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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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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罢,众人各有醉意,相互扶持,步出衙门。戚继光跟着严鸿,低声道:“小相公,前番多蒙关照,此次您大驾来杭,末将到时候少不了礼数。我这里备了一个美人,姓姬,小名瑶儿,乃是千金购来的,不但容貌不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俱佳。不知小相公可否……”

    严鸿趁醉笑道:“戚老哥,咱哥俩既然是结拜兄弟,也就不必讲这么多虚头巴脑的台子了,横竖有财一起发,有麻烦一起担就是。倒是我家先生张居正,你不妨好好结交结交。至于美人么。兄弟我虽则好色,可刚才扬州收了一房爱妾,这随身从北京还带来了一妾一婢。就暂时用不着了。恩,我那张先生倒是孑然一人过来,不如,你把那美人送给张先生好了。”

    戚继光面有难色道:“只是我与张钦差素昧平生,怕是……”

    严鸿笑道:“今儿都一起喝过酒了,有何素昧平生的?这样吧,这事儿交给我办。回头你先把那美人送来。我安排进张先生房间里。待等过得数日,再对张先生说这是你的好意。便无虑了。”

    戚继光大喜道:“如此,多谢严小相公成全。”

    胡宗宪给安排的钦差临时行辕,却在杭州城外,靠近西湖的一处大宅子里。张居正回到行辕。又招来严鸿、冯保、蒋洲、陈可愿等人,商议了一阵开海事务,决定以蒋洲在本处把浙江市舶司实实在在建立起来,开始运转。看看时候不早,这才散了会议,回到自家的房间。见房间里窗明几净,诸般事物,收拾停当。张大祭酒心下舒坦,只往桌子前的交椅上一靠。歇息了片刻。却见门帘一闪,一个容貌艳丽,年约十七八岁的佳人。窈窕聘婷,步入房间,柔声道:“老爷,要喝茶么?”

    张居正酒宴出来,口中正干,点头道:“也好。”接过那佳人端来的茶碗。放在唇边一品,但觉芬芳沁脾。一口温热下肚,遍体舒泰。

    他喝了几口,见那侍女还在一边候着,又问道:“你还有何事?”

    那佳人脸一红,低声道:“本地的老爷,安排婢子专事伺候老爷。老爷要婢子做何事,只管吩咐。”

    张居正闻言,不觉好笑。他本非待要挥手令这侍女退下,那侍女却又轻声道:“奴婢少时学过抚琴,老爷若不嫌弃,奴婢愿献丑。”

    张居正酒意上来,点一点头:“那你且抚琴一听。”

    深夜,琴声幽然,绕梁不绝。琴声既落,呢喃声起,不胜欢娱。

    次日起来,严鸿到书房与张居正相见,见张先生精神抖擞,隐隐有眉飞色舞之情,不禁暗笑。看来自家先生虽则是千古闻名的大能臣,也好这个调调,这一方面倒真是师徒如一。

    他只顾偷笑,不防张居正看出些端倪,咳嗽一声道:“纯臣,何事这么快活?”

    严鸿忙道:“张先生,学生我因昨日与胡大督宪等人相见,想这开海之事多半能成,为天朝做此一功,因此快活。”

    张居正听严鸿这般说,反倒眉头微皱道:“我却在思索,对那夷洲汪直、香岛徐海两人,该如何应对。他两个素来是横行海上,无法无天的。如今虽受招安,只怕时日一长,复不恭顺,若是霸占海路,自家牟利,只恐反而不妥。”

    严鸿道:“先生莫要忧虑。那汪直、徐海本已就擒,天家恩典赦免,是凭空得了性命,岂敢再思反心?再说,过去他两个能裹挟得这诺大势力,那是因为朝廷海禁,民众无以为生。现在海禁既开,这两人真要生了异心,朝廷也可轻易扶持其他人取而代之,如此相互制衡,不至于生了大患。再说,只要国朝勤练精兵,装备利器,又重用名将,便是他们想反,也得惦记一二。”

    张居正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理。今儿咱却须会见本地豪商大贾。但不知这些人是何等态度?”

