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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辽东-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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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赤*裸的胳膊上满是处处坟起的肌肉块,时不时跳动着;身后背着一张巨大的步弓,看那快要拖到地上的弓尾便知这是射雕手专用的五石弓;手里拎着几只野兔和山鸡,估计是刚从山林里打猎归来。

    一看他这模样,岳托便知他是这个牛录中的精锐白甲了,附身问了问牵马的戈什哈以后,岳托知道这人的名字——海兰泡。

    “唰~~啪!”

    岳托想都没多想,手中的马鞭就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海兰泡的胸膛上,夹杂着铜丝的马鞭一下撕开了他那单薄的衣服,雄壮厚实的胸肌上立刻显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那海兰泡吃疼,扔下手中野兔山鸡便想去抽腰中的短刀,却被岳托的戈什哈们死死摁住。

    “这一鞭是告诉你,该怎么和贵人说话!”岳托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说完朝举着鬼头刀发愣的那名白甲兵扬了扬下巴。

    寒光一闪,阿勒托的脑袋被脖子里的血箭冲得飞了起来,飞出好远才跌落尘埃,滴溜溜打了好几个滚方才停下。

    被死死拽住双手的海兰泡只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整个天地似乎一下都被阿勒托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让他连抓住自己手的戈什哈什么时候松开的都没注意到。

    “啊~~!”

    狼嚎般的嘶吼声响起时,岳托已经带着他的手下们出了村子,朝下一个目标多伦所在牛录而去,听到嘶吼后,岳托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跪倒在阿勒托尸体前的海兰泡,却发现后者睁圆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自己,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自己撕成两半!

    是个勇士!

    岳托淡淡一笑,扭过头想到,可还得好好打磨一番——这个牛录以后就是他镶红旗的了,射雕手这种白甲中的精锐不仅是牛录额真眼中的宝贝,也是甲喇额真乃至像岳托这样的固山额真眼中的宝贝,他绝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仇视就杀了他。(螃蟹注:满洲女真军队构架是八旗旗主固山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固山,每300人设牛录额真一名,不过到了皇太极时期,实力强一些的牛录已不止300人了)

    不过让岳托没有想到的是,海兰泡永远不会成为他手下的射雕手了。

    当天下午海兰泡亲手火葬了阿勒托,把他的骨灰撒入清澈的浑河之后,背起他那张巨弓,跨上那匹高大雄骏的大红马,趁着天色刚刚擦黑,海兰泡头也不回的悄然离开了村子。

    海兰泡逃跑的消息很快被报告给了岳托,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在尸山血海中冲杀了十几年的固山额真总感觉暗地里有双充满仇恨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令他毛骨悚然,只得一再增加戈什哈的数量,让他们把警戒范围扩大到能防止射雕手偷袭的程度。

    三天后,这种感觉终于消失了,不过岳托没想到的是,海兰泡并没有放弃杀死他为阿勒托复仇的念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一直在找下手机会的海兰泡好几次差点被戈什哈们抓到,最终他决定要找人帮忙。但脑袋实在不灵光的海兰泡实在想不出谁会甘冒大险帮助自己,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东江镇!

    似乎只有那帮人把所有女真人都视为敌人,包括岳托——这就够了,海兰泡决定去找他们,请他们帮助自己找机会杀死岳托,他决定的如此快速以致于有个关键问题他都没想到,那就是,他海兰泡也是女真人。

    当海兰泡骑着大红马一路向南,来到那座已经残破的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的盖州卫城时,海兰泡哭了,哭得很伤心。

    这里,他曾经来过,在阿勒托的带领下来过。

    就是在这里,阿勒托第一次救了他的命,第二次,则是去年在朝鲜。

    海兰泡是个野人女真,确切的说,他小时候是个野人女真。

    在他还是个婴儿时,他们一家被从松花江畔搜检了出来,编入了阿勒托这个牛录;在他刚牙牙学语时,他爹和他哥在跟随老汗二征乌拉时不幸战死,他成了孤儿。

    是阿勒托收养了他,他才能活下来并长到十八岁,得益于他爹娘赋予他的优良基因,他长得比阿勒托的其他儿子们都要健壮有力——是的,从小在阿勒托家里长大的海兰泡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家的一员。

