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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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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一笑,手打拍子便唱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这本是“后人”朱熹的游春诗,当日高强离京时抄录了百十首诗词出来,教燕青择时谱曲让白沉香演唱,以保丰乐楼白行首的歌名不坠。此刻他信步游春,触景生情,随手便将这诗给谱上了曲子。
一曲唱罢四外轰动,声音何止数十人!燕青抬头望时,原来不止自己同行的士子歌女,四下已聚集了数百人,个个在那里叫好:“今日好福气,出来踏青能听到燕小哥的新曲,幸何如哉!”
燕青一看势头不好,这么下去人定然越来越多,弄不好就要走不了,忙笑脸向四方打了个罗圈揖,正要说些“今日兴尽来日请早”之类的话,忽听圈外一人高喊“燕爷可在这里?衙内有信到!”
燕青一个激灵,纵身从人丛中挤出去,捉住来人手道:“衙内有信,信在何处?”
那人本是太尉府门房的一个帮闲,见了燕青赶紧要拜,被燕青一把拉住说声“罢了”,忙禀告道:“燕爷,衙内信在府中,太尉大人请燕爷回去一同商议,石爷也回来了?”
“石三郎也回来了?”燕青一喜,石秀自高强离京后不久便去了大名府,要借孟州快活林将北京和汴京连接起来,使手下势力向外扩展。本以为此去没有三五个月不能成事,却不想这么快便回来了,想必是办得顺利。
燕青向众同窗告了罪,大步来到冈下,攀鞍上马加了一鞭,那马四蹄翻飞直向城中太尉府而去。
到了大门口,燕青甩蹬离鞍下马登阶,直入太尉府后院高俅的书房。早有家人飞奔进去通禀,高俅已受了儿子求托,要看顾他这两个手下,这些日子多有见面议论,倒也知这两个有些才能,心下甚是器重,用一个“请”字,燕小乙登堂入室,见了高俅大礼参拜,高俅赶紧教起身,又命与一旁的石秀相见。
二人厮见已毕各自落座,高俅取出一封书信来递给燕青和石秀轮流看了,便问:“二位都是小犬的心腹,此番东南贼氛叵测,小犬特意来信相商,想必是有借重两位之处,何妨各抒己见?”
燕青和石秀对望一眼,燕青先开口道:“太尉在上,小乙观衙内信中所言,东南形势虽然复杂,然而斗智不斗力,衙内亦已成竹在胸,倒无须京中调援。”
石秀接口道:“小乙所言甚是,衙内向来多智能断,这信中寥寥数语条理分明,若要求援,必是连兵力几何、何人统兵、几时南下等等事务都要言明了。现在只说形势不及其余,想来必是有所决断,我等若贸然去援,说不定反而坏事。”
高俅听了不语,石秀乖巧得很,一见这样子便知高俅不悦,想是以为自己儿子现在身处逆境,你两个不思忠勤主事,反在这里说什么“多援坏事”的鬼话,焉知不是推搪之语?燕青也还罢了,他是高强的亲随,又在太学念书,现今掌管京中第一的青楼丰乐楼,三五日便可见一次天子的人物,未必要看高俅脸色;石秀却是身在禁军,直属高俅管辖,这大顶头上司的排头可吃不起。
故此一见高俅不语,石秀赶紧话锋一转:“只是兵马虽不宜调派,衙内身边却不可无人,尤其那朱家在东南经营已久,想必潜力颇强,衙内轻身入虎穴,胆识虽佳安危堪忧。小乙,”他向燕青看了一眼,“受衙内重托在京掌管丰乐楼,这是要害地方,须臾不得分身,石秀不才,愿向太尉讨令,前往东南助衙内一臂之力。”
高俅听着心里舒坦,那嘴立时便咧了开来:“石虞候忠心为主,实属难能!”只是虽然他是殿前太尉,掌管禁军数十万,要擅自调兵去东南却有所不能,非得经过枢密院不可,这一来一去迁延时日不说,连个明确的理由都没有,那枢密使张康国可也不是吃素的,大兵怎调的动?
好在大军虽不能动,做些手脚却也不是难事,高俅当即传了党世雄来,商议一番后叫他从禁军中选数百精兵,都分散从各厢中抽调,统一给个半年假期,再秘密到石秀所部的军营中集合,听他调遣便是。所谓重赏之下有勇夫,只需上峰差遣,再许以厚惠,些须数百精兵岂是难事?
