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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幻影的心情相辅相成的是，段子奇同学辛勤的叨扰。

　　　　不论幻影走到哪，他总能随时随地的冒出来。坐在自习室里，一只手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一回头就是他那张邪邪的笑脸 ；；在食堂刚坐下，不出一分钟他必定旁若无人理所当然地端着饭菜坐在她对面；每天早晨晨练时，就能在半路上碰见，这人俨然一位王爷，“爱妃，想喝点什么？”然后一手拉过抱着各种各样饮料的小跟班，那个胖胖的男生。小跟班扯着尖细的嗓子毕恭毕敬地说：“go ；shu ；jing ；sang ；ma ；bo ；ku ；o ；mei ；xi ；a ；ga ；lei。”段子奇问：“你说的什么？”小跟班说：“主人，请享用我吧！”………“我是让你说这个的吗？！”然后两个人一打一躲又闹作一团。

　　　　有时候幻影很疑惑，她有想过段山恒的独生子可能会不动声色心机深沉，也可能会是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甚至有可能因为良好教育温文儒雅气质卓群，可为什么会这么幼稚，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难道，是因为其实他是个智障儿没法继承家业，所以段山恒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中国，留在凉山这个地方吗？

　　　　当初接近段子奇，是为了让他爱上自己，用他的信任得取段山恒暗地经营毒品组织的机密，可现在看来，似乎事实比想象更有难度。她的脑子因为种种情绪变得很乱。

　　　　幻影住的公寓是新建的，很多设备都不完善，用了几次之后花洒和水龙头就不能用了，她很排斥去公共浴池，可忍耐了3天还是没修好，只能趁人少的时候勉强去一次。浴池很干净，比她想象中的好一些。当她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公共浴室，赫然发现段子奇大摇大摆地坐在外面冲她招手时，对段子奇多天的忍耐终于到了一个限度。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段子奇收回沉浸在她美好身材里的神智，很自然不过地说“我走进来的啊”

　　　　“就没有人拦你吗？！”她很恼怒。

　　　　“没有啊，”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身旁站的花痴捂嘴盯着他或搔首弄姿尽力展示的女生们，“她们都很欢迎我呢，没有一个人反对，还说让我常来啊。”

　　　　幻影的火气顿时爆棚，一个狠狠的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女生们尖叫一声吓得没人敢说话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她冷冷地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已经受够了，如果不是任务，她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厌恶的人打交道。

　　　　段子奇的确安静了一段时间，但那也只是“安静”而已。他依旧是幻影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不远不近，不言不语，幻影冷冷看他一眼他就装模作样看花看草欣赏蓝天，问他的小跟班“牙子你说那只雌鸟是不是来找它的老公的？”

　　　　生气归生气，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所以当1周后段子奇佯装镇定地坐在她面前一起吃饭时，她并没有反对。

　　　　“你的碗里怎么都是蔬菜啊？怪不得你那么瘦。”段子奇好像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可他稍稍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我不喜欢吃肉。”她冷淡地说。

　　　　这句话无疑给了段子奇莫大的鼓励，他很高兴，“是因为害怕长胖么？没关系的，你长胖我还是一样的喜欢你！”她已经懒得理他，又听见他低声说，“胖了才好呢，我每次看见学校那群狼崽子们看你时眼冒绿光的样子就牙痒痒……”

　　　　“……老大，”牙子端着饭盘惴惴地问，“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段子奇一副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的样子咬牙切齿“不可以！”

　　　　开学没多久就是为期一周的军训，男生们怨声载道，女生们止不住的抱怨，幻影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受过更残酷的训练，这些都实在不算什么。

　　　　刚开始是最基本的久站，整个操场上是整整齐齐排列的几千学生，清一色的绿色迷彩服让队伍更加整齐划一，幻影就站在女生前列靠外的位置，面朝操场边树林前的一片草坪。

　　　　作为“过来人”的高年级学长学姐们，当然不会放过观摩学弟学妹们吃苦的机会，甚至有人拿了西瓜盘腿坐在那里悠闲地欣赏。段子奇也在其中，只不过他带的，不是西瓜。一大兜花花绿绿的饮料、各种小吃、还有创可贴、跌打损伤药、治头疼的、胃疼的、恶心的、中暑的……然后坐在那里煞有介事忧心忡忡地盯着她。

　　　　还是酷热的天气，坐在树荫下的人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晕倒了4个女生。幻影的背部直挺，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可是段子奇却着急了起来。

