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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无所谓。”我道，“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也不是很有时间。”小花接口道，“不过这些事情也确实该弄清楚，三爷你什么时候也成救火队员了？”


吴三省笑了笑道：“这事儿其实也算是有预谋的了。虽然预谋的时间不是很长。具体的东西大多都是潘子在负责，你直接给他们讲吧。”


潘子点了点头，道：“其实早在小三爷你们下斗之前，你们前脚去了巴乃，后脚三爷就和我取得了联系，当时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三爷要下那个斗，因为那个斗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必须要毁掉，所以他没法分神，但是其实他也偷偷到过了巴乃那边，只是你们都不知道，在那边他就发现，老九门分裂的现象已经非常的严重。”


听到这段话，我的第一反应是三叔那个狐狸，在斗里多少还是蒙了我，不过这件事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了，看来这倒真是个做了很久的局。


“三爷发现其实九门的势力分据和巴乃那边的分配不完全一样的，霍家和黑豹子根本就没有联手，倒是和陈家其实暗地里勾结在了一起，而且这两家似乎直接想的就是拿下九门门人，当然也包括三爷自己的盘口，而且因为三爷已经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认为现在的盘口就是我和小三爷负责，反倒是最容易下手的。”
“也就是说他们是想把老九门都收到手下去？”小花问道，“这不是很狂么？”


潘子道：“花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世界上一向不缺疯子。事实上晚香玉也是他们下手杀的，他们唯一漏过的一点就是没有想到那个‘林念真’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张起灵，不过这件事，就连三爷也没有发现。但是三爷发现他们真的做了很多准备，你们都不知道，就在你们在四川准备的那段时间里面，他们已经差不多把齐李两家都拿下了，而霍家老大等的，就是解，吴，陈，黑四家，或者也包括张家都在斗里的时候，他寄希望于一举把几家都拿下。”


“三爷发现他已经积攒了相当可怕的实力，所以他只有用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无间道。他得保住吴家，也得保住解家，要不然的话没有一个盟友，三叔也没有把握自己能抗过霍家，因为霍家已经吞掉两家了。”


“所以三爷和霍家结成了联盟，为此他甚至不惜放了一个盘口给霍家，不过霍家这个到最后也没有真的把三爷当自己人，这是后话了。”


“这就是三爷会先走的原因之一，他不能被陈笑笑发现，而且他知道小哥也在斗里之后，他觉得不会有大问题，所以他就溜了出来，其实三爷也冒了很大的生命危险，差点他就死在外面了，不过总算他还是逃出来了。”


“三爷知道你们一出斗可能就会遭到霍家的伏击，所以他给胖子打了电话……”


“所以说那个太监一样的声儿居然是你！”胖子指着三叔插嘴道。


“我说你放尊重点，变声器变成什么样都没办法。”潘子道，“反倒这个胖子不争气，也是霍老大真的查的太深了，但凡跟花爷有一点联系的人他都查，小三爷你们行事又算不上谨慎，他安插的棋子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可以说也是不经意之间，三爷在潘家园闲逛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那个伙计正在定位你们那辆车，他一下就意识到自己被霍家老大蒙了，要坏事，赶紧派我先过去，把你们抢下来，但是同时我们又不能显得太立场分明，所以他才让我带上那么一批人一起去，只不过有件事你是误会了的。”


“霍家那三辆车撞你们的时候，小三爷，我记得你回头看到三爷拿着枪，那一枪不是对你的，他本意想打的是你们右边那辆车的司机，可惜后来虽然打着了也迟了，霍家很快的就把你们带走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再加上因为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就没敢明目张胆的开战。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带走了。”


“不过还好，最后我们从霍家那打探到一点消息，这件事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也还算没白费。”


“我倒觉得我搞什么无间道真是个错误的选择。”三叔点上支烟，道，“早知道这家伙皮这么脆，直接撂倒不就完事了。”


小花笑了笑：“结果是一样的不是么，不过，这事还没彻底完。”


黑眼镜看了看他：“花爷，别太狠心了。”


