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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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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升堂时,问明原来是闹市斗杀人命,赵公子和高衙内都是来作见证的,府尹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叫衙役看座,请二人听审。

府尹叫提上杨志来,问明案情,杨志也不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府尹又问旁边的地保和街坊,都说属实,并有凶器和尸体呈上。

府尹捻着胡子,看看左右,赵公子和高衙内都不说话,心中就犯难:这案子虽说出了人命,可也寻常,怎么会惊动这两个公子哥?到底他们吃饱了没事干,伸手管这件案子是何用意?

为免犯错误,府尹便先问赵明诚道:“赵公子,你当时所见,可与这人犯供述相符?”直接问他的用意就太没水准了,显得开封府一点体面也没有。

赵明诚却也在犯难,其实当时他被挡在外面,又隔着车帘,压根就没看清咋回事,只是见高强出来插手,心中好奇,就也跟着起个哄。没想到高衙内名声太差,大家都先看他的脸色,变成喧宾夺主的局面,这当口被问住了,也只好表个态吧:

“府尹大人,小生看的分明,这杨志所述属实,其情可悯,其罪难恕,还望府尹大人明断。”

高强一听可吓坏了,这不是要人命吗?不过“其情可悯其罪难恕”这话倒听的耳熟,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典故来,见府尹又来问自己,便笑道:“府尹大人,小生当时骑在马上,倒也看得清楚,这位杨壮士当街卖刀,那泼皮缠着定要试刀,说自己有什么空手入白刃之法,二人一过招,这杨壮士想是军中练就的好武艺,那泼皮不是对手,一个失手,被刀所伤丧命。杨壮士磊落汉子,敢作敢当,便来开封府自首。据小生看来,正如赵公子所说,杨壮士其罪难恕,其情可悯,还请府尹大人公断。”

闻涣章在后听得暗自赞叹,心想衙内好心计,将赵明诚的“其情可悯其罪难恕”八个字掉个个儿,变成“其罪难恕其情可悯”,字面虽无大差,意思可截然相反,一个是要杀头,一个就是要求情饶命了,这般工夫就是多年在职的刑名押司也未必想得出啊。

这府尹却一时不察,见两位公子竟然意见一致,心中大喜,忙令人勘验现场,又给杨志和众街坊都录了口供,当堂大笔一挥,定了个“当街斗殴,误伤人命”的罪名,发配河北大名府充军,待六十日后起程。

众人见定了案,都是一哄而散。赵明诚却是纳闷,好象那里不对,自己明明是要府尹判这杨志死罪啊,怎么变成从轻发落了,而且还说是照自己的意思办?直到上了马车,将前后经过告诉娇妻,李清照却是玲珑心窍,一口道破其中关节,赵明诚这才恍然,都不禁吃惊:怎地这花花太岁竟有如此心计?

杨志被戴上了刑具,经过高强身边,忽然跪倒在地,说道:“衙内,杨志一命得保,都是衙内所赐,请受杨志一拜!”

高强立刻上前扶起,看来杨志颇有心计,倒不是笨人,此刻心中好不得意,自己也享受到这好汉见面“纳头便拜”的待遇了。嘴上自然是客气:“杨壮士何必多礼,小生看壮士心念方动,宝刀已出,端的是好武艺,不知从何处学来?”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果然杨志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就将自己出身本末和因花石纲获罪的经过说了,却和高强所知的不同。原来当日杨志倒是好心,他奉命从江南运花石纲,只因不忍强逼百姓服劳役,以致撑船拉纤的人手不足,误了归期,索性将百姓都放了,自己脱身逃在江湖上。只因罪名不同,所以高俅不肯让他复职。

高强听得连连赞叹,夸他是真英雄,又拍胸脯保证,要一力抬举他复职。杨志感动得热泪盈眶,只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高衙内也。

高强又吩咐陆谦跟着衙役和杨志进到开封府大牢,务必打点上下,不能让杨志受一点苦。

杨志是忠良之后,向来以英雄自诩,只是年来命运乖褰,颇有些英雄气短,胸中颇为郁闷,否则也不会按捺不住杀了泼皮牛二。如今殿帅府的衙内如此器重于他,又有进言求情之恩,那是感动莫名,这一条命就此卖给这位平生知音的高衙内了。