几下计议已定,石秀和燕青向高俅告辞出门,到了门口,燕青拉着石秀去丰乐楼同坐,要一叙别来诸事,石秀刚说声好,旁边一人细声细气地也叫声好:“俺早听说东京丰乐楼天下闻名,白行首色艺双绝,没想到来京第一天就能开这眼界,跟着石老大果然是没错!”
燕青一楞,闪目看时,见这位五短身材瘦小枯干,其貌不扬形容猥琐,提到白行首时两眼放光,不问可知心向往之,听口音倒是大名府的小同乡,便向石秀道:“三郎,这却是哪位英雄,面生的紧?”
石秀却没燕青这么好气,直接两眼一瞪:“好时迁,给某家住了!来时某家对你说什么来?天子脚下京师重地,你这厮惯常偷鸡摸狗的,便放个屁也要经某家许可,怎地竟敢直呼丰乐楼白行首的芳名?下站!”
那人吓了一跳,诺诺连声向下站,大气也不敢出,一张脸皱的如同苦瓜也似。燕青倒觉他有趣,再问石秀时,才知这人是大名府有名的飞贼,人送外号叫做“鼓上蚤”,恭维他手脚便利,落在鼓上也没动静。
他这飞贼却知保身之道,与大名府押牢节级杨雄交情甚好,每常有些来往。只是今年蔡京上台以后,梁世杰回京入了宰执,户部尚书梁子美往任北京留守,新官上任三把火,抓的大名府大小盗贼鸡飞狗跳。时迁见风声吃紧,杨雄算得有些义气,没拿他去邀功就算不错,只是知道他行踪的其他人就没那么保险,便思想着要跑路,恰好石秀去大名府办事,便央着杨雄介绍,叫石秀带他来京。石秀本待不允,无奈杨雄面上却不过,只得捏着鼻子带这家伙回来。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果然是不错,一路上石秀众手下便不断丢东西,人人都道是时迁所为,每天十二个时辰几十双眼睛盯着他,可也奇了,就这样还是少东西。石秀心知是自己初见时迁时态度不好,这小子是在向自己示威了,石秀也是江湖上打了滚来的,便折节向他服了回软,这才风平浪静回了汴京。
燕青听得大笑,忙再给时迁行礼:“鼓上蚤名不虚传,果然好本领!”
时迁骨头顿时轻了四两,还礼不迭,燕青把着他手臂往丰乐楼行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石三郎,此去东南,时小哥这身绵软小巧本事正好派用场,何不请了同行?”
第五卷 杭州 第二章 时势
大观元年春三月,杨花飞处绿草如茵,姑苏古城暖风轻送,吹得人心也似要飞起来一般。东南应奉局后园中,高强一人独坐在桃花树下饮酒,身旁小妾小环温酒,座前乐师小师师鼓琴,阵风拂过桃花瓣落,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春意,雅得似要飞起一般。
只是高强却有些心不在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蔡颖依照当初所定的“反客为主”的计策,率了内审官署四处巡游,到现在已去了十天了,沿途不知情况如何?每日虽有人来回送信,只是区区百余字语焉不详,东京那边又没有消息,可不叫人心急!
小环见高强这神情,她是跟高强最久的人了,怎不知他心思?这几日大娘蔡颖外出,她得以专宠私房,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又恢复到高强婚前的那种言笑不禁,这时便软语道:“衙内这酒饮的不爽快,可是心中思念大娘么?”
高强“嗨”了一声,心说思便是思她,只不过也不全是想老婆那种:“当日本衙内有信要送到东京汴梁,是你大娘带的飞鸽传书送去,到如今也不见个回音,衙内我胡思乱想,是不是鸽儿在路上被鹞鹰叼了去?”
小环扑哧一笑,倒把高强笑楞了,忙问“小环因何发笑”?小环抿着嘴道:“衙内有所不知,这鸽儿是认家的,放出去便会回巢,因此能带信,大娘的鸽儿是东京汴梁带来的,自然能回汴梁城去,只是要再回来却不会了,因此这回信自然就慢了。衙内若要东京到这里的信也能用鸽儿送,除非是在这苏州城生下的新鸽方可。”
“哦~~”原来如此啊!高强暗笑自己愚笨了,以前只看那些小说里动不动就是飞鸽传书,搞得跟电报一样,却原来还有这许多麻烦,这边养的鸽要带去那边才能送信回来。
见他开颐,小环便劝酒,高强一饮而尽,眼望师师盘膝坐在桃花树下,身前琴案,两旁香炉,一身白衣胜雪,两肩桃花飘香,那琴声更犹如天籁一般,一个娇美少女望去如神仙中人,忍不住“诗兴”大发:“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要不是看过那部著名的搞笑片,他还真不知唐寅有这等妙语。
师师将琴弦一划,轻笑道:“衙内富贵传家,还用得着这般辛苦筹划酒钱么?”
