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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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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须在他手中奠定了基础,便是祸根。”
陈规笑道:“相公所忌者,独萧干而已,此人既去,铁骊国中别无能者,但守成而已,有何能为?不若遣人鸩杀了,推到辽国头上,一了百了。此时是国家相争,须是无所不用其极,讲不得仁义。”
高强大奇,望着陈规看了半晌,方啧啧道:“这话若是石秀说出来,我是半点不以为奇,偏偏出自元则之口,真犹如见到孔圣人作乱萧墙一般。还有,你为何说要推到辽国头上?”
陈规面不改色道:“圣人亦诛少正卯,岂无雷霆手段?那萧干屡次背辽,今又助我大宋抵制辽国。观乎辽国驸马萧特末之情。可知契丹人多有恨萧干切齿者,一旦盟约缔结,辽国再无重入辽东之望,其痛恨萧干者也必更甚,萧干若于是时暴死,论者当皆以为乃契丹泄愤之举,不疑有他。”
高强推敲了一会,微微摇头道:“势便是这个势了,却少了些权变,时机未到,此事你不必问,我自有人手去办。”论到暗地里捣鬼的本事,自然以江湖手段见长,这方面陈规就算能想到,执行上面也不会那么得力,高强已打算交给史文恭的师弟苏定去办了——此人命大,虽然被金国扣了下来,被关在会宁府的一个大坑里。幸喜还熬得性命,宋军收复会宁府之后便将他救了出来。高强念在他十年常驻北地辛苦,师兄史文恭又为国捐躯,死地壮烈,已许了他高官厚禄,收在身边为用。
陈规见说,便丢下了此事,续道:“其余诸部皆是小国,知我大宋已得辽东,多遣使奉表内附,其意皆欲得我大宋封册,但为属国即可,一如昔日契丹时故事。”
契丹时对于境外诸部,多是羁縻,此等部落多半穷得要死,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其的道路又难行,实质性的统治根本没有多少意义,给予的封册也不过是某部节度使。高强听了,也不意外,只道:“此事易与,命他们一一上表朝廷,官家大笔一挥,赐名封官便是,当年羌人来归,区区不满百人也吹成了王爵。如今这十几个大小部落,想封个节度使又有何难?”高强所说的,乃是崇宁三年时青唐一个小羌王请降之事,当时宋军如临大敌,派了大将刘仲武,也就是高强麾下大将刘琦的父亲,前去受降,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只有老弱妇孺几十人而已。
当时童贯掌兵事,为了邀功,便硬生生给他作了些仪仗器物,混充王爵,骗得赵佶喜欢,便大大封赏了一番,这小王在羌人中也混不下去,后来居然富贵荣华,过的很是不赖。有此前车之鉴,这等功劳惠而不费,高强也不须作什么表面文章,只管这般报了上去,料想也是一场大大功劳。
不过高衙内比童太监自然是要高明一些,除了面子之外还要里子,他指示陈规,对于这些请求归附大宋的部落,要定一个规矩,若是有汉人持秀字令牌到彼处,便得畅行无阻,不得留难。这些地方虽然荒僻,真要挖起来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譬如大名鼎鼎的北珠,也不是女真人的地方上所出,女真人不过是挡住了鹰路而已。倘若大宋地商队能直达海上收珠买鹰,想必利润不少,这买卖倒做得过,亦可将这些地处蛮荒的部落与大宋之间的联系紧密起来,增强其向心之力。
一一道罢,最后才说到辽国,陈规这眉头便皱了起来:“相公,那辽国使者萧特末好生无赖,明明他自家失德丢了辽东,如今我大宋力战得地,他只凭着一纸盟约便强要来索,又说辽东诸部皆是契丹臣属,大宋既然与之为兄弟之邦,便不可纳之。诸般言语,委实可恼,原本诸部畏我兵威,皆不敢妄求,被这萧特末从中作梗,便有心怀叵测之徒,阴怀观望。”
高强撇了撇嘴道:“皆在我意料之中,不足为奇!这也无妨,辽东诸部多半是墙头草,哪方兵强便归顺于谁,昔日金人胜了契丹,便能号令诸部,如今我大败金兵,这些部落自然也都来投。只是契丹终究是北地大国,威名素著,如今虽然势弱,过了十几二十年恢复了元气,难免又要来向辽东生事。”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契丹一国,也不成气候,不过萧干畏我兵强,自必要引契丹为他张势,咱们在这黄龙府又是客军,短时间内也只能先求立足,恐怕无力钳制这两方。元则,你看契丹人此番来参与会盟,是只想捣乱呢,还是有所图谋?有什么凭恃?”