    严鸿道:“先生,学生我去岁在这里,与他们倒是交道一二。不瞒您说,去年时,这里面颇有些和李文藻往来的,借着海禁之事,暗中走私牟利,一分钱税款也不用交,快活得很。因此他们也是想置汪直于死地。不过,等去年李文藻垮台,汪直招安,天家态度明了之后,这事儿也就不同了。这些是商人,目的是赚钱,他们何必跟朝廷过不去?海禁能赚钱,开海也能赚钱,因此现在他们想的,多半是如何巴结钦差,弄到船引。再说,汪直投诚,李文修被刑毙之后,他们先前勾结倭寇,暗自走私的把柄,学生我也弄到了不少。这些若是现在亮出来,无非逼得几家家破人亡,没太多好处。但是留在咱们手里,却能让他们乖乖听话,让缴税就缴税。所以,今日召见时,包在学生身上,管叫杭州开海,一无阻碍。”

    张居正微微一笑:“甚好,那为师今天就看你大显神通。”

    一边的冯保也笑道:“咱家素来听说严小相公手段了得,连那国朝举人郑国器也吃小相公办了。今番,也要当面参看一二。”

    那钦差队伍来杭州,杭州的诸多富豪商人,尤其是潘、许、张、沈、连、宋六大名门,早已是翘首相盼,昨天在码头迎接,又参加宴会后,都在家里等着,还不时使人到行辕探听消息,毕竟钦差大老爷一句话可能就意味着十万的银子。待听到钦差召见,大家顿时一溜烟跑到辕门。

    这帮人去岁里站在同一立场,准备最后挣扎对抗开海时,勉强称得上是相互奥援。可是如今面临开海通商,如果不能阻止此事,那么实质上就形成了更强的竞争关系。因此,尽管四下里串联通气也是有的,但当面来笑意盈盈,背后免不得暗自防范。

    大家进了钦差院门,见两位钦差和一位中官,纷纷行礼毕。他们中间不但多数有功名在身,而且很多人还曾在朝为官,几位钦使自然也不敢怠慢。张居正还礼之后,笑道:“诸位或是国朝元老,或是江南名绅,如今天家属意开海,遣下官等人来此经办此事。究竟如何处置,还要与诸位多多商议。”说罢一瞅严鸿。

    严鸿当即满面堆笑,道:“诸位老大人,老先生,我天朝物产丰饶,海外藩国也各有出产,互通有无,利润无穷,这些道理,是不需要严某给大家说的了。如今这杭州口岸今年的六十张船引,张先生与我,还有冯老先生一起商议,决定分四十五张给本地的商户。但这四十五张如何分配,商税如何缴纳,却想听一听诸位的意见。”

    严鸿这句话,算是在油锅里洒了一把盐。在场的众位缙绅豪商,稍微愣了片刻,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对扬州那边的消息,也并非一无所知,好些人通过扬州盐商家中的古旧亲朋,得知了钦差在扬州分配的处置。因此没多会儿,宋爵先说,愿领十五张船引,应交税款预付一半。沈青山跟着道,也愿领十五张船引,税款也预付一半。没多会儿,报出来愿意领取船引的商人,总额便远远超出了四十五张的计划。

    严鸿笑道:“诸位豪商忠心天朝,如此踊跃,天家必然欣喜。但此次杭州下发船引仅有四十五张,却似乎不敷分配。这样吧,先给在座诸位,每位两张船引。余下的,我与张先生、冯老先生细细考察,择那财力雄厚、商道出色的缙绅,予以分配。此事咱们可以私下再议。”

    众人相互对视,意犹未尽。严鸿又道:“还有一条,这前任绍兴知府李文藻,勾结倭寇,为非作歹多年。听闻我江南商民中,也颇有与他勾连的。如今虽然李文藻已罪行败露,逃亡海上,焉知没有一二余党,潜伏在此。若是被他们扰乱了海上贸易,却颇为不妙。本官前次逮捕李文修、李镜湖,又招安汪直、徐海,今年更在扬州擒拿了李文藻的侄儿李佳湖,倒是拿住了一些口供、文书证据,只是,哎,若要严究,又怕人心惶惶,不知诸位先生如何看法?”(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二章 掌掴枣饲
    。

    严鸿这些话一出口,杭州这众位大户,皆面如土色。他们过去,谁不曾做过黑道生意?多半都与徐海、汪直完全投不了关系。至于李文藻,过去是绍兴知府,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大家没有交集?如今钦差再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要借机大索,搞株连?想到此,好些人都不禁两股战战,低眉顺眼,不敢看钦差。

    半晌,才有许文明道:“禀钦差,过去倭寇猖獗,李文藻又是朝廷一方守牧,在江南呼风唤雨,一手遮天。本地官民,哪个不怕他的淫威?因此虚以为蛇,书信往来,都是有的。以学生看来么,如今既然首恶已露,钦差大老爷不必株连过广。”

    严鸿冷笑道:“许先生所说,倒也有理。只怕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诺诺,本钦差在扬州娶个小妾,结果先是南京振武营兵变,接着苏州恶少居然大举北上,若不是本钦差随身护卫兵马精锐,险些遭了不测。这样的事儿若多来几次,那可怎么了得?”

