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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家嫡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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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才松了一口气,细细劝慰起来:“到底是嫡亲的儿子,母亲何必怨到这个份上?”贾母扶起贾敏,让她坐到榻上,悲声道:“我的儿啊,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父母偏心是常有的事儿,五根指头还有长短呢?贾赦虽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可当时生他时吃了多少磨难,受了多少苦楚,才盼来这么一丁点骨血,她如何不爱?
只是当时上头有婆婆、太婆婆两重婆婆在,哪里能让她自专,儿子刚生下来,满月便抱到太婆婆身边去养了,平日里虽也能见,但到底不够亲热,府里当时还有别的妯娌在,眼热代善的爵位,不知给她下了多少绊子,又要在婆婆眼皮子底下管家,丈夫又在外头征战,全靠她自己苦熬着,儿子虽然宝贝,但也顾不上。渐渐地,贾赦大了些,她又父代母职,一味严厉地逼他读书写字,本就不甚亲热的母子关系便更疏离了。
后来有了小儿子,日子便好过起来,丈夫回来了,又立了战功,府中安静许多,她也有了主心骨,便一味认为是小儿子带来了福气,不免更疼一些。落在贾赦的眼里,小孩儿心中便存了一段偏见,怎么也拗不过来。小儿子聪明伶俐,善读书,老国公和国公爷都很是欢喜,比起不好诗书、专爱舞刀弄棒又养不贴心的大儿子,她自然是更偏爱小儿了。久而久之,母子便更不像母子了,今次降爵,贾母更是对贾赦怨了三分,平日里也常给他没脸,母子间的心结便更深了。
年前陛下封笔,贾赦得了陛下赏赐的一方“福”字,往年都不曾得的,只有从前贾代善在世时,有过此种殊荣,贾赦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这意味着贾家的这一场风暴已经过去了,复爵是不大可能的,但皇帝心中还是惦记着贾家,只要皇帝不厌弃,贾家还是照样荣华富贵,说不得哪一日说复爵便复爵了呢。贾赦便更自得起来,对上贾母也没有了过去的理亏和心虚情态,又兼着对王氏厌到了十分,便理直气壮地提起让邢夫人重理家务的事。
贾母很是不悦,虎着脸道:“你媳妇从前理家闹过多大的笑话,你也敢叫她出来。帝都的勋爵夫人们,记性可好着呢?”邢夫人羞得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这老太太说话也忒刻薄了罢,当她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幸好小辈们都叫贾赦打发了出去,不然她只好回去上吊了。
贾赦脸上也不好看,夫妻一体,夫人被人笑话,也是削了他的面子,到底忍气,平和道:“那会子她才是新妇,我们院里有几个人都闹不清,管起这偌大的府邸,出了差子也是有的。如今她在咱们家也有些时日了,家里的人头也熟,我们院里的事也管得井井有条,又会算账,我看与前头的孙氏也很不离格。”
贾母攒着眉头,想挑点邢夫人的错处来反驳贾赦,惊觉邢氏这些日子乖觉得很,竟没有原来那样吝啬贪财、阴阳怪气的模样。珠儿媳妇大喜,贾母赏了那些好东西,也不见邢氏眼热发酸,还很得体了亲自探望了李纨,送了些好东西。贾母鸡蛋里挑了半天的骨头,竟也没甚可拿捏的,嘴里强道:“孙氏是什么人,她一个后来的也想和前面的比肩,这是什么心思?”
贾赦见占了上风,笑吟吟奉承道:“这还得多谢母亲,为我挑了这样两个贤惠能干的媳妇。母亲从那些人里头挑中了明秀了,虽比不上月常,想来也是不差的。”明秀是邢夫人的闺名,月常是孙氏的学名。贾母百思不得其解,从前贾赦不是还嫌弃邢氏小官之女,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内里俱是草包,如今怎么反常赞起了贤惠?又想起这一二月间,贾赦打发了多少奴才,大房的关防竟严了起来,从前跟个漏斗似的,如今传出来的消息倒是越来越少了,贾母心里不免又添了三分不自在,佯骂道:“早知道我操碎了一颗心,寻了她来,你心里倒不自在,把人撇在一旁,尽和一群狐媚鬼道的小妾胡混,如今倒是知道谢我来了?”