　　　　“牙子，你说她会不会也扛不住晕倒啊？”

　　　　牙子正挥舞着胖手给自己扇风，看了2个多小时静止的队伍早有些恹恹，回答的也有些心不在焉：“谁啊”话音刚落段子奇的一巴掌就直拍他的脑门，他很委屈，“你就会对我凶！”揉了揉脑门又补充，“不会的啦，你看她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段子奇恨铁不成钢，就差戳他的脑门了：“女生嘛，都喜欢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坚强的样子，其实她们都没那么坚强。”

　　　　牙子怀疑地看着一脸陶醉的段子奇：“老大，你是在说她喜欢你吗？”接着撇撇嘴，“我可没看出来。”

　　　　“难道不是吗？”段子奇胸有成竹，“除了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其他男的说过话！”

　　　　当牙子还在怀疑的时候，段子奇已经在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以一种拉风的方式出场了。他在慎重思考：是直接上去霸气单挑教官然后拉上她走出队列，还是绅士有风度地请示教官我可以给我女朋友送点饮料吗，再或者慷慨地给所有人都送上一瓶饮料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是他还没决定，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被特殊状况吸引。

　　　　操场上已经哄乱一团，早有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声音太过强烈，段子奇只能捂上双耳。操场上有两个人正扭在一起，是教官和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生。在拉过同样因为身边的女生尖叫声捂住双耳的牙子之后，段子奇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队伍里又一个女生呕吐，可是教官很严厉，说既然没有晕倒，就自己走出去其他人继续训练，有人说不妥，那个女生很有可能会在半路上晕倒。最后教官强硬地说谁想送也可以，只要过了他这关，单挑赢了，就能送她。于是有个男生就出了队伍，和教官单打。段子奇不解，打个架，至于这么大尖叫声吗？牙子说：“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男生身高足有一米九，而且，他长得特别帅……”

　　　　身边同年级女生开始更加声嘶力竭地尖叫，当段子奇终于看过去的时候，教官已经被摔在地上，失败了。这么雷厉风行的速度让所有男生都傻了眼，虽然说教官没那个学生高，可也至少有一米八五，人高马壮的体型，据说打功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输了？牙子又说：“我还没看清开头，就这么到了结局……”

　　　　段子奇又是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把你的口水给我擦干净！你一个男的对着男的发什么花痴？”旁边正有女生激动地叫“真是太帅了、太帅了！”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那个男生正手扶着女生离开，远远的只有一个背影，好像是很不错的样子。树荫下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离开了，不用想肯定是追随着那男生走了。段子奇不屑，“如果那是我送我的女朋友，就会直接抱上她走！”他拿起饮料，想要拿给幻影，可是原来她站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人呢？段子奇又搜寻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难道她也对那个男生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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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军训继续在进行着。自从那次意外事件之后，操场边的树荫下，观看学弟学妹训练的人格外多，尤其是女生。大家都知道，她们都是来看佐藤的。佐藤，就是那个单挑教官的男生。一个在中国上学的日本人。

　　　　段子奇没心思理会别人来干什么，他在意的，就是幻影。那天幻影也跟着那个男生的消失一起失踪，当他追到医务室，那里只留下了军训时呕吐的女生和几个没看到佐藤失望的女生。送女生的佐藤不在，幻影也不在，他们到底去哪里了？不会是两个人在一起吧？可是再见到幻影问她时，她只是冷冷的说没事，并不愿多说。虽然一切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他却感觉到，有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偶尔会发呆，可是从那天起，她发呆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这些变化，都是在佐藤出现之后发生的。所以，他要比以前更多关注她。

　　　　又到午餐时间，段子奇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她对面，并且又一次坚持不懈地夹去几块喷香的红烧排骨，毫无悬念又被她毫不犹豫地挡住了筷子。

　　　　“我说过，我不喜欢吃肉。”

　　　　“不行，你太瘦了，总吃素的不好啊，”他循循善诱，“军训才刚刚开始，你必须多补充体力。”

　　　　“不需要”她皱起眉，“如果明天你还是这样，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喧闹的餐厅突然爆发出几个女生惊喜的尖叫声，段子奇手中的红烧肉就掉到了自己碗里。几个女生兴奋地窃窃私语，捂住嘴巴目光紧随着刚进来的男生。原来是佐藤。佐藤的脸上淡漠如冰，面对花痴的女生们没有显示出任何高兴的成分，很淡然。段子奇有些不屑，不就是军训那天出了个风头么？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受欢迎？如果那天是自己的话，一定比他还轰动。

