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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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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摩尼教倘若这么一乱,首先就将东南各地的地方组织破坏殆尽,两浙又多密林山地,有利于摩尼教负隅顽抗,朝廷就算有所准备,起码两年才能完全平定,三年之内是不用指望从东南收到一个子的赋税了,更不用说还得支付大笔的平乱军费。如此一来,叛乱之后的第二和第三个年度,朝廷财政势必处于崩溃的地步,那是倾全国之力也无法填补的窟窿!”
渐渐进入了状态,高强回想着自己原先烂熟于胸的历史,方腊起义的历史评价暂且不论。但这场灾难根本就没有一个受益者,中央原本就紧张的财政因此而濒临崩溃。其后的两次征辽失利更是血上加霜,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饮鸩止渴的行政措施,最终导致了乱象波及到全国,以至于在面对区区数万金兵的入侵时。偌大中国竟组织不起像样的力量予以抵抗,有弱国始有弱军,岂能全然归咎于战之罪?因此高强来到这北宋时代,既然下了决心要扭转这历史的悲剧,第一步就要从压制东南地摩尼教叛乱入手。
只是穿越时空带来的根深蒂固的痛苦,哪里能大声告诉别人,自己已经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预计之后的反应,风险实在太高了,还是将这秘密永远的埋藏在自己心里的好啊……
许贯忠也不知道高强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单单这番财政分析就让他大开眼界,相对于这时代尚未成熟的财政理论,以及很大程度上仍旧停留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财政制度而言。高强那“深邃”的目光和“高瞻远瞩”的见识足以振聋发聩,他简直忍不住要说一句“高衙内,高啊,实在是高!”
当然由于时代所限,身为古人的许贯忠并不知道这句经典台词,只是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衙内为我大宋全盘着想,这才如此费尽周折,如此化解东南的叛乱,确实是付出了最小的成本,为我大宋立下不世的功勋!只不过,衙内自身从这件事上所得的,可就太有限了一些罢!”
高强深有同感:“说的就是啊!我也为此筹算良久,只是毕竟大事为先,区区私利可以放一放再说,横竖这件事就算作不成,本衙内也没有什么大损失不是?”
“非也非也!”许贯忠大摇其头,说的高强一个愣神:“衙内既然在官场厮混,须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虽说衙内借着令尊太尉与岳家蔡氏的光,升迁的已是极快,无奈衙内的起点太低,又未经科举正途,始终要比那些太学生吃了不少亏。因此上衙内趁这三年科举的间隙来此东南任职,说的上是一招妙棋,而既然有如此有利的形势,又怎能不趁机谋取更大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
许贯忠一笑,心说雄才大略算你有两把刷子,不过玩这些小把戏还是看我的罢:“这便又回到适才贯忠向衙内的发问上来了,敢问衙内,这东南究竟是太平无事了呢,还是从此多事?”
“嗯哼”,高强又晃了晃脑袋,还是想不出来:“贯忠快请直言!”有话快说!
“此次摩尼教叛乱,首谋者乃是汪公老佛和方腊二人,这二人如今安然无恙,隐患一也;而摩尼教因为有了此次杭州聚会,无形中加强了各方的联系,也即增强了组织的力量,隐患二也;衙内因为与方家关系趋于亲密,也答应了要帮助采冶清溪银矿,又增加了摩尼教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隐患三也;朱冲虽然借助与衙内的联盟回位家主,双方只是利益与形势的联合,如今时过境迁,自朱冲将橘氏二京丢给衙内的那一刻,旧盟已经不复存在,而独生爱子死于昨夜,瞧情形多半是有人下毒,这笔帐朱冲早晚要算的,余波恐怕更大,隐患四也。”
许贯忠竖起四根纤长的手指,向高强晃了晃:“有此四大隐患,衙内就算回了苏州,还能安枕无忧么?”
“说的是!”高强一一寻思,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实在是太过放松了,竟然没看出这端午节的危机虽过,却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奇怪,怎么这么耳熟,是广告词么?”
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问计:“依贯忠所见,该当如何善后才好?”
许贯忠不慌不忙,叠两根手指,说出几条计策来,直听得高强目定口呆,一股寒气从后脊梁直升上来!
