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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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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下暗忖:难道天君会同意嫦娥与吴刚在下界做一世夫妻的要求吗?嫦娥若果不回到天庭,宝蟾和玉儿来潇湘馆伺候我无疑是最佳的,一来我对她俩可以照应一二,二来她们跟在我身边,毕竟比旁的仙娥熟络些。于是我点了点头。

    “今晚,朕就让她们过来。”天君说着,微微一笑,大步流星地离去。

    望着天君的背影,我在竹林内不甚唏嘘。

    夜晚,我让仙娥将原来紫鹃和婆婆纳睡觉的屋子收拾出来时,宝蟾和玉儿就到了。因着嫦娥与吴刚私奔的事,二人到时情绪都显得低靡。我刻意避开嫦娥的话题,看着她们整理好各自的物什,便同她们道了晚安。

    回到翠竹轩沐浴更衣,正要安歇,房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谁?”我问。

    “湘妃娘娘,是我们。”宝蟾和玉儿的声音,我忙去开了门。

    二人一进门,就跪在了我跟前,我唬得后退一步,疑惑道:“宝蟾,玉儿,你们这是做什么?”

    二人往地上深深一拜。玉儿道:“湘妃娘娘,我们担心嫦娥仙子的安危,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听闻湘妃娘娘头顶的绛珠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功能,烦请娘娘看一看嫦娥仙子的下落。”宝蟾道。

    我从地上扶起二人,不禁为这两个傻丫头的忠心动容。

    “我答应你们便是,别跪着了。”

    我开始到卧榻上打坐施法,头顶的绛珠红光大作时,我们面前便卷轴一样缓缓拉开一道晶莹幕布,幕布上是一片青山绿水,竹篱茅舍好风光。茅舍前一亩农田,田里正在播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刚。他粗布麻衣,已和普通农人并无二异。烈日炎炎下,他挥汗如雨地撒着菜籽,赤脚陷在黑色的泥土里,拔出又再陷进去。田埂上走来一个农妇,衣裳朴素,姿容却不俗,竟是嫦娥。她手臂上挎着篮子,笑吟吟地走向吴刚。

    “相公,吃饭了。”农妇打扮的嫦娥向农人打扮的吴刚招手。

    吴刚搁下手中农活走向嫦娥,嫦娥将篮子放到田埂上,揭开篮口的布巾,端出简单却别致的饭菜递给吴刚,吴刚坐在田埂上狼吞虎咽起来,而嫦娥就坐于一旁,痴痴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满足与仰慕的笑容。嫦娥掏出手绢替吴刚拭汗,吴刚回给她一个明丽灿烂的笑容。幕布的画面定格在那无暇美好的瞬间。绛珠的红光熄灭,幕布消失处,我与宝蟾、玉儿三人还沉浸在嫦娥与吴刚的田园生活里久久不能自拔。

    “仙子与吴刚大哥过得好恬淡好幸福啊!”宝蟾慨叹。

    玉儿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心里却总觉有说不出的隐隐担忧:天君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在下界逍遥?不知道这样看似平静的幸福背后蕴藏怎样的隐患?

    宝蟾和玉儿在潇湘馆住了下来,我寂寞的生活总算有了些许乐趣。

    因为西王母豹尾虎牙的病症还没有好转,整个天庭都人心惶惶。天君处理了一批仙医阁的神医,因他们看治不力,天君以医术不精沽名钓誉为由将他们贬到下界去。整个天庭更加的愁云惨雾,没了往日里歌舞升平祥和吉瑞的征兆。

    听仙娥们议论,天君时常在凌霄殿上大发雷霆,三界之中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贬黜一批神仙,整个仙邦人人自危。我有心去劝解,却觉一己之力,何必螳臂当车?

    我在潇湘馆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依然有人找上门来,竟是夜莺。

    与夜莺素无瓜葛,初到天庭时,天君设宴接风,邀请了夜莺在宴席上献歌,算是见了一面,自此之后极少碰面,碰面了也只是蜻蜓点水,含蓄一笑。

    这日,仙娥将夜莺引进潇湘馆时,我不禁吃了一惊。

    夜莺一见我,就痛哭流涕,伏倒于地。我忙命宝蟾和玉儿扶她起身,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好生狼狈。

