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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辽东-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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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战赵海的功过就已经很难判定了——赵大队长前半截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把个侦察任务办得滴水不漏,这是大功一件;可后半截却搅了局,虽说他急于救援三营的出点是好的,可毕竟是因为莽撞行事差点造成三营右翼崩溃,这又是大过,到底该如何评判确实很伤脑筋。

    至于秦万城就更麻烦了!

    藐视主官!战场违令!擅作主张!纵容手下殴打辱骂上级!

    这其中任何一条要按纪律条例办的话都够他喝一壶的,可偏偏正是这家伙的胡作非为扭转了战局!

    正是他赌命一般的以寡击众创造了奇迹,不仅为大部队解除后顾之忧,而且狠狠震慑了一下蠢蠢欲动的城中守兵,使得后者至始至终都没敢迈出城门一步,保证了大部队的从容后撤,为这次奇袭画了个无比圆满的句号。

    奇功!该赏!

    可这奇功就能掩盖他的种种胡作非为吗?(。)

第四百九十四章 教与学(下)() 
赵海功过相抵,不予处置;秦万城阻敌大功,升任团长,藐视主官殴辱上级等罚关禁闭一月。这就是董浩然经过深思熟虑后交出的答案。

    面对这份答案,楚凡靠在那张宽大的圈椅中,点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江华奇袭已经过去快俩月了,而这份请功簿却迟迟没有发下去,就是因为猴子秦万城这事儿太过棘手,处理不好的话要么会打击将士们敢战求战之心,要么会助长以下犯上的歪风。

    这让楚凡都犹豫不决的难题当然不是董浩然区区十来分钟就能想清楚的,不过这份答案还是让楚凡眼前一亮——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再次印证了自己看人的眼光,董浩然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全才,小小年纪考虑问题便能如此全面,赏功罚过毫不含糊;若再多给他点时间,多让他办点儿实务历练,很快便能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

    更加关键的是董浩然的锐气!

    如何封赏秦万城这事儿楚凡曾经咨询了许多人,让他失望的是,除了总参宋献策职责所在给出了个处理意见外,其他人包括在自己面前一向知无不言的刘仲文都含含糊糊敷衍过去,诸如“赏罚大权操之于上,下臣安敢妄议”这类纯粹拍马屁的话楚凡倒是听了一大堆。

    楚凡的三大体系中,耽罗王廷因为是初设还好些,复辽军和东印度公司已经开始出现因循守旧的官僚苗头——这两块的老班底本就良莠不齐,大多数人都是市井出身,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如今稍有小成便起了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念头,做人做事油滑世故、遇事上推下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些毛病楚凡不用亲见也能揣测个七七八八。

    要掐掉这种苗头,除了制度上建设和完善之外,还必须不断注入朝气蓬勃的新鲜血液——这就是童子营最重要的功能之一!

    这些孩子都是初生牛犊,天生一股子横冲直撞的锐气。再有了楚门弟子这个身份的加持,让他们不管在什么部门都能同老资格的上级面前挺直腰板儿。忠诚更不用说,朝夕相处谆谆教诲早让他们打心底里对楚凡这位师父顶礼膜拜、死心塌地。

    随着这样一拨拨新鲜血液不断注入到三大体系的各个部门,楚凡坚信他的团队将一直保持积极向上、勇于开创的精神面貌!

    当然,孩子毕竟是孩子,打磨和历练是必不可少的。

    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后,楚凡开始了点评。

    “浩然,你的想法很不错,看得出是真正用了心的。”不管弟子们做得如何,先表扬一番,这是楚凡教人的窍门——在鼓励中成长的孩子才会有足够的自信心。“你这么处理大体上是没错的……功是功,过是过,每条都还能找到相应的条例,可谓‘赏罚分明’。”

    一通夸奖之后,楚凡在董浩然脸上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之色——任他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还是个孩子,夸一夸就飘飘然了。

    “但是浩然,你想过没有,咱们赏也好罚也罢,目的到底是什么?”稍一停顿之后,楚凡没有急于把自己想说的直接表达出来,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他是想让董浩然认真思考现象之后的本质问题。

    董浩然显然从没想得这么深,这突兀的问题让他眉头紧蹙,一下陷入了沉思。

    “赏功罚过,看起来只是为了让人遵守条例和纪律,”楚凡等了一会儿见董浩然始终沉默,这才切入正题,“若只是这样,那要做到赏罚分明太容易了……甭管什么事儿,照着条例办理不就完了?还用得着费脑子?……若是这样就能上马领军百战百胜,下马治民路不拾遗,名将和名臣该何其多也?”

