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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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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地失声道:“怎会如此?!方姑娘且慢悲伤,倘若本衙内,可否将内中情由详细道来?”
方金芝一面抽噎着一面抬起头,泪眼朦胧间只见灯光下一张无比诚恳与关切的脸,心儿猛地一跳,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轻声将自家兄长被关的经过说了。
高强越听越惊,敢情这方腊不但与自己接洽,居然还去跟朱缅勾结!那日接到纪秋风的首告,随即他就出门寻访宗泽去了,到今天才回来,也没来得及派人详查朱缅的底细,只是方腊一教之主,见识定非寻常,他这样派人两头接触,其中究竟有什么用意?对自己瓦解明教的计划又会带来什么变数?
可恼这方金芝对内情大多懵然不知,只知道自家老爹叫姑姑方百花去与杭州朱缅接触了,老哥好似对此有意见,跟老爹吵了一架就被关进帮源后洞了。现在虽说让自己来找高衙内商量合作,可自己临走时老哥还没放出来的意思,两兄妹从小感情甚笃,这叫她一个弱质女子怎么放心的下?边说边哭,到后来已渐有淅沥哗啦、向滂沱大雨发展之势。
偏偏高强脑子里又在不停地动脑筋,也没想着要安慰一下这位泪美人。倒是许贯忠在一旁看不过,掏出巾帕递到方金芝面前,只为男女授受不亲,替她擦眼泪那是不能的,便静等着她来接过去。
方金芝抽抽咽咽地将巾帕接过了,抬头才发现是许贯忠递给她的,低声谢过了,将自己脸上眼泪擦去,抬头向高强道:“高衙内,这事当日大哥交托给你,又因此与爹爹闹僵了,大哥可是把全部期望都放在衙内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高强脑中正在揣想方腊与朱缅之间的关联,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眼下不是动这个脑筋的时候,忙笑道:“方姑娘言重了,本衙内当日既然一力承担,自然不会对令兄今日处境袖手旁观。只是兹事体大,原先本衙内已经有所谋划,此番主动请调来东南任上就是便于就近行事,有多少大事要于令兄商议而行,却不料令兄竟与令尊生了,如此却不知如何是好了。”说着用右拳向左手掌心连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方金芝哪知他心里转的念头,忙道:“衙内既然已有了主见,就请吩咐金芝办来便了。”
高强连连摆手,正色道:“方姑娘,这帮源银矿一事倘若能办的好了,不但造福百姓,也有益于国家,该是你我共同努力才是,怎说到吩咐二字?只是令尊大人现在又在与那朱缅接洽,倒教本衙内怀疑令尊究竟诚意如何了。”
方金芝一听就急了,偏生她又没读过多少书,这等几方交织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摸不到理路,想分辨却无从辨起,憋得一张文秀的小脸通红,眼眶里又是大大的泪珠在打转,只连声道:“衙内,衙内,这,这怎说得……”
许贯忠忽道:“衙内,现今天色已晚,方姑娘想必也累了,且教人先送回房安歇,待明日请来石兄和邓大师一同商议便了。”
高强一想也有理,自己现下从方金芝这里怕是也套不出什么话了,倒有点象自己在欺负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明日与石宝等人的会面恐怕才更具有实际意义。当即换了一副面孔,温言安慰了方金芝几句,唤人来将她送回房中歇息。
目送她窈窕的背影在两盏灯笼摇曳中渐渐模糊,高强回过身来,却见许贯忠正站在自己身后,也正自望着那背影出神,不由得一楞,心说难道这位心冷似铁的人物也会动了凡心?便笑道:“贯忠,可要上前去送上一送?”
许贯忠将目光从方金芝身上收回,神色一如往常的漠然淡定。微微笑道:“衙内见笑了,贯忠只是在想,方腊既然是心存逆谋,城府当非寻常,派这么个小女孩来与衙内周旋,内中究竟有何用意?再有,这东南之事中又掺入杭州朱缅的因素在内,对衙内的大计会生出什么影响?”
高强也是皱眉,现在事情陡然变的复杂起来,朱缅被自己给撵去杭州,不知心中会做何想法?正自思忖间,许贯忠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来道:“禀衙内,贯忠临行前命人依照那武行者的路引去访查其身世,现下已有了回音了。”
“哦?取来我看!”高强登时将心事都放下来,接过卷轴打开一看:“果然是他!”
