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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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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否则当日那高俅夤夜遣人来向为父示好,为父又怎会立时命少蕴前去报聘?只是少蕴回来之时说道高俅之子有这般识见,倒是吃了一惊,待到接世杰河北传书,为父便下了这联姻的决定。今日旁听为父与这高强的一番折冲,可还以纨绔子弟视之么?”
哪知蔡攸仍是不服,闷声道:“父亲与高俅结盟确实高卓,只是这高强小儿适才被父亲玩弄于鼓掌之间,逼得要答应亲自下场为父亲复相之事出力,又那里有什么才具了?只怕前言都是府中幕僚之属的献策罢!”
蔡京不禁暗叹一声“孺子不可教也”,可是不可教还得教啊,惟有耐着性子道:“攸儿,你道这高强小儿果真是被逼着要助为父么?你仔细想想,倘若他不自行出言,日后为父复相之时又能得到什么回报?高俅现在已经是武臣之冠,升无可升,未来的利益就是这高强来享受了,他又是一个不能经科举而入宦途的人,不趁此机会巴结上今圣,难道一辈子躲在其父的庇荫下乘凉?这一次为父倘若真因他进言而复相,你倒想想这小儿能获益多少?”
蔡攸依言仔细推想一番,不由得手心出汗:“难道说,这小儿早就定下了借扶助父亲复相之机,行自家飞黄腾达之计?”
蔡京重重点头,走到窗前眼望着池边的垂柳,微微一笑道:“看那小儿与为父言语之间若合符节丝丝入扣,为父心中实是欣慰,长江后浪推前浪,竟至于如此乎!为父生平所见人中,惟有前朝几位相公少年时有这般成就,今日之后进诸辈中实无一子可与颉伉,赵挺之儿子只知治学,一豚犬耳。如此少年英才,岂可容他在老夫手掌之外逍遥?”
他蓦地转过头来,向自己最钟爱的孙女沉声道:“颍儿,祖父给你寻的这门姻缘,如今可满意了么?”
蔡颍之前一直低着臻首,到此刻才抬起头来,双眸中若有星光闪动一般,浑身都要发出光来一样:“颍儿谨遵祖父之命,定将这高郎牢牢锁在祖父和父亲的彀中!”
第三卷 出仕 第一〇章 乱夜
同一时刻,高强却也正在迈步走出蔡京府邸的大门,没来由地连打了几个喷嚏,心想不知是谁在惦记着本衙内?要是个美女的话还罢了,就怕是被蔡京那老狐狸惦记上了,担子可不轻啊。
走下台阶之时,高强回头看了那朱漆大门一眼,心中忽地泛起一个怪异的念头来:不知百年之后,那些“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会如何记载自己和蔡京的本次会面呢?倘若是仍旧列名奸臣传,估计就是“二贼当日一会,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朋比为奸颠倒朝纲”,如果乾坤倒转大宋国祚得以延续,那恐怕就是“京时适罢相,因私谊得遇殿前都指挥使高俅子强,与语大奇,奇略遂出,京之复相,强有力焉”,再不然自己他日飞黄腾达,地位更在蔡京之上,那就单独列一传给自己拍马屁,蔡京传里就只说“京因高强之力复相,语在高强传”了吧?
“嘿嘿……”高强想的出神,不由笑了出来,惹得身旁的燕青和许贯忠都是小吃一惊,齐声问道:“衙内因何发笑?”
高强笑而不答,只把手一挥,当先回府去了。原来他忽地想起从前看的架空玄幻小说来,里面主角发迹的时候每次都是说:“历史的洪流在这里陡然加速,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了。”
“却不知我会被带到哪里去呢?哼哼,还真是期待啊……”
是夜,高强在老爸高俅的书房里一夜长谈,父子二人秉烛夜话,定计于东窗之下,不知天际之既白。
次日清早,高强双眼布满了血丝,却赶在练功之前找来一众党羽,一一吩咐之后,各自都分头行事去了。不过当日高强自己却因疲劳加迟到,被两位师傅狠狠折磨了一番,尤其是鲁智深,听说那几个明教教徒被请入了赵挺之的相府,自己无缘与那宝光如来邓元觉谈论佛法妙打机锋,不由得大动无名,除了各种练习分量加倍,额外又叫高强顶了半个时辰的禅杖,说是练习腰力云云。
是日,监察御史沈崎当殿上奏,称:“……今当十之议,固足以纾目前,然不知事有召祸,法有起奸,游手之民,一朝鼓铸,无故有倍称之息,何惮而不为!虽日斩之,势不可遏。所在鼓铸,不独闾巷细民,而多出于富人、士大夫之家,曾未期岁,而东南之小钱尽矣。钱轻故物重,物重则贫下之民愈困,此盗贼之所由起也。伏乞速赐寝罢。”
这沈崎以正直敢言著称,向来不依附权臣,故此这一奏本事先全无征兆,赵挺之、刘逵等人猝不及防下只能随声附和,左正言詹丕远续对:“大钱之行,本为利民,恐远路客人有积货巨万以上者不便耳。唯蔡京急于王事,不能体谅圣心哀矜,今欲且改做当五为宜。”
赵佶闻言叹息:“蔡京用法峻急,难怪天降灾异,警示朕心。今当十既然扰民,可令逐次改为当五。钱监停铸当十,悉数改铸小钱。各地私钱皆令限期交纳官藏,以小钱换给之,则既往不咎。倘若一意求利,则以私铸法论之。众卿以为如何?”