邢氏脸上一僵,想起从前贾赦胡闹的那些日子,她简直是度日如年,眼泪都熬干了,也盼不来人,心里不免戚戚。贾赦强笑道:“母亲又笑话儿子。”贾母正想混过去这段话头,她可看不上小家子气的邢氏,倒给她们府上抹黑了,作势训道:“国公爷去得早,只留我孤鬼一人在世上,你又袭爵成家了,我倒不好说你。我也不是说笑,你从前做的那些荒唐事,要是国公爷在,必定打下你的半截来。你细想想,以后你有什么脸面去见国公爷?”
贾赦更是坐立不安,心里又恨了贾母三分,竟如此不给他颜色,二房的人可都坐在旁边听着呢,贾政作充耳不闻状,一副鹌鹑样拢着身子坐在一旁。王夫人只盯着大红顾绣喜上眉梢的桌围,恨不能看出一朵花来,让贾母把贾赦打了回去,她可不想让邢氏来分她手中的权,小门小户出来的继室,怎么能当家,这不是笑话么?贾赦面红耳赤,半晌答不出一个字来,待贾母说够了,才勉强认错道:“儿子愚钝,让母亲担忧。”没奈何,孝道大如天,他能明火执仗地跟贾母吵嘴么?只好任她教训,还得捏着鼻子认错。
贾母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水,平静道:“你知道好歹,我也就放心了。今日天晚了,老婆子也累了,该歇歇了。”贾赦能拦着不让贾母歇息吗?自然不能,只好怏怏不快地去了。后来又闹了一回,这回贾赦可不让贾母先发制人,挑着他的短处说话了,直截了当道:“劳烦弟媳妇管着这些日子,我心里很不安,终究明秀才是冢妇,日后分了家,府里还是要她担起来,她一点儿也不懂,到时不是手忙脚乱。倒不如趁现在学了起来,以后也好教媳妇。”
贾母被气个仰倒,贾赦这话何其恶毒,什么叫“日后分了家”?“父母在,不分家”,这不是咒她死么?如今当着她的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将弟弟扫地出门,日后能指望他照拂兄弟么?王夫人也面色通红,贾赦只差指着她的鼻子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如何不又羞又气?贾政倒是一头雾水,不知情理的样子,想要说话又觉得没甚底气,只好呐呐不语。贾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弟弟,一遇事的时候就装自己不知情,可真无辜!他就不信贾政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明白,不过是装傻子捞好处罢了。
贾赦又说:“弟媳妇操持府里事务,功高劳苦,每日里忙着喝水吃饭的功夫也没有,我心里都记着,如今正好叫你嫂子跟你学学,为你分担一二,不然我看着二弟独守空房,我心里也过不去。”王夫人气得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撅了过去,什么独守空房,是跟小妾通房们厮守乐不思蜀罢?赵姨娘那贱人又有了身孕,贾政又看上了书房里伺候的一个丫鬟,正琢磨着把她弄进来当姨娘,嘴里说的可不是:“夫人这样忙,我挑个人与夫人分分忧。”都说贾赦好色甚于好德,果真是亲兄弟,一样的脾性,却更添了三分虚伪。
王夫人梗着胸口的一股气,慌不迭避过了贾赦的作揖,压抑道:“不敢当。”贾母也奈何,贾赦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好许了邢氏帮着王氏理事,再不答应,还不知道贾赦这张臭嘴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毕业季事情太多了。
第83章
不料贾赦竟步步紧逼;邢氏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今日借着这个由头换了采买的管事;明日寻了那个错处打发了碎嘴犯口舌的下人,排除异己、安插心腹,慢刀子割肉一般,把王氏手中攥得紧紧的权利一点点撬出来。不过一月间,贾府上下竟气象一新;规矩严明,看起来竟像是个世胄人家、诗书望族。贾赦又趁着节礼施恩族人;舍点钱帛米面,说几句温言暖语;竟赢得合族上下的赞叹,人人说他知礼仁厚;倒把从前那荒唐昏庸的名声去了几分。
除夕大宴族中亲眷,来的女客竟比往年还多些,好些年不走动的老妯娌也来了,嘴里句句说的都是贾赦的好话,明知他们母子不亲热,夸贾母“教子有方”夸贾赦“孝顺有加”,贾母听了便不自在,但又不好发作,大过年的,人家句句讲的都是吉祥话,你还能去驳了不成?只好默不作声,偏邢氏一改从前的木讷,在贾母及族中长辈前陪了多少殷勤小心凑了多少趣儿,竟都说:“打着灯笼都没处找这样的贤惠媳妇,偏就你家得了,老嫂子,你还是这样有福气!”
