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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照当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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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满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我的弟弟和爹爹在外面承受了什么,我只听见渡道的一句话,直觉得胸口一滩血涌上来,终于昏了过去。
渡道说,“什么东西流出来了?……直肠!不中用的小杂种,才轮上不到一半的弟兄!”
“快带小姐走,夫人去留,且听她便。”
这是爹爹交给诚伯的那张纸上所写的——我家的宅子,在那一夜被烧为灰烬,爹爹的字画,都没了,这是我所拥有的爹爹的唯一墨迹。
爹爹想要诚伯带我娘和我一起逃,可他太了解我娘了,他知道娘不会听他安排的,所以他只写道“夫人去留,且听她便”……
娘看完那字条,面容很平静,只是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字条随之轻轻飘落在地上;我将它捡起来看,还没站直,就被娘一把抱住。
“娘,我去救爹爹,救弟弟!”
我挣扎着推开娘。
娘看了看诚伯,诚伯明白娘的意思,重重点点头。
“好,你跟着诚伯……去吧。”
我转身便走,竟没察觉他们的异样。
走到门口,娘忽然奔过来,又抱住我。
“锦儿!等一下,再陪娘一会儿,乖……”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深深的恐惧——我娘从来都是从容的、淡然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我也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她让我感到脆弱时,会是遭到了怎样的灾难。她的面容一向那样平静,我便会从中感到安定,而今,她的旁人也许并未看出的失态、她的再也掩藏不住的忧惴,让我知道,是大难临头了。
“娘……”
娘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恨不能用尽她所有的时间……忽然,娘一把将我推开,我的身子一紧,是诚伯,拿着一条绳子,从身后把我绑住。
“诚伯!娘,你们要干什么?”
娘又笑了——带着她那与生俱来般的慈爱温婉的笑容,看着我,看着我呼喊着,看着我被诚伯塞上嘴巴,看着我被诚伯抱起离开……
她果然选择留下来,陪爹爹,还有,轸儿。
我被诚伯塞进水车的箱子里,直到运水的人来,才偷偷把我运出这片地狱——曾是我出生成长的充满快乐与安宁的家园,而今却被一群不知何时慢慢逼近我国土家园的蛮夷变成人间地狱、令我永远都不得回顾的地方。
我一家四口的幸福安乐,就这样戛然而止。爹爹有入世的文才见识,娘有出世的聪慧淡然,而纵然他们都是人世间极为明白的人,于世事,却并不能奈何一二……
在大夫那里服完药,阿三带我回家的时候,我还没有退烧,我的头脑已经很不清楚,意识也很模糊混乱,而可我还是可以明了一件事,我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阿三眼下,一直以来,他关注我的生活,了解我的否泰。所以这晚,我高烧不止,他知道;而少爷,不知道。
那一夜,我都在做恶梦,如两年前一样,咬牙切齿,浑身战栗,不可遏制…… 。 想看书来
17 不速
又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上门来,说是少爷的“故人”。
自那日我一把火烧了沾了那女人的被褥,少爷再没有带过那种女人回家,然而,他常常很晚很晚回家,甚至夜不归宿,当他夜不归宿的时候,我总会彻夜不寐,等他回来,只为第一眼看到他的表情,是快乐还是痛苦。
偶尔,我会想到我的爹爹——我家西安,爹爹是那个偏安一隅的镇上颇有“爽朗清举”之名的美男才子,想来也应该是受人艳羡爱慕的,终其一生,却只有我娘一个女人。
爹爹这般,比起少爷,也算是苍天给的莫大的成全和幸福。
少爷这样的男人,心下何尝不想要“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始终,又何尝没有“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坚持?而今,却是真的流连青楼赢得薄幸名。又谁知,随着那感情信仰的颠覆,他承受了如何的挣扎和毁灭?
偶尔,我也会想,是不是,亘古以来的薄幸锦衣郎,都尝有同样一条从执著到背叛,从挣扎到颠覆的路,最终沉堕在这红尘孽浪之中?
