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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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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霁一手抓住陈三儿的衣领,一手把那一帕东西捧到他眼前问,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陈三儿摇头晃脑地看了一气,大着舌头回道,不……不是说了嘛,是……兄弟们……孝敬你的。说完便扑通往床上一躺,又要睡。 
  你给我说清楚。雪霁却连眼睛都红了,揪着陈三儿的衣领不管不顾地摇。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兄弟手上! 
  这,这明明都是归晴的东西,她怎么会不认得。都是往常珍晴跟沈慈送给归晴的。归晴宝贝似地收着,难得拿出来自己瞧瞧。如今归晴跟沈慈虽然分开了,但他们的心却是一双玉连环,他扣着她,她也扣着他。就算缺钱用,至多卖掉珍晴给的,断不至于连沈慈给的都舍得不要。 
  雪霁越想便越觉不好,而陈三儿迟迟不答,索性狠狠一拖。 
  陈三儿一头磕在地上,疼得捧住脑袋。茫然地抬头,正看到雪霁脸色发白,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却像要喷出火来。懵懵懂懂地问,这是怎么了? 
  雪霁咬着牙道,我问你兄弟的寿礼是哪来的? 
  陈三儿嗐了一声。一脸不耐烦地道,哪来的,一个妞儿身上拿来的。说着就干脆瘫到地上去了。 
  哪个妞儿? 
  我怎么知道!陈三儿烦不过,发起酒疯。别问这些污七八糟的,老子……要喝酒。 
  雪霁急得心似油煎,不死心地追问,是不是白白净净瓜子脸儿?对了,耳垂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是……是啊。陈三儿眯缝着醉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雪霁却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挨了一巴掌似的。狠命捶着陈三儿道,那是归晴!是小姐的亲妹妹!你说,你们把她怎么了! 
  陈三儿被捶得酒劲儿发作,一把摔开雪霁道,臭婆娘,敢打老子。老子管你什么归晴不归晴的。都是那妞儿自己不好,非跑到我们那里借宿。我们那里是能借宿的地方儿吗? 
  为什么你们庄上不能借宿?雪霁早觉得陈三儿的庄子古怪了,连她都不许问,这回还不抓紧机会问个清楚。 
  哼!陈三儿阴笑道,你知道这青柳镇上,谁家最清白,谁人最善? 
  当然是沈家,我们老爷。你岔到这上面做甚。 
  陈三儿却登时冷下脸来,恶狠狠地道,呸!最龌龊的就是沈家,最恶的就是沈大善人。那老小子的把柄我牢牢地纂着呢,哪天老子高兴了,就叫他身败名裂,叫沈家狗屎也不如。 
  雪霁听得心惊肉跳,推了陈三儿一把道,你真是黄汤灌多了,五迷三地道什么话儿都说出来了。 
  陈三儿把眼一瞪道,你不信?也不管雪霁被他冲天酒气熏得直躲,凑定凑到雪霁眼前儿道,我跟我那四个兄弟给他做了二十年的长生汤!把老子们以前跑江湖干下的买卖都加起来,也不抵一碗长生汤造孽!说到最后,陈三儿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怒吼。 
  雪霁呆住了。并不因害怕陈三儿的怒气,还是他说的那些话。跑江湖,长生汤,造孽!让她头痛欲裂。 
  而陈三儿酒后吐真言,再也隐忍不住。他已经忍了二十年,今日就仿佛沉寂的火山一朝爆发。他不停嘴地说。说他当年带着兄弟们占山为王,剪径劫财,身手如何了得,名声如何响亮。说他们怎样不走运被官府端了老巢,四处躲藏。然而当丧家之犬最凄惨的时候,也比后来给沈大善人做事强!他细细地告诉雪霁如何养药胎,时候儿到了沈大善人如何刳腹取胎。 
  雪霁已经从里到外死人一样透心冷,陈三儿还说不够。 
  最后就是做汤了。陈三儿脸上的肌肉古怪地抽动,看起来像笑,阴森森的。取出来的胎儿放在盛满酒水的大瓮里,用火慢慢熬。时辰也有讲究,必得从子夜开始,天亮前封好,不能见日光。汤熬好了,那剖了肚子的女人和煮熟了的小孩儿就都成了药渣子,烧成灰便了事儿了。陈三儿呼呼嘿嘿地笑起来,好像脖子在漏气。这就是沈家名扬万里的长生汤。你说,我那庄子能容人借宿么? 