第五卷 杭州 第三八章 夜袭
大观元年五月十二,杭州南郊十里亭
这十里亭又称十里铺,乃是当时一种行政区划,随着城市的逐渐发展,城郊对城市所具有的辅助与支撑功能也日益显现,大多都摆脱了单纯的乡村形态,而呈现出越来越向城市中心靠拢的趋势。
为顺应这种客观趋势的要求,政治管理上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多数城市都在周围划出一小块一小块的范围,来进行管制,多数都是以十里为一个区划,相应便也产生了十里亭、二十里铺等等地名,如东京汴梁和杭州这等大城市,周围数百里都可以算作城市向心区,自然也少不了周围亭铺的支持。
古有十里相送的习俗,因此离城十里多有亭障设置,一来供行人歇脚,二来有送别亲友者也好在此诀别,否则一程一程又一程的送下来,真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了,因此作一个简化,送君十里,大家就话别了罢。
而现下在这十里长亭,便有一群人正在殷殷话别,挥泪不舍——至少从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尤其情真意切,一会拉着这个的手说上两句,一会又向那个施礼告别,眼眶红红的,眼泪水就在里面打转。
如此落力的表演,自然只有我们的高衙内了,今日乃是方七佛和石宝的头七刚了,方腊一家扶灵返乡,汪公老佛、邓元觉与十几个心腹摩尼教徒随行。他们这段时日一直住在高强所居的馆驿内,石宝又是为了高强的大事而死在鲁智深的杖下,虽说情况特殊。杭州知府阮大城又对高强格外给面子,对于鲁智深不予追究,但这人死了总是事实,高强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因此上方石二人的丧事大操大办,花钱毫不吝惜,反正是从朱冲那里敲诈来的钱,花起来丝毫不心疼。
等到头七已过,方腊便出口告辞,要扶灵回乡归葬,高强苦苦相留,方腊一定要走,因此上便有了这长亭送别的一幕。
此刻高强向方腊和汪公老佛等人施礼已毕,又隔着帘子向坐在驴车里的方百花施礼。方金芝按理还是在室的闺女,虽说那日雨夜两人也算有了肌肤之亲,关系甚为特殊,不过眼下当着人家父亲和姑姑的面,高强也不敢放肆,还是撇清些好,因此并没有与金芝说话。
转过身来,一把拉住方天定的手,高强又说些惜别的话,末了凑到方天定耳边,这两句才是重点:“方兄,此去万事小心,好生照拂令妹。三月守丧之期一到,我定当备齐三书六礼,请大媒上门向令尊提亲,切切!”
这婚事方天定已经向父亲方腊提起过,本以为方腊对高强仍有芥蒂,提起时可是硬着头皮说出口的。哪知方腊行若无事,淡淡的一句“且看他几时上门来提亲罢,总不能亏待了我这宝贝女儿”便算,倒令方天定颇感意外。后来想明白,父亲只怕是终于死了造反的心,把女儿嫁给高强,从此也可过上些好日子,若能让高强一直站在改善摩尼教徒们的立场上,恐怕长远看来比这一次叛乱所能取得的利益也不差罢?
因此眼下虽然什么手续也没有,高强已经把这位方少教主当作大舅子一样看待了,而且这位大舅子和自己来往密切,比起东京汴梁那帮姓蔡的大舅子来可要顺眼的多了。
双方既然约定,三杯浊酒对饮毕,方腊一行便首途回程,高强不再相送,站在长亭外,古道边,挥手看方腊一行渐行渐远,消失在连天芳草线。
待到眼中不再出现那小小的背影,高强转过身来,正迎上许贯忠的目光,脸色顿时暗了一暗,哑声道:“贯忠,可都安排好了?”
得到一切办妥的回答之后,高强又转身向方氏一行远去的方向望了望,咬了咬牙,蓦地叫道:“大伙儿都回罢!”也不等众人齐声呼应,顾自跳上了自己的坐骑,双腿一夹马腹,那马撒开四蹄便奔,从人紧紧跟上,一阵旋风般向杭州城去了。
且说方腊一行,因为带着两具棺材,又不是人人都有脚力,行走不能很快,这一日只行了三十里便住,路边寻了一个庄户人家,说些好话,给些钱财,将两具棺材和几辆驴车都送在人家院子里安置,又求了一间房,让方百花与金芝两姑侄将息,余人都在院中和衣而卧,好在此时已近盛夏,江南气候温暖,众人又多有武艺在身,便夜间有些风寒也打熬得。
时近三更,方百花躺在屋里的板床上,一双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屋顶苫盖地芦席,目光一条条数着席子上的纹路,心中不期然的又出现了当日石宝在她面前惨死的那一幕。这些天来,眼泪早已流干,却总有一个疑问在心中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迷茫: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和石哥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究竟哪里错了?