    潘启德到此时也不能不开口,忙道:“苏州恶少速来彪悍轻法,为李文藻指使行刺钦差,此千刀万剐之罪,自有国法惩处。我等却都是大好百姓,钦差莫因几个恶徒,就以我江南民风尽为如此。”

    潘启德毕竟曾经做过南京吏部侍郎,严鸿对他分外客气,点一点头:“老天官说的倒也有理。只是眼下一条,开海之后,大船出于海上。陆地官府难以监督。若是有少许恶徒隐藏在水手之中。一旦在海上动手破坏。或者勾结倭寇余党,为非作歹,只怕大洋之上,樯倾楫摧,损失巨大,不但害了满船性命,也有伤天朝威仪。这事儿,诸位先生又怎看?”

    众商人听严鸿又说起这事儿。面面相觑。愣了一刻,许文明开口道:“严钦差,这恶徒作乱,确实难防。但我等在江南,也是有头有面的人物,若说要担保恶徒全部除尽,我等自然做不到。只是,好歹自家船只,严格甄别水手,并使心腹家丁。严加防备,不让歹徒有可趁之机就是了。”

    严鸿道:“这也使得。诸位先生。不是严某危言耸听。哪家的船真要出了事,天家不高兴,怕是要严查的。这严查出来是风浪漂没,还是船上有内奸,谁说得清楚?总之,防患于未然,代价好自为之。海上的钱谁不想赚,但须得防备有些害群之马。”

    那潘启德慨然道:“多谢钦差老大人提醒。开海通商,乃是利国利民之事,谁敢在中间作梗,便是与我江南士民作对,不劳国法,我等先不容得他!”

    严鸿喜道:“老天官乃是江南缙绅表率,有您此话,本钦差也放心了。那便有劳诸位。今日之事,便商议至此。”

    众富商纷纷起身告辞。走出大门,却看钦差随员孟秀才赶到门口,拦住沈青山的公子沈天鹏道:“沈小相公,严钦差请您少留一下。”

    沈天鹏便即停步,那周围的富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沈小相公,却不知这一去是福是祸?

    待等众商人离去,孟秀才把沈天鹏引到后面书房,却看里面只有严鸿一人在座。沈天鹏忙又对上官行礼,严鸿伸手虚扶道:“坐,坐!潘沈相公,咱俩去岁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如今不比外间,哥俩不必客气。留你下来,却是要与你交代几件事。”

    沈天鹏道:“严钦差请讲。”

    严鸿也知,江南富商都是本地人,脉络广泛,对他们一方面要诱之以利,威之以力,同时也必须加以拉拢,在里面建立自己的班底。这沈天鹏去年来跟自己讨情时,送了自己三千张盐引,又被自己一番话忽悠得热血沸腾,看来倒是个可以利用的。这回自己手握大权回来,也得给人家一些甜头才好。

    因此严鸿肃然道:“沈小相公,开海通商,利国利民,这事你自知晓。然而这一去,战狂风,斗恶浪,却也是凶险非常,非得有大忠大义之士不能承担。因此,本官这里额外与你船引十张,其中五张,你沈家自用,另外五张,由你荐人,你须得拿捏仔细,与我推荐那忠诚可靠,财力雄厚的商户。或者,让些中等商人合力领取也可,但你沈家却须得在其中担保。”

    严鸿这么一句话,等于是平白赋予了潘家巨大的利益,沈天鹏如何不懂?要紧起身又行礼:“严小相公这般恩德,沈家感激不尽。”

