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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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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颇有几分神似。
高强忍住笑,悄悄走到他身后,募地叫道:“倭国足色金,十七贯零八十三文!”
郑居中一听,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口中只叫:“不好,不好,我便说要抛,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咦,怎么不对?”眼睛看看黑板,价格还是没动,心头火起,便要回头找适才乱传消息之人的麻烦,这时方才看见高强站在身后,愣了一愣,抬手虚打了高强一下,佯怒道:“高相公,怎么戏我!”
高强也笑,与郑居中厮见了,坐在一旁道:“郑资政,在这里作地好大事!近来可发财?”郑居中现在是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佑神观,因此简称郑资政。
郑居中一笑:“托福托福!”凑到高强面前,小声道:“高相公,你手下那位许员外,当真有鬼神莫测之机,由他亲手操盘,我只在后面跟着,这些日子来不论是盐钞、茶引,还是金、银,都是大赚特赚,也不知他从哪里想出这许多……”侧着头想了一会,道:“是了,叫做炒作手法。”
高强心说哪里是许贯忠想出来,都是本衙内在那里竭力回忆以前从报纸金融板上看到的那些玩意,再经过许贯忠的整理,在这个初级交易所里面小试牛刀,自然无往而不利。便逊谢了两句,道:“郑资政在这里日进斗金,只怕是连官都不要作了罢?”
郑居中听了这话,便收起了方才眉飞色舞的面孔,有些悻悻起来:“有什么法子,贵妃进位皇后,我这外戚只得避嫌,否则的话,如今宰执中又怎么容得张天觉在那里呼风唤雨?”中书侍郎只是副相,但却握有实权,加上左相何执中是个不大管事的,如今政事堂里便是梁士杰和张商英两个打对台戏,张商英年资比梁士杰高得不是一点,气焰上也便盛了一些。
说到这里,郑居中忽地将脸色一正,道:“高相公,今日差人请你来,不为别事,却是我听说,张天觉有意用户部左藏库中拿出盐钞和茶引来,在这交易所中大赚一笔。这交易所乃是你我手创,都是有许多股份的,倘若被张天觉在这里搅弄起风雨来,他赚了大钱走,我等岂非吃亏?故此要请你了商议一番。”
高强一听这事,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如果是在后世金融市场比较发达的时候,象这样使用政府资源来炒卖的事情,一件便足以使当事人下台。但如今却是北宋,政府官员经商根本就没人管,更由于处于商业发展的特殊阶段,很多时候必须要倚仗公权力的力量才能集中资源、开拓市场。除此之外,贯穿两宋三百多年的朝廷财政紧张状况,也使得朝廷的各种敛财手段层出不穷。比如张商英要用政府手中的盐钞和茶引入市来炒,不但没有相关的金融法规来约束他,倘若他能赚到钱,更是大功一件。至于这中间给交易所和民间资本所造成的损失,压根就没人会去理会。这也可以视为官府力量阻碍民间资本发展的一个实例了。
不过,现在却是官商对官商,那局面又不一样了。高强想了想,问道:“郑资政,张中书有意入市,这消息你从何处得来?”
郑居中撇了撇嘴:“张天觉此人,志大才琉,凡预谋何事,从不晓得私下密议布置,往往在大庭广众中公然谈论,搞地满世界无人不知。偏偏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门生,此人门下也有一些无聊帮闲,彼此以名士自诩,平常也愿与张天觉公开讲论国事,显得他们善于治世,有经天纬地之才一般。张天觉要入市这件事,便是他在中书与其门客唐庚讲论时,被一名给事中听了,此人乃是我之心腹,素知我在此间消磨的,便走来报于我知。”
高强听了,心下已是信了七八分。历史上张商英丢掉相位,也就是和他这不懂得保密的毛病有莫大关联。况且在这金融业刚刚萌芽的时候,朝廷官员对其间的各种禁忌利害一无所知,只消没有国法约束他,他便以为可以公然放言无碍了。其实这事也就等于一个不懂股市的寻常市民,总以为一进股市就能发大财,说不定路上遇到一个人就说我要去股市发财了。结果拉着一堆人进了证券公司,一问原来是过来开户的,连怎么买卖股票都不晓得。
当把张天觉定位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踏进股市的肥羊时,高强便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不过随即心念一动:张商英或许不懂这交易所里面的门道,郑居中可是作钞引生意的人,他又是打从交易所一开盘就在这里打混了,单论经验也要胜过张商英不只一筹。就算是要想办法应付张商英的入市,大不了找许贯忠商量一下便罢,何以定要把自己找来?
