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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照当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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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那日,俞小姐陪着少爷回来,他的衣角沾满血迹,参加临时救护队时沾到的、那些在轰炸中伤、亡的市民的血迹——想来,那日,他对我那样讽刺的语气、那样陌生的目光,尚且应算是收敛些了攻心的气血呢。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满血迹的衣服,只想马上发密电给汪精卫。

  就在发报的前一刻,他停住了——汪精卫安插在重庆的特务,不下五员,便是他秦敖从此不再唯汪马首是瞻,还有其他特工——他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单位、什么组织的特工——听任汪精卫调遣。

  此其一,其二,他信任汪精卫,他只怕发电质问汪精卫是没有用的;日本人修改了“重光堂协议”内容的声明后,少爷就已坐立不安,唯恐汪精卫到头来也是被日本骗了,而今,他更加担心,汪精卫的和平运动会走上歧途,到时,留那千古骂名事小,而事大在于他们化解干戈、使国民免罹战乱的愿望怕是要南辕北辙,反而暗助了日本人的处心积虑。

  少爷举手到空中,停住,又慢慢收了回来,慢慢地倾斜身子,靠在椅子上——不能和汪精卫翻脸,不能和日本人翻脸。日本轰炸机就在重庆上方苍穹呼啸,即使没有汪精卫的特工(而今完全可以称之为“日本间谍”了)重庆空中力量与之抗衡也是悬兵束马的险事……

  他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既然已经拥有、纵然不多的日本人的信任,为什么要自己把它毁掉?如果能够从日本人那里得到关于日空军的一些消息,于重庆而言,岂非福祉?这样想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反间,反间计。

  反间计最大的难度在于如何维持敌人的信任;倘维持住了敌人的始终信任,又如何为重庆方面运筹、反戈一击?更何况,少爷这双面间谍的身份在重庆是没有组织支持的,他的组织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在日本方面想方设法又必须不动声色地秘密搜集日本方面的点滴信息,而当这些信息没有成为强有力的抗敌筹码时,他是无法采取任何实际行动的。

  那段日子,少爷神经的紧张,已经明显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之前,少爷纵然足智多谋,纵然暗中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却也心下干净、澄明,他的信念没有受到打击,他可以一心追随他秘密的、真正的上峰汪精卫;而今,他心里有恨有憾有愧,蒋政府、汪政府、日本人三个方面,他周旋其中,没有人可以让他推心置腹;尤其,历经情变之后,他心里,又是一记重创,那沉郁在他脸上,再难抹去。

  他没想到,还有更可怕艰险的事,在前面,等候着他。

16 淋漓
我只敢炖鱼,却不敢杀鱼;现在已经算是好多了,小时候,见过活鱼之后,连吃鱼都不敢了,当真如孔夫子所言,闻其声而不忍食其肉;慢慢地,我也替鱼儿接受了它们的宿命,就一厢情愿地替它们认为把自己祭了食客——如两位少爷这样的食客之腹也是鱼儿一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了。

  看来我毕竟生性怯懦,否则既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竟然还是不敢杀条鱼,我拎着鱼去找阿三帮忙,正好撞见卢嘉少爷叫门。

  “小蝶,知道我要来,专门炖鱼给我吃啊?”

  他完全忘记了那日对我的态度。

  “是,少爷让我给卢少爷炖条鱼。”

  卢少爷故意生气,“哦?如果头儿不说,你就不给我炖了?”

  “是,少爷要我做什么饭我就做什么。”

  “哼,少爷少爷!你、我看你根本也不是真怕你家少爷,否则敢这么冲撞你家少爷的座上宾?”

  我笑笑,不再和他拌嘴了——他这话说的倒是对的,我从来没有怕过少爷。

  “厨房在那边,既然给我做鱼,还要拿着鱼去哪儿啊?”