陈规嗤之以鼻道:“能有什么凭恃?无非是仗着昔日名声,蛊惑诸部,不容我大宋轻易平定辽东全境罢了,谅他也无能为敢向我大宋兴兵。”
高强击掌道:“是了!契丹若要对我大宋挚肘,唯有暗的联结铁骊国与金国等部,使我不暇安定,他便可从容恢复元气,这便是契丹参与会盟的目的所在。当日耶律大石暗中与萧干约定招降,亦是着眼于此,我大宋占据了辽东,便是在辽国身边扎下了一套窝弓,时时刻刻都能射他一箭!本朝太祖曾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换了是我,只要不引火烧身,怎样也要在我辽东之侧搅些是非出来。”
陈规见他神情,便笑道:“相公既如此说,谅必已有了妙计?”
高强笑道:“妙计是不见得,只是今日契丹之策,实是与当日耶律大石联结萧干的图谋一脉相乘,如我所料不错,必是耶律大石在暗中策动。既然如此,当日我如何搅了萧干归辽的好事。今日便再用故技重施,让耶律大石再在辽国失势,不就天下太平了?”
陈规恍然,便笑而不语,转而说起大宋自己境内的部署来。此时宋军北征大军半数南归,黄龙府留下了四万多大军,另有徐宁率领万余人在长春州和泰州驻扎过冬。依着高强的计划,待到会盟结束,还要再向南撤兵数万,这黄龙府交给郭药师驻守。辽东汉军驻扎在辽阳府和银州左近,由花荣统率,东路开州等地由栾廷玉率军把守,各处加起来六七万兵即可,恰是辽东原有的兵额,如此便不须中原输送大量的物资钱粮,单凭辽东物力,亦可养得起这些兵力。
好象李孝忠部和韩世忠部,本是中原士卒,家小也都在河北山东一带。此间既然战事已了,还是要回返中原去的。明年春暖花开,高强便打算促此两部起程了。
说到回归中原,两个中原人都有些沉默起来。算起来到辽东一年多,见惯了铁血兵戈。看惯了黑土白雪。一旦闲了下来,怎不想念中原的锦绣江山。花花世界?不到辽东,真不知中原的人们原来生活的如此幸福!陈规倒还罢了,毕竟还是孑然一身,高强可是有半个家室还在中原,那两个双胞胎儿子,当日辞别之时还在襁褓之中,如今怕是都会说会走了吧?他们说的第一句话,走的第一步路,身为父亲的高强,却又无缘亲眼目睹了……
默然片刻,高强霍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此番会盟,不容有失,早日平定辽东,咱们也好早日回家去!元则,为我传书石秀,务必要尽快探明辽国朝廷备细,准他动用一切手段,对付耶律大石,万事有我担待。”
……
辽国中京大定府,四方馆中。
石秀将高强的传书读罢,向秦桧和刘晏二人道:“相公决断如此,咱们也唯有全力办成的份。前次促令辽主招还耶律大石,二公出力甚多,秦台端尤其居功至伟,今次莫须还要相助则个。”
秦桧有心客套两句,刚说了一句“尽力而为”,却被石秀举手打断,淡淡道:“台端与我家相公相识未久,恐怕有所不知,我家相公为人随和,轻易不会难为下属,不过若是用到这等语气,”他扬了扬手中的传书,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冷厉:“那便是志在必得,作下属的唯有办成其事,不问尽力与否,哪怕你真个尽力了,若是不能成事,也是要受罚的。”
秦桧一怔,他是科举出来的儒生,几曾见过这样办事的架势?心里顿时有些忐忑,下意识地便想找条后路。哪知石秀目光如炬,一眼就看了出来,即道:“台端不必担忧,此事相公既然交代下来了,便有可取之道,断非刚愎自用。如今相公在北,不比坐镇京师之时,此间事唯有仰赖我等数人,倘若真能成事,相公必有重赏。秦台端,不是某家夸口,如今这大宋国中,官家不论,若说到一念之间,翻云覆雨,我家相公敢说不作第二人想,台端若能成了此事,终身富贵无忧,便是几年之内抬举你出入两府,亦属寻常。”
石秀三言两语,秦桧七上八下,终于是抵不过心中之欲,一咬牙,道:“石爷,下官自当效命。当日那耶律大石归朝,虽颇受倾轧,到底他亦是人杰,当今辽主天庆帝甚是信重,不容耶律余睹等人贬损于他,遂渐渐又用起事来,今番遣使往辽东去参与会盟,下官业已探明,便是出自其谋,他尚且多次奏请天庆帝,要再回上京去掌兵,只为耶律余睹一力阻挠,故而至今不行。若要扳倒耶律大石,唯有自耶律余睹入手,挑动他两个相争才好。”