    整个牛录三百七十二个成丁,只有目力超群的他,能拉开五石巨弓,准确命中三百步外的雄鹰,哪怕那只鹰缩着脖子——镶蓝旗九名射雕手,海兰泡便是其中之一,他所用的巨弓还是旗主阿敏亲自交到他手上的。

    在海兰泡心里,阿勒托就是他的父亲,是他的整个世界:从小喂他吃饭,扶他学步,稍大一些便开始教他射箭骑马,海兰泡记得,自己的第一张小猎弓便是阿勒托用浑河河畔的竹条和半截沟里的藤蔓亲手做的。

    还没等到他成丁,阿勒托便带着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经像小牛犊般健壮的海兰泡出征了,第一战便是这荒芜的盖州卫——那次是镶蓝旗的这个甲喇奉命追杀一支叛逃的汉人队伍。

    初上战场的海兰泡茫然、懵懂,当时若不是阿勒托狠狠摁下他那高昂的头颅,那支激射而来的狼牙箭肯定正中他眉心了;即便是经过数年磨练,已经身为白甲精锐的海兰泡,在刀光剑影的朝鲜战场上仍然是靠着阿勒托的照拂才再次幸免于难——这一次则是这些泯不畏死的东江兵,若不是阿勒托帮他挡了一刀,那个偷袭的东江兵恐怕已经砍下海兰泡的首级了。

    擦干眼泪,海兰泡牵过低头啃食嫩草的大红马,左脚认蹬,右脚一偏,腾身稳稳坐在了那鼓鼓囊囊的甲包上,继续南行。

    岳托,镶红旗旗主,贵人,啊呸!

    这个仇,他报定啦!

    【大年初四第二弹,连续三天玩儿命码字,码出了十三章,今天的目标是五章,加油,白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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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怨报怨的辽东汉子() 
这是个晴朗的月夜。

    一轮玉盘高悬在黑绒布般的天际之上,稍稍残了小半圈,却一点也不影响冷冷的清辉洒遍大地,给初夏的大黑山镀上了一圈银色的光芒。

    山间松林中,一条小溪从山顶奔流而下,不时发出或清脆或呜咽的水声;偶有两声蛙鸣响起,在静谧的山腰上格外响亮;高大的大黑山深处,不时有凄厉的嚎声传出,那是野狼在对月狂嗥;近处也常有悉悉索索的不明响动,不知是小兽还是虫豸发出的。

    初夏的辽东,夜风在轻柔中还带着一丝冷厉,能把人裸*露的皮肤吹出一层鸡皮疙瘩,可蜷曲在山腰一个小丘后的七个人对此却全不在意。

    是的,对于饥火难耐的人来说,有点冷的夜风又算个什么事儿呢?

    清冷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七人个个都是衣不遮体,早看不出底色的衣服用草绳往腰间一扎便了事;要不就是袖子烂成一条一条的,要不就是肋下或是其他地方开了条大口子,一扇扇排骨在缝隙里隐约可见;所有的人都赤着脚,包括那位穿着到处是窟窿的鸳鸯战袄的大胡子。

    和其他人一样,大胡子也是蜷曲在小丘的草地上,不同的是,他嘴里总是叼着根草茎,不时蠕动着,不知是不是在咀嚼。

    除了衣服的不同,他脚下的武器也是七人中最好的,那是一把豁了不少细小口子的绣春刀——其他人的武器就没法看了,不是断了半截的鬼头刀就是胡乱套了个铁枪头的梭镖,最寒碜的是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正探头探脑往山下张望的小鬼头,手里捏着的,竟然是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大胡子姓毕,大名明远,破家之后几乎再没用过,反倒是同伴叫他老栓的这个外号流传开了,所以他在营里的文书上干脆登记的名字便是“毕老栓”。

    说起来他还是个哨官,若是在宁远,再差也能管个二三十号人,混得好的还能养个把家丁;可在这东江镇,他也就能管这么六个人,全在这小丘上——就是今晚他们守的这个最北面的暗桩。

    没法子,东江不比宁远,没有大把大把白花花的辽饷拿;不仅饷银时有时无,他这个哨官和手下的大头兵们一样,天天都得为吃口饱饭操心。

    “想吃饱饭?自个儿从鞑子手里抢!”

    毕老栓清楚的记得三个月前领饷银时,因为有个把总抱怨,他们那位从镇江大捷时就跟着毛军门的都司恶狠狠甩过来的这句话,据说,这话还是毛军门的原话,后面还有一句,“鞑子抢你的,你就不兴抢回来?是男人就他妈和他们拼啦!”