  雪霁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骇人听闻的话。陈三儿还在那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可她都听不进了。她也是生过儿育过女的人,就是再该死的女人只要肚里有孩子,就不能不给一条生路,何况还都是些无辜的人。世上竟有这等事。 
  雪霁抖了半天,脑子里好不容易转出一句话,你们到底把归晴怎么样了。 
  陈三儿道,那个妞儿?我没拿她怎样,我那四个兄弟喜欢她喜欢得紧,把她从头到脚疼了个遍儿。只可惜她命真不好,送上门儿就算了,又撞破取药胎的事儿,想逃的时候恰巧被我两个兄弟逮着,给了她一个痛快,第二天和那些药渣子一起烧了。幸好没让你们老爷知道,不然……陈三儿竟隐约透出一丝恐惧,随后又破口大骂开来,老子有什么好怕的,早晚要了那老小子的命。 
  雪霁泪如雨下。看掉了一地的钗环玉佩,都是归晴的,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心如死灰地问,那当年成亲,你给我的金莲锁又是怎么来的。归晴的手札里写的清清楚楚,和她娘讨饭时,娘跟她说过肚里已有了一个小弟弟也不知是小妹妹。 
  什么金莲锁? 
  陈三儿只知那东西漂亮,却不知原来是个锁。 
  雪霁便重说了一遍。 
  陈三儿方想起,呵呵笑道,那玩意儿。跟你实说了吧,也是从一个药渣子身上拿来的。
五十六果然是这样。雪霁再无想头儿。她紧闭着眼睛呆坐在地上,任咸烫的泪水不停地流。 
  十五年来,她竟是与虎为伴。她赔进了自己也罢,为何连小姐也拖累。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然而归晴,小姐的继母,连同小姐另一个未出世的姊妹,通通都死在她男人的手里。这和死在她手上有何区别? 
  陈三儿撒酒疯撒累了,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雪霁睁开眼,恨恨地看那头醉倒的恶虎。恶虎是要吃人的,要想它不再害人,就得杀了它。雪霁死死地咬住唇,颤巍巍地去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当她举起刀要砍向陈三儿的脖子时,陈三儿忽然在醉梦中咕哝了两声。不很清楚,雪霁却听出是一双儿女的小名儿,刀子霎时掉在地上。她无声地流泪。 
  一个渺茫的念头儿在雪霁脑里闪现。 
  陈三儿喝得太醉了,只是胡言乱语吧。 
  这些年不说他对她怎样,对一双儿女真是疼到骨子里。就是为了一双儿女,她也不能因他一席醉话要了他的命啊! 
  等天亮吧,等他酒醒。那时候,她要他给一个准话儿。 
  若是真的……雪霁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葱管似的指甲抠进肉里,攥了两手心的血。 
  她在灯下给珍晴写信,千般万般都写下,仿佛把这一生都写下。写好了,便贴心口收好。 
  外面的夜风渐大,竟吹开了窗子。烛火也悄无声息地灭掉。她既不去关窗,也不去点灯,就静静地在黑暗和寒冷中发呆。漫长的夜过去,老妈子送梳洗的热水进来时,她才从木然中回神。竟是连一个指头也动不了,浑身冷硬得像一具僵尸。 
  老妈子见陈三儿歪在地上,哎呀了一声,说老爷睡到地上了。见雪霁没反应,只好自己使力把陈三儿扶上床。 
  不一会儿,儿子女儿都醒了来,跑进来调皮一场。雪霁看着一双小儿女,只机械地笑笑。而后拢好头发,整好衣裳,便对老妈子道,今儿我去买菜,亲自下厨。老爷要是酒醒要回庄上去,你就跟她说,我说的,要么乖乖等我回来吃完中午饭,要么等人给他报我的丧。 
  老妈子心道,这是玩笑话了。一看雪霁却是青白脸色,只得应承。 
  雪霁买完菜回来,陈三儿果真没走。酒醒了,人又是惯常冷漠少语的样子。他没开口,雪霁也没理他,钻进厨房直忙到正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小儿女早馋得直流口水扒在桌上看。雪霁却叫老妈子把他们带出去吃饭。 
  陈三儿犹疑道,这是做什么,你看孩子们眼巴巴儿的。 
  雪霁冷声道,你如今酒醒了? 
  陈三儿讪笑道,昨日是喝过了,你忙着照顾我,一定累坏了。讨好地夹了一筷子菜送到雪霁碗里。 
  雪霁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碗里的菜,忽然说,急什么,把该说的话说清了,再吃也不迟。 
  陈三儿心一沉。昨夜自己说过的话他也不是完全没印象。如今雪霁这样子,想必是要追究到底了。他知道雪霁不是那等蠢傻妇人,想都别想能糊弄她。便慢慢放下筷子,沉默起来。 
  雪霁长长叹了口气,沉沉地道,陈三儿啊陈三儿,一夜夫妻尚有百日恩,难道我们夫妻十几年竟连一点真情实意也没有?我给你生儿育女,替你主内持家,你竟瞒我至此!你说,可是我雪霁有哪点儿对不住你? 
