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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宏图-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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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济尔哈朗问,衮布拉着他走出了帐篷,一直到了克鲁伦河边,才说:“您看这河水!”

    济尔哈朗看后,脸色大变,河水水位已经降的很低了,露出了两侧的烂泥,原本,水位的变化对于漠北的河流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有敌人在上游,就不能这么简单考虑了,最为关键的是,前几日,上游刚刚下了大雨,水位应当暴涨才是。

    “快,把硕垒找来。”豪格意识到危险性,连忙找来了车臣汗硕垒。

    在地图前,硕垒解释道:“拖诺山向南延伸,插入克鲁伦河,造成了一个急弯,克鲁伦河的干流和最大的支流僧库尔河,在拖诺山以西汇聚,如果筑坝堵河,那水量之大,足以让附近百里都变成一片汪洋沼泽呀。”

    “前日军议,你为何不说?”豪格厉声问道。

    硕垒摸了摸脖子,不敢相信的说:“这只是一些猜测罢了,夏季水量这么大,他们能做到吗?”

    济尔哈朗拉扯了一下豪格,神色严肃的说:“硕垒汗,我们敌人的主力是汉人,他们连长城都是筑起来,更不用论一条小小的克鲁伦河了。”

    “郑亲王,我们该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济尔哈朗,衮布出言问道。

    济尔哈朗闭眼思索,却一时没有主意,眼前这块地方是呆不得了,要么前进决战,要么后撤到下游甚至呼伦湖一带,前进决战显然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用血肉去碰那早已筑好的营寨,但后退也不是好选项,且不说贸然后撤引发的变乱,便是顺利撤往了下游,这场仗也算是输了。

    下游一片平坦草场,没有多少可利用的地形,就是拼战力、拼实力,敌人大可占据上游,厉兵秣马,把已经吃到嘴里的土谢图人武装起来,再行进兵,然后用骑射手和铁甲骑兵混编起来作战,在这千里之外和强大敌人对耗,显然不是大清愿意接受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鳌拜那支援军,那是济尔哈朗最为倚重的,决定胜负的奇兵,只要后撤,这支精锐之师只能加入到对耗的行列里来,把八旗子弟的血撒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草场之上。

    济尔哈朗低声说:“我们没有选择,传令下去,兵发拖诺山,和敌人决一死战!”

    豪格听到这个命令,翻身上马,若有所思的去召集正蓝旗的兵马,他双眼空洞,失魂落魄的随着马匹晃动着,一直碰上了树枝才落下马来,白甲护军忙把他扶起来,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豪格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甲,喃喃说道:“没有选择。。。。。。。没有选择,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没有选择,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在盛京,在漠南,在朝堂,在军议,无论谁为主帅,无论谁做决策,只要敌人是孙伯纶,做出决断的那个人总是会做出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在不利的情况下进入战争状态,眼前的济尔哈朗是,被豪格视若神明的大清皇帝也是。

    两日之后,天色刚亮,从南面吹来的风呼啸的掠过克鲁伦河,生长旺盛的牧草随着大风起起伏伏,狂风夹杂这细雨,打在认得脸上,吹的人马睁不开眼睛。

    过了大半个时辰,太阳忽然从白云之中露出了头,把风和雨都平息掉了,正在挖掘壕沟的联盟军队忽然感觉到地面在微微的震颤,这些百战余生的将士清楚,敌人终于还是来了。

    一条厚重的黑色毯子沿着克鲁伦河滚滚而来,宛若黑潮一般逆流而上,在黑潮之间,有几顶大纛的枪尖率先出现,但与反射着阳光,璀璨万丈的苏鲁锭大纛一比,便相形见绌。

    孙伯纶的军阵跨越了克鲁伦河两岸,近两万扎萨克图人占据了从拖诺山到克鲁伦河之间的丘陵地带,把大营护在河流与山峦之间的谷地,保证后方不会有失,而孙伯纶的军队和五千准格尔人、阿海的五千人马,共计两万五千人,从克鲁伦河向南一字排开,用营寨、栅栏和驼城设立了一道道的防线。