第四卷 东南 第一七章 洞烛
只见那卷轴上写的分明,这武行者姓武名松,元丰五年生,家中排行第二,京东西路郓州府阳谷县人氏,上户出身,白身无功名。
高强将手中卷轴翻来覆去看了数次,几乎要把这几行字都背下来了,这才递还给许贯忠,随即问道:“除此之外,可有别样呈报?”
许贯忠自然摇头,为了来回迅疾,这次是由苏州府行文郓州府调阅档案,新任的苏州录事参军张随云爽气得很,在文书上加了六百里加急,郓州那边自然也不敢怠慢,户籍簿上查了备细便又用六百里加急送回来,哪还有什么别样信息呈报?
高强摸了摸下巴,又咂了咂嘴:从这几行资料上看来,自己在运河里救上来、后来又被鲁智深收为记名弟子、行脚头陀的武行者,恐怕就是原先水浒中赫赫有名的行者武松武二郎了,景阳冈打虎、斗杀西门庆、血溅鸳鸯楼等热闹情节在心中一闪而过,倒颇有些激动起来,倘若武松就在面前,衙内恐怕要上去紧握住那赤手毙虎的双拳,说几声“幸会幸会”。
只是转念一想,自己来到的这个时空与水浒书中多有似是而非之处,况且这位武行者的出场也忒惨了点,寒冬腊月地掉在河水里,身上还带着病,若不是遇到自己这样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一命呜呼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又哪来以后的热闹故事?
高强摇了摇头,心说小说家言,果然不足为凭,现在历史都已经改变了,区区一部水浒又怎能尽信?只是这么一想,却有件事更加好奇了:不知这位武二郎的大嫂是不是那位千古以下犹被人津津乐道的潘金莲呢?自己来的那个时代,关于这几位人物的影视小说漫画等等故事可谓汗牛充栋、铺天盖地,有打倒在地加上一脚的,有另类诠释胡编乱造的,更有大肆翻案戏说的,三男一女之间演绎出了无数悲喜剧,把人都看糊涂了,却不知自己所在的这个时空会遇到怎样的故事?
他这里呆呆出神,一旁的许贯忠可看得纳闷了,只见衙内放下卷轴后就一直发愣,两眼发直神色百变,一会是惊喜,一会是茫然,一会不以为然,一会心向往之,到最后嘴角更露出淫笑两抹,短短瞬间神情百变,心里不禁吃惊,连声呼唤:“衙内,衙内!”
高强这时正想到以前看过的某著名艳星所演绎的潘金莲形象,脑中已有些飘然神往起来,被这一叫登时打断绮梦回神,搔搔头皮笑了笑,心想眼前大事未了,自己却能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人的想象力涉及到这些八卦新闻时果然是十分丰富的……
定了定神,便向许贯忠道:“这武行者既然是上户出身,那公文上也未曾言及有甚作奸犯科之事,想来是个良善人家出身,且放下这事,由他与鲁师父同住去好了。当务之急,还是现下东南局势,贯忠可有什么想法?咱们在龙游的那些筹划可还能实行么?”
许贯忠沉思半晌,仍是摇了摇头道:“朱缅此人,咱们以前并没有加以留心,对其资料严重不足,目前所知的只有此人家财殷实,在东南一带颇有势力,其家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在闹市杀人……”说到这里,俩人忽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纪秋风!”
高强击节道:“正是!那朱缅这正是眼前现成的线索,怎地一时竟没有想到?”
许贯忠笑道:“非是衙内疏忽,只是原先都只记挂着明教之事,也没把这朱缅放在心上罢了。现下方腊与朱缅既然有了合流的可能,那便要小心应付,同时下手了。”
“说的是!贯忠,那纪秋风现在何处?”
“当日因急着出发,没顾上细审,龙游行前已命人将此案移往张参军处审理了,明日衙内径往提审便是。只是有一件事,明日那明教石宝等得知衙内回府的消息,必定上门来商讨事宜,衙内欲如何应对?”
高强一怔,心说难道不是谈如何开发银矿么?最多是趁机使些手段,将方天定给引出来,再看看要如何说服他与自己合作,瓦解明教谋反的计划,怎地你又问什么“如何应对”?不过他与许贯忠多日相处,知他能谋多智,这么问话必是胸有成竹了,便笑道:“贯忠必是有什么妙计了,何不直言!”
