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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髓地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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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要说那下可能,对吧?伹,就是因为可能才显得很奇妙。感觉上好像我很唠叨,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你如果不谨记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并非只是受到现代所谓的唯物科学所支配,同时也受到唯心科学,也就是精神科学所支配,那么将无从了解此一事件的真相。简单地说,以纯客观唯物科学观点来看,这个世界不过是由长、宽、高统摄而成的三度空间;可是,纯主观精神科学所感受的世界,却还加入『认识』或『时间』,形成四度或五度空间的世界,而这才是我们现在所居住的世界。在如此多度空间中进行的精神世界之法则,可说与唯物世界的法则正奸完全相反,其不可思议的活跃状态,单是你到目前为止在这个房间里所听所闻之事,应该已经充分了解才对。你只要从其中找出解决事件的关键即可,不,甚至事件的关键之钥早已在你口袋里。我非常确定已把钥匙放在你手中。”
  “那是什么样的钥匙?”
  “关于离魂病的话题。”
  “离魂病……离魂病又如何?”
  “哈、哈、哈、哈,看样子你还不明白呢!”
  “不明白……”
  “你要知道,在这桩事件中,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另外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也因为有这么一个人,事件才会乱成一团。但是,那完全来自你的离魂病,这点,刚刚我不是说明过了吗?”
  “可是……可是,哪有这种奇妙的蠢事呢?”
  “哈、哈、哈、哈,看样子你还不相信离魂病。也难怪,因为每个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头脑!毕竟这样比较安全,故事情节也会更有趣,所以没必要仓皇的下结论。问题是,对于让吴一郎发狂的凶手,最好足以所有人里面的一个人、吴一郎自己、及绘卷自己从弥勒佛像逃出自行活跃这三项前提来慢慢分析,然后冶静的回想你的过去,这样会比较快得到结果。”
  “但是,这样不可思议、神秘的事实……”说到这儿,我无法继续思考,中断了话声。
  “所以我说过不要慌,不是吗?因为你很快就不会再认为神秘或什么了。”
  “可是……很快……又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但绝下可能是今天。为了让你恢复记忆力,我从刚才就在谈话中对你施加相当强烈的精神科学实验,不过你却还是无法回想起过去的记忆,不得已只好终止今天的实验,亦即,你的头脑尚未恢复至那种程度,继续实验也是白费工夫……”
  “但是,这么说,先前你答应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与其浪费彼此时间,不如现在让你休息一下,然后再重新实验。”
  “等一下!这么说,医师你……已经知道神秘内幕的真相?”
  “没错,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说和你有关连。”
  “那么……请你告诉我。”
  “不行!一正木博士坚定说著,横叼著雪茄,交抱双臂,上半身后仰,冷笑,望著我有点生气的脸:”你可以好好思索原因。要揭开这桩事件的神秘幕后真相,一定要说出让吴一郎发狂者的名字,对吧?可是,关于那位凶手的名字,如果不是你自己或吴一郎两人之中有谁在恢复记忆的同时想起,应该不能当作真相,就算法医学家若林博士掌握住何等不可撼摇的证据,或是我自己确认凶手与凶行的现况,一旦你或吴一郎在恢复过去记忆时否认该凶手,岂非一切徒劳无功?只要你们两人之一坚持『在侄之滨的石头切割工厂拿绘卷给我看的不是这个人』,一切不就完全白费?这就是这桩事件与一般犯罪事件不同的地方。所以,对于如此没有价值的事我也不想饶舌。“
  我不自觉长叹一口气,感到自己的判断力迅速陷入迷惘之中……
  “你还不明白吗?那我再说明另一项事实吧!在这桩事件中,无论如何必须追查出那位奇妙凶手真面目的责任者,怎么说都是法医学家若林,就算警方当局认为这纯粹是因吴一郎发狂所肇生的事件而放弃,做为一个研究应用精神科学犯罪的学者,在已深入研究至这种程度后,却在最俊的关键时刻放弃,这是绝对不被允许发生的事,也就是说,站在若林的立场,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无法任由这桩事件在查下出真凶的状况下无疾而终。另一方面,我的立场则不一定如此。对于若林的努力和苦心,我没有身为助手的责任,只要尽到职责上的商量义务即可。知道吗?我专业上必须竭尽全力的责任反而是让你或吴一郎的『头脑痊愈』,但,就算这样,我也完全没有必须让你们想起凶手名字或长相的责任。这是因为,站在我身为精神病学家的立场来看,只要能断定发作原因和过程,就算写下让病人发狂的凶手『目前不明』几个宇,在研究发表上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因为,吴一郎的发作状态与这卷绘卷的关系,依据心理遗传学的立足点已能完整说明,并具备学术发表的充分价值。只不过因为若林硬出头,表示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凶手,所以我才被卷入麻烦里……反正,我并不在乎什么凶手,哈、哈、哈。”
  正木博士说到这里,悠哉的在椅子上伸开双肘,厌烦似的低头看著我,吹出雪茄烟圈。
  对于他这种自恃为学者的冶漠态度,我有著莫名的反感,不仅如此,对于他那种愚弄别人之后又置之不理的态度,更感到无法忍受的不愉快,不禁重新坐正,轻咳一声:“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医师,再怎么身为学者专家,这样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冷淡也没办法!就算我全力帮忙若林找出凶手,又能够将那家伙绳之以法吗?”