略一思付,已经有了计较,笑道:“郑资政,你在这交易所消磨了这些时日,早已深通个中奥秘,张天觉纵然有户部左藏库作后盾,也须不是你的对手。特意找了小侄前来,遮莫是要趁此机会将他撵了下去?”
郑居中眯着眼睛笑起来:“高相公,毕竟是你知我心!张天觉于这交易之道一窍不通,居然敢拿户部的盐钞茶引来入市,咱们只需小小动些手脚,管叫他损手烂脚,户部的帐目填不平,那还不送了他这中书侍郎的相貂?”宋时宰相帽子上有貂尾,故而称为相貂,类似于明清时说乌纱帽一般。
高强也跟着笑了一会,道:“要借此事让张中书吃一个亏,自也不难,只是若要趁此扳倒张天觉,我料尚有不足。这交易所从来未有,因而国家法度也不曾管制,张商英纵然在这交易所中将户部几百万贯盐钞茶引都输了干净,只需推说一时不慎,台谏也参他不得。更有一桩狠处,这交易所都是你我和何相公几人的股份居多,张天觉倘若栽赃说是我等诓他入市,消折了国家财用,说不得反要你我将这笔收益都吐回给户部去,你便奈他如何?”
郑居中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拢来,连声道:“亏得找你高相公商议在先,不曾自作主张,不然今番奈何不得张天觉,倒要吃他倒打一耙!怪道这厮有恃无恐,原是计算在先!”
高强也笑,一面随声附和,一面肚里计算。正看时,郑居中忽地一扯他的衣袖,指着下面大厅一角道:“高相公请看,那儒生装扮的便是适才我向你提过的唐庚,张中书的门客。”
高强循着望去,果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书生,站在那里负手四望,意似踌躇。他看了一眼,道:“郑资政,这唐庚身边为何有一个道士?”
郑居中不屑道:“此人大大有名,乃是方士郭天信,却是个无耻之人。”
第十二卷 燕云中篇 第一七章
徽宗一朝,道士在政坛上书写了大大的一笔,前期的名人有深明进退之道的刘混康,被打入元佑党人中的道姑虞仙姑,谋反被诛、差点牵连到蔡京的张怀素,后期则是林灵素独领风骚,直到金兵二次攻打汴梁时,道士郭京用神兵断送了汴梁的城防,等于亲手给这个出名崇道的徽宗朝唱出了最后的挽歌,可谓意义深刻。
在这一群卷入政坛的道士中,郭天信无疑是相当显眼的一位。此卜之所以发迹,乃是因为当赵佶尚在端王邸时,他便断言赵佶能够登上帝位。这一铺可谓赌的极险,因为神宗大行之后,即位的是赵佶的哥哥哲宗,此人年纪轻轻,照理说压根就轮不到赵佶,偏偏哲宗早逝,身后无子,而太后却又不肯立赵佶的两个哥哥,等于是跳着把帝位送到了赵佶手中。
意外登基之后,酬答从龙之臣,这位郭天信便飞黄腾这起来。一直深受赵佶的信任,并且这种信任很多时候甚至可以影响到朝政的兴衰。例如去年蔡京因星变而罢相,郭天信在对于星文的解释中便作出了对蔡京相当不利的论述。直接导致了赵佶下定决心易相。
至于郑居中说他是个无耻之人,却是因为当初这郭天信本是站在郑居中这一边的,他贪图郑居中和皇帝走的近,又是外戚,好生巴结。而郑居中也需要郭天信在皇帝身边说的上话的地位,来为他铺平宰执之路,俩人可谓一拍即合,一向联系紧密。
偏偏扳倒了蔡京之后,郑居中自身难保。随着郑皇后正位宫中,郑居中因为外戚而避嫌退位,领了一个宫观使吃起闲饭来,闷得他就象现代的许多退休人士一样,跑到交易所里消磨时间。郭天信一看郑居中失势。而且看情形短时间内不大可能再有作为,要知道外戚不得任宰执是一条铁律,连蔡京这等权势都无法违背,郑居中大概永无翻身之日。
此人脚跟转的倒快,不几天就重新搭上了张商英,这位新任中书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得力的奥援。郭天信对于他来说正是雪中送炭,因此没多久两下就打的火热。
听了郑居中一顿牢骚,高强这才有了比较明确的概念,心说敢情你想扳倒张商英是损人不利己,多半还是因为这郭天信转脚跟的动作太过利落,剌激到了你,所以才想让张商英吃个大苦头罢?不过想想历史上的记载,张商英之所以去相,好似就是郑居中搞了他的黑材料,而且就是和这个方士郭天信有关,只是我国正史的记载一贯是语焉不详,具体到底是怎么整下台的,高强也是一头雾水。
