冲了过去,而且——
  沐浴着夕阳、闪着红光的河面,在溅出水花的同时裂开了一大块。我的手里夺回了母亲给我买的棒球帽,被我瞬间发挥出的疯狂的力气顶倒的他,简简单单地就从堤防上滚入了河中。
  流水很急,水很深。
  他好像不善游泳,一面胡乱地挥着双手,一面拼命地想抓住钢骨水泥的堤防,但不一会儿就筋疲力尽,被流水吞没了。
  “……君!”
  完全看不到他以后,我才喊了起来:“……君——!”
  对,“……君”——那是我喊的他的名字,我幼时正是用这方法杀死的男孩的名字。
  “发现了另一个你。”
  我好不容易理解了写信人冲着我说这句话的意思。
  恐怕“他”由某种机会知道辻井雪人是四起杀害孩子案件的犯人,而且将我28年前的那“罪过”与辻井杀害孩子的行为、辻井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所以,“他”以与想杀害我相同的理由,以相同的“审判”的意识杀害了辻井雪人。
  (北白川水渠……孩子的……尸体……)
  啊,是的!
  这么说来,去年8月在来梦第一次感到“摇晃”的那时偶尔映入眼帘的那新闻报道。不仅是登在那旁边的列车事故的报道,而且那杀害孩子的报道,也是勾起埋没的往日记忆的诱因之一。
  “北白川水渠内发现被杀孩子的尸体”
  那报道正是暗示我过去所犯的另一桩罪过。北白川水渠内的孩子的尸体——浮在河里的孩子的尸体……
  列车事故。
  杀害孩子事件。
  正如“他”所希望的,我现在把两桩大“罪过”的记忆拽出到了心的表面。剩下不清楚的,只是“……君”——自己所喊的那孩子的名字吧。
  脸的轮廓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是张蛋形脸。露着一副挺是刚强的目光。小小的、茶褐色的眼睛——不,较之茶褐色来……
  (……君)
  名字,那孩子的名字。
  (……君)
  不行,怎么也想不起来。
  “下一个才是你!”——“他”是这样宣布的。
  就是说,杀死了母亲沙和子,杀死了辻井,而且终于轮到我了?我还是得被杀?道泽希早子的充满“生”的光辉的笑脸浮上心间,岛田洁的热情的声音、强有力的话语在耳畔重现。
  ——不想被杀。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不管有什么样的罪过,我都不想被杀。
  冻僵的我的耳边响起了电话铃声。
  (啊,是岛田!)
  我怀着一种依靠一般的、祈祷一般的心情拿起了话筒。
  5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辻井雪人作为犯人所发现的另一个飞龙想一被杀害了。”在我将岛田上次打电话来以后至刚才为止其间发生的事,不遗巨细地说给他听以后,他用深思远虑的声音这样说道,“可是呀,飞龙君,考虑一下你刚才说明的那事件的情况,那种事——辻井被谁杀害的事,不是绝不可能的吗?”
  “是的。”朝着看不见的对方,我使劲点了点头,“那屋子里,谁都不可能进得去的,可是……”
  “噢,是密室状态。”岛田低声说道,“出事的房间里的窗,你说从里侧锁着,是吧?那锁没有余地做什么手脚吧?”
  “小说中出现的那种使用针啦线啦的?”
  “嗯,是那种事。”
  “不清楚,但那种事可能实现不了,是二楼,而且那房间的窗下,雪的情况也当然作了调查啊。”
  “还是没有脚印喽?”
  “没有听说有。”
  “哦——一楼的两扇门不能开闭,这也是事实吧?”
  “嗯。”
  “而且,就是说,没有一个人从你房间前面通过喽?——啊,是这样的。如果即便如此辻井的死还是属于他杀的话,那么用排除法考虑的话,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啊?岛田,那是什么样的……”
  “水尻夫人是犯人。”岛田毫不留情地这样说道。我吃惊地又“啊”地发出声来,岛田立即说,“哎呀哎呀,又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她用备用的钥匙进屋时辻井还没有死。把你留在外面进去的她杀死了正在那里洗澡的辻井,其后立即演出了一幅发现了已经在那里的尸体似的态度。这就是所谓‘神速妙技杀人’!”
  “可是这……”
  “是说不能同意?”
