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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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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曹辉眼见严鸿如此力让,也就不客气地把银票收下:“大公子既然这么说,下官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愧是巡城御史,一眼看到严鸿开始发肿的右腕,又轻声加了一句:“大公子,你这右腕莫不是被故交开玩笑给卸掉的?赶紧去让他给装回来,不然的话,久了怕淤血积多了,吃的苦头大。装好后,回头遣个家丁去找天桥下卖柿子的老汤,他那里有祖传膏药,一贴就好。”

    说完,高声叫道:“收队下楼!”

    正是军令如山,御史大人一传令,方才已经虎视眈眈对着二人的兵士,立刻将刀归鞘,枪上肩,齐刷刷向后转身,鱼贯下楼。曹辉大人跟在最后,朝严鸿、严府家丁和周掌柜等拱手行个礼,也大步下楼。

    随后,楼下街上一队队围住的官兵,也是良弓松弦,狼牙入壶,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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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女汉子传奇
    正是来的麻利,去的迅疾。片刻间,大队官兵去尽,原本剑拔弩张的醉仙楼,竟然一片沉寂。

    只是经五城兵马司这么一闹,楼上吃霸王餐的那两人在气势上便已经大不如前。而另一方面,原本预备跟官兵血战一场,却被严鸿出头劝退官兵,这事儿更让“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只是嘴里小声嘟囔什么。

    而之前义正词严,怒斥白吃行为的周掌柜,见刚才少东家竟然当着官兵为这两个恶客求情,也不知他们是什么路数,不敢再说什么。

    严鸿此时又向两个“武夫”施一礼道:“二位壮士,严某对手下管教不严,扰了二位的兴致,实在大大不该。这顿酒席算在下请客就是,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如今住在哪里,改rì严某必然登门致歉。”

    那白衣“伪娘”虎着脸道:“问我们住哪里干嘛?与你有什么相干?我们的名字又怎么能说与你听?不要以为免了一顿饭钱,我们就会感激你,少……少爷,我们走”

    说完拉着那高个“武夫”,拿起披风,待要走开。

    严鸿却叫一声:“且慢!”

    那高个儿“武夫”赶紧停下脚步:“严……严公子,你还有何贵干?”

    严鸿苦笑着,左手托着自己的右腕上前去:

    “在下刚才一时糊涂,碰了壮士的衣襟,也不知壮士会什么法术奇招,在下这支腕子却是痛得受不了。壮士若有神通,还请替我治上一治。”

    白衣“伪娘”哼了一声,待要开口,那高个儿“武夫”已经走上一步:

    “是我出手鲁莽了些,请公子不要生气。”

    伸出两只手来,一只手握住严鸿手掌,一只手握住严鸿前臂,微一发力,咯的一声,将严鸿的腕骨又给装上了。

    高个儿武夫给严鸿装腕子时,一边的严侠极为关注地盯着,比自家的手脚还要关心。眼看高个儿武夫这般大喇喇地动手,惊得瞪大眼睛,一声“哎呀”只发出一半,剩下一半生生憋回了肚子里。他愣了片刻,赶紧问:“大公子,贵手如何了?”

    再看严鸿,双目微闭,动也不动。高个儿武夫不禁也有些诧异,双手用力,待要再试上一试。

    却忽看严鸿眉开眼笑:“好了,好了,壮士果然神功盖世,妙手回chūn,让我身心俱爽啊。”一边说,一边连左手伸出来,双手握住高个儿的双手,连连摇晃。

    那高个儿“武夫”被他这么一闹,一时不知所措,脸上又起了微微的红晕。

    这时边上那穿白的却再也忍耐不住,叫声:“少爷,时候不早啦,咱们走吧。”一边拿上单刀、斗篷,一面伸手拉住高个儿,穿过人群,快步下楼而去。

    待得下了楼穿过两条小巷,那高个女子一边披上斗篷,一边对那白衣“伪娘”说道:“柳叶,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处处与那严鸿对着干?”

    那柳叶看了看左右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我说少当家的,你是怎么了?咱不是说好了么?要搅一搅这醉仙楼,等那强抢民女的严鸿来了,就大打出手,将那小阎王臭揍一顿,若是有机会便取了他xìng命,为那李天照李大才子出气。你怎么看到正主倒不出手了?”