石秀看了看刘晏,见他亦点头称是,便向秦桧问计。
说到朝堂倾轧,设计害人,对象又是耶律大石这样的领兵大将,秦桧正是一等一的好手,顷刻间便拟出了一条计:“耶律大石一心为契丹国,凡事捉不到他痛脚,纵使与耶律余睹不睦,也只是争权而已,须不是罪状。若要彻底扳倒他,必要他身败名裂,只除是栽他一个谋反的罪名,捉了他下狱,就狱中结果了他性命,方才断根。”
石秀眉毛也不动一下,他对于秦桧的心性早已看的分明,料到他的计策也不出此流,只是现下用人之际,石秀情知自己是使不出这等毒计来的,对付的又是大宋和高强的对头人,也就乐得让秦桧去发挥,只须带着眼睛盯着他就是,“甚好,计将安出?”
“须得如此这般……必可成事!”秦桧倾过身子去细细说了,脸上不禁有得色。
石秀点头称善:“事不宜迟,即刻着手,就在这一条计上,要了耶律大石的性命!”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九七章
“耶律大石果真下狱了?”高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消息送达石秀手上,到现在也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扣除路上的功夫,等于说石秀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耶律大石给扳倒了?莫非秦桧果真有“陷害忠良光环”之类的技能,一旦用来对付大将,就有属性翻倍的加成效果?
“从石三郎的消息上看来,确是如此,只是飞鸽传书甚是简略,详情不得而知。”陈规续道:“看传书上说,乃是耶律余睹以谋反罪名捉了大石下狱,反复拷掠,欲得其情实。相公,耶律大石在契丹中甚有人望,他既被下狱,只恐有人不服,日久生事。”
高强哼了一声,道:“正要生事才好,那契丹国中大起纷争,余睹便要倚仗我大宋为臂助,自不敢来妨碍我在辽东会盟之事。只是两地的消息传递不易,就算契丹国中京那里六百里加急将消息送来,到了萧特末手上也要十天之后了。恁地,且将契丹之议暂寝,暗地放出消息去,暗示萧干与金国,告诉他们契丹不足为恃,亦不须说明缘由,等到契丹作出反应,他们失了凭恃,自然向我低头。”
诸部开始谈判以来,随着谈判的渐渐深入,形势也日趋明朗,大宋是有意借此机会,在辽东这个新占的土地上确立统治权以及对周围诸小国和部落的影响力,契丹则不甘让出这片重要的地方,暗地里策动铁骊国与金国等部与大宋争衡,哪怕动摇不了大宋的地位,也可以占据些战略要点,例如现今控制在大宋手中的长春州和黄龙府两地,便是众目所集。
如今耶律大石既然下狱,契丹朝中的争斗势必到了一个你死我活的阶段,再无余力来抽大宋的后腿。譬如余睹一派,既然已经与大石一派决裂,对方有国中的人望,他便只得联结大宋以为奥援。如此一来,想要不出卖些国家利益,以博得“友邦”大宋之欢心,亦不可得了。
手里有了这张牌,高强便有了底,接下来几天中索性将萧特末晾在一边不予理会,单独与其余各国各部谈判。
这日与铁骊国谈判,场面一如往常,下面是双方的幕吏和参议们絮絮相谈,上面高强和萧干摆起酒来,就着几个小菜在那里闲话,东拉西扯没完没了。要说萧干这人,性格上还是较为倾向于武将一流,讲些兵法战例的,与高强倒还能说到一处去。
正说了一时,萧干向下面争论热烈的官吏们望了一眼,忽地叹了一口气道:“高相公,你我相识十年,中间虽有龃龉,如今依旧能谈笑饮酒,实是如在梦中一般。忆昔当年燕京初会。四人之中自以相公成就最高,马植得以攀附骥尾,亦得衣锦还乡,某与大石自负智勇绝人,怎料如今凄凄惶惶,曾不知所往!人生际遇,实令人感慨。”
高强一怔,不明其意,兜着圈子问了两句,萧干停杯不饮,盯着高强道:“大石自去岁中被辽主金牌急召回国中,前日又莫名下狱,性命只在旦夕;某家今虽为座上客,亦不知何时便转为阶下囚矣!”