想不明白,也就罢了。眼下张商英想要到这交易所里来大捞一票,关系到高强自己的利益,他可不能坐视。沉吟片刻,便道:“郑资政,凭着你我联手,再找上何相公,就便张天觉在这交易所里投入整个左藏库的盐钞和茶引,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不过,这左藏库的钱赚起来烫手,须防张中书反咬一口,要依我说,张天觉在中书,就没做过一件叫你我省心的事。索性趁着这机会给他罗织些罪名,一举参倒了事。”
郑居中听了这话,立时来了精神。其实他和张商英说不上有什么冤仇,只不过他是官场失意。而张商英却有些得志便猖狂的意思,落在他眼里就很看不顺眼了。
便问高强如何施为?高强笑道:“此事易与尔。兵法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张天觉拿了户部的盐钞和茶引来交易所里捞钱,欺负咱们不敢让他亏本,他是有恃无恐。咱们索性投其所好,让他挣足了钱。”
郑居中也不是省油的灯,闻弦歌而知雅意,闻奸笑便可知歹意。急道:“高相公此举,可是要落了帐目,叫张天觉前后对不上,好参他一个中饱私囊?”
“正是!”高强指了指下面的唐庚:“此人既然出现在这里,我意郑资政适才所言不错,张天觉正是属意他来操办此事,以他中书侍郎的身份,总不成自己来这里开户。隔了这一层,只消有个几万贯的帐目出入,这唐庚便水洗不得干净,到时候台谏就此事参上一本,张天觉只有壮士断腕了。”
郑居中官场老手,这种手段他其实比高强更熟悉,所欠缺者只是一个由头而已,闻言皱眉道:“唐庚乃是张天觉的门下客,须不是朝廷官吏,张天觉纵然能把他交出来,也难消官家的疑心。只是张天觉任中书以来,颇有政声,零打碎敲也有些功劳,如此恐怕还不足以令官家决意易相罢?”
高强又指了指下面:“郑资政说的不差,只是现成的破绽就在这里,如何不用?”
郑居中一点就透,拍手叫好:“高相公真神人也!这郭天信以方技邀宠,所涉却是今上在潜邸化龙之事,正犯了今上的大忌讳。以往他都是趋附于我,我与今上乃是近臣,这还罢了,张天觉却是外臣,内外交结,乃是人主的大忌,只消想个法子,叫官家看一看郭天信这厮与张天觉交结的情状,哪还不决意罢相?”
所谓宁叫人知,莫叫人见。其实在朝的大臣中,只要是当时得令的,有几个人不和内臣勾结?最典型的就是高强了,如今内侍中权势最大的梁师成便是他高家的铁杆盟友。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点高强却不怕赵佶起疑。原因就是刚才郑居中所说的,近臣和近臣之间拉帮结伙,他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如果是内臣和外臣相勾结,这就很危险了,这两个系统倘若联合起来,足以蒙蔽皇帝的耳目,从而将大权从皇帝手中夺走,因此最为人主所忌。不要说皇帝了,即便是高强这样的人,一旦发现自己的手下陆谦和内宅大娘之间有联络,还不是立刻痛下杀手?权力场中,这就是一条高压线,触者必死。
大方向定了,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操作。按照俩人的计议,这事须得分两步,第一步是借着张商英用户部钞引入市的事情,弄出贪墨案来。把张商英的清廉刚正形象给抹黑,使得朝中大臣不敢支援他;第二步则是在赵佶面前揭穿张商英和郭天信交结的事实,给他致命地打击,当然要使得宰执易主,形式上还必须得到台谏的支持,好在现任的御史中丞张克公是张叔夜的族兄,也就是张随云的族叔,也算是一条战壕里的,只需拿了真凭实据给他,谅来张中丞也愿意享受一下再次参倒宰执大臣的满足感。
交易所这里不用高强操心,有许贯忠的操盘,再加上郑居中的配合,况且目的是让张商英或者其代理人唐庚赚钱,这还不容易?眼见已将谢市。高强素性拉着郑居中到执事所去,想和许贯忠好好商量一不。
刚出了贵宾房,转了一个弯,远远就看见公孙胜在那里和人说话,好似气氛还不大融洽。再往他对面一看,高强暗道一声“冤家路窄!”原来正是郭天信和唐庚在那里站着。
高郑二人对望一眼,彼此嘴角都是一丝奸笑,便凑了过去。近了,却听见公孙胜略微提高了嗓门,语气中带着恼怒:“郭真人,彼此都是玄门一脉,为何苦苦相逼?”