我并不愿意这样想,我始终觉得,少爷与他们,一定是不同的。
上次那个女人,目光带着一丝蛊惑、一丝疏离、还有一丝傲慢,却看不出太多的心机;而今天这女人,满面堆笑,目光却是那么深远,似完全来自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女人在和阿三说着什么,阿三有些木讷的看着她,她微微压下一口气,笑还在脸上,却挡不住满眼的鄙视和失望,我心想着,她会对阿三失望些什么呢,走过去。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轻轻一瞥,我猜,以她目光之犀利已经从我身上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小姑娘你多大了?”
我没有回答,打量她一番,问道,“您找谁?”
她对我的平静冷漠似乎很有兴趣,“你说,还能找谁呢?”
我非常不喜欢她的目光,“敢问大名。”
“故人。”她慵懒地答,目光却愈加犀利。
“少爷在休息。”
她也知道我是在逐她,略带不屑地笑笑,拿出一封信,“那劳你把这个交给他吧。”
我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写着“清浅惠鉴”,字迹并不漂亮。我觉得好笑,她能是少爷什么人,居然用了“惠鉴”一词?
“你笑什么?”
“这‘惠鉴’一词……”我没有说下去,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劳我指点她的文字?她爱附庸风雅卖弄文字便随她去吧。
“信我会转交的,您请便吧。”
那女人看了看我,带着一点傲慢和自得,竟然似乎对眼前的局势很满意的样子。她刚要走,少爷的房门打开了,那女人又转了回来,轻轻抬手,用修长的两指轻轻夹回我手里的信。
少爷看到了这女人,显然,他并不认得她。
那女人笑着走向他,走过我身边时,她微微侧目向我,她并没有特别的动作,我却感觉到,那目光与刚才截然不同——再不是那样的不经意,也没有那种不屑,那目光,很奇异,我当时并不分明,只是觉得很奇怪,那种感觉,至少,完全脱离了当时的情境,她似有话说,又不能说,一晃而过,又是严肃厚重得很——少爷特工出身,自然也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我便明白了那奇异目光下的阴谋。
“秦少爷,看样子你不知道我是谁了。”
“对不起。也许是不认得,也许是不记得了。”少爷倒坦诚。
“没关系,想必你认得这个。”
那女人递上手里的信,少爷打开看了,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那女人,一言不发。我看他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睛下面,绝对有不同的东西。
“秦少爷曾经写给我的东西,总该记得了吧?”
我慢慢低下头,我没有想到,对那些女人,少爷并不是仅仅沉堕释放,他竟然还会给她们写东西,我整理起来的视作珍宝的那些墨迹,他可以随随便便的给那些女人——逢场作戏,竟是这样的……
我低头的瞬间,没有看到,少爷正把一种也很奇异的目光投向我。
“里面说。”少爷引着那女人,走进卧室,目光却久久地留在我身上,直至转身进门。
很久,那女人出门来,她吁出一口长气,抬头望天,俨然是一副扶摇而上、志在千里的样子;她慢慢地放低视线,看到我,笑了笑,那样的从容和淡淡的得意,竟仿佛,看着她射程内的猎物。
“多谢小姑娘引路,秋凉、加衣。”她客套地向我道谢,居然关切地摸了摸我的衣衫,叮咛嘱咐道。
我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少爷正在房间里,隔着窗帘,冷冷地看着我们。
“小蝶。”我怔怔望着那女人离去的背影,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少爷唤我。
我回过头,“少爷?”