第一卷 雌伏 第一六章 密议

作了这样一件得意之事,尤其是让赵明诚吃了个瘪,高强心里真比大热天喝了一罐冰红茶还快活,一边骑在马上,一边心说:别看你是宰相的儿子,又是“太学生”,比我这“大学生”还多了一点,娶个老婆更是千古留名,可真材实料实在有限,连我这小小把戏都没看出来。嗯哼,看来本衙内才学通贯古今,干脆也写他百八十首诗词,集录起来编一本《洗玉词》之类好了。

可别看高衙内才学贯古今,写首新词却难比登天,憋了半天也没得出啥好句来,只得悻悻地想:码字太累了,还是回去找点枪手吧。

一路胡思乱想,到了殿帅府天已经全黑了。刚一进门,就有门房禀报:“衙内,老爷书房有请。”

高强应了,想来这十几天来自己勤于练武,连着好几天早上都没去给便宜老爸高俅请安了,所以才特地叫人来请。

问过门子那青楼送来的女子已经送到衙内的小院安置,闻陆二人各自告退了,高强提了个红纸灯笼,独自向高俅的书房行来。

离的不远,就听见书房里阵阵谈笑声,高强心中有些奇怪,谁这么晚了陪老爸聊天?便在门口清清嗓子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高俅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强儿回来了?快进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高强答应一声,迈步进去,却见高俅穿着便服坐在一张茶几旁,另一边却还坐着一个人。此人三十多岁年纪,一身便服,相貌清雅二目有神,更有一股子书卷气,看起来是个饱学之士,只是却不认得。

高强上前给父亲请安,那人忙站在一旁,高俅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间说不出的得意,转头向那人说道:“叶先生,你看犬子如何?”

那叶先生忙笑道:“高帅府中的衙内,果然是将门虎子,英挺俊拔,好一表人物。”

高俅呵呵大笑,见高强脸上写了一个问号,便道:“来来,我儿见过叶世叔。”

叶世叔?高强满心疑惑,什么时候又蹦出个世叔来?不过老爸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便把衣襟掸拂几下,作势要拜,那“叶世叔”慌忙双手搀扶,连声道:“世侄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高强见这世叔倒是谦光,配合着必定要拜,你来我往几回推手,终究还是施了半礼,这才罢休。高俅命开出晚饭来,先请那叶先生落座,叫高强也一起坐下同吃。

少停酒饭上齐,高俅是主人,端起酒杯来向那叶先生劝酒,那人倒也爽气,举杯一饮而尽,复把酒杯都斟满了,向高俅道:“高帅,叶某为相公敬您一杯。”

高强在旁听的心中一动:相公?只有作过宰臣的才可称相公啊,现在活着的人中,可以称相公的只有赵挺之、蔡京二人,被贬为太中大夫、提举崇福宫、撵到润州去看庙的曾布也算一个,不过曾早已失势,而赵则与高俅并不是一党,难道此人是为蔡京而来?

果然见高俅笑道:“高某身受蔡相公厚恩,值此赵党气焰嚣张、蔡相公蒙难之时,正当竭力相报,辅助蔡相公重登宰辅,此乃应有之分耳。”两人相视一笑,又是一饮而尽。

高俅放下酒杯,见高强在旁发愣,便指着那叶先生道:“我儿,你这位叶世叔的学问非同小可,是蔡相公的心腹之人,名讳是上梦下得。”

叶梦得?高强暗自寻思,猛地想起一个人来,脱口道:“可是前年有份勘定元祐党籍的那位叶梦得?”

那人笑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世侄倒是记得牢靠。”虽然嘴上谦逊,却满脸尽是自矜神色。

高强心中暗骂:哪个是在夸你!虽然你不是主谋,可这件元祐奸党案把蔡京的过往仇家和潜在对手一网打尽,京城内外万马齐喑,从此朝野再无一人可与蔡京正面交锋,放眼望去尽是蔡党,彼此勾结上承昏君下残黎民,穷奢极欲无所不为,终于将好好一个大宋给活活葬送在小小金国之手。你还当你有功么?

高俅却是满面笑容:“叶先生满腹经纶,勘定党籍更是廓清朝野妖氛,实在令人钦佩。他日若是蔡相公得以复相,叶先生定当飞黄腾达,贵不可言哪。”

叶梦得见说,乐得合不拢嘴:“自事难言自事难言,叶某只求能在恩相指引下为圣上效力,实在顾不得什么富贵。”

高强本待出言讥讽,不过想想自己现在可也是在这条船上,倘若蔡京不能复相,只怕不出一年自己老爸就得倒台,自己在这时代可是个米虫啊。有见于此,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便饭吃得很快,待撤去碗盏,家人呈上清茶,几人说了回闲话,叶梦得便起身告辞。

高强刚要松一口气,却听高俅笑道:“强儿,为父尚有些公事处理,你代为父送送叶世叔吧。”叶梦得连忙逊谢不敢,却一听就是纯客气的话。

高强心中奇怪,高俅此举分明是制造机会让自己与“叶世叔”单独相处,难道这叶梦得此来却是为了自己不成?