这厮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耶律大石之事了,看来这两人暗中还有联络。高强望了萧干半晌,微微笑了起来:“大石兄亦是人杰,只可惜太也不识时务,一味任意而为,自当有以蹉跎。萧大王却不相同,知所进退趋避,况且如今亦是一国之主,只消能站定根脚,不去求那份外之想,今生富贵亦可望也!”
萧干今日说话,本是有感而发。他自知大宋兵强,不过在辽东到底根脚浅,尤其是在黄龙府周边地区,更是不折不扣的客军,这片地处契丹、大宋、铁骊国和金国之间的要害地带,将来必定是辽东格局的中心。他的铁骊国在此立国,对其余诸国的关系都是绕不开的,一个不好就会有国家倾亡的危险,因此当叛金助宋之后,他亦暗中联结耶律大石,指望能够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夹缝中,挣扎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来。
在今日之前,这套政策看来还算走对了路,身为大宋拉拢的对象,高强业已允准将原属女真的数百里土地划归铁骊国所有,至于朝贡礼仪以及榷市贸易等项,铁骊国亦得到了大宋不少优惠许诺,算起来新兴的铁骊国就凭着与大宋之间的贸易,便可以维持其国家的用度,这国家也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在他预想之中,本是想要等从大宋这里捞足了好处,保证足够的生存空间之后,再公开与辽国结好,想来宋辽之间既有盟约,措手不及之下,亦不能公然反对他两国的交好,而铁骊国从此左右逢源,当可徐徐壮大己势,安定了西面和南面的两大国,将来便可从容向东面和北面的那些更加不开化的异族拓展势力,大展拳脚。
哪知一旦惊闻大定府生变,耶律大石骤然下狱,罪名竟是足以抄家灭族的谋反罪名,以萧干对于耶律大石的了解,他哪里会是谋反的人?耶律大石当真要谋反的话,也不会一事无成就被人抓了起来了!
细加思量,萧干便即看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契丹一旦生变,最大的受益者非大宋莫属,倘若契丹放弃对大宋的牵制,全面向大宋靠拢,东北诸部再无所恃,唯有向大宋俯首听命这一途而已。倘若此事出在平时,还可徐徐观望,奈何正在诸部会盟期间,开春之前就要明确表态的,一旦盟约既定之后,倘若哪个部落和国家再有背盟之举,不免要被大宋率领其余各国各部加以讨伐,试问在辽东,哪有一个国家能抵挡大宋所率的诸部联军。
战胜之后会盟,会盟之际扳倒了耶律大石,对于高强的手法无比熟悉的萧干来说,就算没有半点证据,也能断定此事必然都是出于高强的谋划了。对于身在契丹国中,位高权重的耶律大石,高强亦只须略施小计便能将他下狱,性命堪忧。那么对于直接面对大宋的大军,外援又已经尽数断绝的铁骊国,以及曾经重重打击了高强的萧干本人而言,现今的局势又是何等的险恶?正因此种忧虑,萧干方有今日的试探之语。
彼此多次交手,大家的逻辑也都在同一水平上,萧干怎会不明白高强言下之意?所谓识时务者,便是要他放弃幻想,全面靠拢大宋,保持恭顺和忠诚,自然无事。否则的话,眼放着刚刚下狱、命在顷刻的耶律大石,便是不识时务的下场了!
萧干不禁心中一寒。倘若此次会盟结果不如高强之意,自己还能有命回到国中么?就算回去了,能逃过高强那层出不穷的诡计么?他能下的了手杀耶律大石,自然也就能下手杀了自己……
说起来是百折千回,其实以萧干之才识,个中利害一见即明,所差者只是个人的决断而已。在他的心中,一直有着莫大的野心,倘若给他足够的机会。这股野心直可以令他扶摇直上,永无止境,而这股属于游牧民族强者的野心,几千年来也未曾变过,要这阳光所照的大地。都变成自己的牧场!
可是,到了今天,横挡在他野心之路上的这堵墙,好似已经强大到足以令他的这股野心变得危险,而且是危及到他自己的地步了。要继续保持这股野心,还是甘心低下自己的头?即便是生为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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