    他这番话让董浩然眉头挑了一下——出将入相是他的终极梦想,可要真像他想的这么简单,为何史上的名臣名将寥寥无几?

    “我曾在课堂上多次跟你们说过,做人做事切记四个字,那便是‘合情合理’……你今天的处理方法不用说是‘合理’的,可这么做‘合情’吗?……换做你是赵海、你是秦万城,受到这样的赏罚,心里会怎么想呢?”楚凡说着说着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起了步,仿佛又回到了童子营的讲台上,“赵海你只看到了他的无心之失,对!踢翻火盆差点酿成大祸,可你就没想想他单刀赴会、愿与同袍一起赴死的勇气和血性?……而对于猴子,没错!他的临危决断、拼死一搏确实救了整个先遣队,可你就没想想,这小子一贯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对军律、对条例会有多大的破坏?”

    楚凡的循循善诱让董浩然不由自主地转换身份,从赵秦二人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处理,他不禁悚然而惊:若真是按他的方法来处理,赵海倒还好说,这猴子日后这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区区一月的禁闭对这老油条根本起不了什么警示作用!

    “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别让死的条例拴住你的手脚你的心,”楚凡语气越发的郑重,“赏罚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收服人心!……赏要赏到人的心坎上,罚也要罚到最痛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信服,才能让人生出敬畏之心,才能让人朝着正确的方向不断改进……具体到赵秦二人,舍生忘死甘为大军牺牲两人都有,该重赏!可猴子不守规矩这老毛病决不能姑息,得好好治治才能让他长记性!”

    说到这儿,楚凡拿起那请功簿交到董浩然手中,“军令部正在编制咱们复辽军的勋章系统,你明儿去看看弄完没有,然后结合勋章把这请功簿完善了……别跟我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他俩该怎么处理,那我今天可就算白费唾沫了!”

    董浩然接过文件狠狠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把怀里那封丁以默的密信交给了楚凡——他差点儿把来这儿的初衷给忘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抓狂的先知() 
“唉~~”

    一声叹息,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内,经久不息。

    叹息声中,楚凡的心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通州张家湾,那里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楚芹。

    血脉中带来的亲情是语言无法描述的,更别说一年多以前,正是包括张氏、楚芹以及闲茶共同铸就的坚实后盾,让楚凡扛住了毁家灭门的巨大压力,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每每回首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楚凡眼前总会不时浮现出楚芹那张俏丽的脸庞,或是充满期盼,或是充满担忧,或是充满信任;而她芊芊素手调出羹汤的香味,似乎还历久弥新地萦绕在鼻尖;她那温婉而关切的细语声,早已深深刻在了楚凡心中,抹都抹不去。

    不管是否再世为人,她就是楚凡的亲姐姐,唯一的亲姐姐!

    如今,这个亲人孤悬通州,泼天的大祸眼瞅着一天天逼近——鞑子入塞,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没有北京城高大城墙的保护,通州会被荼毒成什么样,楚凡想都不敢想!

    可不管楚凡在信中如何劝说,他那位执拗的姐夫就是不为所动——当然这也难怪,人家在天子脚下生意做得好好的,凭什么相信楚凡这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预言”?

    这让楚凡无比抓狂——先知这份工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光鲜!

    世上有没有其他先知楚凡不知道,但他自己现在可是深谙其中的苦楚了——明明知道空前的浩劫就要来临,可自己却只能干着急却一点儿辙儿都没有,这滋味儿能好受吗?

    看着桌上丁以默那封密信,楚凡的眉头越皱越紧。掐指一算,今儿已经是八月初九了,眼瞅着就要入冬,入冬也就意味着鞑子快要来了,自己不能再这么束手待毙了!