虽然疑惑,不过老爸有命不可不从,高强满面堆欢,提着灯笼殷勤在前引路,叶梦得捻着小胡子,踱着方步在后。

从高俅书房到前院要经过一汪池塘,池边一条卵石铺就的小径,长约百余步,四处幽篁掩隐,是个十分僻静的去处。刚行到此处,叶梦得在后轻咳一声道:“贤侄,可否暂驻片刻,叶某有一事相询。”

高强心说果然不出所料,这话儿来了,忙转身道:“世叔有话尽管问便是,侄儿但有所知,无不尽言。”

“前日令尊高帅夤夜遣人至中太一宫传讯,说道决意辅助蔡相公复相,言辞恳切,相公极是意动,遂命叶某前来致谢,并与高帅共商大计。哪知见面之后,高帅言道他虽然心系恩相,却是赵党气焰方炽,一时不得要领,倒是贤侄一力主张说恩相必然复起。叶某不才,却也曾闻贤侄大名,故此要向贤侄请教,恩相若求复起,当取何道。”

高强听得有气,什么叫你曾闻我大名?小生的大名无非是花花太岁四字而已,难道你是跑来说你不相信我献策?

既然眼下要依仗蔡党,高强也不与他计较这些小事,便停住笑道:“叶世叔,其实恩相复相一事明眼人一看便知,家父只是令小侄能有机会入恩相法眼而已,故此有意抬举。世叔切不可将小侄高看了。”

叶梦得原本确实不信高强能有此见识,适才说话原有讥刺之意,听到他说话谦冲,一点火气也没有,心下却是一怔,看来此子虽然年轻,却不可小觑,便笑道:“贤侄少年英雄,偏生还如此谦光,叶某甚是钦佩,还望贤侄尽抒己见,恩相早一日复起,我辈便早一日好过。”

高强心中估量,这是搭上蔡京一党的好机会,如果站在这个能把持朝政二十年的庞大集团的对立面,下场只怕是惨不忍睹,苏轼一门便是最好的榜样。便从容说道:“小侄狂妄,便说出话来,还望叶世叔海涵。小侄以为,恩相复起之机,当在年底,复起之人,当在宫内。”

叶梦得微微一惊,他们几个蔡京的心腹这些日子来日夜商议,总觉得赵党步步进逼,来势凶猛,蔡党虽说根基深厚,却一时手忙脚乱,招架乏力,现在听到高强如此信心十足好不喜欢,连忙追问道:“贤侄如此笃定,不知可有定计?”

高强心说定计就没有,盖棺定论就一堆,其中也有给你的,要不要听?面上当然和气生财:“世叔等恩相门生满腹经纶,恩相更是深谋远虑,旷世奇才,岂无成竹在胸?小侄只是以理推之罢了,想那赵相公去年六月间便免相,守观文殿大学士,恩相他早已大获全胜,所以失算者,乃是天时不利,星变兼大旱连月,今圣避殿禳灾,并下诏求直言,赵相公一党中书侍郎刘逵等趁机进谗言,一时措手不及,这才免相。”

“然而小侄以为,恩相必复者有三:其一,天子与恩相君臣相得,不忍过分斥逐,只命离了宰辅,仍领开府仪同三司,守中太一宫使,位尊而无实授,去岁赵相公罢相则除观文殿大学士,其位次于御史大夫,可见圣眷未衰,禳灾而已;其二,赵相公乃恩相举荐至宰辅,然而参政以来与恩相处处争权,不逞而去,恰逢天变而相,其在朝中并无根基,惟有交接刘逵等数人为党,一旦有事则乏人襄助,一人有事则一起获罪;其三,赵相公才仅中人,对于熙宁、元丰诸法只知遵奉,不知变通,此乃行政大忌,当年王相公便因此受讥被谤,元祐党人便以此翻身。”

叶梦得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位小衙内如此思虑清晰,明见透彻,看来人好色未必无才啊。不过究竟有何良策,还要问个明白:“贤侄所言一针见血,叶某茅塞顿开,却不知贤侄有何良策教我?”

