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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几重-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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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氤氲的烟雾水气之中。
【七十三】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玩意我的第一反应是高中时候背过的一段古文: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我们眼前的这三座桥,就是这样的情形。
说实在的,这样的景象很美,美得仿若仙境,这水就好似天上的瑶池美景,还泛着淡淡的白雾,而这三座桥均是白石桥,雕刻的非常精细,梁柱上翩翩彩凤双飞翼,倒有几分与神话传说中的天宫相似。
我心里一动,也说不定汪藏海建这座镇仙陵,本就是按照传说中的天宫所建,否则又如何会有如此恢弘豪华的手笔?
然而即使眼前的景色再美,这石桥再精细豪华,也丝毫不能让人心中产生半分美好的感觉,相反的,这种美感反倒让人内心生出几分紧张戒备来。这种幽暗深冷的古墓里,怎么会有仙境,纵是仙境,也一定会是陷阱。
我觉得他们和我的想法类似,我们五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小花道:“看这意思,这地方像是所谓的‘三世桥’,是墓葬里常见的一种构造,象征意义比实际作用要强很多,三世象征着前世,今世和来世,分别为左中右,意为引导着墓中主人羽化登仙,早入轮回之类的吉祥说法,一般说来,三世桥是只有王侯贵族之类的才能修建的,毕竟要有一处足够大的墓穴已经很不容易,更不用提桥这东西左勾右连,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整座墓穴的风水,一定要是风水足够精巧的地方,还要有高明的大师才能指导修建。”
我被小花说的有点发愣,只见过这小子整人的手腕,还没想到他除了一张铁嘴一身软功还有这么大学问,小花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道:“怎么说我也是解家的当家,力气这方面比不过人家脑子就得跟上,何况姓葛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好歹也教过我一些学问。”
我心说小花还知道力气不够脑子就得跟上,我呢,我力气不够保护我的人就得跟上,这么一想我就又有点不爽了,或者说是那种觉得自己没用的自卑感,说起来我吴邪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从小也就听爷爷偶尔唠叨过两句倒斗的事,更没有像小花他们这样打小就开始接受生理心理上的双重训练,所以不如他们也是正常的,可是作为一个老爷们儿我还真就不容易解开这个结,这让我也没办法。
这边黑眼镜已然带着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走中间那桥吧,我上辈子下辈子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怎么说还有花爷陪着,还是这辈子比较值哟。”
小花自己估计都没意识到自己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语气还是故意冷淡的:“瞎子,你他妈嘴不那么贫会死是吧。”
我反正也没心思想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他们都走中间那座桥,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黑豹子和闷油瓶也没发表任何意见,于是就因为黑眼镜一句肉麻情话,我们几个人踏上了中间那座桥。
这边看过去,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因此我们也只不过是排成一字队形一一前进而已,照旧是闷油瓶最前面,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小花和黑眼镜殿后,本来黑豹子说要压阵的,被小花坚决拒绝了,黑眼镜主动请缨,小花也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看来刚才那个好的很诡异的陈笑笑带来的刀伤,还有黑眼镜刚才与石俑对阵时的几乎脱力都让小花并不放心,于是最后的情况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压阵。
走上那桥之后,身边朦朦胧胧的场景说实在话还真有几分美感,让我倒有了一点如在仙境的感觉,不过也就那么一小段儿,然后我便走入了湖面上迷蒙的白雾之间。
走了没几步我就觉得不对,这能见度已经低到了有点可怕的程度,就好像在那苍茫的白雾中我所能看见的不过是我以及我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再前一点的闷油瓶,再后一点的黑豹子,都朦朦胧胧的好像是两个依稀不清楚的影子,小花黑眼镜什么的我更是看都看不到,我顿时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白雾可以遮蔽人的视线一般。
我连忙停下了脚步,叫了一声:“小哥!”前面的闷油瓶却没有停下步子,依然在淡定的往前走,我看的他的影子逐渐的变小,一下子就有点慌,虽然眼下是在一条窄窄的石桥上,四周是不知有多深亦不知有多少凶险的湖水,可我却硬是跑了起来,跑向闷油瓶的背影:“小哥!”