高强哈哈一笑,回身向小环道:“你看师师这风致,可象个桃花仙人么?”小环还未答话,师师的小脸已晕红了:“衙内又在说笑,师师只是一个小女子,那里能是什么仙人了?若象那位方姐姐的姿容,才当得是仙人的赞誉了。”
小环亦笑道:“方姑娘的容貌性情自然都是好的,咱们的师师却也未必就输了她呢!以小环看来,师师现在年纪还只幼小,再过几年必定出落成个大美人,连方姑娘也不及你呢!”
师师脸更红,当着高强的面又不敢跟小环打闹,待要扔几句厉害的话,偏生又坐在毡子上,连跺脚加强语气都办不到,只得恨恨地把琴弦一拨,道:“小环姐姐,你嫁了衙内心满意足也就罢了,没得拿奴这小小女子来打趣!”
见师师摆了脸,小环忙跑过去跟她打诨,两个小妮子也当真要好,两句话一说便笑开了,只是究竟说些什么高强却是听不清楚了。
不过高强此刻却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两个小姑娘嘀咕什么,却在想着那方腊的独生爱女、现下正在府中做客的方金芝。此女自从那日坚持留在府中以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杜门不出,高强几次要与她说话,居然连人都见不到,只说什么“待兄长来时自可相见”,一时颇有老鼠拉龟无从下手之慨,只不知这方美人一面要留在自己府中,一面又不肯与自己见面,打的究竟什么主意?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叫人琢磨不透啊……
他这里正在嘀咕,院门处忽然有人禀报:“应奉大人,汴梁有人来求见衙内,自报姓名石三郎。”
“石秀?他怎么来了?”高强微微吃惊,自己可没叫东京来人啊,况且石秀身上任务不轻,现在却跋涉几千里来到东南见自己,莫非是东京出了什么大事?
赶紧起身,一面容小环将自己衣冠略整,说了声“书房有请”,随即撩起袍子大步向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二人厮见毕,高强见石秀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不象是有什么倒霉事来找自己的,心下少安,便问来意。
石秀将自己向高俅讨令来助高强一臂之力的事说了,高强这才放心。原来石秀精细得很,三百禁军精锐被他分做十余拨,各换便装陆续南来,军器等物都藏在货物中付运,自己轻身与十几个亲兵快马先到,要跟高强仔细商议一番如何动作。
话说到此,高强已大致明了,暗想自家老爸对自己还真是不赖!好在这几百人目标不大,石秀的处置也很妥当,当不至于引起地头蛇朱缅之流的注意,只须好生运用便是,对于自己即将展开的杭州之行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着实夸奖了石秀几句,正要说话时,许贯忠亦到,他与石秀算得是半个同乡,见面亦是亲热,免不了一阵寒暄。待听得石秀率军三百南来,他不象高强说话时要顾着属下的心理,一些小事不便在意,当即眉头一皱:“石三郎素来精细,这番怎地莽撞?衙内若要援兵,去信中当会说明,何用节外生枝?石三郎既然煞费苦心藏兵分路来此,必定是对衙内心思有所觉察,怎地又出此下策?”
石秀脸上一窘,道理他哪里不知道了,只是自己是在因为高俅面前过不了关才来了这么一手,这话如何向高强说!讪笑了一声,正想找点话来圆场,高强早把手一摆:“贯忠过苛了!三郎亦是好心,现今东南也是用人之时,不可因这小节寒了壮士心,且按下了罢。事已然,还是商议一下当如何运用这三百精兵为是。”
石秀感激涕零,如此“善解人意”的老板,真是几辈子修来!忙从怀中取出高俅的家书呈上,另有一封却是蔡京给高强的。高强接来,把蔡京那信揣在怀里,先拆了自己老爸的信来看,无非是一些“贼氛叵测我儿小心,但有邂逅不如意则还就为父”之类的话,便收起来,动问父母安泰,汴梁人物,这是为人子的道理。
石秀一一禀告,高俅府中无事,汴梁已经全然是蔡京的天下,蔡党声势一时无两,高俅这位原先的红人在此次政坛动荡中站对了队,行情急剧看涨,隐隐有直追西府枢密使张康国之势。托了老爸的福,高强命石秀主持发放的那“俅拜”帖子亦水涨船高供不应求,现在大名府附近已叫价三百贯一张,有了孟州道快活林的现成例子,大凡持“俅拜”帖子的行商坐旅都是百无禁忌,所到之处顺风顺水,各路商旅哪里有不踊跃“认购”的道理?