百思不得其解,方百花只得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听见一声回声,便一怔:这小小地屋子,哪里来的回音?再一想又不禁失笑,这屋里可还有一个姑娘在呢,怕不是她在叹气吧?
把手轻推了推自己的侄女,方金芝果然醒着,立时就翻过身来,轻轻叫了声:“姑姑。”
“睡不着?”
“……嗯。”沉默片刻,方金芝低低应了。
方百花披了上衣坐起身来,移到金芝身边,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心思?”
金芝母亲早亡,姑侄俩自小便最好,什么事也不避忌,金芝俏脸一红,还是向姑姑坦白了:“姑姑,他,他和大哥说了,三个月服丧期满,就要来向我提亲……”女儿家未嫁之时,说到这些事总是害羞的,金芝自然也不例外,纵然面对着最亲近的姑姑,说到这里也还是羞不可抑,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臂里。
方百花笑开了,将手伸到金芝的怀里,把那张俏脸捉出来,借着窗外投进地月色左端详右端详,调笑道:“傻丫头,想男人了?想的都睡不着了吧!”
“才不是呢!姑姑,你笑人家……”被捉住了把柄,金芝慌得滚到了姑姑怀里,一阵笑闹,好在姑侄俩都压着声音,也没吵着外面休息的人们。
稍歇,方百花将侄女揽在怀中,看着她因为打闹和兴奋而晕红的脸,心中好一阵惘然。看着这小妮子的模样,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昨天,也是一样的天真无邪,也是一样的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甚至,也一样已经有了一个值得自己骄傲的心上人。可是,如今啊,那个人却已经去了……
方百花心中一痛,双手不由得紧了紧,金芝在她怀里立刻便觉察了,仰起小脸问:“姑姑,你怎么了?又……”
方百花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忽然低低的在金芝耳边说道:“金芝呐,你比姑姑好命呐,虽说嫁过去是作妾,可总算是能跟你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厮守了,听你说那高衙内对你甚好,他家大娘也与你投契得很,这么好的姻缘,可千万莫错过了丫……”
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心里却想:该死的老天啊,怕就是看不得人间有什么喜事吧?当年石哥也是说好了要来娶我,怎知转眼间我就成了摩尼教的圣女,两人长久相见,却永世不得厮守,这等时日,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啊……眼看着金芝如花的相貌,比自己当年更胜,只望她的命运也可以与自己不同罢!
不知道姑姑内心想的这些事,金芝心中只充满了对未来的甜蜜憧憬,她用力点了点头:“姑姑,你放心,我不会的!”
话刚说完,就听外面守夜的摩尼教徒大喝一声:“是谁?给我出来!”
寂静的黑夜里,这一声传出老远,只怕把所有人都惊了起来,不过黑夜中有些行人也是寻常事,因此众人虽然醒转,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只竖着耳朵听对方答话。
哪知对面的回答很快到来,却不是任何话语,而是一枝利箭!
飕的一声,那站在墙外守夜的摩尼教徒一声惨呼已经被锁在了喉咙里,咯咯两声,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便颓然倒地。
这动静可也不小,一行人立时警醒,纷纷爬起身来,大声喝问是谁。有的已经大叫起来:“有贼!”
方百花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起身将自己衣服扣好,手中拔出怀剑紧紧攥住,从窗沿中向外张望,却听院墙外一个声音大笑道:“这孙子耳力倒还不错,只可惜手下就嫩了,弟兄们点火,都杀进去。男人一个不留,女的可要捉活的!看行囊的样子,这伙肥羊可着实肥硕的紧呐!”