    我待要询问她原委,就有仙娥来报说天兵天将到了潇湘馆外说要进馆搜人,夜莺已吓得全身发抖,我想天兵天将搜人定和夜莺有瓜葛,便命宝蟾将夜莺扶到内室去藏好。夜莺前脚一走,天兵天将后脚就闯了进来。为首的天将还算知礼,请安之后便说了来由:“启禀湘妃娘娘,奉天君旨意搜寻夜莺仙子下落,得罪之处,还请娘娘恕罪。”说着,就要进内室去搜人。

    我坐在院子里,端起架子,冷冷道:“好大的胆子,搜人竟搜到潇湘馆来了。潇湘馆何等地方,除了天君,谁敢乱闯?”我这话倒是一点不虚,天界之中应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君对我的优待。

    为首的天将迟疑道:“可是,小仙是奉了天君旨意……”

    “既是天君要搜人,天君自会来搜,不必将军代劳。”我始终横眉竖眼,神色冷凝。

    那天将还在迟疑,我又道:“我与夜莺仙子向无往来,她怎么可能藏匿于潇湘馆内?回头天君若怪罪将军,我自会替将军说话,将军只管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就是。”

    天将瑟缩了一下,拱手低头道:“小仙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退下。”玉儿喝道。

    那天将虽不情愿,还是一挥手,率领一票天兵退出了潇湘馆。

    玉儿早已命宫娥关好潇湘馆的门,并嘱咐道:“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后果自负。”威胁之言,言之凿凿,仙娥们自是胆小如鼠,不敢造次。

    我进了翠竹轩,玉儿去找宝蟾,二人将夜莺带到我跟前来。夜莺一脸泪痕,面露惊惧,我和颜悦色道:“仙子既到潇湘馆找我,想来是信任绛珠的,仙子有难,只要绛珠能帮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脱。”

    玉儿给夜莺端了座椅,夜莺期期艾艾坐下,方抖抖索索战战兢兢地道来:“仙医阁有位神医害怕遭天君贬黜,便说西王母的病症只有千年修行的活畜为药引方能奏效,于是小仙就被天君相上了,可是小仙不想为药引,不想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为了跻身仙邦,小仙苦修千年,难道就是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吗?小仙若有什么过错被天君责罚,那小仙无话可说,可是小仙一向循规蹈矩,凭什么就要为西王母的病症牺牲自己?小仙不愿意,舍己助人也要讲究两厢情愿,不是吗?”

    夜莺言辞犀利,却句句在理,助人为乐,可要助人并不让人快乐,就失去了助人的意义。

    “你说的自是在理,只是西王母是天君的母亲,你又怎么能不为她做出牺牲呢?”我感到为难。

    夜莺“噗通”跪在我跟前,拉着我的手乞求道:“湘妃娘娘,天君一向敬重你,对你的话总是能听个一二的,小仙自私,小仙不想舍己助人,请湘妃娘娘替小仙向天君求情,让他另择良人为药引,小仙实在不愿意。小仙不想死啊!”夜莺涕泪俱下。

    宝蟾和玉儿面面相觑,把为难的目光投向我,我扶夜莺站起来道:“绛珠尽力一试,但不能保证就一定能说服天君。”

    “多谢湘妃娘娘!多谢湘妃娘娘!”夜莺却已经捣蒜如泥般磕起头来,她笃定我一定能成功游说天君改变主意,我自己却无这样的底气。

    让仙娥将夜莺带到内室去继续藏好,我对宝蟾和玉儿道:“这段时间你俩也不要离开潇湘馆,神医说西王母的病症需千年修行的活畜为药引,你俩的条件也是符合的,一个是千年蟾蜍,一个是千年玉兔,所以你俩也要多加小心。”

    宝蟾和玉儿早就吓得面色大变。

    我安慰她俩道:“不过你俩现在是潇湘馆的人,想必天君暂时不会要你俩做药引。”

    我没有忙着去向天君求情,而是悄悄来到广寒宫。嫦娥情奔,宝蟾和玉儿又移居潇湘馆,广寒宫的仙娥们都被拨到别的宫苑去就职,整个广寒宫显得冷冷清清的。

    我抵达广寒宫时,一道斜阳正期期艾艾地投射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桂子树上。桂子花依旧金黄芬芳,只是花叶上结满蛛网,一只只小蜘蛛在白色的蛛网上爬来爬去。