    “出什么手?你忘了爹说过,人命关天,一旦杀错,便无法挽回。那严鸿若真像那姓李的说那般胡作非为,怎么不叫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拿了我们?怎么反而还向我们道歉,免了我们的酒钱?我看啊,这事儿也没那么简单,那李大才子说的话,未必句句是实。再说了,到那时候,你还想杀人?单是严鸿带那几个家丁,我们已难以取胜了。真要杀了严鸿,酒楼外面那百来号官兵,可是你我能应付的了?”

    要说这巡城御史曹辉,经验丰富,一双眼睛倒真了得,看路数看的是仈激ǔ不离十。醉仙楼上这一主一仆,还真是江洋大盗。

    那高个的美女名叫孙月蓉,在江湖**上也是一号响当当的角sè。她的父亲,乃是飞虎山大寨主,震山虎孙烈。

    这孙烈一身横练武艺,打遍山东无敌手,更兼为人仗义,劫富济贫,言信行果,千金一诺,被山东绿林八十四寨奉为总瓢把子。

    孙月蓉是她的独生爱女,自幼不好女红,勤练武功,在飞虎山也坐得堂上交椅。因其好穿一身大红,是以山东绿林送了她一个“胭脂虎”的绰号。

    那白衣的“伪娘”则是她的侍女,名叫柳叶,虽然长相娇弱,也会几路快刀法,是位女中豪杰。

    胭脂虎孙月蓉身高腿长,肤sè发暗,长脸阔嘴,这等相貌虽然让严鸿一见就拍手称赞,但是于大明朝的多数男人来说,却实在是个不敢恭维的丑女。

    加上又是山贼出身,被老爹从小当儿子养大的,没受过什么三从四德的礼教熏陶,举止酷似男儿,动辄以“小太爷”自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打拳舞刀,上阵杀人,无所不为,就是不会绣花做饭。

    更兼她xìng情如火,脾气又爆,是以终身之事,始终悬而未决。时间长了,孙老寨主未免就为这个女儿的婚嫁忧心起来。

    幸好那老寨主孙烈还有一义子,名叫贺大勇,江湖人称插翅虎,与自己的义父义妹并称飞虎山三虎,也是山东路上一条有名的好汉。贺大勇年岁比孙月蓉大了十多岁,生xìng粗鲁,相貌平平,前两年又刚死了老婆。

    孙烈看贺大勇为人忠厚,又是看着孙月蓉长大的,想来不会嫌弃这个妹子的丑陋容貌,也不会在意她的男儿举止火暴脾气。俗话说**好做饭,干哥义妹好做亲,孙老当家就存了招赘的念头,想选个差不多的rì子,大宴山东各路豪杰,把亲生闺女和义子的婚事cāo办了,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那孙月蓉自己虽然容貌不佳,但心气却不低。一心要找一个英俊的郎君,如何看的上这个从小当哥哥的贺大勇?更别说还是嫁与这干哥哥当填房了。

    孙老爹心想,你这丫头不照照自己的模样,放着现好一门亲事,还挑三拣四,真等一辈子嫁不出去,莫非要老爹养你一辈子?

    这父女俩都是火爆脾气,虽说是骨肉连心,吵起来却差点动了刀子。若不是左右喽啰拦住,只怕爷俩脸上都要带花。

    孙月蓉一怒之下,连夜收拾行李,带着侍女柳叶逃下了飞虎山。

    要说孙月蓉虽然江湖上闯荡时间不短了,可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飞虎山左近出没。如今第一次离了爹爹的笼罩,离了飞虎山兄弟们的照应,好一似那鸟脱樊笼,zì ;yóu自在,可也有些踌躇:往哪儿去呢?

    主仆俩先是一路向西入河南,去洛阳、开封转悠了几天。之后,孙月蓉想起来,从小便听得京师里的繁华,不但城大人多,而且吃的看的玩的,无一不是琳琅满目,远远非是山东可比。如今下了山,不趁此机会去游玩一番,更待何时?

