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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宏图-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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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张孟金想攻下刘家寨,劫掠粮食马匹,迅速东进,在葭州官兵没有反应过来前渡河,只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料,琉璃球买通寨丁,夜袭刘家寨,仅仅半个时辰,攻下寨墙,寨中无一人逃脱,老营士卒驻扎下来,面对暖和的热炕、辛辣的白酒加上那些女人,从铁角城出来便穷苦度日的军卒,如何能再拔的动腿?

    然而,此地仍然危险,张孟金定下七日之约,七日之后拔营东进,去山西境内过年。

    天黑了,住在刘家老宅的张孟金靠在火盆旁,不知怎的,自从那日设计伏杀神一魁开始,他就整日身体阴寒,离不得火,这时,赵琉璃钻了进来,站到了张孟金面前,一言不发。

    张孟金盯着赵琉璃看了一眼,见他全身血气,火光中,还能看到刀上的血尚未擦干,而外面不断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不多时就是死一般的安静。

    “看来是我的末日到了。”张孟金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

    赵琉璃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张孟金却说:“你终究还是为了那些信,你是谁的人?”

    “我家大人只是个小人物,说了你也不认识。”赵琉璃平淡的回应着。

    “不过是暂时屈居人下罢了,能让你这等豪杰效劳的人,将来成就自然不会差。”张孟金微微一笑,又是许久不说话。

    见张孟金不说话,又说:“信呢?”

    张孟金却不回答,添了些炭火,让温度更高,火光更盛,照亮了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许久,他叹息一声:“我还有活路吗?”

    赵琉璃回答:“没有,洪承畴想来个死无对证,贺人龙要拿你人头邀功,被你害了的无辜人要杀你报仇,就连朝廷也想杀了你祭旗,落在我们手上,你可以少受些罪,前提是你交出那些信。”

    “你知道吗,在你进门之前,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斩头换命的兄弟,原本我想选个好日子,把这支义军交给老九,带上你和几个兄弟,去四川过安生日子的。”张孟金没有回应赵琉璃的话,而是略显惋惜的说道。

    “你是说你两日前藏在无定河畔的马匹和银两?”赵琉璃含笑问道。

    “你。。。。。。你知道?”张孟金吃惊的问。

    “当然,我还知道,你只准备了一匹马,一份干粮。”赵琉璃的脸色忽然变的阴暗,沾满鲜血的刀架在张孟金的脖子上,低声吼道:“你他妈的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我只要信!”

    “给你信,我能得到什么,反正我死定了。”张孟金明知是死,索性脑袋一昂,坦然问道。

    赵琉璃喘了一口气粗气,说:“给我信,我把你藏的银两送到保安城鼓楼街,不给。。。。。。,你懂的。”

    “你连她的事也知道?”张孟金诧异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九喝醉告诉我的,怎么样,那可是你唯一的骨肉。”赵琉璃淡淡的说。

    张孟金听了这话,叹息一声,掀开自己穿的袄子,撕烂背部一块,取出一个布包,赵琉璃接过来,撕开布包看了一眼,忽然冷声问:“应当还有告身吧。”

    “是的,但是在安定就被我卖了,本想换些银两带她们娘俩离开陕西的。”张孟金淡淡的说道。

    “卖给谁了,既然买了告身,还应当买这些信吧。”赵琉璃却很敏锐的注意到,那人买之前就应当知道信的内容了,那封告身应当算是定钱。

    “只知道是个山西人,约好翻了年春天在太原交易的。”到了这个时候,张孟金也不隐瞒了。

    “山西人,山西人。”赵琉璃喃喃自语,琢磨着,却忽然发现张孟金取下墙上挂着的刀。

    张孟金一手执刀,轻抚刀锋,道:“琉璃球,我知道我都说了,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就算那些银两送不到,也莫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

    忽然他那张被烧灼的脸绽放出一丝笑容,指了指赵琉璃手中的信:“小心那些信,你看了,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因它而死,在大人物眼中,我们都是臭虫。”

    说罢,张孟金挥刀自尽,刀插进了心脏,血流了一地。

    “这得看造化了。”赵琉璃笑了笑,走出了房门,待天完全黑了,立马与埋伏在寨子外的马一鸣接上了头,赵琉璃知道明暗哨的位置,不多时清除完毕。

    “老马,一共来了多少人。”赵琉璃杀了最后一个哨卫,把刀上的血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问道。

