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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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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梁山下篇 第三〇章 思变
“嘿!”高强这回真叫嘿然了,嘿了一声就没下文。他毕竟不是什么天生的英明神武,在现代一个普通职员,小范围的闪展腾挪还能对付,摊子一大事情一多,难免就会出岔子。先前对梁山的发展把握不够是一个例子,这回对朝廷政局的看法过于乐观又是一个例子。
确实如许贯忠所说,由于蔡京掌握了台谏这个强力的武器,就可以用各种方式来打击政敌,被他抓住一点把柄,立刻就能整得你万劫不复。郑贵妃如果封了皇后,郑居中的官运很有可能就是冰火两重天,一是扶摇直上,二是被蔡京党羽借口外戚秉政弹劾,滚出枢密院去作个位尊而无权的虚职。如果真出现后一种情况,那么高强之前在郑居中身上下的功夫就可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眼见高强皱眉不语,许贯忠只得开解道:“衙内无需挂怀,太尉老大人与郑枢相交好,想必会从中斡旋,若是郑枢相懂得向蔡太师作些姿态,事情未必就到这步田地。”
高强愣了一下,心说官字两个口,我看你许贯忠还不止两个口罢,怎么上嘴唇一打下嘴唇,这事听起来又没什么打紧了?
却听许贯忠悠悠续道:“衙内,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郑枢相的权柄,自然有人为他操心,咱们离京城一千多里远,管得了那许多?”
高强蓦地醒悟,指着许贯忠哈哈大笑:“贯忠啊贯忠,你也来戏我!”话说到这份上,高强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许贯忠的意思就是点醒他,朝政虽然复杂,头绪尽有万千,你站好自己的位置才最重要。
他的目标是,要帮助大宋做好准备,迎接几年后女真起兵抗辽所导致的北边剧变,保证大宋自身的安全,以此来保护他自己的荣华富贵。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维持大宋国势不发生大的动荡的前提下,尽快取得权位,扭转徽宗朝主昏臣奸,偌大的国家元气耗尽,最终被小小女真把皇帝都抓去的奇耻大辱。虽然北宋亡了还有南宋,但身为徽宗最亲信臣子高俅的独子,他高强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而几年以来,由于采取了联结蔡京的“正确”路线,他如愿从一个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一举登上了大宋知府之位,牧守一方,各种应对未来的布局也初步奠定。
想到这里,高强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扯着许贯忠坐定,低声道:“贯忠,本衙内现有一事不决,你来为我筹划筹划。”自己一个人动脑子,看来只会越想越糊涂,环顾四周,既能得到自己的绝对信任。又在这方面能有所建议的,除了远在江南的燕青之外,也只有许贯忠了。
见许贯忠一副淡然若定的模样。高强便知道他早就等着自己开口,先是讪笑,随即正色道:“我自白衣,数年而为一方知府,这中间自己固然努力,然而蔡太师于其中实有绝大助力。若论私情,本该相报。怎奈蔡太师为政的种种举措,未必都顺理利国,我若入朝参政,少不得要有所建言,又恐伤了两家姻好,不但物议要骂我背恩,后院先就起火。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不得要领,贯忠多智,可有以教我?”
他这番话说得文绉绉,又避重就轻,实际脑子里想得很简单:跟着蔡京走,下场多半不妙,不跟蔡京走,眼前就要不妙,这可如何是好?
许贯忠纵然了解他的癖性,却也万万想不到,这小衙内居然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晓得不能跟着蔡京随大流,还道他真个心存社稷百姓,看不惯蔡京的一些作为。原本许贯忠在母亲惨死于十字坡之时,就不愿芶活于世,是高强以世情相激励,又以国士待之,这才得了他的效力,现在见高强殷殷以黎民社稷为念,许大军师心中颇为激赏,能不为之尽心竭力?