小花像拎小鸡那样把霍家老大拎起来，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咱们还是去下霍家，永绝后患。”

【一三六】


小花带人去扳倒霍家的过程，我不想过多记叙了，总体来说，可以理解为一场暗夜奇袭，虽然霍家老大给霍家积蓄了不少的力量，可是因为缺少了领头的主心骨，再加上小花也是带了人，这基本可以算是一场扫荡，我们五个人，还有三叔和潘子，基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心的站在院门口，看着闪曳的火光，听着厮杀呐喊。


等到天光渐白的时候，这场战斗也算是临近了尾声，这期间霍老大已经被小花用十八般武艺羞辱过了，我也上去踹了几脚，让他威胁闷油瓶，至于闷油瓶似乎连碰都不屑碰他，只是扇了霍家老大一个耳光，虽然那一耳光至少打掉了他十三颗牙。


至于黑眼镜，他罕见的没有动手，我问他为什么，他笑眯眯的回答说碰了霍家老大花爷会三天不让自己碰他，当然这句话换来的是小花一个在我看来带着些许嗔怒的白眼以及一句不碰他你也不许碰我，可惜小花这句话所导致的结局就是他被黑眼镜近乎流氓的拽进了怀里。


那时候天已经蒙蒙的亮了，我们站在霍家的宅子里，这一战虽然不算是什么血腥的厮杀，但也还是死了几个人，再加上折在解家老宅和那个度假村的，这半天的功夫，小花身上一下子背了五六十条人命，虽然说他真正动手杀的没几个吧。


胖子看着这样景象，不由得咋舌道：“我说花爷，你是打算把这帮人毁尸灭迹了还是怎么着啊？”


“毁尸灭迹？”小花看了他一眼，“五六十个死人，就地埋刨坑都得好一会儿呢，你总不至于打算叫我放火吧，这可都是老房子。”


“那合着你是打算就这么放着等条子来？那胖爷我可不奉陪了，我可不想把这泡妞的大好时光浪费在号子里。”胖子一下就有点着急。


小花笑了笑：“你觉得可能么？只不过有些事有更好的做法。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解家的主业是经商，黑道白道全沾的。”说着，他拿过黑眼镜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王局？”小花开头的第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这种问候方式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太诡异了，然后就看他的脸上露出那种我很熟悉的他跟人打交道的时候的亲切温柔的微笑，“我是雨臣，嗯，对，有件事想麻烦您，是这样的，今天在我这边发生了一起黑帮聚众械斗的案件，嗯，死人了，大概五六十个吧，应该没有惊动周边的居民，毕竟现在这是大雨天，而且位置都在城郊，主谋？嗯，有的，姓霍，正在我手里，好的好的，以后绝对不会给您惹这种麻烦，您放心您放心，我这边有三个地址，分别是……”


我看着小花彬彬有礼的打着这个电话，感觉人都傻了，听这个口气，小花倒像是在给警察局打电话，这事儿也太鬼了。


小花挂下电话，笑了笑：“解决了。”


胖子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我说花爷，你刚才不会是在给条子打电话吧？”


小花一笑：“是人民警察，说话放尊重点。”接着，他低头发了个短信，对我们道，“刚才那位是这片儿说话最管用的一个公安分局局长，这种事情毕竟牵扯进来的人人都不干净，没有伤到平民，而且还抓到头儿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很多，虽然多几条人命，但是只要以黑帮火并这么个名目就不会有问题，不过这一次确实也是麻烦他了，至少得给他打个几十万。”


我道：“那他就不知道你是干嘛的？”


小花又笑：“你觉得可能么，他一打眼，就知道我是干净不干净，不过不是跟你说了么，只要不伤到无辜的平民，事儿就都好办，都是底下的事儿，他帮我解决了，还能把霍家老大抓回去，自己也有好处，谁不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就好像是平静的湖面下翻涌的暗潮，小花和霍家老大再怎么斗，他们都不算是清白老百姓，这种事怎么闹，也都是明面下面的事，万一闹大了，伤到不相干的人，恐怕就算小花背景再大，也难悄无声息的像现在这样，把一件事情从历史上无声的抹去了。