许贯忠却不回答,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窗前,将两扇窗格轻轻推开,一阵寒风直吹进来,高强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精神倒为之一振。只见许贯忠负手对着窗外
低的不象是在对自己说话似的:“贯忠以为,方腊命元觉和他女儿在此与衙内商议,再命自己的妹妹去与朱缅接洽,自己两方都不出面,却又心存反谋,这几点联系起来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结论:方腊并无诚意与任何一方合作,其根本目的还在于如何营造最佳的起事形势,寻觅最好的起事时机!”
高强一震道:“说来有理!然则方腊究竟是何图谋?”不待许贯忠回答,他自己也已得了一个答案,惊道:“难道这一切都是方腊为自己起事所做的准备,他正一步一步地接近起事的目标?”
许贯忠旋过身来,双眼闪闪发亮:“不错,正是如此!方腊当初谋划起事时,并不知晓自己脚下就埋藏了大笔银两,然而却仍旧信心十足,可知其反必有所恃,不待银矿之开采而起,此其一。其二,方腊明知衙内你与其子方天定已订交,并且在汴京方天定将此事托付于衙内,既然要来与衙内商议合作开发事宜,那方天定就是不二之选,区区口角又何至于如此严重,将这等大事都置于不顾?其三,朱缅虽是一方豪强,然而身家丰厚,无论如何不是谋反之人,方腊去寻他合作,倘若合作中途被发现了自己的图谋,则纯属引狼入室,多此一举。以宗作邑当日在帮源洞中所听到的图谋来看,方腊其人当得草莽英杰的赞誉,怎会如此不智?有此三疑,足证方腊其心不死,相反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反谋!”
高强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许贯忠这番话说来简洁,其实却涵盖了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所有有关方腊的信息,头绪纷繁芜杂,一时理不清头路,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忽地,脑中蹦出一个念头来,忙问道:“贯忠,依你所言,那么方腊派自己女儿来与我接洽,这本身就是个大破绽,方腊为何思虑不及此?”
许贯忠点头笑道:“衙内所虑甚是,只是却忽略了两点。其一,衙内来苏州只是做个应奉官,掌管的是奉承事务,军政一概不问,而方腊眼中却盯着东南各地的大小文武官员,对衙内的重要性难免估计不足;其二,衙内难道忘了,自己在京中有个什么绰号么?”
“绰号?难道是……”高强这才想起,自己那花花太岁的绰号可不是什么光彩事,老脸不禁一红:“这绰号与方腊有什么关系?”
许贯忠此刻的笑容已是颇为暧昧了:“那方金芝虽是山野女子,却也是花容月貌,衙内在汴京时便曾见了,那方腊既然要与衙内打交道,想必会向手下打听衙内的爱憎喜好,定然不会放过此节。以贯忠看来,方腊必定是以为自己派爱女前来与衙内接洽正是投其所好吧?又怎会想到这正是最大的破绽?”
高强一脸的尴尬,没想到自己这深恶痛绝的绰号居然也会有了好处,也不知该是额手相庆还是恼羞成怒,思前想后只有讪笑几声,赶紧跳过这话题了:“那方腊既然如此狡猾,必定还有厉害后招,然则计将安出?”
许贯忠冷笑一声道:“原本贯忠在龙游献计分化瓦解明教,也只是求个善果,免得朝廷大动干戈,此间生灵涂炭而已,其实并无太大把握。只是如今看来,这计策却又多了几分把握了。衙内请想,方腊宁愿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这里来抛头露面,也不愿将自家儿子放出来,可见方天定与他必定有重大意见相左,很可能就是在这造反的要害问题上,倘若衙内能与那方天定见面,则要说服他参与衙内分化明教的计划便又多了几分把握。因此当务之急,还是要借明日与石宝等人的接洽将方天定引出来。”
高强连连点头,许贯忠这一步步推理过来,于蛛丝马迹处觅得端倪,犹如抽丝剥茧般将原先隐在迷雾中的对手一点一点揭露出来,自己象在看侦探推理剧一般过瘾,整个人完全就被领着走了。听到这里他忽的灵机一动道:“既然要引,索性来点狠的,明日衙内我就托病不出,完全由贯忠你去与明教众人交涉,让他们不得要领,再借机泻出本衙内其实是对方天定不出心存不满,如此可好?”
许贯忠拍手道:“衙内此计看似行险,实则其中转余地甚大,妙极!只是还有一件事,那方姑娘明日该当如何处置?”