　　　　段子奇夹起红烧肉，打算无视掉这个人，即使他从旁经过的身躯都快接触到了他的身体。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的确很强壮，肌肉结实有力，1米90的身高，让人望而却步，可看上去丝毫没有肌肉壮男的粗鲁，相反，他看着像一个王子。

　　　　擦身而过时，似是有意无意间，佐藤微侧了头，目光划过正在吃饭的幻影，一直低头平静吃饭的幻影那一瞬间也正好抬起头，目光接触，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看不出情绪的淡然，而在段子奇看来，那碰撞、蹦出火花，简直要闪瞎眼睛了！

　　　　就算他像王子又怎么样？段子奇愤愤地一口吞下红烧肉，又愤愤地夹起一块，他又不是真正的王子，真正的王子，应该是像我一样的俊美、帅气！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一个不明物体就划破空气，直飞佐藤而去！段子奇一脸歉意地冲佐藤离开的方向伸伸手：“哎呀一不小心手滑了，真是，打到人家身上真是不好意思了”应声而过，红烧肉正准最后一个字，啪一声打飞了他的餐盘。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怎么可能？佐藤的头都没有回，这块红烧肉怎么就自己飞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事实证明，幻影和佐藤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段子奇这么坚定不移。

　　　　“然而，然并卵，”牙子说，“你没资格管，因为她还不是你的女朋友。”一顿暴打之后，段子奇突然想起来，好像事实暂时是这样的。

　　　　“可那又怎么样？”段子奇满不在乎，“反正早晚是。”

　　　　“然而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佐藤……”牙子弱弱地提醒。

　　　　“那又怎么样，佐藤不可能会赢过我。”

　　　　“然而……”牙子还想说，又一次被段子奇暴打：不觉得你的然而太多了吗！

　　　　这天的自习课，幻影没有去。准确的说，是去了那个遇见佐藤的阶梯教室。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掩映之下几处偏僻的教室更显荒凉。这个地方，好像废弃很久了。怪不得，他会选择这个地方。

　　　　她一步一步踩过枯枝败叶，踏过萧瑟的秋意，推开了斑驳的铁门。猛然间宣泄的光线一下子就占满了半间教室，一半明亮，一半荒凉。这里，并没有人。她有些失望。

　　　　上次在医务室外，她跟着他，沉默且犹豫地走了很久。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她记了很多年没有忘记过的、没有寻找到的他。最后他终于在出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还要继续跟下去吗？”他问。

　　　　“二……你有没有去过一个叫做千河的地方？”她的声音竟然要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转过身来，她看见那双冷漠的眸子，淡薄的嘴唇，和那熟悉的略带讥讽的笑容。

　　　　“你跟了我这么久，就是想要问我这个问题？”声沉如水，多么无所谓的声调，其中却含着种寒意。她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没有犹豫地：“对，我只是想问你这个问题。”

　　　　他探究似的打量她的表情，半晌，浅笑一声，认真的看着她，嘴唇微动。那一刻幻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这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可能很快就要明了这份多年的等待了。可是，他说的却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陈述句，不得抗拒的拒绝。她皱起了眉毛，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可以逗弄的幼稚女孩吗？可这只维持了几秒钟，这份恼怒就又被更加强烈的感受冲刷掉。脑海中再现那张稚气未脱却满是少年老成的脸，嫌恶又冷淡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甚至是有些慌乱地再次看向他的脸，想开口再说一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感觉真是糟糕，让人无力。在这种无力中，她看着他浅笑、倒退，冲她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在视野里。

　　　　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幻影一直觉得，像一场梦境。它在迷乱的生活中带给了她难以明说的感受，让她又回到那段终生难忘的时光，好像让她回到了杀手之前。这是她做了杀手之后，从来没有过的、更没有想到的。

　　　　那场回忆，已经留在她的心底，很多年了。

　　　　秋日的疾风带动着铁门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她伸手撩开遮住眼睛的碎发，那只撩发的手，就猝不及防地停留在了半空里。

　　　　教室后排的角落里，闪现出一个人模糊的轮廓，当那个人走出那片黑暗，她再次看清了那双淡漠的双眸。那人牵动嘴唇，露出一个浅笑。

　　　　“我现在来回答，你那天问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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