    “四十个。”马一鸣压低声音说道,见赵琉璃有些失望,他又说:“这可是关乎着五万两白银,只能让信得过的人来。”

    “当真有五万两?”赵琉璃失声问道,心中却是心思翻腾,如果没有,自己当居头功,若真有,张孟金和那些信件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兀良哈,你带五个人去刘家老宅,准备放火,其余人跟我去刘家祠堂,琉璃球。。。。。。哦,赵百户,车马准备好了吗?”马一鸣问道,接头之后,所有人都听他的。

    “放心,十辆大车,还有五十匹骡马,都在祠堂院里,看守是我的人。”赵琉璃前头引路,马一鸣带人扛着锄头铁锹,进了祠堂,这时他才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皮袋,打开之后,内有一张纸条,正是孙伯纶派人给他的锦囊,约定控制局面才能看。

    “竟是如此玄机!”

第98章 章五 银砖() 
马一鸣抽出佩刀,一刀斩在了地面上,只见火花四溅,积存在地砖上的浮土灰尘被砍飞,露出了一道银白色的痕迹。

    赵琉璃蹲下一看,面露喜色:“是银子,这是银砖!”

    马一鸣也是哈哈大笑:“早听说一些守财奴窖藏白银,为怕贼人偷窃,铸成几百斤的银冬瓜,号称没柰何,这刘家真是有样学样,铸成银砖踩在脚下!”

    赵琉璃却是说:“这招这是高,当初蝎子块他们占了刘家寨这么久,就在这祠堂住,竟也没有发现。”

    “是啊,大人不愧是大人,在这里住了几天便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马一鸣感慨到。

    他们却不知,这银砖之事并非孙伯纶发现,当初孙伯纶与郝琳琅假扮夫妻,住在祠堂之中,郝琳琅偶然间打碎茶杯,瓷片划破银砖露出里面颜色,才被郝琳琅知晓这个秘密。

    “难怪当初刘长有愿出一万两银子与那蝎子块交易,赎买这祠堂,当时还以为他是儒学世家,孝义为先,没曾想是为了这些银砖啊,我看,这么多银砖,不止五万两啊。”赵琉璃连续斩击地面的砖块,发现绝大部分都是银砖,激动的说道。

    “赵百户,莫要激动了,贺国成的五百家丁明天一早就到,你我只有三个时辰的功夫,还不能惊动寨内流贼,此事不太好办呀。”马一鸣负责这件事,知道此事要在保密的情况下做好,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赵琉璃点点头,说:“马老哥,我是今晚的值哨官,立刻出去,守住附近,你们动作要轻。”

    说罢,便带了几个手下除了祠堂,马一鸣心知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安排人先挖掘银砖。

    马一鸣早就做好了工作,先让几个兀良哈手下的老马夫在所有马匹中挑出性格温顺的,戴上笼头,又以棉布裹蹄,尽量降低声音,对于马车直接弃之不用,刨出来的银砖用布袋包好,直接搭在骡马上,每二十匹一组,在赵琉璃的亲自掩护下出寨子,出了刘家寨,直奔无定河,把这银砖直接倒进了无定河之中,如此反复三四次,终于把所有的银砖都搬运走了。

    “老马,那么多银两,怕是不止五万两吧。”赵琉璃看着最后一批骡马离开,难掩心中的激动,问道。

    “嘿嘿,咱咋知道,我虽来自京营之中,却也没见过五万两是多少,不过算起来有多无少。”马一鸣见银两安全运完,稍稍放下心来。

    “不管如何,你我兄弟算是为大人立下一功呀。”赵琉璃更是泥腿子出身,莫说五万两,五百两都没有见过。

    马一鸣抱拳道:“若说功劳,自然赵百户居首功,大人早就禀告了守备大人,这次王自勇那厮叛去了贺人龙那边,这百户的缺要让赵兄来补了,恭喜赵兄了。”

    赵琉璃呵呵一笑,压低声音说:“这些银砖是大事,不知道大人如何安排这些知道内情的军卒,若是处理不当,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依着我,不如直接。。。。。。。。”

    马一鸣见赵琉璃使了一个下劈的动作,内心胆寒,却不知这表面孱弱的家伙竟然有如此狠辣的心思,他忙说:“赵大人万万不可胡言乱语,这几十人都是袍泽兄弟,如何敢有这等想法,不放告诉赵大人,明天一早,兀良哈会亲自带他们去套内的达尔扈特。”