    我站在桂子树下仰头凝望,想从花叶上探察出些究竟来。这些桂花相比楚河汉界的那道桂花墙,花粒更饱满,花色更金黄,花香更浓郁,花叶更肥沃。只是这些都不足为奇,她本就是桂子花王,长势出挑并不能说明什么。西王母的病症是因为喝了被月神用特殊水液浇灌之后的桂子花酿制而成的桂花琼浆,那么这些桂花的花液里应是含了导致西王母病变的病毒。

    我伸手一挥,掌风上袭,一些桂子花就纷纷坠落。我伸手接住几粒,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不禁打了个喷嚏。我想起那日到广寒宫,我也是一闻到这桂子花香就敏感地鼻子发痒,喷嚏连连。月神的特殊水液浇灌到桂子树上,我还应再刨一段树根回去研究。于是,我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将桂子花粒装了进去,又摘了片花叶,抓了一小抔泥土,挖了一小截树根一并放进香囊。将香囊挂到腰间,转身正要离去,宫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白衣少年闪了进来。我吓了一跳,定睛望去,竟是神瑛,我整个人立时雷劈电击般定住。

第23章 爱恋() 
四目相对,我望见神瑛眼底也有一抹雷劈电击的错愕与怔忡,但只是一闪而过,迅疾被一抹冷漠替代。他走上前,恭恭敬敬跪地行礼:“王母宫神瑛侍者参见湘妃娘娘。”

    我一凛,心里苦笑:既要生疏,不如连这一点客套也尽数免去。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神瑛,没有搭腔。神瑛似乎不需要我的反应,兀自站了起身。

    两相对峙,无限愁苦萦绕于我胸臆。我心里就像添了一堵墙,越来越闷,直闷得喘不过气。神瑛却只是木着脸,不喜不悲,云淡风轻地立着,人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我感觉到我与他之间已经隔了千重万重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不可穿越的屏障。

    再站下去也不会消除我与他之间的隔膜,害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原就没有奢望他原谅我。只是希望所有的苦都能让我替他受,可是丧母之痛,又岂是我能代他受的?想到此处,我不甚凄惶,我只是没有娘的野草儿罢了。我叹口气,想和神瑛搭句讪,便道:“侍者来广寒宫做什么?”

    “向湘妃娘娘交代行为的动机,湘妃娘娘就愿意理解那行为,并原谅和赞同吗?”神瑛冷冷的,言语似一股寒冰直插人心。我一凛,他分明是在奚落我月神跟我解释了平日待我种种苛刻的理由是为了助我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亦得不到我的理解和支持,相反还遭来怨怼与灭顶之灾。面对神瑛的质问,我无言以对。举步缓缓向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我有一刻的停顿,却不敢侧眼再望一眼他。我怕我会掩藏不住心里翻江倒海的委屈和愁苦。神瑛,我的惨绿少年,已经离我远去了。

    就在这时,杨戬推开广寒宫的宫门走了进来,他并不看神瑛,而是径直上前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充满关心道:“我到潇湘馆找你,宝蟾和玉儿说你来广寒宫了,你来广寒宫就是为了见他吗?他对你误解已深,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

    看来是叫杨戬误会了,可是我却无力辩解,身子瘫软地靠在他身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像藤蔓依附住大树一样,随他走出广寒宫去。临出宫门时,我没有回头望神瑛,我知道他也不会回头看我。曾经的情笃意深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是我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美好的感情,但我不悔。天君说过我是糊涂了,我对神瑛的感情源自报恩,不是爱情。或许是吧!神瑛也从未说过他爱我。到如今,恩情也罢,爱情也好,都已经水月镜花,再也抓不牢靠了。我与神瑛之间隔着害母之仇这样的鸿沟深壑,再也跨不过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出了广寒宫,我定定地立在一座金光灿灿的长桥之下,再也不肯挪动步子。

    杨戬焦急地道:“绛珠,要哭你就好好哭一场吧!不要这样憋着,有委屈发泄出来就好了。”然后他握拳敲敲他的左边肩头,我的泪刷刷而落。他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抱,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肩窝子里,我不确定地靠在他的肩上,任泪水肆意奔流,模糊我的视线。杨戬将红披风使劲把我兜住,这一刻,我放纵自己沉沦。

    我和杨戬带着香囊去仙医阁找刘神医。刘神医为西王母的病症熬得憔悴,眼圈黑深,胡子拉碴,令人不忍直视。接到我们的香囊,他就开始研究,从泥土、树根、花叶中分别提取一些物质,我和杨戬原打算和他一起研究,奈何仙娥急急从潇湘馆寻来,说是天兵天将从潇湘馆内带走了宝蟾和玉儿。我一惊,昨儿夜里还担心她二人会成为活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我支走杨戬,急急赶去王母宫求见天君。我在王母宫外跪了半日,天君终于从王母宫内出来见我,他看起来形容憔悴,许是熬夜了的缘故。西王母病了,一定没少折腾他,天君孝顺,故而定受了些气吧?