胖子道：“花儿爷，要不我跟着你混吧，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小花笑笑道：“你拉倒吧，咱们还是快点儿离开这儿，毕竟那些条子不管怎么说，还是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人打照面，明着碰上怎么也不是好事情。”


“这倒好。”胖子道，“也省得胖爷我老鼠见到猫，我说天真，你看看人家花爷这手腕，这可比宝血管用啊，要不让你家小哥也光大一下张家？”


我心说这狗日的怎么又把话题扯回我身上来了，还想把小哥也给拽到这一趟浑水里面来？我立刻就道：“你拉倒吧，想要这特权你改姓张自己弄去，我可舍不得让小哥冒这险。”


话音一落，我就听到三叔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尴尬的看着三叔，三叔也看着我，那眼睛里面的神色又好气又好笑还带着一点无奈，他也犹豫了一下，才冲我挥了挥手道：“得了得了，你小子注意点影响，我可不想让你那老爹把我给活拆了。”


“得嘞。”我道，“这你放心。”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虽然说三叔的同意算不得什么，但至少也算是给我的心里来了一味定心丸。


小花走到路边上，一脸淡定的打了两辆车，完全无视了自己的粉色衬衫上还沾着血迹的事实，然后让我，闷油瓶，胖子上了一辆车，给我们说了一个地址又给司机塞了三百块钱，自己便拉着黑眼镜和三叔他们上了另一辆车。


这一次车子是往城里走的，看样子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了，我和闷油瓶坐在后座，胖子坐在副驾驶，一直扭着他那胖脸往后看，一边看还一边说：“我说天真小哥，你们俩可别在后面暗度陈仓啊，胖爷我这看的可清楚呢。”


我看那个出租司机听着他的话透过后视镜看着明显是个老爷们儿的我和明显是个老爷们儿的闷油瓶的脸都扭曲了，忙道：“你他妈的少说两句。”然后那个胖子居然就和出租司机神奇的侃了起来，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包，我心说果然北京老爷们儿能侃不是盖的，正想着，就感觉闷油瓶握住了我的手。


他刚才一直都有点没有存在感，我转过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那眼神很平静也很淡，却有种同样很淡但是却绝对不能否认其存在的温柔在里头，我俩就这么握着手，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出租车，到了小花指定的地方。


我们下车之后五分钟左右，小花他们也到了，下车的时候就看三叔淡定的从副驾驶下来，潘子从后座抢先下来，脸色极其的怪异，然后是小花和黑眼镜，我看着潘子那表情问道：“潘子你怎么了？晕车？”


“才不是，小三爷，我跟你说吧，花爷他们两个打上了车开始，就在那搂搂抱抱的，我让他俩注意点，根本就跟没听到一样，我靠，老子坐个车感觉跟看黄片一样。”


我看着小花和黑眼镜十指相扣着下来，再看看一副“撞死我吧”的表情的潘子，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习惯。”


潘子道：“我是得习惯，要不然你和小哥都得腻歪死我。”


“我靠，我好心帮你你还损我。”我照着他肩膀就是一拳。


这时候小花走过来，领着我们走进一个小区，径直走到了一栋住宅楼的单元门，我道：“你还会住单元房，很神奇啊。”


小花笑了笑：“这一整个单元都是我的。”


我们在那稍微休整了一下，期间小花接了一个电话，看上去是那个“王局”打过来的，放下电话后，他明显的露出了轻松的神情，跟我们说没问题了，一切都结束了，然后他就说我们可以休息一下，晚上带我们出去放松一下。


小花把单元里面的几个单间都打通了，屋子特别的大，我在大厅里面找了张大沙发，基本上一沾沙发面我就睡了过去，那一觉睡的很熟，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是华灯初上，闷油瓶就坐在我的身边。


“小花他们呢？”我道，但是也没抱他会回答的希望。


“在下面。”出乎我意料，闷油瓶开口了，“我跟他说等你醒了我们再下去。”
也就是说小花他们在等我，我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简单洗了把脸，道：“快点儿下去吧。”