    天渐渐亮了,马一鸣知道耽搁不得,叫了兀良哈,趁热天未亮,集合所有人马,悄悄离开了刘家寨。

    天亮了,忽然一朵火焰点燃了刘家祠堂,继而火焰蔓延到了刘家老宅,宅院内外居住的张孟金老营人马骚乱起来,有人大喊救火,有人趁机作乱。

    贺国成所带的家丁一夜急行军,终于来到了刘家寨,本想休整之后再进攻,没曾想状况连连,先是斥候没有发现任何哨位和伏路军,继而发现刘家寨大火一片,寨中流贼早已乱作一团。

    顾不得休息,贺国成率人撞开寨门,冲散了少数流贼的抵抗,攻入寨中,并且完成了合围,这些精锐流贼无人指挥,又是遭到贺国成突袭,少数在战乱中被杀,多数被俘。

    “张孟金在哪里?你们的头领呢!”贺国成看到跪了满地的流贼,高声喝道。

    流贼们哪里知道,见这官将凶神恶煞,纷纷后退,贺国成喊叫着,拔出佩刀,连续斩杀七八人,一时间,血如泉涌,横尸满地,流贼中爬过一人,叫道:“大人,小人们真的不知道头领哪里去了,昨晚睡觉前,他还在那大院中。”

    “救火!快救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贺国成高声叫着,抽打着面前一切能看到的人,从梦想成为游击将军的大喜一下变成了大悲,让本就性格暴烈的他变的狂躁,无人敢惹,都拿起手中的东西扑打刘家老宅的火焰。

    救火持续到中午,火终于扑灭,随着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被抬出来,贺国成的脸色变的越发难看,这些尸体别说辨别面容,有些甚至被烧的残缺不全,根本分不清谁是张孟金,贺国成甚至怀疑,张孟金在不在这些尸首中间。

    “大人,贺彪来了,说是将主爷派来询问夤夜出兵之事的。”下午,一家丁跑来汇报。

    贺国成心中无名火起,眼下张孟金不知死活,贺国成不知道自己这番出兵在贺人龙眼中是功还是过,贺人龙那里还好说,顶多有抢功的嫌疑,但是总督大人那里呢,若是被他知道,如何解释?

    “你带所有家丁控制住刘家寨,挨个审讯所有流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靠近,本将要去葭州面见总兵大人。”贺国成低声吩咐道。

    葭州贺人龙营。

    “驴球子,贺国成这狗东西,欺瞒老子,擅自出兵,让咱老子在洪大人挨了训,若是他抓到张孟金还好,要是没抓到,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贺人龙光着膀子,在营中高声叫喊着,此时他满头满脸都是一片血红,显然已经气急了。

第99章 章六 对弈() 
葭州州衙。

    洪承畴吃过午饭,正与一幕僚对弈,那幕僚三十余岁,长的白净清秀,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极为温柔,正是洪承畴信任的幕吏,唤做温不言的。

    “听说昨晚贺国成擅自出兵,去捉那张孟金去了,大人怎生一点不担忧呢。”温不言笑意盎然,问道。

    洪承畴落下一字,面色如常,道:“担忧如何,不担忧又如何,左不过是个立功心切的守备罢了,若是捉拿到了,激赏一番罢了。”

    “若是捉不到呢?”温不言当即问道。

    洪承畴执棋子的手忽然停下,沉默一会,说:“那贺国成欺瞒所有人出兵,当是有把握的。”见温不言笑而不语,他又问道:“先生还是觉得那贺人龙在张孟金这件事上有私心?”

    “大人,张孟金在贺人龙手上逃走不下三次了,颇有养寇自重之嫌,而且学生听说,这次安定战后,大人未保举他为延绥总兵,贺人龙颇有怨言呢。”温不言永远挂着温和迷人的笑容。

    “哼,骤居高位,根基未稳,还想再上一步,真是贪得无厌。”洪承畴不满的说道,又说:“我倒是听说,贺国成出兵一事,贺人龙并不知晓。”

    温不言微微点头,又落下一子,洪承畴却无心棋局,忽然笑了:“知晓与否并不重要,若再让张孟金跑了,此番是要提点他一下的。”

    这时,一中军官进来,跪在地上,汇报了刚得到的关于贺国成的最新情况,包括全歼刘家寨的流贼,张孟金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不知死活。。。。。。。”洪承畴把玩着一枚黑子,思索着。

    中军官点点头,说:“是这么说的,那张孟金向来一狡诈著称,许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烧了刘家老宅,为金蝉脱壳之计。”

    “又或者,流贼内斗,杀了那张孟金逃脱,不是说有近百马骡失踪了嘛。”见洪承畴不说话,中军官又说道。

    “本官知晓了,你下去吧。”洪承畴一摆手,中军官下去了,他脸色不悦,笑问:“先生如何看?”