    毕老栓觉得这话太他妈带劲儿啦!这才像个爷们儿!

    和生在浙江的毛军门不同,毕老栓是金州卫土生土长的人,辽东汉子嘛,彪悍、粗鲁、直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沈阳、辽阳相继失陷后,鞑子南下辽南四卫,一路杀到金州卫,数十万卫所兵将被鞑子的兵锋吓破了胆,几乎没做什么抵抗,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毕老栓家在金州卫当地算是不大不小一个富户,鞑子突然掩至,全家措手不及全被堵在了屋里;满屋的女人不堪受辱,投井而死,他爷爷那时已经62岁高龄,拄着拐杖仍然挥舞着腰刀带领男丁们大呼酣战;全家28口人,就只剩毕老栓因被掉落的房梁砸晕逃过一劫。

    那年,他18岁。

    醒来后毕老栓咬着牙从尸堆刨出了他爷爷那把腰刀,开始了和鞑子不死不休的战斗。

    还是在那年,毛军门带着二百残兵奇袭镇江,汉人第一次从鞑子手里抢回了失地。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辽东大地,毕老栓跟着金州卫的几十个兄弟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镇江堡投奔毛军门——谁是英雄谁是孬种辽东汉子心里雪亮着呢,别看宁远后来闹腾的那么凶,饷也足粮也够,可辽东汉子们还真不尿他们,要说敢和鞑子面对面拼刀子,还得是毛军门的东江镇,窝在城里打**就能干掉鞑子夺回家园?笑话!

    要不怎么几十万辽东人都往皮岛挤呢,没粮?俺们饿着!没饷?俺们不用!

    只求一个机会,一个面对面杀鞑子的机会,这机会,毛军门能给,宁远那帮龟孙给不了!

    咬着草根,毕老栓眼睛漫无目的盯着东面渐渐开始发白的天际,想心事想得有点出神了。

    突然,盯着山下的小鬼头伸脚踢了踢他,毕老栓一激灵爬了起来,抄起绣春刀趴到了小鬼头身边,望山下一张,笑了。

    山下大道上,一个骑在马上歪歪斜斜的身影在月光下分外醒目,一看他脑后细细的金钱鼠尾毕老栓便知道这是个真鞑,再一细看对方那门板似的身躯和背上大得吓人的巨弓,毕老栓感觉自己要发财啦——这人多半是鞑子的白甲兵!

    回头扫了一眼兴奋的跃跃欲试地手下兄弟,毕老栓压低了嗓子道,“应该是个白甲……就一人!……争取活捉他……老常,渔网带了吗?……好!都知道该干什么吧?……走!分头行动!”

    月色下,几个黑影蠕动着离开了小丘,分头朝山脚爬了下去。

    在马上昏昏欲睡的不用说便是海兰泡了——从沈阳出来,四天四夜不眠不休跑了六百多里地,纵是铁打的汉子此刻也吃不消了。

    他胯下的大红马也是疲惫到了极点,四个蹄子仿佛在地上拖着一般小步小步往前挪,哪还有半点平日里四蹄生风的模样。

    又往前走了约莫百余步,昏昏欲睡的海兰泡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下意识地反手闪电般抽出了插在甲包里的长刀,一双细长的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经历了太多的性命相博后,他对危险已经有了宛如实质般的直觉!

    就在他拎刀四顾的时候,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照着马背上的他兜头而下。

    海兰泡根本来不及想那是什么东西,身子一歪,整个人一下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站了起来横刀在胸前。

    四周灌木丛中寒光闪过,几个身影呈包围之势慢慢走了出来。

    看清对方那熟悉的破衣烂衫后,海兰泡胸前的长刀慢慢垂了下来——他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大年初四第三弹,打劫票票,要不渔网罩你:)】ps:今天书评区有书友大大提出中式硬帆逆风而行不用走之字形的指正,螃蟹鞠躬感谢!其次,在提到加料香烟是,大大说了句很经典的话,潘多拉魔盒打开后,谁也无法预料这个世界将会怎样,但螃蟹想说的是,既然魔盒早晚要打开,为何楚凡不能打开?况且他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防止加料香烟在大明的扩散,额,或者说是螃蟹尽了最大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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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旅顺口() 
“哟嗬!老栓,抖上啦?”