雾气中的闷油瓶忽然回过头来,我一下子没停住险些突兀的撞到他的身上,那些白雾似乎一瞬间就不再隔绝在我们之间,他静静地看着我,看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更有一些慌乱,可能是因为他这么平静的表情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吧。我心里有点发虚,都不太敢直视他,反倒是闷油瓶先开口道:“怎么了?”
“我……”我呆了一下,道,“没什么……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么?”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淡淡道:“走过去就好了。”说着,他冲我伸出一只手道,“走吧。”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呆了一下,然后伸过手去握住,只感觉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还挺热的,少有的有一些温度,而就是这些温度让我刚刚有一点慌乱的心适时的稍微安稳下来。
我们近乎并肩的走在这座石桥上,沉默的我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走了好一会儿,我忽然听到闷油瓶开了口:“吴邪……”
“嗯?”他好半天没叫过我了,这么一叫,我下意识地一激灵,转过头去看他,他却没了下文,就好像刚才那话根本不是他说的,我发了一下呆,然后叫道:“小哥……你怎么想的?”
闷油瓶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道:“怎么想的?”
我心说你是忽然傻了么,却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个斗……那个所谓的‘祭品’,你打算怎么处理?出了斗之后又怎么办?”
闷油瓶沉默了半天,终于道:“我不打算出去。”
“什么?!”我失声脱口而出,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妈的他在说什么,他不打算出去?“你要留在这里当祭品么?”
闷油瓶的神色变得很冷,冷的我好像都不认识他,好像我的心都被冻上了,我感觉我的声音都在发抖:“小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去做祭品么,你他妈的现在说的又是什么?你在骗我么?”
不管我怎么问,闷油瓶他就好像一个真的哑巴一样,一声也不吭,好像就算我问破了喉咙他也听不到一样。这样的他让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无奈与无力,几乎要抓狂,可是我又对他无计可施,连揍他一顿都做不到:“你他妈的说话可以么,张起灵,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你答应我的,怎么又出尔反尔?”
闷油瓶又扫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竟然似乎充满了厌恶,他的声音也冷到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你算什么?”
闷油瓶曾经对我说过很冷很绝情的话,可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我似乎从来都不认识,完全的陌生,而且他的话让我的心骤然间一轻,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己忽然就抽了疯一样,大声道:“答应我你不会去死,要不然我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闷油瓶好像我很好笑似的看了我一眼,道:“那你去吧。”
我一下就彻底傻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闷油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不曾有,不该有也不可能有。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从他眼底涌上的深深的冷漠,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剧烈的一震,在这种生死关头,却又多了一种莫名的释然。
“他”不是闷油瓶,绝对不是。
闷油瓶再怎样,也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这样子看我。
可是他是谁?