  “嗯。”
  “不,嗯,完全如此。刚才的想法显然很奇怪,这我知道。比如说,水尻夫人那样喊叫那样拼命敲门,但那个时候应该还活着的辻井为什么不答应呢?61岁的她那样迅速地犯罪,这可能吗?辻井为什么对突然闯人浴室的不速之客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呢?如果发出的话,应该传到你耳朵里的吧?此外无法解释的问题还有许多许多。”
  “……”
  “嗯,好了,水尻夫人的‘神速妙技’一说,我想这里可以抛弃了。于是,这样一来案件就越来越带有不可能的味道了。犯人究竟是怎样闯入辻井的房间并逃走的呢?你明白吗?飞龙君。”
  我什么都答不上来,什么都猜测不出,这是心里话。
  “不明白吗?我想已经充分暗示了。”岛田说。
  “暗示?”我吃惊地反问道,“岛田,你是说你已经明白了?”
  “大概吧。从逻辑上考虑的话,已经只有那个了。这答案得以成立的条件也具备了。”
  “请告诉我。”我说,“犯人是怎样……”
  “刚才说了已经暗示了,是吧?而且,最初你听到成为这暗示的信息,是前年秋天的事。”
  “前年秋天?”——那是我在静冈的医院的时候。
  “是的。前年秋天,你应该从不是别人正是我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了这暗示。怎么样?”从岛田的嘴里听说的事。从当时来探望我的他的嘴里……
  那是——
  “中村青司?”我抛出了想到的话,“是他和这个家——‘偶人馆’有关这件事?”
  “是的。”
  “可是,这为什么……”
  “不记得了?如果没有记错,当时也说了吧?奇特的建筑家中村青司——他所插手的工作中,可以说是必定出现的某特征的事。”
  “啊。”我觉得好容易明白了岛田想说什么,“这么说……”
  来前年秋天,说是在那以前刚参与冈山的“水车馆”事件的他,给为长时间的住院生活而感到无聊的我,讲述了自己的冒险故事:中村青司建造的奇妙的馆、在那里发生的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以及……
  “喜欢搞些机关?”
  “嗯。终于想起来了吧。我也应该更早些时候指出这点才对。他自己建造的房子里,必定装上一些孩子似的恶作剧一样的自动装置。中村青司就有这种爱好或是说怪癖。听说有时侯和建筑主商量以后,有时候就完全秘密地建造暗橱啦、秘密房间啦、秘密通路啦这种机关。”
  “那么岛田,你是说这座房子里什么地方也有这种机关喽?”
  “恐怕呀,”对我的问题,岛田这样答道,“这座偶人馆里也有什么巧妙的装置,至少辻井死的'2-C'的房间或是那外面的楼洞里,什么地方一定有秘密的通道。”
  “秘密的通道……”
  “这就是解答密室状态的答案——犯人没有必要使用一楼的后门,也没有必要从你的房间前面通过。通过建造在某处的那条秘密通道,不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也不会被你察觉,便闯人了辻井的房间,又从同一条通道逃走。另外么,我想在你用做画室的堆房里也有一条相同的暗道。”
  “在这里?”我情不自禁地环顾了一下现在自己所在的空间,“在这间堆房里?”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是的。这就是说,去年在那间堆房里发生的‘杀害偶人事件’,说起来也是一起在完全的密室状况下发生的事件吧?配钥匙很困难,前些时候也探讨了一下很多人协力取下门的方法,但这也总让人觉得有点儿离谱。这样,既然中村青司与这座房子有关,存在秘密通道的猜测就突然变得有力起来。被烧毁的正房里面,也许什么地方也设有那种装置。倘若是这样——如果是连那装置的存在都知道,那么,犯人就用不着准备备用钥匙什么的,也能自由出入正房了。”
  中村青司建造的偶人馆——设在它各处的秘密通道……
  我哆嗦着身子,又一次环视了一下宽敞的堆房内部。发黄的厚厚的灰泥墙壁、铺着木板的地板、高高的天花板、交叉的粗梁、小小的采光窗户……
  那通道的门,究竟隐藏在这屋子的什么地方呢?犯人使用它任何时候都能闯入这里,即使我在这屋子的时候,或许也潜伏在那门的背后,屏息窥视着“猎物”。说不准——对,此刻也……
  “岛田。”我一面拼命地抑制着想呼喊的冲动,一面对着话筒挤出了喘息一般的声音,“我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呢?
  我常被“他”从什么地方监视着。无论自己怎么注意,“他”还是能通过我所不知道的那条秘密通道来到我的身边。
  “没有必要那样害怕,飞龙君。”岛田说,“只要充分注意,人呀,是不会轻而易举被人干掉的。”
  “不过,岛田……”
  “倒是呀,关于你刚才跟我说的你另一桩‘罪过’的事,”岛田突然放低声音,“我怎么也放心不下呀。”几乎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着,“我说,飞龙君,你怎么也想不起那个被你顶到河里去的男孩的名字吗?”