    见到天君如此形容,我心有不忍,还是顾及不得其他,乞求道:“请天君放了宝蟾和玉儿吧!”

    “原轮不到宝蟾和玉儿,但夜莺藏匿行踪,朕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天君显得无奈。

    这一切我都理解,可是救西王母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我乞求道:“天君,给我一点时间,我已经让刘神医研究那棵桂子树的泥土根茎和花叶,一定能找到病症所在,王母娘娘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一定?绛珠,你知道你夸下海口的后果是什么吗?”天君蹙着眉,忧虑地看着我。

    我心一横,“大不了,届时我给王母娘娘做药引!”

    天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我,道:“你是千年修行的活畜?”

    一句话呛得我哑口无言。

    “你一介木身草胎如何做得了药引?”天君冷哧一声,“也罢,朕再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你拿不出救治王母娘娘的药方,唯你是问。”

    我只觉天旋地转,两日,天哪,只有两日,不过总算是争得了喘息的时间。我叩头谢恩,“多谢天君!”

    天君摇摇头,叹道:“两日之后,你拿不出药方,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宝蟾和玉儿。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要护夜莺,就必须牺牲宝蟾和玉儿。”

    天君说着转身进了王母宫,留下我一人在原地错愕不止:原来他知道我藏匿了夜莺,他是天君,自是心里明镜儿似的,从潇湘馆抓走宝蟾和玉儿,算是他将我一军。

    我不能迟疑,急忙赶去仙医阁寻找刘神医,刘神医却不知所踪,我几乎抓狂,关键时刻怎么可以掉链子?我只好去南天门寻找杨戬,杨戬竟也不知所踪,我更加抓狂。这是搞什么鬼?我就像掉入茫茫大海,一下失去了风标与航向,找不着北。我站在两旁天柱巍峨的长街上,忧心如焚。蓦地,云踪深处,一黄衣仙女飘然而来,竟是夜莺。她肩背行囊,行色匆匆,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忙扶住她,道:“夜莺,你这样打扮是要去哪里?”

    “逃命啊!难道在这里等死?”夜莺头也不回,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往南天门而去。我阻止她都来不及,只能冲着她的背影喊:“那南天门岂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喊声未落,夜莺已经从南天门的光圈中弹了回来,重重摔到地上,头往旁边一侧,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我闭上眼睛瑟缩了一下。睁眼再看时,夜莺又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南天门,依旧被亮闪闪的光圈弹了回来,摔到地上,又一口血吐了出来。那夜莺还不死心,继续起身,做第三次冲锋。我忙飞上去,阻止她。

    我抓住夜莺的脚一拽,夜莺的身子在流云间翻了翻,降落于地。我喝道:“你这样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样撞死是我自找的,与人无尤,做了药引死掉,不是我自愿的选择,我就不甘心。”夜莺说着还要冲上前,我张开双臂挡在她跟前。夜莺的头撞在我身上,一阵巨疼,我抚住胸口连连后退了几步。夜莺见伤着我,立刻傻了眼,喊道:“湘妃娘娘……”

    我挥挥手,示意她没关系,道:“你来潇湘馆找我,是为了让我救你。为了救你,已经搭上宝蟾和玉儿了,现在她们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你还这样寻死觅活的,不是让她们白白犯险?”

    面对我的质问,夜莺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抚住胸口,努力吸气,平复那疼痛,缓缓走向她,她还愣在原地,我只好提高音量道:“还有两天时间,给我两天时间,我相信天不会绝我们。”

    夜莺听着我的话,竟然懵懂,我只好无奈喝道:“快扶我回潇湘馆哪!该天煞的,喉咙那么甜,头怎么那么硬?”

    夜莺这才慌忙扶住我,一步一步向潇湘馆走去,我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回到潇湘馆,我让夜莺继续去内室藏好,自己则在翠竹轩内施法,用绛珠探访杨戬和刘神医的下落。晶莹幕布上没有出现杨戬和刘神医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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