  我感到眼眶忽然阵阵炽热,觉得没办法一口气说出所有心理想说的话……
  “管他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如果下查出凶手后将其大卸八块,死去的人会死下瞑目的,不是吗?八代于、真代子、吴一郎,甚至连我都被牵连,没有犯下任何罪状就遭到杀害或受到凌虐。”
  “哦,还有呢?”正木博士冶冷说著,陶醉似的凝视自己所吹的烟雾。
  “还有,如果我的灵魂能够脱离这个身体,我现在就会转移到某人身上,大声说出留在他记忆中的姓名,在白昼的马路上公然疾呼,紧跟著凶手直到死为止,进行比杀死他还更残酷的报复。”
  “嘿,如果能那样就更有趣啦!但是,你要转移至谁身上?”
  “谁?应该很清楚吧!当然是直接见过凶手脸孔的吴一郎。”
  “哈、哈、哈,有意思,那你就不必顾虑的转移吧!不过,如果你真的能顺利完成转移,也不是一件值得喝采的事,因为我的精神科学研究只好重新来过。原因在于,我的学说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乃是,灵魂『转移』、『附身』或『转生』的事实乃是来自本人的『心理遗传作用』。”
  “这我了解。但是,就算凶手对你毫无用处,对于若林医师应该会有用处吧?若林医师把这些调查报告交给你,最后目的岂非也是希望能够从吴一郎的过去记忆中找出凶手身分?”
  “那当然,我非常清楚。因为从今天清晨开始,我和若林会把你带到这个房间来,尝试进行各种实验,总归一句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但是,我已不想再深入追究这桩事件的真相了,理由何在?当你知道凶手名字的同时就会知道。”正木博士又吹出长长的烟雾,说。
  我盯著他的下颚,交抱著双臂:“那么,我擅自找出凶手也无所谓?”
  “当然,随便你,那是你的自由。”
  “谢谢。这么说,很对不起,请你让我离开这里,因为我想要外出一趟。”说著,我站起身,双手撑在桌缘。
  但是正木博士显得非常冷淡,靠著椅背,用力将雪茄烟雾吹得更高:“外出?你要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是还没有想到,不过,回来之后我一定会让你见到这桩事件的真相。”
  “哼,你知道真相后可别吓破胆。”
  “什么?”
  “这卷绘卷的神秘最好彼此都不要去破坏。”
  “……”我不由自主呆立当场。
  正木博士这么说时,语气里充满让我无法动弹的力量。那种面对旷占烁今的大事业、空前的强敌、绝后的怪异事件,不知是真是假的下定自杀决心,却又企图模糊一切的可怕气度压倒了我,让我下自觉的缓缓坐回椅子上,同时改变打算抗拒这种力量的念头:“好,那我就不要外出,但是相对的,直到找出凶手为止,我会坐在这儿一动也不动,在我的头脑痊愈,能够看透这卷绘卷的神秘内幕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张椅子,可以吗,医师?”