  “这鱼,还活着呢,我不敢……”

  “哦,原来是找人帮你杀鱼啊……”我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到卢少爷忽然坏笑了一下。

  “来,这事儿我义不容辞了。”

  卢少爷看着我手里的鱼,猛地一把抓住它的腮,这条三斤重的大鱼儿猛烈地挣扎抖动起来,水珠都已溅到我头发上,而他的手握得紧紧的,稳稳的;卢少爷杀鱼,不像阿三那般,把鱼往地上砸,一下一下地摔死它,他就这么稳稳地捏着鱼的腮,看它抖动的幅度一点一点地变小。

  卢少爷一面狠狠地握着那大鱼,一面看着我,轻松地和我说话,“哎呀,女孩子就应该这样嘛,一条鱼都不忍杀;哪像那俞组长,杀人都不带眨眼睛的,都成什么样子了?除了进的厕所跟我们不一样,我就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地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轻松的笑容在他脸上,手上却已是青筋迸出,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下暗想:果然是少爷带出来的,有些气质,竟是一模一样的。

  “那位扈小姐呢,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吗?”

  卢少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提她干什么?不许提她!”

  “有个共产党,叫做陆涯的,真的那么好吗?”

  “好个屁!看着他我就烦!我不是让你不要说了吗?”

  “他比少爷爱笑,比少爷对人和善,是不是?”

  抓住这样的机会,我自然不愿放弃,我想知道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想知道他凭什么毁了少爷的幸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能是这样。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回答我,他比少爷爱笑,比少爷对人和善,对吗?”

  卢少爷压下一口粗气,刚想发作,少爷从房间出来了。

  “卢嘉,你回答她。她就这样,想知道的事情,你如果不回答她,她能想上几天几夜。”

  “不对!我说了,他算个屁,土八路!就知道怎么投女人所好!你问什么问,你也对这样的男人有兴趣?”

  少爷朝我们走过来。

  “陆涯待人和善,温文尔雅,心思细腻,大家都喜欢他。”少爷看着我,告诉我。

  我点点头。

  果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陆涯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比少爷更值得爱的,那个女人做出的选择,不是依据谁更值得爱,而是依据谁更爱她——尽管只是,看起来更爱她。

  那一瞬,我忽然觉得在我面前,那女人也是该自惭形秽的——纵然那女人有传说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纵然我什么都没有,可我爱一个人,只因为他是那个人,而不会因为他怎样对我;爱一个人如此决绝,如坚守自己的心一般决绝——很不幸,除了我是这样的人,少爷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明白,无论我如何对他,都不会影响他最内心的感情,最多,只是感动;而我也明白,无论我如何对他,都仅仅是因为我心之所向,至于有无回报,虽然重要,亦不会影响什么,改变什么。

  那鱼儿的身体渐渐地垂了下来,说实话,这样杀鱼的方式,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不忍猝赌——这比阿三一下下地把鱼摔死,还残忍得多。

  “好了,死了,去炖吧。”卢少爷看了看那鱼,脸上的笑容又浮现了,刚才对我瞪眼睛的样子又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拿着鱼,转回厨房。

  “玩够了?该干活了吧?”

  “嘘……”卢嘉对少爷作了一个手势,“头儿,再给我两分钟,马上,啊!”

  我回到厨房,拿起刀,要先把鱼的内脏取出再炖。看着那被卢少爷活活捏死的鱼,还真的有些于心不安——传说人被掐死后眼睛会突出,这鱼的眼睛是本来就这么突呢?还是被卢少爷掐的呢……

  我心一横,转过头,不去看它,只拿着刀,摸索着剖开鱼腹,刀刚刚插进鱼腹不到半公分,鱼儿忽然活了!跳了起来!

  “啊!”我惊叫一声,后退一步,撞到一个人身上。随之,是一阵得意的大笑……

  看着我满额的汗珠,泛红的眼睛,气喘吁吁的样子,卢少爷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明白了,鱼儿根本没有被他捏死,只是一时被他掐昏,我那一刀下去,又疼得它苏醒过来。

  我怒视着他得意的样子,他看出我要生气了,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笑得连话都说不出。

  我调整好气息,使自己看起来尽量地平静,“卢少爷,你看好。”

  我走回到案板前,重新拿起刀,一手按住那大鱼,一手把刀径直刺到鱼腹里……

  鱼儿受不了那剧痛,挣扎起来,我感觉那挣扎的力度已不是三四斤的力气,竟像是几十斤的力气,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能紧紧地按住它,不得动弹——让少爷看到我刚才的样子,我非常难堪——这样想着,恨恨地,拿刀的右手直直地把鱼腹剖开,鱼儿还在动,我放下刀,直接伸手——我背对着他们,所以他们看不到,大概是由于恐惧和恶心吧,我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们只是看到我用手生生地把鱼腹里还在蠕动的内脏都挖了出来!