这话都被官家说尽了,臣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赵挺之眼见不妙,眼色连抛,刘逵绞尽脑汁,却也只能补充两句“伏请各地换纳私钱时,官内加二分利与之”。
赵佶一听要多掏钱就不高兴,不过也知空口白话地说换钱多半在民间效果不佳,立命此项开支由三司转运使筹措,免得这些大臣眼睛盯上内库,随即命待制拟诏,退朝了事。
晚间高俅回家来与高强说了经过,待说起退朝时赵挺之与刘逵面面相觑时不禁拊掌大笑,连呼痛快。
高强熬了一夜,又被押着练了一上午的功,连午饭也没吃倒头便睡,这时刚起来就被老爸找来说话,脑子里还有些晕忽忽的,只办得随声附和,脑子里隐隐觉得有件事情不对,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父子二人正叙话间,许贯忠在门外禀报,说道石秀那边传来消息,赵挺之的相府一片声地喊捉贼,逃出三男一女来,看形貌正是昨日被请进了赵府的那几个方腊手下,事情已经惊动了开封府,石秀不敢插手,问该如何应对。
高强闻言惊悟:原来自己适才就是在担心此事!那赵挺之与刘逵在殿上议事时既然吃了个暗亏,当十大钱之事就这么被蔡京的手下避实就虚地揭过了,心下恼火自不待言,说不得便要拿这几个草民撒气了。
想到那美貌少女就要落入赵挺之的魔掌,衙内心中不禁怒火升腾:小赵独占了大才女李清照已经令人愤慨莫名了,难不成你老赵还想吃嫩草?衙内我来到这九百年前,没有带上些高科技和第一筒金傍身,落得要去拍权相的马屁地步,这已经够叫人窝火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岂可轻易放过?!
当下高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随即辞别了老爸,叫许贯忠和自己一同去请了鲁智深出来,言道那权相赵挺之仗势强抢民女,徒儿接到消息义愤填膺,意欲前去救人。鲁智深原本就是侠义心肠,又见徒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心中不由大喜,看来自己朝夕熏炙之下,这花花太岁也是能改恶向善的,果真佛法广大无边,能者无所不能,善哉善哉。
“既有此事,洒家岂可袖手?这便与好徒儿同去看过!”鲁智深卷起僧袍,手持禅杖当先便行,高强二人紧紧跟随。恰好出门时又遇到杨志来寻高强饮酒,听闻此事自然不能错过,从门房随手提了一根杆棒,跟在高强身旁出门。
一路疾行间,石秀手下的众泼皮将消息流水价送来:那几人行动迅捷,身手矫健,遇到有开封府的衙役或者巡城军卒都是三五下便打发了,赵挺之府中追出来的家人竟是摸不着半点衣角。只是这几人明显不知路途,兼且沿途围堵之人越来越多,显然有些焦躁,出手时也越见狠辣,已伤了几名衙役,现在却是奔大相国寺后园去了。
高强心念电转,立命石秀众手下开始在城中犯些治安案件,什么踹寡妇门,掀摊贩车,揪小娘子辫子,只是有一件事,须当在众衙役军士面前行事,行事时当聚众,完事后便作鸟兽散。
这指令一经送出,汴梁城里立刻大乱。石秀果真不愧是市井的豪杰,这短短数日间麾下已经云集了泼皮百余人,当下一齐闹事,声势倒也颇为惊人。此刻时近中元节,各处街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常,正是东京城的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这一下顿时鸡飞狗跳,狼奔豕突,四面的惊叫、喝骂吵嚷成了一片。
开封府的衙役与巡城军卒见了此状自然愤慨莫名,好不容易宰相府中闹贼,自己等辈有个露脸出头的机会,竟然被这些泼皮无赖给搅了局,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四处缉捕擒拿,手中铁链抖的呛啷乱响,无奈这班蟊贼甚是油滑,每每快追上时便一哄而散,忙了大半夜却也只拿了几个小鱼小虾。只是等到天明送回开封府,却还没过午便都叫知府大人放了出去,一众衙役都有些不解,却得几个班头每人散了些铜钱,个个闭口不言了。
这是末节,暂且不说。这边高强见衙役军卒四散,局面一时混乱,那宰相府追出来的家人早没了头绪,象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心下不由得意非常,又接了石秀命张三送来的情报,说道那几人翻墙进了大相国寺的后菜园便没了声息,忙向鲁智深禀道:“师傅,这几人闯进佛门净地,如此怎生是好?”