    既然丁以默不愿挪窝,那楚凡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他站起身来,从背后的架子上取出了一份北直隶的地图——那是通过徐光启从兵部搞来的,上面虽然画得粗疏,可城池关隘、山川走向好歹标注清楚了。

    在那个写着“通州”的小黑点略一停留,楚凡的目光缓缓向东移去,香河、三河、蓟州……最终盯在了遵化那里。

    楚凡记得很清楚,遵化是确定陷落了的——赵率教就是在这儿殉国——再往北看,喜峰口、潘家口、龙井关、沙坡峪、马兰关、大安口……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隘口名称排成了一条长线,楚凡知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长城了——鞑子,便是从这些山峦中的某个或某几个豁口杀入北直隶!

    对照着地图,楚凡对于这场被称为乙巳之变的浩劫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了,可其中还有很多细节他没闹明白。

    首先便是鞑子入寇的详细时间!

    鞑子是在乙巳年的冬季入寇的,可冬季那么长,天知道到底是在十月、十一月还是腊月——拜托,楚凡前世可不是历史系的学生!退一步说即便是历史系的学生,如果不是对明末历史特别感兴趣,谁又能记住那么枯燥无味的时间节点呢?

    而入寇时间无法确定的话,安排多少人手,选择部署地点,乃至规划出逃路线等等都成了悬而未决的难题。

    另一个细节则是鞑子从遵化到北京到底走哪条路?

    从地图上看,有三条路可以选择,最中间也是最直接一条便是从遵化一路向西,取蓟州——三河——通州这条直线长驱而入;也可选择走北面的兴隆——密云——怀柔——昌平兜击北面,这条路的好处是沿着长城行进,若有不测便可转身出塞;当然南下宝坻,走武清——廊坊——大兴直抵北京南郊也不是不可能,这条路的沿线可比另外两条要繁华的多,难保皇太极不眼红。

    若是鞑子走前两条都还好说,楚凡只需要吩咐特情司多安排点儿人手,实在不行绑也要把丁以默一家绑上船,沿着运河直放天津卫上船即可;可如果鞑子选择第三条路,那除了大打出手杀开一条血路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权衡良久,楚凡最终决定做两手准备。

    先是给特情司凌明下了条密令,让他选派十余名精悍手下充实通州处。鞑子一旦入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丁以默一家及时上船,以最快速度撤到天津卫。同时还要增加天津卫、登州、成山卫三个鸽站的人手,随时关注事态变化以策万全。

    另一手便是武力准备了。

    乱世之中逃命最是艰难,若是普通蟊贼特情司那几十号人还能勉强对付,可如果遇上军队那就不够看了。且不说鞑子,就是遇上大明的军队也够喝一壶——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个时代的军队祸害起老百姓来可比山贼强盗厉害多了。身外财物保不住也还罢了,若是楚芹受到什么侵害甚至丢了性命,那不是要让楚凡懊悔一辈子吗?

    所以必须得安排一支短小精悍的部队随时待命!

    这支部队人数不能多,楚凡考虑派一个连队过去就差不多了。

    开玩笑那可是大明腹地,百余人乔装打扮一下还能敷衍过去,若弄个千把荷枪实弹的战士过去,那可就不是救援而是造反了;再者说几千里的距离,人多了后勤压力也大——一个连和一个团对后勤的要求可不是简简单单数人头的事儿,人数增加十倍,后勤就要增加二十倍甚至三十倍!

    而且楚凡也拿不出一个团来——朝鲜战局已经拉开大幕,这可是复辽军当前的头等大事。一团、骑兵团、侦察大队以及炮兵团一部放进去不说,楚凡还把陈二蛋的二团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要准备投进去;而肖嵴的四团早已完成了福建化的改造,就等着水师这边腾出运力来便要赶赴鹿儿岛开金矿;最后只剩沈腾的三团,目前承担着耽罗的守备任务,楚凡难道要置大本营的安危于不顾全部派到北直隶去?

    三团一营三连,这是楚凡最终确定派出的部队。

    这个连队是沈腾的老底子,一度曾因恃功而骄训练成绩沦落到了垫底;后来楚凡派了叶铁蛋——就是董浩然的舍友之一——进去当见习排长,再加上沈腾的大力整顿之后,这俩月训练成绩蹭蹭蹭往上冲,现在已经成了三团的标杆了。

    最后要确定的,便是驻扎地了,楚凡再次拿起了地图选点,当他把目光久久停留在天津卫那个小黑点上时,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监国大人,敌袭!”