  陈三儿看看雪霁,欲言又止。 
  雪霁接道,你昨夜都已对我说了,今日还想不承认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是你陈家的人了,你竟还这样防我?难道我是不通事理不晓厉害的人,会把自个儿丈夫往死路上推么?见陈三儿还是不出声儿,霍然起身道,索性一头碰死做了你陈家的鬼,也好叫你放心!说着就向墙上撞去。 
  陈三儿这才慌了,连忙一把抱住雪霁连连讨饶,娘子,好娘子,都是我的错。 
  你可肯说实话了? 
  说,说。陈三儿苦着脸道,还说什么,昨晚怕都说过了吧! 
  雪霁不依不挠地道,我要你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但有半丝隐瞒,你就给我收尸! 
  陈三儿看雪霁当真,只得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原以为雪霁要大哭大闹一场,谁知雪霁并没有,反而淡淡地笑了笑。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大概已吃过了。 
  雪霁开门出去叫过两个孩子,帮他们擦了擦皮出来的汗,一起抱在怀里。过了会儿,叫过老妈子道,你去府里走一趟,把这封信送给四奶奶,把孩子们也带上,多少时没给四奶奶请安了。我等老爷吃完饭再去。 
  打发走老妈子,雪霁又回到房里,将门在背后关好。她对陈三儿道,吃吧。 
  两人便默默地吃起已经冷掉的饭菜。 
  约摸吃得差不多,雪霁问,好吃么? 
  陈三儿怔了怔,欲要说好,忽觉腹中绞痛不已,真像有一把刀在肝肠中剐来卷去。他一下子清醒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看雪霁。却见雪霁极端庄地坐着,黑色的血从嘴角溢下,衬得肌肤如霜似雪。陈三儿大叫一声,喷出一口污血,倒在桌上。 
  雪霁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软软地歪倒在地上。 

  珍晴的手越抖越厉害,几张素笺从手里滑落,飘摇触地。 
  院外有人慌慌张张地往里跑,高叫着,四奶奶,不好了,陈三儿和她媳妇服毒自尽了! 

  珍晴拿出所有的积蓄将雪霁的两个孩子托了个好人家。雪霁一辈子没央求过她什么,只有这一次,求她安置好两个孩子。
五十七有丫环多嘴问,四奶奶,连你爱的首饰也不留一件么? 
  珍晴答也不答,一件也不留的收好送出去。她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整颗心都被仇恨煎熬着。归晴,雪霁,还有她那匆匆一面的继母和被做了药胎的另一个兄弟姊妹……真的好恨啊! 
  丫环们见珍晴看似平静,眼神却十分骇然,一个个都惴惴难安。谁也不敢上前回话,推来推去,才有一个略大些的斗胆上前道,四奶奶,小少爷那边人传话说,小少爷醒了,吵着要找归晴,老爷叫您赶快过去,传话的人现在外面候着呢,您去不去? 