这却是装傻充楞了,佛门净地云云跟别个出家人说还罢了,眼前这位乃是醉打过山门、轰过卷堂大散的花和尚,哪里将这些放在眼中?只见鲁智深光头一拨楞:“洒家正要会会那大和尚,此番却不是恰好?徒儿且随洒家一同便是!”大步流星向那菜园故地赶去,高强一面偷笑一面跟着。
几人到了大相国寺后园墙外,石秀领着李四上来接着,言说自己分布了十几个泼皮四下守着,寺中未闻有半点动静,恐怕那几人一路边打边逃,到此都有些疲累,恰好这里晚间无人,便在此静候天明再设法出城。
高强颔首应了,又对石秀夸奖一番,一旁的鲁智深却早已不奈,将身上僧袍脱下,裹了一块石头在内,“呼”地一声扔过墙去,随即便涌身越墙,只听那边“当当”几下金铁交鸣,竟是已然交上了手。
高强一面赞叹鲁智深心细,越墙之前晓得先探路径,一面却也有些担心,这几人都是好手,鲁智深这般孤身入内可不要吃了什么亏才好。石秀本是个胆大勇猛之人,此刻见衙内关心,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当即抱了口刀纵身上墙,却听身旁衣袂带风声响,杨志也已经拔刀在手一跃而上。
两人相视一笑,双刀并举合身扑下,园中立时密如连珠的一串响,俄顷却听一人闷声道:“且住!”
那人方才出声,这边高强也叫道:“且慢动手!”
第三卷 出仕 第一一章 众僧
这两声喊出,墙内金铁之声顿歇,却听鲁智深一声豪笑:“兀那大和尚,当真了得!”
另一把洪亮语声当即愤然回道:“你这沙门倒也不差,可惜却是为虎作伥,呸!”
高强隔着墙头听得心急如焚,适才这几下交手时间虽短,不过相斗的几人恐怕没一个是庸手,此时又是夜斗,出手更加狠辣,却不知里面到底有没有见了血、伤了人?倘若伤了那美貌少女岂不可惜?
当下连忙助跑几步,一跃攀上墙头,底下许贯忠在他脚底托了一把,高强全身一轻,从墙头飞身而过,夜色下犹如一只大鸟一般,身姿甚为美妙,自我感觉良好那是不必说了。不过感觉归感觉,衙内的脑子却还没有生锈,半空中高喊一声:“请诸位住手,听小生一言!”这一嗓子可是必喊的,听适才杨志和石秀一过墙头就乒乒乓乓地一阵乱斗,几人交手之处定是离墙角不远,自己这一下子跳过去,不先表明敌我的话可是危险之极。
果然这一声喊出,高强平安落地,除了左脚下踩碎一块土疙瘩,导致落地时姿势不够优美、造型没能摆出来以外,一切还算令人满意。当然衙内的形象是必须注意的,当即将手中白纸扇“啪”地一声打开,在身前扇了几下,小风把衣襟吹的飘飘欲飞,另一手负于身后昂然而立,再加上许贯忠也纵身跳下立于其后,高强这出场也算是颇有气势的了。
只是等了片晌无人答话,高强大感无趣,忙查看园中局势,却见自己这边三人品字形地站定,将那几名明教徒围在当中,明显是占了点上风。那精壮大汉石宝和宝光如来邓元觉手持刀杖背向而立,中间留了一点空隙,那少女和英俊青年坐在地上,显然是二人中有人身上负伤,只是月色朦胧下却看不清是谁。
这几下大呼小叫再加上打斗声响,显然已惊动了大相国寺的僧众,园外隐隐有人声喧哗,偶尔“阿弥陀佛”等语清晰可闻,火把的光芒亦已甚为明亮。高强见势头不好,这几个明教教徒自赵挺之的相府中逃出,怎么说也是个贼名难洗,倘若当着这许多和尚的面可不好作手脚了。
不过这大相国寺的和尚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高强心念一转便计上心来,忙叫许贯忠去园门守住,只说高衙内今晚禅心忽动道心惟微,随智深大师来此再结善缘妙悟佛法,倘若能有所得自是与此地有大缘法,来日当重塑佛像金身,大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这就是对出家人的行贿了,高强说话时故意将声音稍稍提高,以便几位明教徒能听得清楚,不至于有什么误会而暴起伤人。