    孙伯纶之所以选择这种怪异的布阵,一是兵力太多,多是骑兵,若一字排开,便是分为左右两翼和中军,也因为各部配合不娴熟,难以调配,二是需要保护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补给辎重和中军的汗帐自然不用多说,那横亘在克鲁伦河上的水坝也需要防备。

    这样做的好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双方都在洪水的威胁下作战,联盟军即便大败,也可以掘开堤坝,释放洪水,落得两败俱伤,而居于上游的联盟军显然更有优势,至少山涧之间的辎重和南岸高坡上的中军可以保住。

    并不宽阔的克鲁伦河把军阵切割成的两段,让兵力调配变的困难,但干涸的河床和没有堤坝的地形,让济尔哈朗也得如此布阵,不然侧翼就要受到威胁,最终,硕垒汗的车臣军共计两万余布置到了克鲁伦河以北,而两蓝旗为主的援军则和复仇心切的土谢图人在河南列阵,显然,河南平坦的地形更容易决出胜负,也要面对孙伯纶从漠南带来的主力,济尔哈朗便在这里下了重注。

    当然,一个没有公布出来的原因是,只有把主力摆在南岸,才能和正在北上的鳌拜军形成配合。

    两军相隔二里列阵,中军的炮火已经开始轰鸣,孙伯纶在大帐之中对麾下贵酋和诸将说道:“记着,我们有工事可以依靠,步卒精悍,应当先挫敌锐气,打乱阵型,才可以发挥出我们的优势,各军都需要听中军号令行事,阵列之上,不讲尊卑,只论上下,不听号令擅自行事者,便是取胜,亦然重责!”

    众人都知孙伯纶军纪严明,皆是领命而去,孙伯纶只留下素巴第一人,叮嘱道:“你对面的硕垒已经有投靠之心,只是尚未决断,只要南岸托住,早晚他会投效我们这边,所以你只防守不进攻,若不与敌接触,最是巧妙。”

    “大人放心,只要硕垒不取敌中军,我自不妄动。”素巴第保证道。

    孙伯纶微微点头,才让素巴第离开了。

    济尔哈朗端坐在大帐之中,眼瞧着敌阵之中不断升腾起股股浓烟,不多时,豪格满脸大汗进了帐内,向济尔哈朗报告了前沿的情况,豪格在在地上划拉着,说:“郑亲王,贼军列阵三里,第一排是胸墙和壕沟,后面全是铳手,第二排是偏厢车和栅栏,最后是高台上的营寨。”

    济尔哈朗微微点头,道了声辛苦,说:“衮布,你带一万人,攻击敌人侧翼,那里只有驼城,你不可深入,要尽可能吸引敌人兵力,豪格,正面交给你,我们至少要打下第一条防线,才可以敌人僵持,要不然,光是这片空地,就能葬送无数人。”

    “这里。。。。。这里,都有火炮,我数过了,前沿布设了六门,高台上有三门。”豪格说道。

    济尔哈朗道:“这就要看李将军的了。”

    济尔哈朗此话一出,一个身形高大的汉人将军走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郑亲王放心,咱们的红夷大炮有射程优势,敌人那小炮定然不是对手!”

    说话的是李九成,这个当初逼着孔有德造反的家伙到了辽东之后,一直被孔有德压制着,如今捞到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此次入援漠北,他领了三千兵马,都是火铳兵,更重要的是,他营中还有四门红夷大炮,都是盛京这两年新铸造的,铜铁的炮身比大明铸造的那些精良了许多。

    “好,有李将军这话,本王放心许多,李将军,此战得胜,凯旋回京的时候,本王自然向皇上为你请功,一个郡王是可以保证的。”济尔哈朗知道李九成对孔有德成为恭顺王一直耿耿有怀,一句话便让这个家伙用上十二分力气。

    李九成领命而去,济尔哈朗则紧张的调配兵力,准备一举突破第一道防线。

    相对于南岸的紧张气氛不同,北面的硕垒和素巴第只派遣了几支游骑在阵前交锋不断,打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死几个人,硕垒站在营中唯一的高地上,伸长脖子向南岸看去,希望看清那边的状况,但距离实在太远,看到的东西还不如派过去的人报告的真切。

    硕垒正捏着酸痛的脖子,巴布却带着一个被绑缚的家伙上了高台,硕垒问:“打了这么长时间,就抓了一个?”