“闷油瓶”冷冷的看着我,看着我的神色变化,忽然间的伸出一只手来,动作快的让我没法闪躲,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从桥上跌了下去。
【七十四】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被“闷油瓶”推到,却直接就摔了下去,呆呆的看着他脑海中宛如轰鸣般不断的响,就算我心中笃定那不是闷油瓶,可是那张与闷油瓶完全相同的脸上那么陌生的冷漠绝情还是让我冷的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虽然我相信闷油瓶不会那么对我,可是在我心里一瞬间却忽然又生出了一种恐惧,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是闷油瓶,我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意识到一阵砭骨的寒冷,我顿时反应过来我现在正浸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整个人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不少,感觉好像整个人忽然过了一下电一样,刚才的一切都有一种迷迷糊糊恍若隔世的感觉,整个人如在云里雾里,立刻感觉哪里不太对,赶忙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那种疼痛让我整个人蓦地又是一震,一下有了一种恢复清醒的感觉。果然是幻觉,那种让人不知不觉走向死地的幻觉。
我恶狠狠的甩了一下头吐掉嘴里的血,想着先上岸去找找他们几个有没有着道,却在一抬头就看到我的目光极远处,隐约的白雾中盛开着一朵花。
那花大概有三四十厘米高,花朵有如碗口般大,无风自摇,娆枝丝蔓,柔婉清扬,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下美人,含羞带娇,妩媚动人,我一眼看过去,竟不知怎么的再也移不开目光。那朵花的花瓣是很纯净的月白色,仿佛丝缎一般,朦朦胧胧似乎蒙着一层晓月清辉,花瓣似乎还隐隐约约泛着一点淡淡的蓝光,很是奇幻,整朵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哀的感觉,看了那花一会儿,我感觉我心里都产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悲伤,耳边似乎也传来了渺渺的悲歌。
我感觉我忽然好像就失去了对我整个人的控制,我知道一定是那朵花搞的鬼,十之八九是生物电,神经麻痹一类的玩意儿,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在鲁王宫被那青眼狐尸控制一般,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上次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次我却连自己的思想都无法控制。我无法控制耳边的悲歌呜咽不绝,无法控制那些悲伤的念头忽然之间的就在我的心底汹涌起来,我极力的抵抗,却还是被吞没。
而那些让我撕心裂肺的场景的主角,无一例外的都有着一双水一样淡然的眼睛。
那些画面,那些在我心底深藏的恐惧,那些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便连想都不敢再想的幻影,疮疤被揭开,回忆与假想混合的伤痛触目惊心,钻心彻骨。
他对着铁哨空棺,目光空洞犹如呓语般的呢喃着“汪藏海的祭品,就是我。”
他手上淌满了鲜血,鲜血渗进青铜台的缝隙,陵内的暗道随之开启。
他那么冷那么陌生的看着我,淡淡的对我说:“我没打算出去。”
他赤裸着上身,肩背上麒麟纹身炙烈燃烧着,他一步一步走进面前熊熊的火焰,火舌卷到他身上,噬咬着皮肤发出快意的尖叫,他在火焰中幻灭,在幻灭中看我,眼神依然如玄冰没有一丝温度:“毁灭玉髓是我的宿命,我不能退缩。”
我呆呆的看着火焰蚕食着他的身体,看着他的脸本能的因为痛苦而扭曲,却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波动,我想去阻拦他想去质问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挪不动半分步子。
闷油瓶看着我,只是忽然开口声音飘忽的恍若天外。
“吴邪,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最后一点音容笑貌湮灭在地狱深处的火焰再也没有一点踪迹。
明知道这只是我的幻象我最怕的假象,我还是压抑不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他却根本无法挽留的恐惧,顷刻之间全都和身侧冰冷的湖水一道席卷让我几乎窒息,我想要大叫,却好像梦魇一般发不出声音,那种痛苦让我疯了一样的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瞬间灌入我的口鼻,那是一种针刺一般麻麻的痛楚,我的头脑顷刻之间有一点清醒,却又立刻因为那寒冷那窒息感而有一点模糊不清,我想我是要死了,可闷油瓶呢,他死没死?刚才那一切是真相还是我的幻想?