这问题他也不是头一天考虑了,因此略一思忖,就有了个大概,向高强拱手道:“衙内,贯忠有一问,请衙内为我解之:本朝以士大夫治天下,宰相权重,然而为宰相者非士大夫莫属,本朝除了蔡太师之外,可有第二个人能担当此位?衙内自身,姑且不论。”
高强想都不用想,蔡京是熙宁年间的进士,数十年的官场沉浮,加上他自身的才具,大宋官场早已被他摸的滚瓜烂熟。历史上徽宗朝宰执换人如走马,他却能四度拜相,凭的决不仅仅是能得皇帝欢心,实际上,在利用元佑党籍案整倒了主要政敌之后,满朝士大夫再也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徽宗若是不用蔡京而用别人,只有更糟糕,因为比他好的都被整垮了!在历史上,继蔡京之后把持相位的王甫、李邦彦等人一个比一个胡来,而童贯和梁师成等人相继专权,也未尝不是因为徽宗有意培养其他势力,来制衡蔡京所领导的文官集团。
“没!若单论个人才具,梁士杰堪当大任,然而他与蔡太师过于亲密,一损俱损,算不得合适人选。蔡党羽翼已经丰满,换了任何一个人上台,只要蔡京想和他过不去,这位宰相的政令能不能出了东京城门都是个问题。”
许贯忠大点其头:“衙内见的透彻!如今士大夫多攀附蔡太师,无论是之前曾取代太师为相的赵挺之、刘逵等人,还是有望进位宰臣的张商英、梁士杰,俱都得蔡太师提拔,而以蔡太师的城府手段,也断不能容得哪个人能培养出一批士大夫,来取代他的地位。因此本朝政局无论如何变幻,宰执之位始终是由蔡太师把持。”
高强喟然长叹,这个结论他也是赞同的,惟其如此,心中更觉彷徨:蔡京扳不倒,自己难道就这么跟着胡混下去,到最后大家一起完蛋?
许贯忠见高强有些沮丧,撇了撇嘴道:“衙内,你却糊涂了,那梁中书诚然是与蔡太师亲密无间,荣辱与共,衙内你娶了太师的孙女为妻,又倚仗太师而进,又何尝不是如此?蔡太师有一天要是真倒了台,衙内也没什么好处罢?”
“呃……”真个的,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蔡京是祸国之臣,跟随他只是权宜之计,高强几乎要把这茬给忘了。可这么说起来,自己岂不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隐隐觉得许贯忠话里有话,高强心急如焚,连声催道:“贯忠,你有话尽管说出来,何必藏着掖着?”
许贯忠见高强有些急了,这才将心中所想的关键说出:“衙内,我大宋既然是士大夫治国,宰相就该是士林领袖,若换了其他任何人,纵然是天纵奇才,稀世名将,那也是治不好国家的。如今既然蔡党势大,士林中已然没了对手,要想另起炉灶的话,几乎已不可行,咱们不妨因势利导,就索性供着蔡党这倾朝的权势,把其他可能冒起争权的苗子统统扼杀了也好。衙内自己呢,须得与蔡党共进退,却不必与太师共进退。”
“咦!”高强眼前陡然开了一片新天地,真如醍醐灌顶一般。细想一下,蔡京若是能一直把持相位,大宋的政策不必像历史上一样变来变去,变得上下都无所适从,没准效果还能好一点。蔡京再怎么说,虽然人品不好,才能却是得到大多数人的承认。就连当初的司马光也大加赞赏的,总好过让王甫这样的下三滥小人来胡搞一气,那才真是糟糕之极。
不过这最后一句,他却有些参详不透:怎么叫又要与蔡党共进退,又不必与太师共进退?好在许贯忠不必他追问,自己已经解释开了:“方今太师年已六十有四,年事日高,政务日繁,又哪里能顾得了?不免要援引党羽,分布要津,至于政事堂上,也要有得力之人。梁士杰擢升中书侍郎,即为明证。再过几年,蔡太师精力日衰,衙内又积累些资历,少不得也要进政事堂去,那时势必被太师委以重任。试想一下,倘若衙内在这之前就露出与太师离心的迹象。这宰执大位能来的这么容易?”
这话说的透彻,高强原本是打算以各种方式邀宠于上,然后找机会上位,只是这样的打算多少有点听天由命的成分在里面,及不上这么来的顺当:“之后呢?”
许贯忠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眼睛掉向窗外:“太师年高力衰,眼见梁士杰与衙内已然在中枢站稳了脚跟,多半是要回家享清福去了。衙内后有蔡党大批士大夫为羽翼,前又深得圣眷,加上军中和宫中响应,只怕比那梁士杰更有权势。一朝大权在手,当可捡拔有能之士,稍稍分布要津,从容施展心中抱负,只需把握好分寸,太师面上做好功夫,再拉拢了梁士杰与我一同,则蔡党大部皆不足为虑。到那时,大宋天下,衙内何事不可为?”