    “这鞑子谁呀?”

    “嘿!这马不错!”

    ……

    毕老栓牵着那匹大红马,一路跟相熟的同伴们打着招呼,得意洋洋地进了旅顺口旁边的城门。

    海兰泡既是没抵抗,他们自然也就没痛下杀手。

    尤其是精通鞑语的小鬼头问清楚以后,毕老栓决定只收缴了海兰泡的武器,连绑都没绑他,便带着他越过金州卫,直接南下旅顺口,来见东江镇的金州守备——东江镇里有好些投降过来的鞑子,打仗那可是一把好手,优待降人这条,毕老栓懂!

    就在快要走到守备衙门时,毕老栓注意到路边两位衣帽周正的公子哥正盯着自己这一行人看,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过,一头扎进了衙门里——旅顺口这圪垯,衣帽周正的只有内地来的商人,毕老栓从来没有好感,奶奶的,一升大米要卖十五个大子儿,这帮商人哪是来做生意,分明是来吸俺们东江兵的血!

    把海兰泡交给守备,守备略问了问,甩手便赏了二十两银子给毕老栓,还给他批了张条子,让他去仓大使那里领一套鸳鸯战袄,这可把毕老栓高兴坏了——他这身破衣裳早想换了!

    出得门来,毕老栓还在嘻嘻哈哈和小鬼头逗趣儿呢,冷不防旁边一个声音道,“这位大哥请了。”

    扭头一看,正是刚才好奇地盯着自己的那两位公子中眉眼清秀的那位。

    “啊?什么事儿?”

    毕老栓斜睨着眼很不礼貌的回道——对这些富家公子不感冒是一方面,另外他还急着去领鸳鸯战袄呢。

    “不敢动问这位大哥,方才那鞑子可是你们擒下的?”对他的无礼那公子似乎不以为意,躬身拱手问道。

    “是啊……你是想买人还是想买首级?这个俺可做不了主,你得问守备大人去。”毕老栓点头称是,懵了一下想到了这个。

    “大哥误会了,”那公子苦笑了一下,再次拱手道,“我只是好奇,看那鞑子身高体壮,莫不是个白甲?”

    “不错,正是白甲兵,还是个射雕手。”毕老栓脸色稍缓回答道。

    “大哥真是英雄!”那公子由衷地冲毕老栓竖了个大拇指道,“鞑子白甲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你们居然能生擒了他,佩服佩服!”

    “不敢当公子谬赞……说起来这鞑子是来投俺们东江的,要不俺们也不能轻易擒了他。”毕老栓先是咧嘴一笑,继而终于抱拳回礼道。

    “哦?还有鞑子投降?”那公子大感意外。

    “鞑子也不是铁板一块,相互也没少掐,俺们东江好些投过来的鞑子呢……像刚才这位,一门心思想要杀了鞑子旗主,所以才投过来的。”毕老栓得意地笑道,似乎对那公子的意外很开心。

    “原来如此……”那公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大哥你们终归还是厉害,要是其他人,别说白甲兵了,哪怕看到个真鞑都早躲得没影了,哪还敢凑上去?……敢和鞑子面对面干的,也就只有你们东江兵了,好汉呐!”

    他这话以及毫不掩饰的敬佩之意让毕老栓无比受用,扬了扬眉毛傲然道,“那是当然……俺们东江,从毛军门往下,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正说着呢,他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扬着的眉毛一下耷拉了下来,“好汉是好汉,可他妈都是饿肚子的好汉!……公子恕罪,俺还得去给兄弟们买粮呢!”

    说完他拱拱手转身便走,没走两步又停下了,返身回来对那公子说道,“公子,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做生意的吧?……听俺老栓一句劝,俺们东江人的银子都是提着脑袋挣回来的,上面可都是血呐……粮食卖那么贵,这不诚心饿死俺们吗?……你要真觉着俺们东江人是好汉,就把粮食卖便宜点!”

    说完他掉头就走,剩下那公子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这位眉清目秀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楚凡。

    他这趟来金州,是来接刘仲文的——自打那天刘家父子相见,刘仲文便跟他爹来了这旅顺口,现在楚凡来接他回登州。

    从大沽回来,“曙光”号先到了登州,楚凡忙了两天才安排周全:铜锭已经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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