高强微微一笑,心说索性镇了你:“恩相如要复相,小侄以为便须从此三者入手。其一,当伺赵党为政不当之事,待机命御史参之;其二,参则当尽参一人,一人既去则一党皆去;其三,当内外兼施,交引内官和嫔妃之属,伺机从容向今圣称说恩相诸般好处。三管齐下,何愁不复?!”

第一卷 雌伏 第一七章 师师

一番论罢,叶梦得只听得瞠目结舌,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小子,真的就是那个迷奸了他人妻子、以至逼死人命,京师无人不唾骂的花花太岁?身为元祐党籍案的策动者之一,对于政坛的起落无常、风云变幻,可以说没几个人会比他更明了其中的奥妙,对于高强的这些论述自然是一点即透。只是此话若是从蔡京、蔡卞或者赵挺之之流的口中说出,那是半点也不出奇,但眼前之人却本应是个没人真正看得起他的纨绔子,倘若剥去殿帅府衙内的外壳,根本就只是个无赖子弟而已,如何竟有这般见识?

自从罢相之后,蔡京从不与任何人计议,任凭长子蔡攸和几个心腹如叶梦得、强浚明兄弟等人忧心如焚,整日只是吟风弄月,悠然自得。可是今晚听了高强的分析,叶梦得脑中立刻浮现出蔡京的悠哉神情来,难道这高衙内才是真正懂得蔡京之人?

叶梦得回过神来,心知今晚目的已达,不但明确了高俅的态度,更发现了一个人才,可要赶快回去向蔡京禀告才是,便长笑一声道:“贤侄大才,叶某当速去向恩相回禀,这便要告辞了。”

高强心说你走得正好,再掰下去我可就要没词了,这点东西还是好不容易从脑子的记忆里淘澄出来的呢,你当知道了历史就能唬住别人?忙笑道:“世叔过奖了,小侄胆大妄言,真是惭愧之极,还望世叔日常多多教诲小侄才是。”

也不知是高强面貌不正,还是光线问题,叶梦得只觉眼前这小子的笑容在月光下陡增几分淫亵之意,浑不似方才侃侃而谈的从容气度,一阵眼晕。

到了府门,目送叶梦得上了马车,高强暗吐一口气,总算把这个“世叔”给送走了,只不知自己的一番表演在蔡京眼中能打几分?

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小院,隔着十几步远,就听见阵阵琵琶乐声,如山泉在石间跳荡,似流云随春风款摆。自己的房中并无什么懂乐器的人,想来是今日才到的小师师在奏曲。

一想到这小女孩,高强就是一阵头痛。出身相符,同名同姓,这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看来就是历史上那个名动京师、被皇帝百般宠幸的名优无疑了,只是现在却莫名其妙被自己收入私房,岂不是自己吃了皇帝的头啖汤?高强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迂腐,会来到这里已经够莫名其妙的了,还会有什么更莫名其妙的?

迈开步子进了小院,果见院子中间的大树下坐了一圈人,都是高强房里的下人,小环却也杂在当中,垓心一个小小身影抱着琵琶,不是小师师是谁?

众人见衙内回来,都慌得起来行礼,跟着都跑开去。

高强抢上一步先把小环搀起来,笑道:“早说了叫你不要每次见我都行礼,怎么又忘了?”

小环晕红了脸,低头道:“衙内大量,妾身可不敢放肆。再说……”却是欲言又止。

高强大奇,前面那句倒是毫不出奇,小环刚刚被收进房里,心理上还没完全适应过来,经常还把自身当作奴婢。不过又哪来的什么再说?

“再说什么?怎么不说了?”高强追问道。

小环偷眼看了小师师一眼,低声道:“再说小环以后有很多姐妹,还会有少奶奶,不想乱了身份礼数。”

“诶?”高强楞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小妮子平白多了个姐妹,就添了无数的心思,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便笑道:“你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小师师没了父母,托身在青楼里学艺,衙内我见她身世堪怜,又弹得好琵琶,不忍见她在那里蹉跎了,才赎了身带进府来的。你当她是姐妹当然是很好,不过衙内我可不是要她给你作那种姐妹啊。”

小环闻言明显松了口气,不过脸却更红了:“小环一时糊涂,衙内别见怪。其实小环也在纳闷,虽然听说有些爷们喜欢师师这般年纪的女子,可衙内一向喜欢不是这种……”

高强一阵晕,赶紧挥手叫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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