第四百九十六章 郑家船队() 
敌袭的警报在楚凡还没跨出瀛洲城门时便解除了,可他还是带着一大堆随从急匆匆赶往东南面的日升码头,因为郑芝龙来了。

    倒也不怪瞭望员误报,郑芝龙这次来得确实太过声势浩大——大小船只两百多艘,换成谁站在热气球里都得拉响敌袭警报。

    半个时辰之后,当楚凡登上城山炮台后,他也被视野中那密密麻麻、随着海浪缓缓起伏的桅杆森林震撼了一把——郑家船队虽然大多是一两百料的小船,可架不住船多呀,几百根高低错落的桅杆上统一悬挂上了猎猎翻飞的飞虎旗,一时间颇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觉。

    更让楚凡眼前一亮的是领头的那艘巨舰,无论是船身形制上还是帆位布置上都和复辽军缴获的大盖伦一模一样,只是船身小了一圈。楚凡知道,这是郑家落户福建晋江之后的新成果了——他们源源不断招徕佛郎机和西班牙的船匠,终于仿制出了盖伦船!

    当然,复辽军水师的翼帆也被郑家毫不客气的照抄了过去——这艘仿盖伦上同样张开了一对儿巨大的翅膀,楚凡远远地目测了一下其翼帆面积,竟比自家的还要大一些,不用说航速自然也提高了很多。

    “呜嘟嘟”的海螺声中,复辽军水师陆续赶来,一南一北聚集在郑家船队的两翼——耽罗和郑家虽然早就化解了敌意,但应有的警惕和戒备却必不可少,尤其在水师大部已经开往北朝鲜,而对方有来了这么庞大一支船队的情况下。

    不一会儿双方船队中各有一艘小网梭越众而出,在阵前碰头;没等小网梭各自回阵,楚凡已经掸了掸长衫掉头往回走了——既然有交涉,那就不用担心双方擦枪走火,他得张罗接待的事儿了。

    果然,郑家船队除了那艘仿制的盖伦船降了半帆朝日升码头缓缓驶来外,其他船只都在水师的引导和陪同下朝西南方而去——这么多船不可能全部泊入日升码头,只能去南面那个港湾避风。

    往日升码头走的路上,楚凡默默揣摩起了郑芝龙此番来意。

    距离郑彩第一次来探路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这期间郑芝龙还亲自来参加了楚凡的婚礼,敌意早就消散,可双方却没有形成任何实质性的合作。

    合作的事情虽没定下来,但还是有很多事儿双方达成了默契,比如这东海海面上,郑家飞虎旗和耽罗金凤旗不仅和平共处,而且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都能自由航行了;再比如双方的商贸越来越顺畅,源源不断的铁料被郑家运到了耽罗,再装满香烟、雪花糖、家具、玻璃制品等特产返回福建

    不过这些都只是表象,不管是楚凡还是郑芝龙都很清楚,没有从上到下深层次的共识,和平的假象早晚会在利益的纷争中被撕碎!

    但合作又岂是易事?不管是耽罗还是郑家,都是人多船众的庞然大物,是否合作、如何合作绝不是一两个人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尤其是年初楚凡还遭到了朝鲜王廷的讨伐,能不能活下来都还尚未可知呢,精明如郑芝龙,怎么可能贸然下注?

    等到一战鼎定耽罗霸业之后,楚郑两家的主动权已经易手——最困难的时刻都已经过去,楚凡当然更不会上赶着同郑家谈合作了,他得好好抻一抻郑芝龙。

    作为常驻耽罗的郑家代表,郑彩曾在多个场合不止一次地试探过楚凡对于两家合作的态度,都被楚凡不哼不哈地敷衍过去了——郑芝龙不露面,哪儿那么容易就松口?

    楚凡这么抻着可急坏了下面陈尚仁、宋献策一干人。在他们看来,郑家本就势大财雄,如今受了朝廷的招抚,就更是锦上添花、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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