    于是乎,孙月蓉主仆俩便一路北上,到沧州的长辈关老英雄那里办了一份假的路引,混个“镖局”的身份,然而主仆二人,女扮男装,进了京城。

    孙月蓉进京,原本是想来潇洒快活一番,见识下灯红酒绿的。她在飞虎寨时,于银钱上一向是大把进。大把出,这次主仆二人腰包里也有好几十两金子,就算在běi ;jīng城玩一年也够了。

    结果,从离开沧州时,却发现成群结队的老百姓,衣衫褴褛,络绎从东南方向过来。一问,多是山东难民,在往河北乞讨,有的还想进京谋个生路。

    她也知道,山东这几年灾荒不断,官员又贪婪狠毒,只顾催租逼税,交不出来的,轻则当场打骂,重则收监受刑,至于牵牛拆屋,乃至趁机抢男霸女,那都是家常便饭。最狠处,一帮地主豪门,私下贿赂官差,把自个应缴纳的赋税,统统转到一般平头农民名下,让升斗小民,更不聊生。老百姓走投无路,只得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孙月蓉江湖女儿,素来轻财重义。再加上乡情深重,哪里见得这些扶老携幼、衣不蔽体的灾民在异乡受苦。尤其那些骨瘦如柴的母亲,背着、抱着面黄肌瘦的婴孩,嗷嗷待哺,孙月蓉外刚内柔,实在看不下去。

    虽然侍女柳叶再三劝止,可身上的盘缠,关老英雄赠的程仪,还是多半都用来周济了百姓。只是面对累千累万的灾民,杯水车薪,如何救的过来?

    有心要做几起案子来周济一下吧,看着近京师之地,又非山东可比,厂卫鹰犬遍布,六扇门高手众多,轻易犯案,恐怕难以脱身。

    再加上飞虎山又有不得侵犯普通百姓的山规,可怜孙大小姐虽然和老爹翻脸下山,却也不敢违背。她主仆二人刀口上舔血过活,又没有别的谋生手段,一来二去,坐吃山空,眼看是囊中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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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
    那孙月蓉与柳叶为了救济灾民,盘费用得所剩无几。好在胭脂虎虽然挣钱无方,做人倒是大方得很。既然想不出办法来钱,那就干脆甭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饿不死瞎眼家雀,总不至于山东道上响当当名头的堂堂女汉子,就给困在běi ;jīng城了不成?囊中羞涩,那就省着点用呗。

    结果三rì之前,主仆二人在一间小酒馆内,遇到了一个读书人,在那里喝得烂醉,边哭边骂。

    孙月蓉本是侠义心肠,见一个读书相公这般痛苦,当即上前相问。一说,原来这醉酒的是位秀才,姓李名天照,饱读诗书,做得一手漂亮文章,人称五省大才子。他本有个青梅竹马的官宦小姐,两人情投意合,誓定终身。谁知却出来个小阎王严鸿,乃是当朝大权激ān严嵩的灰孙子,仗着有权有势,竟然横刀夺爱,威逼利诱,迫使那家将小姐嫁给了他。李大才子前往理论,却被豪奴乱棍打出。又闻那小姐被逼嫁给小阎王后,饱受摧残蹂躏,成天价以泪洗面,痛不yù生……

    孙月蓉、柳叶主仆听李天照这般诉说,不由得怒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这小阎王所作所为,山东一般恶霸劣绅干的也不少了。既然撞到咱飞虎寨英雄手里,决不能容他逍遥!

    于是主仆俩打定主意,定要严惩小阎王,顺便再薅一些不义之财,解囊中羞涩之困。

    待得访查明白醉仙楼是小阎王的产业,便有心上来吃霸王餐。她们心头的算计,是先寻衅闹事,把这酒楼打个稀里哗啦。若是严鸿闻讯前来,那更妙。以这欺软怕硬的纨绔公子,岂是胭脂虎的对手?

    趁机把严鸿这贼头爆打一顿,或是干脆砍了脑袋也无不可。

    哪知见了本主,孙月蓉才发现,对方不是自己脑海里那种歪瓜裂枣,猥琐形象,竟然是个玉树临风的英俊公子。更关键的,行事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恶,对自己彬彬有礼。

    这么着,却是不知怎的,她便下不去手了。严鸿请她给接上手腕,她竟也就jīngjīng细细地给接上,也没趁机再捏他的麻筋,叫他多吃些苦头。

    这会儿主仆两人离开酒楼已远,开始喋喋不休讨论刚才酒楼上的这场大规模遭遇战。

    那柳叶也是久经绿林的惯手,虽然比胭脂虎要细心谨慎些,但做事的倔强劲头,却和这位大小姐一时瑜亮。她责怪孙月蓉没有当场拿下严鸿,却看孙月蓉反而在这里诉说严鸿的好处,叫别冤枉好人,禁不住有些不快:

    “这严鸿果然是一方恶霸,就连五城兵马司的狗爪子也跟他有勾结。少当家你是没看见,他刚才,sè咪咪的看着您,那个样子,就跟个大蛤蟆守苍蝇似的,讨厌得很。”

    “喂,柳叶,我平时待你可和亲妹子一样。你说谁是蛤蟆,谁是苍蝇?”