闷油瓶点了点头，跟在我后面，我们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楼下小花确实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至少从胖子已经进入了前后徘徊坐立不安的状态我就能看出来，看到我胖子立刻道：“我说天真，你们家小哥也太会疼媳妇儿了吧，胖爷我站的脚都麻了。”


我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道：“走吧，咱们去哪儿？”


小花有点神秘的一笑：“上车。”


小花这次过来有两辆车，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小跑，还有一辆我就很熟悉了，是黑眼镜常开的黑色路虎，黑眼镜示意我们上他那辆车，小花自己开着那小跑就走了，胖子看着小花绝尘而去的身影，道：“瞎子，花爷这是个什么意思？”


黑眼镜轻笑：“他要好好准备一下。”说完这句，他似乎也不愿过多透露，只是拉着我们上了车。


我对北京也不是很熟，只感觉我们一路在桥上盘来盘去，然后盘到了一座砖红色的小楼，那小楼看上去挺古老的了，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难道小花准备的惊喜是一个民国古墓？


黑眼镜示意我们进去，走进那楼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道帷幔，掀开那帷幔，我就惊呆了。


眼前这景象，竟赫然是古色古香的戏园子。


正前方是一个宽敞的舞台，台下摆着几套古色古香的酸梨木桌椅，桌子上还各摆着四碟精致的小吃，梅花糕，糯米凉糕，桂花糖芋艿还有青团，我也不知道小花怎么选了这四样，根据黑眼镜的口味也说不定的，当然了，桌上还有酒，这自然是少不了的。


戏园子里面没有灯，确切的说，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东西，整间戏园子的照明，靠的都是纸质的仿古宫灯，灯光并不明亮，但却足以看清，还平添了几分韵味。


“小花还挺有情调。”我道，“不过他是来请咱们听戏的？现在也没有什么有名的角儿啊？他请的哪位？”


黑眼镜稍稍勾了下嘴角，道：“你觉得花爷要请你听戏，还需要请角儿么？”


我一下恍然大悟，刚才居然给忘了，期待值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小花粉墨登场，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赶上，我忙拽着小哥走到一张桌边坐下，三叔，胖子和潘子坐在另一桌，黑眼镜则当仁不让的坐在了离舞台最近那一桌。


我们刚一落座，就有一排人鱼贯而出各自坐下，也都是穿着中式的大褂，是小花请的乐队，熟悉的京胡声响起，我的心里越发觉得期待，伴着鼓乐声到了一个高潮，我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戏台上小花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粉色的戏服，袍袖上绘着精致娟秀的花纹，随着他的步伐，轻纱水袖飘拂，让他看上去宛若天仙，小花本身底子就很好，也没有化我印象中戏子那种浓妆，只是涂了口红，又打了桃红色的眼影，耳上还带着流苏耳坠，一打眼看过去，绝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小花上台之后，并没有立刻就开口，而是先拿了个姿势，目光看过全场，那眼神我简直没法形容，以前小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点妩媚不过就是小意思，他的目光好像是在看着我们，却又眼帘半低，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我们，只是柔婉低回的那么一转眼，眼波流动之间已是百媚横生。


我看着小花轻招水袖，身后飘拂的绸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转向我，与他那双桃花眼相对的瞬间，我脑海中只反应出“媚眼如丝”这个词，心都跟着猛然一荡，几乎有那么几秒钟的失魂。


我条件反射的看向黑眼镜，只见他一手捏着手中那只小小的酒杯，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花，而小花也同样凝视着他，一双眼中缱绻如水柔情万种。


我看小花是唱不了戏了，他刚刚唱了一段，黑眼镜已经站起身，手一撑就跳上了舞台。我把目光转向三叔那边，只见三叔他们三个在喝酒，三叔还要顾忌着架子，潘子和胖子那是直接拿着酒壶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喝的不亦乐乎，上面的乐队估计也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转而演奏起了缠绵婉转的曲子。


我转过头看闷油瓶，他的目光也恰好从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