那郭天信冷笑一声:“玄门一脉?贫道自幼在玄门之中,却未曾听说有什么无上混元大道!谁知道你修的是哪门子的野狐禅?竟说什么东皇太一有神钟,以之化体可证大道,更说什么老子出关化为佛,佛本是道,真正可笑!”
高强听了一头汗,心说你这言论若是放到某书的书评区里,不被人轰成渣才怪。这不用说,必是公孙胜那天在御驾前的表现颇为令人瞩目。今天在这里和郭天信狭路相逢。郭天信这个老道士见来了一个抢生意,自然要较量较量。看看谁的忽悠本领更高一筹。而公孙胜从自己的天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糊弄糊弄外行人当然是一套一套的,对上自称玄门正宗的郭天信,大家讲起道家的理论来,公孙胜立时便落了下风。
自己人吃瘪,高强自然要护短,便即上前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郭真人,真人不肯自秘,而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论无上道法,诚为苍生之福也!”
郭天信一见是高强,情知他年纪虽轻,圣眷却隆,当下不敢造次,稽首道:“高相公请了,贫道也不曾窥得道法门径,焉敢妄言?只是这位清一真人所言太过无稽,故而争执,倒叫高相公见笑了。”他说的客气,其实乃是用言语逼住了高强,叫他不能护短。
高强自然明白他话里的陷阱,把两人之间的口角说成全然是道法之辨,他这个俗家人便插不下口去了。可高强是什么人?公孙胜这点忽悠的东西,有一多半还都是他教的咧!便大大咧咧地道:“子曰,真金不怕火炼,道统越辨越明!子又曾曰,大道为一,其化千万!既然郭真人对于清一真人的道法有所质疑,本相以为不妨开坛论道,一辨是非,也好教我们这些俗人都听听仙音妙旨,如何?”
郭天信还没说话,一旁唐庚笑道:“高相公,小生唐庚这厢有礼了。适才相公所说子曰,听来叫人深省,只是小生曾熟治论语,并不曾见过这两句,这一点小小疑惑,还望相公不吝赐教。”这厮长相倒不错。笑起来很有些饱学之士的斯文模样。
高强心中冷笑。凭你也来和我叫板?我压也压死你了!拿手一指:“唐生听了!世言论语。早有古文今文之别。本相所读者数多矣,唐生敢言亦尽观乎?况且,适才本相只说子曰,并未说是至圣先师之言,何以唐生只向论语中寻?先秦诸子难道都被唐生忘却了吗?”
几句话说的唐庚面红耳赤,当时书籍还是相当昂贵的事物,尤其是典籍的版本更多,其间真假难辨。以高强的家世和身份,要说读过比他更多的论语版本,倒还真是有可能的。后面那一句基本上就是强词夺理了,倘若唐庚继续追问是什么子的话,高强大可不必回答,直接嘲笑他不学无术就可以了,说到底还是用身份压人。
郭天信和张商英打的正热乎,眼见唐庚为他出头却遭高强一阵抢白,便按捺不住,昂然道:“高相公所言正是,孰是孰非,越辨越明!贫道愿设下道场,与这位清一真人对坐论道,再请当今道流名士和诸位馆阁学士前来品评,甚或今上也可移驾来论道,却不知清一真人可敢来否?”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高强既然用宰执的身份压倒唐庚,这郭天信便索性搬出皇帝来。
哪知高强正要他如此,也不管旁边公孙胜已经面如土色。一口应承:“如此甚好!再过数十日,便是明堂落成之时,届时必有一场大法事,这道场便于斯时举行,如何?”
郭天信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这人在徽宗身边受宠多年,宰执大臣见了他都得以利相待,已是嚣张惯了,哪里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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