    “哎哟,少当家我说错了,我是说,他跟苍蝇叮臭鸡蛋一样盯着你……不对,跟癞皮狗守臭肉一样……哎哟,瞧我这嘴……”

    “得了得了,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不过柳叶,你真确定,他……他敢sè咪咪的看着小爷?不是sè迷迷地看着你?”

    “千真万确。少当家你是正当前,我在边上清楚着呢,他那贼眼滴溜溜从你脸到胸,胸到腰,腰到脚,起码上下转了三圈呢。我么,也承他sè迷迷地扫了一眼,不过真没瞅你瞅得仔细。我看啊,十有仈激ǔ,他是知道您的女儿身了,没安好心呢!”

    孙月蓉一听这话,反而来了jīng神。英俊的书生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多数情况下,见了自己一律都是口称壮士,就算见到自己女装的,也是喊一声好汉爷或是好汉nǎinǎi饶命。

    当然,山寨中结交的江湖朋友,也有几个落拓文人,个个豪情十足。可是这帮江湖文人对了她孙月蓉,也都是一副好兄弟的架势,拍肩拉手不含糊,却决无一个人会“sè咪咪”地看自己的。趁着酒兴看柳叶的倒是不少。

    相比之下,这个姓严的,还真是……讨厌呢。

    柳叶眼见平rì威风八面的胭脂虎,竟然难得的露出了小儿女态,不由急道:“少当家的,你可千万不要错了心思。那严鸿可不是好人。你忘了那李才子说的,他可是强抢民女的恶霸。”

    胭脂虎却摇摇头,“你也别听那姓李的一面之辞。你看这严鸿,长的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手腕骨被小爷拧开了,都还能忍痛带笑。再看那姓李的,又瘦又弱,怕不一阵风就要吹飞了他。你要来选,哪个当姑爷好?要我说啊,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仗势逼亲,都是那五省大才子上嘴皮碰下嘴皮,说不定那官宦小姐根本就看中的是严鸿,而不是什么强抢啊。”

    “少当家的说啥呢。我要来选,当然选李大才子了。人家肌肤白皙,书卷气十足,说话都是文绉绉轻言细语,一看就是知书达理。那严鸿么,皮囊倒也长得不坏,可是大大咧咧,动手动脚,油嘴滑舌,外加sè兮兮的,看着就令人作呕!”

    如果说大明朝对女xìng的审美趋向一致的话,那么对男xìng的审美这会儿则出现了分化。

    有相当一部分女xìng,对文人士子的审美偏向了yīn柔。在她们看来,病殃殃的才子,一边咳嗽一边饮酒做诗,渐渐成为一种美的象征。而数千年来中国人更正统的赳赳男儿,铁肩担道义,反而显得粗鲁。柳叶显然就是这种新cháo审美观的坚定拥护者。

    孙月蓉万没想到心腹侍女居然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与自己观点如此相悖,不由呸了一声:

    “什么乱糟糟的,那李大才子除了会说几句酸话,一看就是手上没三两力气。小爷我让一只手,能打他八个。就算老婆是被严鸿抢了吧,他不敢去寻严鸿复仇,只知道在这酒楼里喝醉了哭闹骂街,这种男人,你选来做甚?依我说啊,就算是今儿酒楼上,那个跟我对第一掌的大块头家丁,也比那李大才子强得多啊。”

    柳叶差点晕倒:“少当家,您可是越来越不成话了。这话要让老当家听到,不把你吊梁上抽一顿才怪呢。说起来,你既然那么喜欢壮汉,干么又看不上插翅虎贺头领?”

    孙月蓉吐了吐舌头:“这事儿咱就别说了,大勇哥我一向当他是亲哥哥。再说,他都快四十了,还死过老婆,你忍心我过去受苦啊……”

    这主仆二人在开展明朝嘉靖年间帅哥标准大讨论的过程中,越行越远。东拉西扯一阵后,柳叶摸了摸干瘪的钱袋,苦着脸道:

    “少当家的,这嫁谁不嫁谁姑且不说,咱们可实在是没钱了。今儿虽然白吃了一顿,可晚饭怎么着落?欠着的店钱都没发给呀。这可怎么办?要不咱还是回山东吧?”

    孙月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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