“那女人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有点奇怪。”
他微微扬起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只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回房。
“砰”的一声巨响,撞上房门——他总是这样,发怒的时候,多是不形于色,却会在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上宣泄出他冲冠的怒火。
一个不速的女人,带着奇异的神情,招致少爷莫名的怒火——甚至,我感觉,这怒火是牵扯到我的。
18 遗咎
黑龙会——日本特务组织,暗中策划一起针对部分国共高官的暗杀阴谋,黑室老板唐大铭就在黑名单之列。
唐大铭一直在重庆黑室指挥工作,重庆作为战时首都,是极不利于日本特务下手的,黑龙会“刺唐”小组的特务多方面收集唐大铭的活动信息,希望能够抓住唐大铭离开重庆的时机下手;这个时候,少爷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那个上门来找少爷的奇怪女人,就是黑龙会的头目之一,代号“四姐”。她拿来的信,记录的正是少爷发给汪精卫的部分密电——关乎重庆天气情况、空中防空力量分布情况的密电——少爷看着那熟识的电文,慢慢抬起眼睛,看着那女人,一言不发……
他终于明白,汪精卫要求重庆特工收集这些情报,竟是日本人所授意;少爷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这密电,既曾落入日寇之手,那“五三”“五四”的浩劫,他秦敖,难辞其咎。
他胸口似一团血涌上来,我当时只看到,少爷眼睛下面绝对有不同的东西,却不知,他内心,如玉山之将崩。
带着“四姐”进屋,关上房门,少爷转身用枪口顶住她的额头。
“四姐”依然是满眼的笑意,“我们未必是敌人。”
“等我们把轰炸机开进日本上空的时候,你再和我说这句话!”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是日本人呢,清浅?”语气里不无娇嗔。
少爷不喜欢被这样的人唤他的字,厌恶地移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信,“看这信封。”
“四姐”不解,“只看这信封?”
“字迹歪歪扭扭,分明没写过几个汉字,却附庸风雅地用上‘惠鉴’一词,这是我们中国古时恩师给学成弟子的书信中才会用到的。你们日本人觊觎我中华文化,常做这种附庸风雅的蠢事!”
“是我浅薄了,哈哈,看来###倒真是个值得久居、慢慢品位的地方啊。”
“闭嘴!” 这日本女人的猖狂,让他感到满心的屈辱,“你居然敢找上我家门来?”
“我特来道谢的。谢你对皇军的协助,没有你,五三五四大轰炸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他没有再说话,满眼、满心,都是屈辱——屈辱,远甚于愤怒,愤怒是罪责在人,而屈辱往往是自取咎戾。他尝过作为男人的屈辱,却不知作为国人的屈辱,更过之。
清浅一生,一直自命不凡,回首去看,除了屈辱,却似更无其他。
“清浅,我既然敢独自一人登门造访,必然有紧要的事,你难道不想坐下来安心地听我把话说完吗?”
少爷看着她,慢慢地收起枪,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那落入日寇手中的情报,确实给他很大的打击,使他失去了一贯的睿智冷静、沉稳老辣。那女人所谓“紧要的事”,不需她说,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她不过是要借那密电要挟他继续为日本人做事,血气长冲,他恨不得赴汤蹈火将这些日本人碎尸万段,又何惧他们的要挟?只是,慢慢冷静下来,深谙攻防之道的少爷非常清楚,硬碰永远不是最好的方法,顺势、蛰伏、一举功成,才不枉是秦敖的胆识谋略。
他接受了“四姐”的条件,甚至说,“四姐”的到来,对他而言,是正中下怀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尚未清楚——以他的经验,今天应了这样的合作,日本人对他,也决不会信任,在他身边,不为他知的地方,应该是会渗入日本人的耳目。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爱少爷的,除了他的性情才情,除了他的沉郁忧惴,除了他的执著决绝,便是那俊如清风玉山的外表下,如狼般步步为营、伺机而迅击的手段。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9 生日
每月逢六,是少爷与“四姐”约定秘密发报的日子。一月有余,四次逢六,少爷的密电始终是“唐无离渝安排”。
少爷的书房,一直上着一把重锁;“四姐”找上门来之前,他觉得自己的家尚是安全的,“四姐”的到来,使他意识到自己早已进入日本人的实现,那他周身,草木皆兵。
他把每份材料里都夹了一根头发,发根起自某行某字,发尾落于某行某字,都默记于心,再次翻看的时候,以头发的位置判断是否有人动过这些材料。一月下来,并无异常。
他其实是个极心细的男人。
再逢六时,正是少爷的生日,十一月十六。
自我来秦家,这是少爷第二个生日。
一年前的今日。我并不知道那日是少爷的生日,只是清晨,走到少爷房门前,有些诧异,少爷一向晚睡早起,常常日不过墙,就已离开了;而今窗外日迟迟,他的房门却还是紧闭的,我正犹疑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只听见他房里箫声渐起,仿佛吹箫的人边吹边慢慢地走近,惆怅不失悠扬,缠绵不失清丽,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忽缓忽促,似直上九霄云外又遗落天涯瀚海,似睥睨高山云端又沉溺晚秋江潮。我在门口,愣住了,爹爹吹箫,多是正襟危坐,更似圣哲讲经,贤师传道,而少爷的箫声,承心性、载爱恨,把他平日不与人言的悲欢,慢慢道尽。
几个回合之后,箫声渐隐,又似吹箫人慢慢远去,竟留也留不住。
我忽然明白,为何古有伯牙子期的佳话——若是这轸琴人不在了,听琴人不知生又何欢;若知这听琴人的心思,轸琴人为天下再无知音而断琴绝音又何足惜?