就在意识纷乱已届混乱的最后刹那,我忽然感觉一双手抱住了我,将我拽出了水面,与此同时我的耳边猛然响起一个声音,很隐约,很熟悉,很小,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一般模糊,却又渐行渐近。
“……吴邪,吴邪!”那声音好像一直都在,却又好像突然闯入我的耳朵,熟悉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一抖,脑子一下清醒了很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霍然回头,果然,眼前是闷油瓶熟悉的脸庞。
我愣了几秒,猛然一下子在他怀中回过身,扑在他身上控制不住的抱紧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那种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完全忘记了我们还在水里,只是拼命的抱紧着他,因为浸水的缘故闷油瓶的衣服和身体都是冰凉的,但是这并不重要,我只是那么拼命的抱着他,好像松一点他就会从我的怀里溜掉。
闷油瓶呆了一下,也紧紧的回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将我带回了石桥上,我跪坐在石桥的边缘,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肩上,冰冷的水滴和伤口的血腥气味那么刺鼻却又那么真实,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让我不知怎的喉咙发紧,声音都在发抖:“小哥,你……别走。”
闷油瓶竟然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声音也放得很轻:“我不走。”
他的安抚让我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和释放感,我的眼泪毫无预兆毫无理由的就冲了下来,我就这么毫无戒心毫不考虑面子的在他的怀里流泪,声音都不争气的在哽咽:“我看到你走了……看到你去做祭品……你答应过我的……可是你,你他妈的,就跟我说……对不起……”
那幻境太真实,真实到触目惊心,精神的最后防线一旦崩溃,再次回忆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残忍,我竟然再也说不下去,哽咽的根本讲不出话来。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闷油瓶竟然轻轻的抬起我的脸,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他把我拥在怀里,让我的脸靠在他的胸口,声音很淡,但不知道怎么却有种温柔在里头:“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骗你,你放心。”
听着他的心跳,我咬着牙发狠似的点头,闷油瓶又搂了我一会儿,直到我的情绪稳定一些身体也不在发抖,他才放开我,生起一堆火来。
我们都浑身湿透了,这样下去没出斗就先肺炎了,我当然明白闷油瓶的意思,当下脱的精光只剩一条内裤,把其他的衣服都放在火上烤,闷油瓶也是一样,我看到他还穿着一条小鸡内裤,忽然就有点想笑,可是再一瞥他那颀长矫健的身材,那腰板儿那腹肌,不知道怎么的喉咙居然又是一阵发干甚至还他娘的有点来感觉,赶紧转移注意,说起来闷油瓶一直看都没看我一眼,俩眼儿直勾勾的盯着那堆衣服。
这样的诡异尴尬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到衣服差不多烤干才算结束,我穿上衣服立刻感觉自然了许多,问闷油瓶道:“小哥,这地方有什么古怪?你有没有产生幻觉?看到那朵花了么?”
闷油瓶还没开口,我却突然听到一个人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啊,亏我们费劲找了半天,哎,生火干嘛呢?”
我一下就呆了,那是三叔的声音。
【七十五】
我瞬间就有点愣,猛地一下回过头去,一看果然是三叔,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还有闲工夫换了身衣服,我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道:“大侄子,你抽什么风呢?”
我还没太回过味儿来,看闷油瓶他的表情也有点迷惑,只好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三叔笑了一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也太小瞧我了,大侄子,我老骨头一把身手不如当年了,但是听声辩位,找个地下河河道什么的,还是小菜一碟。”
这么说他真是从那墓室的地下径流出去的,闷油瓶说的没错,我心想,然后道:“那你回来干嘛?这地方不比你走的那块儿更危险?”
三叔狡黠的一笑:“单枪匹马的话,确实如此,可是有了帮手就不同了。”一边说,他一边沿着石桥前进,我也跟上去,闷油瓶不知为什么,一直很戒备的样子,不远不近的跟着三叔,就好像三叔随时会抽冷子给我一枪那感觉。
石桥比我看到的要长一些,倒是和我想象中的长度差不多,我们走了一会儿才到头,还没走到对岸我就远远地瞧见岸上的白雾里面笼罩着两个人影,他俩的身形很熟悉,熟悉的我一阵兴奋却又兴奋地不敢相信,这时我就听到桥那头传来一声大叫:“我操!小天真,你他妈的可来了,可想死胖爷我了!来,给爷笑一个!”
我又一次呆在了原地,血液轰击着我的脑子嗡嗡作响,这声音,这语气我他娘的太熟悉了,是胖子,他娘的居然是胖子!
我有点急切地加紧两步冲上岸,果然,在那白雾中站着的,正是胖子和潘子。
看到我,潘子的神色也波动了一下,叫了一声:“小三爷。”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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