  我咽下泪水,把自己的表情调整轻松,回过头。

  “卢少爷,怎么样?”

  卢嘉的笑容早已经敛去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几秒,“难怪人说‘最毒不过妇人心’!”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就是要他心里不自在,他喜欢温顺软弱的女人,不喜欢那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偏要心狠手辣——至少在他面前心狠手辣。

  少爷也没有想到,我竟会做出这种事。他笑笑,慢慢地走近我,拍了拍我的肩,“到底还是个孩子,竟然赌气到这种程度,这样为难自己。”

  卢嘉却没有再笑,看着我说,“也许,女人都有这个天赋吧。”

  我们都不知道阿三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一直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把手放在水里,忘记有多久,只是在不停地搓、洗……一只手猛地把我的手从水盆中拽出来,是阿三,他如何走进我的房间?敲门声、脚步声,我都没有听到。

  “阿三……”

  阿三没说话,只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忽然觉得头晕得很,踉跄地跟着他;出房门,撞上了少爷和卢少爷,他们看着这夜色下的我们,有一瞬间的诧异,卢少爷咳嗽一下,试图掩盖他的尴尬,我唤了一声“少爷”,少爷点点头,阿三还是没说一句话,拉着我走了。

  阿三是带我来看大夫,大夫责怪阿三要等病人烧得这么厉害才送过来。

  原来,我是发烧了。

  “大夫,她把手泡在冷水里两个小时,要紧吗?”阿三紧张地问,却仍旧有些木讷。

  大夫举起我的手,我看到自己那泡得又白又肿的手指,闭上眼睛。

  当这手指伸进鱼腹掏出那鲜血淋漓的内脏时,当那颗尚且鲜活的心脏在我手心跳动的时候——弟弟,弟弟死前的情形排山倒海般冲进我的大脑,挥之不去,回到房间,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发抖,一刻不停地发抖。

  弟弟……

  我端来水,想洗净手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清,洗不净。

  日本人,为了从爹爹那里得到他们想要的,掳来我的弟弟轸儿,在爹爹面前,以弟弟的性命要挟他……

  轸儿才七岁,爹爹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终于对日本人露出了笑脸。

  那个熟谙我中国文化的日本队长“渡道”拿着那曾因爹爹一把撕毁而再度撰写的文书,走过来,笑吟吟地对爹爹说,“先生,早这样的话,又何必劳动大家,也惊扰了先生的家人呢?”

  爹爹接过那文书,“渡道先生,齐贤今日签了这文书,想必日后也会被人唤作‘三姓家奴’了吧?大清、国民政府、日本人……哈哈!”

  渡道脸上的笑意褪去,看看轸儿,“先生,你什么意思?”

  “渡道先生不要误会,我心里有一事放不下,若是解决了这件事情,就可以安心地签了文书,交给贵军。”

  “什么事?”

  “今日签这文书,非我所愿,只因爱子心切,纵然签了,我心也无愧;只是,这‘汉奸’骂名当便当了,我却不想累及家人,我想与家人也写个文书,和我妻儿断绝联系,从此后,齐贤是毁是誉,是生是死,皆与他们无关!”

  “哼!”渡道不屑地看看爹爹,用日语说了一句“中国人,迂腐之极!”转向身边的人,“给先生拿纸笔来!”

  爹爹在纸上写好,交给管家诚伯,诚伯接过,看了一眼,一惊,刚想说什么,爹爹止住他,“交给夫人,让她……保管好!”

  诚伯跟随爹爹多年,知道爹爹的秉性,便不再说什么,点点头,拿给我娘。

  “先生,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吗?”

  “的确还有一事。”

  渡道有些不耐烦,“先生快讲!”