只是,我知其音,其却不知我之知其音,所以,这“知音”二字,到底当不得。
良久,箫声又起,我慢慢靠在墙边,这才察觉到,他的箫声虽极好,却有些奇怪。直到吴管家叫我去厨房,给少爷做一碗寿面,我才明白,怪在哪里。
不是奇怪,是残缺——原来,今日是他的生日,想必,往年的今日,都有一个人轸琴与他合奏,而今,只有箫声的旋律,却没有筝的伴奏。箫声渐落,琴声渐响,琴声渐缓,箫声复起,间关鸟语,彼鸣我和,这才圆满。然而,此情此景,却只有箫声,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生日形单影只,可他的心里并不孤单,他以为,远在武汉,那个女人,必也临窗独立,记着他的生日,记着年年今日,她指间的弦,他手中的箫。
又怎料得,在武汉,她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起读着泰戈尔先生的诗——比起少爷,陆涯也许更算得是个风雅之人,有张有弛,重任在身,忧患不关心,情思细腻,行为浪漫。而少爷,枉读诗书万千,却不见为心爱的女人为赋一篇,少爷原非风雅之人,音律之事,并不常做,偶尔,渝雯弹琴,还会顾忌是不是扰了他的工作,乱了他的思绪。只是,年年生日,他再没有理由拒绝渝雯合奏的心愿——直到渝雯嫁去武汉,他才悔当初,竟会带着那样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答应她如此简单的一个请求。
今年今日,才是真真正正地只有他一个人。
我一直在侧耳倾听,暗庆一直没有听到他房间里传来箫声。
“今年,他没有动那箫?”一个有些久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俞小姐,原来,她也知道。
“秦敖就是秦敖。”她赞许地看着他房间的方向。
“俞小姐,这话怎么说?”其实我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她这样说。
“渝雯在武汉的两年,每年今日,没人抚琴,他也会独自吹箫——只要他觉得她还爱他,那便是山长水阔,情也不改;而今他知道她不再爱他,便是再痛再憾,也绝不任自己沉沦在已经没有意义的情愫里。”
再痛再憾,也绝不任自己沉沦在已经没有意义的情愫里……
我忍不住想问一句,俞小姐,你我又能不能做到这点呢?
做不到。我们都知道自己做不到,也正因如此,我看到,俞小姐眼睛里流露出那样一种钦许的目光。
卢嘉少爷说得对,我和这俞小姐决不是一种人——她为此钦许他,我为此心疼他,尽管,我们同样的知道他的情,知道他的苦,知道他的憾。
“啊!”我一声惊叫,有只手在拽我的辫子,是卢嘉少爷,我猜也猜到了。
“卢嘉。”俞小姐唤了一声,卢嘉这才发现她也在这儿,马上乖巧起来——俞小姐的声音很平静,应该说也算温柔,可卢嘉就是怕她。由此我也可以想象,在秦家我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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