    温不言问:“大人是不是觉得这其中有猫腻,认为贺国成抓了那张孟金,夺了书信,以为要挟?”

    “本官不得不防啊,这贺人龙嚣张跋扈不是一天两天了,围攻宁塞时,只因断饷十天,麾下便要噪归榆林,若不是有曹文诏弹压,或许生了兵变呀。”洪承畴淡淡的说道,手中黑子放在桌上,他又说:“本官三番两次派他抓张孟金,或许他以为此贼重要,生了异心呢。”

    温不言从容的端起茶杯,又道:“或许还因杨鹤并未赐死,只因其子上书替父赴死,只是论戍袁州,对吗?”

    当然,更深一层次的话两人都未说,杨鹤的儿子杨嗣昌,今年九月整饬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本以为会被杨鹤牵连,没曾想其多次上书要替父赴死,竟然被崇祯皇帝越发看重,甚至传言他将会成为督察院右迁佥都御史。

    若是被杨嗣昌知晓杨鹤倒台的内幕,洪承畴的处境就危险了。

    “这事怕是要劳烦先生出马,前去刘家寨一看。”洪承畴忽然说道。

    温不言微微点头,却为难道:“大人,学生只是一介寒儒,不懂杀伐之事,怕被那些丘八哄骗了。”

    “也罢,我便在标营中遣一老军。。。。。。。。”洪承畴也知道温不言不懂军营之事,刚要为他找一个副手,温不言却说:“万万不可,督标营与贺人龙并肩作战久了,怕是关联太深。”

    洪承畴想起刚才中军官的表现,明显在袒护贺国成,贺国成得到消息立刻星夜兼程,全是骑兵,张孟金如何提前得知消息,至于流贼内斗更是无稽之谈。

    “绥德守备徐白云,为人谦和公道,可为人选。”温不言提醒到。

    洪承畴笑道:“不可,他正帮本官参谋河防之事。”忽然,洪承畴想起什么,让中军官把徐白云请来。

    徐白云一听张孟金出现在刘家寨,惊惧万分,立刻跪下请罪,倒是弄的洪承畴有些措手不及,说:“贤侄起来吧,且不说那刘家寨是民村而非你治下屯堡,你本无责,再者,就算是你的屯堡,消息这时候也怕是先送到你绥德的守备官厅了吧。”

    “多谢大人理解。”徐白云仍旧后怕。

    洪承畴道:“贺守备的军纪一向不佳,本官接到缙绅们投诉,倍感担忧,想派温先生去看看,想让你这地头蛇安排一个熟知本地民情的行伍之人,不知你有没有人选?”

    徐白云心知这不是好差事,处理不好,得罪贺人龙不说,这温不言也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特别是他有洁癖,平日与人说话都是离的远远的,那些脏兮兮的军汉怎么侍奉的了。

    “大人,刘家寨位于绥德卫左千户所境内,正千户孙伯纶曾在那里擒杀蝎子块,最适合不过了。”徐白云思来想去,还是孙伯纶机灵,最终推荐到。

    “孙伯纶?哦,是那个擒杀蝎子块,安置数千流民的千户吧,当初杨鹤老大人很是赏识他呀。”洪承畴貌似无意的说道。

    这话徐白云却不知道如何接了,洪承畴已经完全推翻了杨鹤以抚为主的政策,对那些杨鹤老部下多为排斥,他是万万没想到,连孙伯纶这个小小的千户都被洪承畴记在心里。

    “大人,孙千户他。。。。。。本官。。。。。。。。”徐白玉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来。

    “哈哈,徐大人这是怎么了,那孙千户战功赫赫,正是本官需要的,他还能安民抚贼,本官喜欢还来不及呢,温先生,就让孙千户陪你走一趟吧。”洪承畴面带笑容,温言安排道。

    徐白云与温不言告退,徐白云连忙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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