一番话说下来,高强又惊又喜,眼睛瞪得死大,忽地跳起来,“啊哈”叫了声:“贯忠,真乃我之诸葛亮也,请受本衙内一拜!”说着就要长揖作礼。
许贯忠不提防他来这么一招,唬得连忙跳开,连说“使不得”!
俩人正在闹,门外卫士忽地高声道:“夫人到!”香风起处,一个宫装妇人跨进门来,正是高强的妇人,蔡京长子蔡攸的长女,蔡颖。
这一年多来,因为对蔡京存了忌惮之心,高强对着蔡颖总有些心病,渐渐的便形疏远,多数都歇在小环房中,就连师师、金莲,与高强间说话恐怕比蔡颖还要多些。这双十少妇风华正茂,受了夫君冷落,滋味能好到哪里去?因此不但对着高强有些哀怨,脾气也大了许多,家中上下很吃了些苦头,给蔡府长辈的书信中也告了高强几次。
政治婚姻与政治相联系,本来就不完全依照个人的喜好而定,这一点在高强当初决定迎娶蔡颖的时候已然有了觉悟,因此心理上也不觉得疏远蔡颖有什么不好,只是少年夫妻,终究有些怜惜,因此这些日子来面对蔡颖居然是越来越少了。
今日蔡颖本是有事来寻高强商议,老远就听见屋子里在笑闹,推门进来,却见夫君高强在和许贯忠扰攘。这么个心怀怨愤的少妇,自然看什么都要带副有色眼镜,眼见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高强,却对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蔡颖心中顿时有了些很不纯洁的念头,重重哼了一声,冷言道:“官人,在此间安乐否?”
却不料,高强刚刚打开了心结,蔡颖对于他又变得重要起来,这时再看自己的妻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全不在意她话语中的那一股酸涩怨怼,笑眯眯地上前,出其不意,一把拉起蔡颖的小手,涎着脸道:“娘子,今日怎的有闲,来书房探望为夫?”忽地凑过去在蔡颖脸庞香了一下,作陶醉状。
此等行为,二人新婚时没少作了,近来却实属罕有,蔡颖猝不及防,被他轻薄了这一下,而且还是当着属下的面子,她这么个官宦世家的小姐,哪里经受的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中又羞又急,却也有些惊喜,用力去推时却哪里撼的动高强?只得急道:“官人稳重!”说罢就向旁边使眼色。
高强这才想起许贯忠还在旁边,眼角一扫过去,却哪里有个踪影?忽听许贯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是对着卫士吩咐:“都去院子里把守着,这书房左近不许容人靠近,使君与夫人有要事商议!”
“夫人,你瞧,咱们的总管可乖觉得很呐!”一面说着,高强得寸进尺,一手拉着蔡颖的手臂,另一手已然环过了纤腰,便向她脸上吻去。
蔡颖不与夫君亲近已有数月,这时被他这么摸上身来,使得又是往日曾用过的风流手段,态度又是这么暧昧调情,真是久的已经快要忘却的快活滋味,虽然心中还有些不解高强怎么忽然这么热情,一个身子却早已软的将要化了,顷刻间就是面红似火。
她本是出色的美人,二人又是少年夫妻,若不是掺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在里面,原本好得蜜里调油。这时候高强心结已去,响起年来冷落娇妻,不免有些愧疚,见娇妻这样欲拒还迎的姿态,哪里还会客气,立时飞擒大咬起来,不片刻已经弄的蔡颖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周身要害尽陷敌手,几乎已经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眼看高强得理不饶人,大有在这书房就要行周公大礼的架势,蔡颖纵是再期望夫君的宠爱,面子上也是挂不住,只得强打精神,晕红着俏脸,双手捉住高强的手,娇喘细细地道:“官人,且住!”
“且住?待会你就叫我不要‘住’了!”,高强毫不在意,继续在蔡颖的衣下探索,惹得妻子又是一声娇呼,惶急求饶道:“官人,妾身今日来寻官人,实是有要事相商,请官人少住。等到回房……回房之后,任凭宠幸便是。”以她的矜持,在闺房以外的任何地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都是极其难得了。
这种时候叫男人住手,换了谁都要扫兴,高强也不例外,闷哼一声,心说这老婆漂亮是漂亮了,实在不够风情,哎,家花的通病:“既是如此,权且寄下了,待晚间回房,为夫定要娘子双倍奉还。——却是何事如此要紧?”