果然许贯忠办事利索,过去在园门边一说就立竿见影。想那一众僧人都是识趣的,有眼尖的早已从门开处瞄到高衙内和鲁智深的“熟悉”身影,又听得诸般好处许愿,立时想起上次衙内来请鲁智深回去时布施的银钱布匹等物,换得的香油还没点完,做就的僧袍才穿上身。这次看来又是天降一注财喜,于是也不管这位贵人半夜三更跳墙进来在此搞什么神通,众僧皆入大欢喜境界,手或舞之,足或蹈之,“善哉善哉”不绝于耳,都踊跃回房去重续方才被打断的美梦,或是向佛祖座前敲几下木鱼,念几遍“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去了。
许贯忠以言语散去众僧,回身将园门掩上,遥遥向高强比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办妥。耳闻墙外人声逐渐远去,这边几人一起松了口气。高强固然是不想人多眼杂,那几个明教教徒逃了半晚,被人堵在这小菜园里已然是陷入绝境了,此刻虽不知这一伙人意欲何为,不过总好过一群僧人围上来。
眼见这几个明教徒神色间犹有狐疑,高强先来个自我介绍:“几位壮士,小生高强这厢有礼,日前在汴梁城东门外匆匆一晤,不想却在此重逢,实在是人生有缘,幸何如哉!”高强最近与文化人如蔡京、赵明诚等多所酬酢,说话间不由多了几分酸气,这两句说起来已经有些摇头晃脑了。
哪知这下媚眼抛给瞎子看,对面没一个领情的,只那大汉石宝闷声道:“阁下追踪某等到此,究竟有何用意,还是明说了吧!”
高强一窒,忙换了称呼笑道:“几位壮士休要怀疑,在下那日曾在太学与这位姑娘巧遇,听这位姑娘诉说当十大钱种种扰民之处,心中很是难平。本来在下虽然并无功名在身,却也有心为朝廷除此恶政,想要冒死为姑娘上奏,只是姑娘那日信了赵明诚这小子的巧言,将这大事托付于这等小人,在下却是无缘与几位结交。”
那少女“啊”的一声,登即被这番鬼话骗住了。本来这话放在几日前自然是不信,不过今晚被赵府的人喊打喊杀地追了半夜,对赵明诚这家伙实在是恨极,听到这高衙内言下对其极为不屑,心中甚是受落。
不过这少女也不是没大脑的人,刚吃了宰相公子的亏,对殿帅衙内自然要多几个心眼,高官子弟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揣摩,因此只“啊”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一双大眼睛瞪着高强,只等他的下文。
高强见表白自己无效,当即转换策略,从这几人关心的所在再下说辞:“只是在下虽然不得姑娘等的信任,但为百姓担忧之心却不稍减。当日在下就跟家父说及此事,今天在朝堂上家父与几位交好的大臣一起上奏,官家体恤百姓,已经下旨要停铸停用当十钱了。”
“此话当真?!”闻言出声的不是美貌少女,却是那英俊青年,这令衙内又是一阵失望,只是随后而来的话语登时令他心下大慰,只听那少女惊道:“哥,当心你的伤!”
这一句话一举散去高强心头两重疑问:首先这少女与这位方腊长子方天定乃是同胞骨肉,那么便无须担心什么罗敷有夫的问题,自己这番救美看来颇能有点好处;其次受伤的是这方天定,俏佳人安然无恙,妙极妙极!
高强这边正在高兴,那边的青年已挣扎着站起,一手扶着身旁少女的肩膀,向高强问道:“这位衙内,适才所说官家已下旨停铸停用当十钱一事,能不能细说一番?”
高强便将傍晚时自家老爸所说的殿上言语复述一遍,其间不免加油添醋,例如如何将大钱给百姓带来的种种苦处上达天听,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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