    巴布说:“父汗,这不是我抓的,是这厮主动跑过来的,说素巴第有东西给您。”

    说着拿出一个匣子,硕垒看了一眼,那长长的匣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放脑袋的,他想了想以素巴第的水准,是放一大堆的手指还是一根手臂呢?

    匣子被打开,里面却放了一个圆筒,硕垒拿起来,看了看,两头都被透明的东西堵着,好像是宝石一般,硕垒问:“这是什么?”

    那人被松绑,说:“这是我家大汗送给您的礼物,希望您看清局势,大汗还说,您不要总是伸着脖子,这样您这匹草原上的骏马会变成长脖子的骆驼的。”

    “狗胆!”巴布呵斥道。

    那人道:“这是我家大汗的原话。”

    硕垒把望远镜递给他,那人一扯,内筒出来,他对准对面看了一眼,微微调整,又递给硕垒,指着对面一棵大树,说:“您看,我家大汗正向您打招呼呢。”

    硕垒狐疑的接过望远镜,学着那人的样子望去,果然一个白胡子的家伙正乐呵呵的笑,那样子像是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五十步,他拿掉望远镜,眨了眨眼睛在看,眼前都是列阵的军士,哪有什么白胡子老者。

    硕垒当即向那人跪下,恭敬的问:“这是藏地来的神通吗,竟如此奇妙,赐予我鹰隼一样的眼睛,您是哪位高僧吗?”

第322章 章十六 腥风血雨() 
那人本是素巴第身边一个贴身仆人,虽受信重,但也只是奴隶的身份,何曾受过如此大礼,连忙拉起硕垒,再也不敢故作神秘,解释道:“这是必闍赤大人的赏赐,或许是他从神秘的藏地学习来的神通,亦或者是伟大的桃花石皇帝赐予的秘宝吧。”

    硕垒倒信了了七七八八,他知道孙伯纶的头上顶着无数的头衔,除了他是漠南蒙古的实际掌权人,他还是大明帝国的大官,桃花石皇帝的左右手,甚至有来车臣部传教的喇嘛说,那个汉人是大黑天神在人间的化身。

    硕垒还在震惊之中,却忽然听到河岸对面再次传来隆隆的炮声,这次炮声声音极大,宛若天雷滚滚,远远超出对面的火炮,他想到这是清国军队中的红夷大炮,连忙拿起望远镜往南边看去。

    一团团的白烟笼罩了八旗的中军,硕垒看到四个炮位上的穿着红色衣服的炮手正努力的把那红夷大炮复位清膛,很快,又是一轮齐射,四枚黑黢黢的炮弹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砸向了对面孙伯纶的大军。

    硕垒赶忙看去,刚才敌人开炮的地方已经乱做一团,那些灵巧的跑车正在炮手的操持下快速运转,四散开来,见八旗四门火炮两轮齐射就压制住了敌人的六门火炮,硕垒忍不住自语道:“传言孙伯纶铳炮犀利,却也不能全信,只论火炮,还是大清国强一点。”

    巴布在一旁焦急的等着,听到父亲的话他的神情更是紧张起来,那日在帐内与孙伯纶对话,看到的是孙伯纶那无所畏惧的自信,他很清楚,在那个必闍赤眼里,这场战斗中,有没有车臣部的反正并不决定胜负,如果连火炮都打不过的话,孙伯纶何来这种信心呢?

    看了一会,硕垒便感觉没了意思,把望远镜交给巴布,自己则坐在了羊皮毯子上,扯开酒囊的木塞子,畅饮起来,他已经打定主意,在双方没有确定决定性的优势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巴布看的比硕垒认真的很多,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忙说:“父汗,快来看,有些不对!”