  正木博士没有回答。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上半身向前,缩坐在椅子里,把变短的雪茄丢进烟灰缸内,驼著背,双肘拄在桌上托腮,盯著我看的狡猾眼神,浮现两颊的冷笑,以及抿成一字型的嘴唇,感觉上好像皆隐藏著某种重要的秘密。
  我忍不住上身向前挪,全身皮肤像是被火热的异常亢奋所包覆。
  “医师,你要知道,相对的,万一我发现凶手,我一定会不分时地宣布其姓名,而且替包括吴一郎在内的真代子、八代子、千世子报仇。当然,如果因为这样而受到任何报应,我也毫不在乎,不管凶手是何等人物,我都不放心上。因为这种残忍可恶之人,我陷入了这样的疯子地狱,必须一辈子靠人喂食,随时可能被杀,我……实在无法忍受。”
  “嗯,你可以试试看。”正木博士不置可否的说著,恍如傀儡般闭上眼,脸颊残留一抹异样冷笑。
  我再次坐正身体,自觉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情不自禁冒火:“医师,我会试著自己分析的。首先,假定凶手下是我……因为我应该不可能如村人们所说的,独自从弥勒佛像里面偷出这卷绘卷,交给吴一郎,对吧?”
  “嗯……”
  “还有,姨妈八代子和母亲千世子都非常深爱吴一郎,想要靠他传承家业,也应该不会将有著如此可怕传言的绘卷拿给吴一郎观看:雇用的仙五郎老人感觉上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寺院的和尚是为祈愿吴家的幸福而受托担任住持,如果知道绘卷存在,应该会藏起来才对。这样一来,嫌犯应该是街未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意外人物。”
  “嗯,当然是那样。”正木博士以含混下清的语气说著,睁眼望著我。眼眸里有著与脸颊的冷笑完全无关的苍白残忍神色,不久,再度闭眼。
  我焦急的说:“若林博士在他的调查报告中,并未对可能的嫌犯进行各种深入的调查,对不?”
  “好像是没有。”
  “什么,完全没有?”
  “嗯……”
  “那么,其他方面都慎重调查了吗?”
  “嗯……”
  “为什么?”
  “嗯……”正木博士带著笑,似乎正在打盹。
  凝视著他的脸孔,我哑然:“那下是很奇怪吗?医师,不理会最重要的凶手,却只专注其他事情,根本就是打马虎眼嘛!”
  “……”
  “医师,无论是恶作剧或是什么,像这样残忍且惨无人道的巧妙犯罪,应该再也找不到第二桩了吧?如果受害者没有发狂,当然下算是犯罪,就算万一发狂,一切同样无人能知,而,假设被逮捕,别说是法律,连道德上的罪行或许都能推诿掉,应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恶作剧了吧?”
  “嗯……嗯……”
  “把丝毫末触及根本的调查报告交给你,岂非怎么分析都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嗯……是奇怪……”
  “想要揭穿这桩事件的真凶,唯一的方法应该是让吴一郎或我的头脑痊愈,直接指出凶手……但是,像医师这么伟大的人物,如果要主治两位精神病患……”
  “是没有其他方法……”正木博士的口气像是在拒绝乞丐般的下耐烦,眼睛仍旧极困倦似的紧闭。
  “让吴一郎观看这卷绘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嗯……嗯……”
  “是出自真正的亲切心?还是恶作剧?爱情的怨恨?某种企图?或者、或者……”说到这儿,我心中一震,呼吸转为急促:心跳加快的凝视正木博士的脸庞。
  博士脸颊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同时睁开眼睛,望著我,然后转头静静凝视房间的入口,不久,再度转过头来,面对著我,在椅子上重新坐正身体。
  他的黑瞳里没了原有的独特锐利光芒,带著难以形容的柔和安静,先前给人的蛮横傲慢感觉也消失了,展现出高贵气质和难以言喻的寂寞、哀伤。见到这种态度,我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下自觉的低头。
  “凶手是我……”博士以空洞的声音,喃喃自语似的说。
  我不由自主的抬起脸来,仰脸望向唇际漾著柔弱、哀伤微笑的博士脸庞,但是,立刻又低头了。我的眼前一片灰,全身皮肤上的毛孔好像一一开始关闭。我轻轻闭上眼,用颤抖的手指按住额头,心跳急促,可是额头泠汗淋漓。正木博士的声音继续在耳畔幽幽响起。
  “既然你的判断力已经恢复至这种程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切就坦白告诉你吧!”