  珍晴慢慢地捏起拳头,屈断了精心蓄长的指甲也不觉得痛。站起身,沉默地向屋外走去。 
  来到沈慈房里,杨文琴和李玉娇正苦劝沈慈,沈慈只是不听,一味要下床。沈大善人一见珍晴来立时道,你可来了,这孩子恐怕只听你的劝了。 
  珍晴不作声,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 
  沈慈醒是醒了,人还是昏聩的,半睁着眼睛看到珍晴,竟高兴地叫了一声归晴。 
  珍晴身子一震,与沈慈视线相接。沈慈看着她,越来越高兴,接连叫起归晴来。珍晴方信,她和归晴果真是相似的。 
  沈大善人唬得一跳,连忙按住沈慈又是摸头又是诊脉,不停地叫慈儿,慈儿。 
  杨文琴满面愁色道,这可怎么好。莫不是这些天高烧不退,胡涂了?说着就眼泪直掉。 
  珍晴看也不看杨文琴,她只看沈大善人忧心忡忡心里便舒爽了些。她忽然醒悟出一个报仇好方法: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 
  她不是沈大善人的对手,但她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沈慈。沈慈痛苦,沈大善人就会更痛苦。 
  于是珍晴笑盈盈地迎上去,拿过丫环原本递给杨文琴的冷帕子敷在沈慈的额上。 
  沈慈一把抓住珍晴哭道,归晴,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你知道么,你就那么走了,我可有多么担心。 
  珍晴笑着安抚,对,我回来了,你怎么病成这样,还不快躺好。 
  沈慈顿时不闹了,乖乖地躺了回去。牢牢抓住珍晴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说,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转头对呆立一旁的沈大善人道,你们都出去,归晴回来,我就好了。 
  见沈大善人还在犹豫,珍晴笑道,老爷,大姐二姐,你们都累了,去歇歇吧。我来看着慈儿,一定好好儿地劝他。 
  沈大善人明白沈慈是心病。不把沈慈的心结打开就好不了。他真是小瞧了归晴那丫头的狐媚劲儿了。真该一早就把那丫头胡乱配出去。如今也只有指望珍晴了。便点了点头,把杨文琴李玉娇都带走了。 
  他一心要为沈慈好,也以为珍晴还安命于沈府四奶奶的名分,哪里知道珍晴的心境已是天翻地覆。 
  房门被轻轻关上,只剩沈慈和珍晴。 
  沈慈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珍晴哽噎道,归晴,你可知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你总是满身鲜血,连指甲都是断的,露出鲜红的指肉,远远站着哭。我一伸手,你就不见了。一醒来,才知道你走了。我想去找你,偏又去不成。 
  珍晴的心狠狠一抽。沈慈的言语无疑又叫她想起妹妹的惨死。花一样的人儿,却叫人污泥也似地揉散了。这一刻,她竟对沈慈也生出恨意。不是为了沈慈,归晴也不会被赶出沈府,更不会堕入那样一个人间地狱。凭什么她们姐妹竟都为沈家所害! 
  她冷硬地去扯沈慈的手臂,沈慈却更用力地抱紧她,受惊地道,归晴,你又要走了么,不要走。 
  珍晴越来越愤怒,拼尽全力一推。病中的沈慈哪吃得消,卟嗵一声跌回床上。珍晴顺手端起一旁绞帕子的冷水,哗地一下全泼到沈慈身上。 
  沈慈颤了颤,终于清醒几分。努力睁了睁眼睛,又伤心又失望地道,四姨奶奶? 
  珍晴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将雪霁的信用力地甩在沈慈脸上。啪的一声,就像一记耳光抽在沈慈脸上。沈慈不知所措地拿起那封信,竟从珍晴眼中读出几分狰狞。 
  珍晴冷冷地道,你不是要找归晴么?看完了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沈慈的惊疑一扫而空,迫不及待地拿出信笺一目十行。 
  珍晴将沈慈的震惊,不敢相信,痛苦一一看在眼里,刻在心上。 
  沈慈面容扭曲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归晴死了,死得那样惨。他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而珍晴终于无声地笑起来。 
  院子外面很快响起纷乱地脚步声。丫环小厮们大声问着怎么了推门而入。 
  本来珍晴并未想到那么龌龊的方式将仇报得更彻底,可当她看到下人们齐齐愣在门口,一双双眼睛满是污秽的猜忌时,她便忽然有了这个念头 —— 因她和沈慈有过挣扎扭打,两人都有些衣衫凌乱,再加上之前人人都看见沈慈错把她当成归晴,这会儿便以为她和沈慈不清不楚了。 
  珍晴在心里冷笑,面上却大哭起来,指着沈慈骂道,我知你想归晴想得入魔了,可你怎能拿我玩笑?我虽是你家的半个奴才,也是你爷爷的人,你千不顾万不顾竟也不顾你爷爷的脸面了么? 
  沈慈愕然地看向珍晴。雪霁的信一下子揭露了那么多血淋淋的秘密,他已经无法思量,为什么珍晴还要这么说。他神经质地摇着头喃喃自语,目光呆滞。但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看在别人眼里,只像被众人撞破他轻薄庶祖母而六神无主。 
  珍晴一边继续哭着责骂沈慈,一边巧妙地遮住众人的视线将信收回。心里知道她虽然没发话,也定有自作聪明的屁颠颠地跑去传话给沈大善人杨文琴了。掩面而出的时候,她不禁在想,沈大善人得了消息,会上演怎样的一出好戏。
五十八再善良的人心里也会有一头嗜血的野兽。你若把他逼到了绝境,那野兽便会疯狂地反击。 

  珍晴回到自己房里,将雪霁的信和归晴的手札又细细看过一遍。看完时天已大黑,丫环送进来的饭菜动也没动就让撤下。而后她便就着灯火将信和手札一张张烧了。这些都是干净东西,不应该再留在沈家一时一刻。 
  烧到最后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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