王夫人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着邢夫人被族中女眷吹捧奉承,众星拱月一般,心里也不自在,可见“黄金黑人心”,不过是些蝇头小利,就这么阿谀谄媚上了,从前也没少来打秋风,如今倒都忘到脑后去了?贾母到底也看不过邢氏那意气扬扬的样儿,当晚宴毕,独留邢氏一人看着家人媳妇们收拾家伙器具,闹得邢氏一夜没睡,次日还要早早起了,换了诰命冠服往宫中朝贺去。
邢夫人也不吭声,婆婆搓揉媳妇有的是万般手段,她便是跟贾赦说了,他又能如何呢?倒闹了一场闲气生,还是贾琏看出邢夫人精力不济,道了几句“辛苦”,把邢夫人说得热泪滚滚,只觉得这场苦头没有白受。但凡贾琏心中有一滴感激,记着她一点好处,她也算没有白费心了。漫说如今没有亲生孩儿,便是有,小了长兄近十七岁,万事还需兄长扶持,若是膝下空虚,将来贾琏也是依靠,便打叠起百般慈母情怀,处处关照,倒也博得了贾赦的一声好,更是甘之如饴了。
今晨,邢夫人照旧去服侍贾母洗漱梳头,一不小心,梳断了贾母的一根头发,惹得贾母吃痛,正如雷公暴怒,劈头盖脸训斥了邢夫人一顿。当着丫头媳妇们的面,邢夫人含泪忍辱连连告罪,迫得邢氏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也不知磕了几个头,贾母才略略平了心中的郁气,冷声道:“大过年的,嚎成这样,是我们贾家苛待了你不成?还不收起你娘的泪来,一会子客人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倒成了我的罪过。”
邢夫人告罪下去整理妆容,贾母也不叫她服侍用早饭,只让她立在一旁,倒破天荒让王氏坐下来用了饭。元春情知不对,却不敢多说一句,长辈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饭后,邢大舅来寻姐姐,贾母才放她出去见客人,却依旧闷闷不乐,多有力不从心之感,正发烦,贾敏便来了。
贾母久不见女儿了,到底抛开心事,与贾敏说起话来:“见你今日能来,我也放心了。能出来走动,想来身子也快大好了。”贾敏坐了一会子,便有些疲乏,到底强撑着精神说笑:“是好些了,劳母亲挂怀了。”贾母将她搂在怀中,细细抚慰道:“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若病着,我也不舒坦。若是要什么药,尽管打发人来家里取。我听见你大哥也时常给你送药去,到底是同胞兄妹,他何时这样惦记人了?”
贾敏从她怀中起身,正色道:“同胞兄妹,血缘母亲。大哥还惦念着我,无非同是母亲的一点骨血,若没有母亲的生身之恩,我们缘何能是兄妹?大哥照拂我,也不过是看母亲的面子与情分。”贾母心中一酸,竟无言以对,贾敏便趁势道:“孝道大于天。大哥万万不敢忤逆母亲,倘有不孝之举,必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连我这同胞妹妹也看他不起,势必要跟他翻脸理论、恩断义绝,甚至于朝廷也不能容他。母亲又何必跟耿于怀?莫非要至姜夫人丧子之痛,才能幡然醒悟吗?”
贾母听得浑身乱颤,面色青白,手指着贾敏抖了半天,恨道:“你这丫头,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贾敏泪流双颊,哽咽道:“今日敏儿大逆不道,不过是求娘家家庭和睦,妈妈母子安宁。好歹妈看在我这一片诚心,便允了我吧。”母女二人抱头洒泪,贾敏又打点起万般机灵,细细苦劝,半晌,贾母才轻轻点头道:“罢了,子女都是前世的孽债,我自有思量。”
贾敏见她口风松动,才破涕为笑:“我还记得,小时候,妈还常给大哥做鞋做袜,当时我还不平,是妈说‘可怜你大哥从小不长在我身边,我那时候哪有功夫给他做鞋袜呢?如今闲了,再大些他便要娶妻成家,我能有多少时候给他做点鞋袜呢?你也别看着眼热,你脚上的这双绣鞋不是妈做的么?’妈可还记得?”贾母年纪越大,甚少想起从前那些苦熬的日子,如今听贾敏重提旧事,心里不是不触动,叹道:“难为你记得这般清楚,那会子你才三岁吧!”