蔡颖好容易挣脱了高强的魔掌,上下整肃一番,又嗔又喜地白了高强一眼,才道:“今日接了睦州消息,金芝妹子守孝已满,方圣女正派人送她北上,来此青州与你完婚了。”
第九卷 梁山下篇 第三一章 故人来
犹如当头一瓢冷水,高强立刻没了刚才的勃勃兴致,意兴索然地放开蔡颖,坐了下来。
蔡颖被夫君冷落了许久,今日意外的又有重拾旧好的希望,一颗心正是七上八下,未免过于敏感,见高强这般作状,立时有些着恼,一句话夹枪带棒就扔了过来道:“怎么,椒房添新宠,这发妻登时就不管不顾了?”
这话说的实在酸溜溜,饶是高强被金芝要来这消息弄得有些乱了心神,却也察觉出来。他苦笑了笑,没心思和妻子弄这些玄虚,勉强振作精神道:“哪有此事?只是金芝为父守孝,到今天好似才两年多罢,怎的就满了?还有,这消息怎么会送到你这里,我却不晓得。”在他的印象中,古代人动不动就是守孝三年的。
蔡颖很奇怪地看了看他:“三年?古礼也就二十七个月,金芝妹子的父亲是与前年六月间遇匪被害,到现在不是刚好二十七个月。至于这消息么,你这两年多来都没怎么和金芝妹子通过消息,人家姑娘哪里晓得你是不是被什么狐媚子迷了心神,浑忘记在睦州帮源洞还有这一门亲?芳心忐忑之下,当然要找我这个作姐姐的做主呢!”说罢,对高强作不屑状。
“咳咳!”高强瞪了她一眼,心说狐媚子是有的,本衙内可一直没捞到沾手呢,这顶屎盆子倒先叫你扣上了!“哪有此事!金芝该当几时到青州?可要派人去迎接?”
说到内宅家事,蔡颖当得起贤妻一名,加上她心中自有个小九九,金芝往日与她相处融洽,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人才,既然高强之前对她颇为冷落。她便想要金芝进门之后帮她拴住高强,有固宠之意。因此得了这个信之后,一早已经作了安排,命一员蔡府带来的家将和十来个家丁带了自己的书信前去迎接,按照方金芝信上的行程,当是十来天后到杭州,由燕青安排从海道来此。这家将快马加鞭,当可在金芝等从杭州起碇前赶到了。
她将这事约略说了一下,内宅的事一向由蔡颖做主,高强不大管的,点头作罢。至于纳妾的婚事,由于不是娶正妻,当时的风俗那是可大可小,蔡颖一意要把这个花容月貌的妹妹娶来作个帮手,省得看着后宅那个潘金莲心烦,因此决心要操办的漂漂亮亮,索性来个大包大揽,高强干脆不用插手了。
这却省心,眼见蔡颖说的起劲,手舞足蹈,高强却完全跟不上她的步调,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全然不知所谓。脑子里就转开了心思。方腊死于他的计谋,献计的是许贯忠,负责执行的则是陆谦,此外就是杨志大约知道些。这件事情作的干净利落。事后的扫尾工作全部由陆谦完成,这人心机深刻,手段狠辣,作这样的事正是平生所长。当今世上,真正知道方腊死因的,不过这四人而已,就连高强的枕边人蔡颖,竟也全然蒙在鼓里,更不要说一别两年多的方金芝。
然而对方尽管不知道,高强自己却难免心虚,以至于两年多来,下意识地避开了提及这个纯美的浙西少女,甚至有些期望,这孝期越长越好——“评书果然是不好信的,都说守孝三年,怎么就没个人说出,正确的应该是二十七个月呢?害得本衙内被动!”
“……官人?官人!”耳边传来蔡颖的嗔喝,这才将高强惊醒,眼光迎上妻子的大眼睛,却发觉这对眼睛瞪的溜圆,晓得自己走神了,忙长叹一声:“真是光阴似箭,想不到转瞬之间,金芝的父亲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蔡颖半信半疑地望望他,心说你这么好心?莫要奴家费尽心思娶个姐妹进门,末了落个引狼入室罢?
她正要教训高强,忽听外面有人脚步声急,刘琦洪亮的嗓门在院门处就响了起来:“使君,使君!东平府有人来求见使君,说是有紧急军情!”
刘琦自从在高强身边行走,他是英俊少年,家世显赫,又肯待人以诚,风评倒是不错的。只是这将门之后做事把细,既然说是紧急军情,多半真出了大事。恰好高强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忙即一跃而起,丢下一句话“此事就交由夫人便宜行事,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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