高强大笑道:“本衙内在方腊眼中既然是花花太岁了,这送上门的鲜花岂能让她再飞了?自然是要扣下了!”
第四卷 东南 第一八章 论棒
次日一早,高强便从销金帐里爬起来,收拾的浑身紧缠利落,径自往跨院的演武场而去。自从离京南下之后,他多日不曾早起习武,东跑西颠地忙个没完,回来又是跟娇妻蔡颖一夜销魂,晨早醒来时就觉得浑身酸软,身边又是软玉温香的慵懒佳人,听着鼻音呢喃,嗅着脂粉体香,险些就要爬不起床来,要来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衙内不出操”了。
只是他毕竟心中有事,明知大宋目下文恬武嬉、歌舞升平,心里常常想起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己再不振作,这时局又指望谁去扭转?只得奋起精神滚下床来,一面结束上下,一面第无数次地暗暗咒骂那位“悍然”跑路的前任衙内,丢了这么个大包袱给自己背着,他却跑去现代的花花世界逍遥自在,真是狡猾之极!单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惜自己多年苦心搜集的各种影碟画刊,都便宜这家伙了,一念及此真是五内欲焚,气不打一处来。
一面愤愤不平,嘟囓着“我怎么就这么命苦”,高强一面走进跨院。此刻天刚麻麻亮,本以为自己必定是比鲁智深早到,可以小小表现一下了,谁知才到院门,就听场中呼喝连连,兵刃挂风之声呼呼作响,不由得心中大奇:鲁智深怎地起这么早?脚下便加快了步子。
走进院中,高强一眼便看见练武场中一条大汉在那里舞棍,起伏之间长发披风,头上一道金箍在晨光中偶尔闪亮,寒风中精赤着上身,一条直系在腰间,露出上身虬结盘纠的块块肌肉,闪动跳跃间龙精虎猛,把一条哨棍舞得水泄不通,挂风之声十丈之外可闻,偌大演武场仿佛都被这人的气势笼罩了。高强见状不由赞叹,心中暗喝一声彩:好一个行者武松!
只见行者来回纵跃,越舞越是兴起,舞到酣处忽地将棒往空中一举,一跃起近丈高来,口中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叱!”一棒从空直砸下来,奇在竟无半点风声,直到落地开花,整条棒子平平砸在地上,高强耳中才传来“嗡”的一声响,接着便听见“砰”地一声大响,震的耳膜里嗡嗡做声。原来前面的是哨棒破空的风声,只因动作速度过快,风声传到这里已延迟了好些时,高强想明此节,情不自禁高喊一声道:“使的好棒!”
声出人惊,武松敢是使棒入了神,到这时才发现高强站在场边,忙弃了棒来迎时,却听当啷一声,那棒已断作两截,一头断在地下,手中只持着半段,原来适才一击之下,那哨棒吃不住力,已自断了。
武松尴尬一笑,将半截棒丢在地下,穿起腰间直抢前来迎,恭身长揖道:“恩公起的恁早,小可胡乱耍些棍棒,可叫恩公见笑了。”
高强急忙搀扶,板起脸道:“行者这是说哪里话来?那区区举手之劳,本衙内早就说了不必放在心上,行者怎地又恩公相称?何况座师鲁大师收了行者在他老人家座前为头陀,你我说起来也是同门之谊,如此拘礼岂不是反而生分了?如蒙不弃,不如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武松大喜,想不到这位太尉府独子、又身居高位的小衙内如此平易近人,忙不迭地叫了声师兄,高强自然不允,说道行者年庚大过自己,该当是自己叫武松师兄才是。武松哪里肯听?坚称先入门为大,况且鲁智深还没有正式收自己为徒,如何当得起师兄这称呼,再四推让不肯,最后还是武松做师弟,高强做师兄,俩人揖让一番,倒也兄友弟恭。
高强心中暗笑,这武松果然是个直肠子的性情中人,谁对他好一点就对人死心塌地的服,原书中在沧州柴进府上三言两语就被宋江收服了,十字坡前张青夫妇一番花言巧语也说的他感激,整个一个善良青年。自己既然知道了他的脾性,又对他有救命之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俩人叙了会闲话,便讲起拳棒来。既然高强先入门为师兄,武松这厚道孩子便虚心向师兄求教,可惜这师兄拜师本是权宜之计,练武只为强身健体,整日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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