  “……”
  “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早就觉悟了。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知道,这些调查报告的内容全都明白指出我就是这桩事件的凶手,但是我却视若无睹。”
  “……”
  “调查报告的每一字每一句皆指称『就是你、就是你,除了你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亦即,第一次在直方发生的惨剧,乃是具备高等常识、思虑周密的人,为湮灭所有犯罪形迹,让事件陷入迷宫,故意选择吴一郎回家的时候,巧妙使用麻醉剂所进行的犯罪,绝非吴一郎梦游中所为……”
  说到这里,正木博士轻咳一声,又令我吓一跳,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抬起脸来,彷佛被正木博士所吐出的每个字句的沉重所压住……
  “凶手的目的无他,是为了让吴一郎与母亲千世子分开,由姨妈八代子带至侄之滨,进而与真代子接近……真代子是被誉为侄之滨的小野小町之美人,恋慕她的人绝对很多,同时侄之滨又是绘卷原来的藏放处,大部分居民或多或少知道相关传说。而且,吴一郎和真代子的婚事百分之九十九能够顺利进行,所以在尝试进行这项实验上,要隐蔽行踪的话,没有比侄之滨更合适的地方。”
  “……”
  “因此,第二桩的侄之滨事件也丝毫不足为奇。一定是依照直方事件以来的计画,某人在石头切割工厂附近埋伏,等到吴一郎回来后,把绘卷交给他……亦即,直方和侄之滨这两桩事件,乃是基于某种目的,由同一个人的头脑所计画。此人对绘卷的相关传说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和兴趣,企图掌握实验的最适当时机,也就是被害者吴一郎对于某种重大幸福充满期待的最高潮,预期他会完全发狂的进行此一旷古绝今的学术实验。所以,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
  “有!”我突然站起来,脸孔似火般泛红,全身骨头和肌肉充满无限气力,瞪视愕然呆立的正木博士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若林……”
  “笨蛋!”正木博士口中发出一声大暍,同时用乌黑凹陷的眼眸瞪睨我。
  那强烈的眼神,那仿佛神俯瞰罪人一般的肃穆神情,那有如盛怒猛兽般的严厉态度,让原本怒发冲冠的我完全畏缩了,踉舱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视线完全被对方所吸引……
  “笨蛋!”
  我感到自己两个耳朵像是著火,颓然低头。
  “没有思考能力也要有个限度!”
  声音像大磐石般朝著我的头顶往下压,而且先前的寂寞温柔态度完全消失,声音里透著如同严父般的威严与慈悲。
  不知何故,我胸口一紧,只能凝视著正木博士青筋暴起的手压住桌缘,用力地说出每一句话。
  “能够深入至这种程度进行如此可怕的实验之人,如果不是我,任谁都想得到只有另外一个人,既然这样,当然也应该马上考虑到不能够轻率的说出其姓名,你未免过度轻率了。”
  “……”
  “这些调查报告是何等恐怖?其中隐藏的隐匿犯罪心理和自白心理,又是具有何等深刻、眩惑、连水滴都无法穿透的魔力,强迫著我承认这项罪行。我接下来将说明理由……”
  我感到全身肌肉在瞬间冰冶、僵硬,两眼的视线被横亘眼前的绿色罗纱桌布所吸引,无法移动。
  “这时,正木博士轻咳一声:”假设有一个人犯下一项罪行,尽管在他人眼中看来无罪,在自己的『记忆之镜』里却会留下身为罪人的自己之卑鄙身影,永远没办法抹杀得掉,这是只要具有记忆力就绝对会存在的现象,每个人皆能理解,却总是轻忽之。但是,举例来说,却会发现这相当难以轻忽得掉,映现在这面记忆之镜上的自己罪孽身影,通常同时显现致密的名侦探之恫吓力和绝对逃下掉的共犯之胁迫力,成为一切犯罪的共同且唯一之绝对弱点,直到咽下最俊一口气之前,紧紧纠缠住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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