以此为契机,石秀软硬兼施,仗着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将自汴梁到大名府这条路上的大小码头统统摆平,至于再要有什么大发展,那就是以后组织严密以后才好办的事了,眼下可要先巩固与各处的关系才好,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石秀如果背靠太尉府一味强势,眼下问题虽然不大,却也不是什么“可持续发展”的好形势。
听得形势喜人,高强也自开颜,尤其是听到石秀引述这句自己当日随口说出的话时,不禁大笑,转脸向许贯忠道:“贯忠请看,石三郎何等精明强干,本衙内离京时请他勾连三京四辅,月余便平了北京一路,真是人才难得!”他这大半是夸石秀,小半却也是给两个得力手下之间加点润滑,要知石秀颠簸江湖多年,好容易遇到自己才有个出头的机会,其自尊心是极强的,许贯忠这么当面说他,虽然未必怀恨,总多少是个疙瘩,这么谈笑间能化解了最好。
许贯忠也不是什么不开眼的人,高强这么说话,自然顺水推舟:“石三郎自然是难得的人才,否则衙内当日何以慧眼识珠,提拔于他?如今东南之事有石三郎前来,衙内必定又多几分成算了罢!”
石秀连声谦逊,言语中却掩不住的得意,那一点小小不快,自然也就浮云了。
接着又说京城人物,却又有件事与高强有关。原来当日那郑居中加入蔡京一党时,与穿针引线的叶梦得曾有约定,说道事成之后要求个同知枢密院事的位子,简单说来就是枢密副使。此事叶梦得自然禀告了蔡京,同时却也告诉了高强。
要说高强对蔡京的心思,实在是复杂得很。一方面这老宰相对他青眼有加,现在两家又正在蜜月期,自己与蔡颖郎情妾意正浓;另一方面,蔡京祸国那在历史上是有目共睹的,这国家要是继续让他掌管下去,自己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又如何避免未来的大难?
第五卷 杭州 第三章 布局
须知蔡京政海沉浮四十年,三朝元老,门生故吏满朝野,元佑党籍一案,几乎将朝中有资格对其构成威胁的势力统统一扫而光,徽宗一朝的政治格局就此底定,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要想在他面前翻出天来,真是比上天还难!
因此他当日反复思量下,定了与蔡京一党结交的策略,说白了就是明着抱大腿,暗中挖墙角。明里娶了蔡颖为妻,又大力扶助蔡京复相,坚定地站在蔡党的战壕里,暗中却设法结交如叶梦得这等在蔡党中不甚得志之人,借着蔡京这棵参天大树的庇荫逐渐培植起自己的势力。
以这既定方针为指导来看,郑居中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盟友。此人在历史上就是因为蔡京在这次成功复相后没有兑现其政治承诺,让这位郑国舅的枢密梦空,于是一怒之下就与蔡京作对达二十年,虽然不能动摇蔡京的地位,却也隐然独成一派,可见其政治影响。
说到这位郑国舅,高强却并不陌生。先是用几瓶薰衣草精油进献郑贵妃,很博了郑国舅的欢心;后又在丰乐楼夜宴时一同给官家帮闲,乘间给蔡京平反,彼此臭味相投,真是默契得很,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何不把握!
因此当日一听说这事,高强便向老爹进言,利用宦官梁师成的关系,再转讽郑贵妃身边的心腹太监黄经臣,暗地给郑居中在郑贵妃面前上了点眼药,说道郑贵妃眼下得以专宠,转年怕不就要扶正做皇后,何必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把自己兄弟提拔上来,万一给言官参上一本,安个“内外交通、妇寺干政”之类的罪名,岂非不美?
郑贵妃一来是深宫妇人,亲信太监的话很听的进去,二来这话简直就说到她心窝里了,她一个女人先事太后后事官家,从宫中数千粉黛从中脱颖而出,现今距离人生颠峰的皇后宝座仅一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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