  爹爹的眼里有泪光一闪而过,“我今天与家人一刀两断,所以……我想,让小儿再叫我一声‘爹爹’……”

  渡道笑了笑,转向轸儿,“小少爷,叫句‘爹爹’吧。”

  轸儿看着渡道,一言不发,从日本兵把他绑过来,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渡道——轸儿自小不爱说话,像女孩一般清秀腼腆,神情也多是平和淡然的,旁人看不出,我却知道轸儿眼底的恨意。

  爹爹慢慢地走向轸儿,轸儿转过头,看着爹爹,轻轻唤道“爹……”

  我的爹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一生,爹爹都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泪水。

  “哎。”爹爹哽咽地应道,“轸儿,是爹爹对不起你。”

  轸儿抱住爹爹的腿,小声说,“爹,我知道,他们要杀我,我不怕。可我娘和姐姐……”

  爹爹慢慢地蹲下去,“好,好……轸儿,咱们一家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吗?娘和姐姐在一起,你和爹爹在一起,好吗?”

  “爹爹,你说什么……”

  爹爹没有抬头,所以轸儿没有看到,爹爹为了止住自己浑身战栗,紧咬双唇,血,早已顺着嘴角流出;弟弟的话还没有问完,爹爹猛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刃,朝轸儿胸口扎去……

  爹爹毕竟是读书人,终不及渡道眼疾手快,被他一脚踢飞手里的匕首——想来,果然是天地不仁。

  “齐贤!你想干什么?”

  爹爹被渡道踢倒在地,马上爬起来,拉起愣在那里的轸儿,“轸儿快跑!快!”

  轸儿是跑不掉的,爹爹只是希望轸儿能够跑起来,这样,日本人就会开枪射杀他。

  渡道的脸像被霜冻了一般,“先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太让我伤心了。”

  渡道终于明白了爹爹的心思——爹爹是不会签那文书的,知道轸儿在劫难逃,可他更知道日本人心狠手辣,他们不会给轸儿一个痛快的了结;所以,他想亲手结束儿子的性命,也是结束儿子即将面临的他根本难以想象的折磨。

  渡道冷笑一下,抱起轸儿……

  爹爹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可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撑着熬过日本人对轸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后来,跟着少爷,我知道,被俘被掳,是怎样的命运——有坚不可摧的信念,可以为那信念去死,这纵然伟大,可当一个人可以不受束缚地把他的智慧发挥在对另一躯体的折磨上时,死就成了太容易太轻松的事情。

  渡道慢慢地把轸儿放下来,摸摸他的脸,把他交给身边两个日本兵。

  渡道走到爹爹面前,“我知道,先生博古通今,是个难得的国学人才。在下不才,对###文化很有兴趣,也略知一二,中国人自古有‘君子’崇拜,你们形容君子,是不是有句诗叫做……‘不登娈童之床,不入季女之室’?”

  爹爹如遭当头一棒,浑身都不可遏制地战栗起来……

  “哎,先生不要激动嘛,我只是忽然很想和先生讨论一下###文化。在下才疏学浅,一直就不明白呢,你们伟大的中国古人怎么会将‘娈童’‘季女’相提并论呢?”

  “渡道!”爹爹调集全身的力气,颤抖地、慢慢地举起右手,指向头顶的夜空,“头顶三尺有神明,望你多积阴德,莫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从来没有听人这样说过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每说出一个字,都像耗尽了体内全部的力量。

  “呵呵,先生不要这样迂腐嘛。嗯……‘娈童’?‘季女’? 季女,这我是知道的,可这‘娈童’的味道……哈哈哈!看来我多年的疑问今天可以得到解答了……哈哈哈!哦,对了,不仅是我,我麾下这几十弟兄,都有这疑问呢!”

  渡道说着,脸色一下子变了,一瞬间,面目狰狞、青面獠牙,鬼魅一般,“把这小杂种带上来!”

  ……

  诚伯把我绑在水车的箱子里,嘴里塞了厚厚一团棉花,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我只能浑身发抖,只能泪流满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我的弟弟和爹爹在外面承受了什么,我只听见渡道的一句话,直觉得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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