    严鸿摇摇头道:“沈小相公,你错了。你以为我这是市恩于你么?我只是想为天家,为国朝把开海之事办妥罢了。我严家位居当朝一品,若论富贵,已然登峰造极,更有何求?只是看如今国朝百姓贫弱,仓廪不足用,实在使人揪心。自古民富国强,本是相辅相成。若民贫困,国家难以持久;若是国力虚弱,则民纵富也难安。因此既要开海,又要征税,大河有水小河满,便是此理。杭州富商虽多,里面颇有不少商海沉浮,黑白通吃的大家,但多半计较一己私利,对国家大事,往往阳奉阴违,浑不知这样其实也是在坏自己的大船。潘小相公你年纪虽小,明事理,能与我通。因此我与你这十张船引,不但是褒奖你的见识,也是要借你的见识,为我分忧,为天家分忧,为国朝分忧,为千千万万的百姓分忧!如此千斤重任,你可能担负?”

    沈天鹏被严鸿这么又激又拉,感激涕零,当即拍胸道:“钦差放心,沈某虽无什么文武之才,却也是天朝的士人。为国为民,责无旁贷!”

    严鸿心中暗喜,当即作色道:“甚好。回头蒋洲蒋提举建设浙江市舶司,却也要沈小相公大力支持。蒋提举功名不过秀才,只因为存了建功立业,报国安民的志向,慨然轻舟出使日本,如今实现招安汪直,千古留名一朝。沈小相公家世、才学皆胜过蒋提举,若是以他为范,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

    这一番话,说的沈天鹏雄赳赳而去。严鸿在一边看得,也暗自点头。严鸿前世在21世纪尝尽了人间疾苦,穿越回来后又在官场混了几年,自然不是那一等只有满腔热血不顾策谋的壮士。但是在做事情的时候,能够调动同阵营和部下

    的积极性,使之感觉自己是在从事一项正义的事业,那么终究还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开海通商,原本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要排除的是守旧之言和部分士大夫集团打着祖宗法度旗号谋取私利的行为。那么,给这位尚有些血气的沈小相公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甜头,也就是划算的买卖了。

    严鸿正在得意时,忽听得外面又是一阵吵嚷。听得自己的锦衣卫在呵斥,又有一个高亢的声音道:“我要见严鸿严钦差,你等为何阻拦?”

    严鸿眉头一皱,正待要发问,却看锦衣卫刘连匆匆进来:“禀严长官,外面有一人闯了行辕,要来见您。”

    严鸿见刘连脸色不对,忙问:“是什么人?”

    刘连道:“这个,那人是沈炼的长子,沈襄。”

    严鸿听到沈炼两个字,早是一惊。当初他在宣大之地,为了沈炼掌握严府见不得人的证据,只得狠下心来,杀人灭口,屠了沈家庄满门。后来嫁祸于白莲教匪,把这事儿给敷衍过去,为这个,还被严世藩怪他心慈手软,应该叫沈炼神形俱灭。如今,这沈襄闯行辕,有何企图?他又对此事知道多少?(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三章 仇人相见
    那严鸿毕竟是个人精,须臾之间,已经打定主意,当即不慌不忙道:“没关系,你们只管叫沈襄进来。我这里自有交代。对了,先让商子强老兄他们几个过来,梁先生也请出来。”毕竟这沈炼也是个能文能武的狠人,他儿子想必不是个善茬。若是给自己来个伏尸二人,流血五步,那才叫冤枉呢。

    片刻,先是商子强、周俦、秦寅宾、韩茂等四名锦衣高手进来,随侍在严鸿左右。梁如飞也出来站在严鸿背后。随后门厅进来一人,步履雄健,直走到严鸿跟前,迅速一揖:“学生沈襄,见过钦差。”说罢,傲然长立,只把眼睛盯着严鸿。

    严鸿微微一笑,细细打量沈襄。但见此人年约二十多岁,身材高挑,面目瘦削,眉眼端正,倒是颇有几分其父之风,比他那个病怏怏的二弟沈衮要精神得多。但此刻沈襄牙齿微咬,瞠目直视,眼珠子隐隐发红,看样子是跟自己玩命来了。

    严鸿见此,倒不禁悄悄把身子缩了一寸,好在看到周围几个锦衣卫都站着,这才放下心。这沈襄就算身有武艺,难道还能对付得了这几个高手?他便笑道:“沈相公免礼,请坐。来见本钦差,有何指教?来呀,给沈相公上茶。”

    沈襄也不客气,一不坐椅子,二不端茶杯,依旧站着,单刀直入道:“钦差,学生前来,是想问一问。我父亲死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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