这一声令下,院前院后轰的一声,四下里一片呼应,听声音竟有百余人之众!随即就见夜空中火光大张,映照的红彤彤一片,跟着院门上就传来撞击之声。
方百花用力攥紧了怀剑剑柄,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了,心中忧急万分。敌人着实不少,四下里都围住了,眼见难以抵敌。自己死了倒是小事,只当相随石哥于地下罢了,可是……
她回过头去,院外的熊熊火焰光芒透过窗纸映进来,正照在金芝的脸上。只见她散乱着头发,适才一片娇红的小脸已经吓的惨白,抖抖颤颤地爬到方百花身边,捉住她衣襟叫了声:“姑姑!”
方百花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她,压低了声音道:“金芝,待会若是敌人冲进来了,立时自尽,宁死也不能叫我们女儿家的清白身子遭了玷污!”
金芝接过匕首,险些拿捏不住,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虽然习武,虽然活泼,但毕竟还只有十七岁而已,此刻陡然间面临生死,犹如掉进了万丈深渊,怎么能不害怕?
方百花见她如此,生怕她意志不坚定,到时候临机不决,落到那帮贼人手里可就是生不如死的局面,随即厉声道:“金芝!你听到我说的话么?方家的好女儿,死也不能失了清白!你若不死,我就先杀你,再自尽!”
金芝忙用力点了点头,双手握住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方百花这才放心,转头再去看院子里的战况时,只惊得呆了:这片刻之间,原本寂静宁和的小院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院子大门已经被撞开,邓元觉和尚高大的身躯守在院门处,手中沉重的禅杖舞动的风声十几步外都清晰可闻,接连打倒了两名敌人,敌人一时冲不进来,便改从院墙突破,小小的土墙根本无法抵挡敌人地冲击,有的纵身跃过,有骑马的敌人两人一组用大木撞击,几下就撞开一个大豁口,跟着成群的盗匪便冲进院子来,随即大开杀戒,摩尼教徒虽多有武艺在身,无奈兵器不如对手,有半数甚至是只有哨棒等防身,如何抵敌的住?
在方百花的眼睛里,看到一起同行的教中兄弟被敌人或用刀劈,或用枪刺,一个接一个的发出临死前的惨呼,倒在血泊之中转眼之间便横尸遍地;看见把守院门的邓元觉,勇猛得如同降三世明王的化身,吼声如雷一般响亮,但是狡猾的敌人,却用几条铁链掷过来,缠住了他手中的禅杖,随即用弓箭攒射,那高大的身影渐渐变得凝重,口中的吼声也渐渐低沉,终于归于寂静,但终究屹立不倒;看到那汪公老佛,被七八个拿长枪的对手围在垓心,虽然用铁链荡开了几杆,但稍一疏漏,被一枝枪刺中了大腿,随即便被另一杆枪从后心到前胸,刺了一个透心凉,接着群贼仍不罢休,枪林不停地攒刺,自己虽然恨他,但也不忍见他这般的下场呐!
直到见到自己的兄长,那熟悉的背影已经奔到了院墙的豁口处,眼看就要冲出去,方百花心中正一阵欢喜,突然间一匹马从那院墙外冲入,一下子把方腊撞翻在地,跟着马上的骑士跳了下来,提起手中的钢刀向下一落,再扬起来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方腊啊方腊,今日教你死在我的手里,与我家将主爷抵命!”
第五卷 杭州 第三九章 嫁祸
“将主爷!”方百花惊骇地捂住自己的嘴,这个称呼,她在最近的几个月中听到了无数次,每次一听到这个称谓,接踵而来的就是那个一脸色眯眯的家伙,可叹的是,自己竟和这个家伙周旋了那么久!
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啊!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端阳前夜,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倒了下去,还有人检查过,说确实是死了,是被人下毒死的,凶手就是他身边的一个黑衣倭人。
“且慢!”方百花仔细回想当日的情景,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事实:自己并没有确认朱勔确实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是听到别人对她说朱勔已经断气了。蓦地,她心中升起一个巨大的恐惧:“难道,难道那个家伙竟然是假死?!而今,他要来以强力夺取我的身子不成?”
一想到自己将要成为那个人的猎物,那个涎着一张猪一样的脸、整天像一头发情的公猪一样在自己身边嗅来嗅去的家伙,方百花一股热血顿时冲上脑门:“决不!我宁可立时死了,也决不要落到这样的人手中!”
眼看着兄长方腊的死亡,再加上对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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