  “嗯。”
  “哦。——等等!啊,那是……”
  “什么事?”
  “嗯?不,一点儿……”岛田意味深长地含含糊糊说道,“一点儿……”
  “岛田!”于是我真切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岛田,我求求你,请你快一决来!”
  “飞龙君?”
  “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把握保护自己。要是你来,那样的话……”
  “可是……”
  “还离不开那里吗?”
  “嗯,不……”
  “请你来,岛田。”不知不觉眼睛里喻满了泪花。
  ‘知道了。”岛田说,“知道了。嗯,好!总之去一趟京都吧,也有刚才想到的一点儿事。两三天内一定去你那儿,所以飞龙君,在这之前,总而言之对谁都不要放松警惕,好吗?” 
===========================
  XX笑了。
  微微地,在喉咙深处。
  (母亲杀死了。)
  紧闭着的嘴唇角冷酷地吊了起来。
  (另一个他也杀死了。)
  一切都是他的罪过。他——飞龙想一的。
  下一个——下一个才真正轮到他……不,等等!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
  对,在这之前还有一人必须杀死。还有一人。
  (必须杀死她!)
**************************
  被跟踪着。
  突然有这种感觉。
  被人跟踪着……
  道泽希早子停住脚步,有意识地侧起了耳朵,感觉到在什么地方有与自己的不同的脚步声立即停住了,悄悄地回头看了一下后面。
  位于今出川大街北侧的Kxx大学农学部的院内。
  从大门笔直延伸过来的林阴路。在这些落了叶的银杏树中,稀疏地排着一排路灯。灰白的荧光形成的褪了色彩的黑白画。耸立在道路两侧的四角形研究大楼的影子。隆冬的干燥得有点冷酷的冷风刮得枯叶堆沙沙地直颤抖。
  夜晚的校园里没有人影。
  (是精神作用吧?)
  看了一眼手表后,希早子又走了起来。
  实在是太晚了,已经早过了12点。
  1月28日,星期四,希早子从傍晚起一直留在共同研究室工作。那是架场久茂委托的工作。
  架场一面当着他大学的助教,一面也参与一家使人觉得有点异样的规划公司的经营,常常将自己承包的工作转交给希早子等研究室的学生们干。什么博览会的奇怪的馆啦,大阪什么地方的庙会的游行啦,这些工作的内容形形色色,挺有意思,但作出的规划看样子没有多少实现的。尽管如此,给的报酬还是蛮划得来的,所以一受委托就不能说不愿意。
  这回听说是市内某室内装饰公司的订货,叫考虑一下附在宣传册子的照片上的说明。因为第四节有一节课,所以上完课临回家时希早子一露面,架场便用往常的口气说:“来得正好,正在发愁呢!”硬是把这份工作塞给了希早子。
  希早子一问,说是一项无论如何也得明天前完成的工作。由于被附加上种种苛刻的要求,直到刚才,才好不容易写成以400字稿纸来计算大约有20页的原稿。
  架场露出舒了一口气的神色,说道:“啊,辛苦了!”并说,“很晚了,用车送你回去吧!”
  “架场先生自己的一份还有不少没完成吧,得快点写完呀。”希早子一说,他苦笑着乱挠了一下他一直懒得理的长发。
  “不过,一直把工作拖到这样迫不得已的时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如果我不来,打算怎么办呢?”
  打算“报复”一下让自己这样辛苦的架场,希早子稍稍带点讽刺地说道。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架场揉了一下睡意的眼睛,“突然想起来的,昨天出远门了。”
  “出远门?”
  “嗯。像是当天往返的旅行一样。”
  “停了课?”
  “嗯。”
  “去哪里了?”
  “哎,算了,打算过些时候慢慢跟你说。”用犹豫不决的口气一说,架场又乱挠了一下头发。
  “那可要小心呀。真的不送没有事?”
  “不用担心。”
  “谢谢,可是帮了我大忙呀!”
  不说那种话,请他送就好了!——现在,希早子开始感到有点后悔了。
  平时从大学回公寓时总是走这条路,但这么晚且一个人回家还是第一次。
  咯、咯……高跟鞋的声音在柏油路的路面上回响着,看着伸向前方的漆黑的影子,渐渐地产生了错觉——那影子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马上就要自个儿舞起来似的。
  心想:这是怎么啦?
  (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三天前——星期一的晚上,给飞龙想一家打了一个电话,他当时的话又浮上了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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