“正是呢,”贾敏也感叹:“如今女儿也快要三岁了!”过了年,按古人的算法,黛玉也有两岁了。“下月抓周,我跟老爷商量着要大办,妈可要来。”贾母正要应了,正巧贾琏陪着林海进来辞行,“敏儿身子弱,太医原说了不能见客。她强挣着要来,我打量着不能久坐,该回去服药了,便来向岳母辞行。改日大好了,再来拜望岳母。”贾母见他二人情谊深厚,林海处处为贾敏思量,欣然应了,命贾琏好生送姑父姑母出去。
走到夹道,便见贾赦急冲冲地走来,抬轿的婆子眼尖,远远望见了,回了林海一声,林海忙命停了轿子,落在路旁等候。贾赦到了跟前问道:“妹夫、妹妹就要家去?”贾敏暗暗叫苦,面上笑道:“正是,大哥从哪里来?”贾赦笑道:“怎么不去我屋里坐坐?可是嫌弃我那屋子偏窄?”林海笑道:“敏儿身子不适,得早点回去歇歇,改日再来叨扰舅兄。”“也罢,既然妹妹身子不爽利,那我也不多留。这便送一送你们。”
三人谦让了一回,让贾敏上了轿子坐着,贾赦和林海、贾琏三人慢慢走在前头。说了一会儿话,贾赦使了一个眼色,贾琏意会,便缠着林海说话,贾赦脚上慢了几步,落在后头,敲了敲贾敏的轿子窗户,笑问道:“前日托妹妹的事,可有音信?”贾敏知道躲不过这一问,推脱道:“我病着,好些时日不曾出门,倒不知道……”贾赦笑着打断道:“妹妹别哄了,谁不知林左都夫人交游广阔,几个闺中密友俱是高官诰命呢?”贾敏为难道:“大哥,我不是不肯帮你,但到底……”贾赦笑道:“妹妹不必犹疑,过了三月,可要给我个准信。你瞧,大哥可是一片诚心托你,你可别叫大哥失望。”
不待贾敏细问,贾赦便又晃到前头与林海说起话来,独留贾敏一人气闷,偏又不能对人说起,拆人姻缘,终究有伤阴骘。但不应,又忧心兄妹离心,真个为难,不免先看看贾赦拿的是什么主意,到时候说不得退不成亲事呢?
过了正月十五,贾赦来上房给贾母请安,这些日子,贾母倒是待他略有软和,他也知机,更是打叠出一副孝子嘴脸,一时母子倒也其乐融融。“昨儿从老爷的校场里过,倒是有好几年没去老爷坟前祭奠过了,心里很不安。虽然有老家人照应坟地,年年报上来都说勤谨当差、坟茔完好,到底没亲眼见过,不知是什么情形?原想着回一趟金陵,到底时候不对,不然便打发琏儿回金陵瞧瞧,祭扫一番,修修坟茔,也是替我尽了一点孝心。”
说道动情处,贾赦不免双眼含泪,贾母也恻然,点点头道:“琏儿还不曾成家,到底是个孩子,又不曾出过门,能办成什么事?不如在族中选两个老成可靠的族人去罢。”贾赦叹道:“到底不是我的儿子,老爷的亲孙子,哪有琏儿去的心诚?我多多选几个老成家将跟他去了也就不怕了。从前郎大几个在老爷面前就很有体面,我也不敢不敬着,琏儿这个小畜生就更不敢造次了。好歹也叫老爷见见旧人,心里松快。”
贾母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铁了心要叫贾琏一人出门,拉着贾琏叹了几句:“没见过这样狠心的老子,寒冬腊月的,要你出门受罪。”贾琏嘻嘻笑道:“老太太千万别因我怪上老爷,江南地面暖和,我去了比在京里还享福呢?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总闷在家中也不成事,我这回出门,竟是干正事去的,老太太为我欢喜才是。”说了好些话儿宽慰贾母,贾母才露了个笑脸,吩咐他在外头要处处经心,不比家里,可要好生保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一直没想好要不要让贾琏娶了熙凤?我怕娶来了贾琏弹压不住,不过写到这份上了,熙凤不大可能嫁到贾家来了。
第84章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春光芳菲之际;杨柳吐绿;新桃含粉;这一日正是二月十二花朝节,也是林黛玉的芳诞。天还未亮;林府众人便个使不得;打扫园子屋宇;装饰彩棚彩幔,洗刷器皿,安设桌椅,置办果品菜蔬;是预备着今日黛玉的抓周宴。
秦氏这一日起得绝早,正在梳洗间,一面与大丫头金雀闲话:“你如今年岁也大了,家里是什么章程?”金雀双颊飞红,平日里最爽利的人如今说到自个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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