    硕垒懒散的站起来,扑打了一下屁股,重新看去,却发现,孙伯纶军中的火炮仍然在开火,只是火炮不似刚才那般集中运用,而是两门一组,完全散开,而且孙伯纶军中的火炮打的又快又准,只打八旗中军,造成了巨大的混乱,而红夷大炮却瞄准的是敌人的炮位,对面那逐渐增高的地形让红夷大炮难以发挥威力。

    “大清的火炮怎么还不开炮?”硕垒看的心焦,眼瞧着那六门小炮射了四轮,仍然不见红夷大炮还击。

    “父汗,您看中间的小炮!”眼尖的巴布发现了中间那组火炮的异动,叫道。

    硕垒望去,发现那里的炮手正在收拾火炮,挂在驽马之上,炮手已经坐上了弹药车,明显的是要离开,炮车刚刚运动起来,四枚炮弹朝着那个方向飞过去,但却飞过来头,只打断了一段后面的栅栏,等第二轮齐射的时候,那两个炮组已经运动到了河边的炮位,已经布设完毕了。

    这个时候硕垒才完全明白,真正占优势的是孙伯纶军中那调配灵活的小炮,红夷大炮虽然威力大,射程远,但转动方向的速度很慢,而且想要命中炮位那种目标,需要试射,而这些时间足够野战炮打上四五轮,然后换个炮位,事实上,野战炮非常喜欢这种作战方式,转移的过程中蒙上湿布散热,效率仍旧很高。

    各炮组都有望远镜,在李九成的红夷大炮调转炮口的时候,就可以预知,只通知被打击的炮位转移即可,其余仍旧可以继续炮击,双拳难敌四手,说的便是李九成如今局面。

    炮战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因为李九成火炮开始炮击胸墙而告一段落,若论炮击效果,打的两蓝旗骑兵向后运动,算是野战炮胜了一轮,若论战果得失,倒是红夷大炮胜了一筹,这个家伙让人用草席和毡布挡住了炮位,然后依靠炮手的观察和指令调整角度,在第一轮开火中就打中了一辆炮车,算是占了上风,但是济尔哈朗的嘉奖还未送达,那门野战炮再次复活,原来损坏的只是车辙,在换了一副新之后,炮击继续。

    不得不说,乌镇哈超营那些被佛郎机人调教出来的炮手拥有不俗的实力,第一排的胸墙很快被打的七零八落,好像一条横亘在双方之前的锯齿,红夷大炮的远射程在这一刻把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在不移动炮位的情况下,就可以照顾到绝大多数的防线。

    “盾车上,包衣上!”济尔哈朗看到第一排防线上的铳手被完全压制,高声命令道。

    孙伯纶坐在篷车里,用玩具逗弄着因为炮声而哭泣的阿布鼐,听到亲卫报告前线有动静,便拿起望远镜走了出去,远远看到,敌营之中一辆辆独轮车从营中被推出,快速的向己方推来,与以往东虏进攻常用的盾车不同,这些独轮车显然是早就预备好的,而且没有用原木捆扎的大盾牌,蒙了牛皮和棉被的挡板仅仅能遮挡流弹罢了,但独轮车很请便,一个人推着就可以在松软的草地上跑的飞快。

    车后面跟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各族都有,他们都扛着土袋,手持铁锹锄头,一路飞奔,而在他们身后百步便是骑兵队,多不过百余人,少不过三五十,却个个装备精良,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这是做什么,这群蠢货不会以为用盾车就能打败我们的铳手吧?”龙虎看过之后,嗤笑出声。

    孙伯纶瞪了他一眼,说:“你给我闭嘴,东虏纵横辽东多年,惯于学习改进战术,被我军打败多次,若连一点法子都没有,大明能落得今日之局面?”

    努尔哈赤领导的建州女真部,从一支只靠血勇蛮力的渔猎部落杂兵,成长为攻城拔寨的强悍军队,靠的便是不断的学习敌人长出,改进自身的短处,短短二三十年,这支对城池攻防一窍不通的军队已经陷落大明以百技术的雄城险关,而大明则落魄为只能拒城而守的懦弱之师,曾经被大明火器打的鸡飞狗跳的八旗,如今在火炮、炮术上已经远超辽东那些只会在城头发炮的同行了。

    孙伯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任何的武器,任何的战术都是有其弱点的,而面对的敌人正是擅长寻找弱点的那种,在没有弄清楚敌人战术之前,他没有贸然派出骑兵驱逐,事实上,大部分的机动兵力要么隐藏在中军之后用于对敌人的反冲击,要么就派遣到了侧翼,迎击衮布的土谢图骑兵去了。

    那些独轮车迎着炮弹飞快的向前沿靠近,事实上,面对这种快速移动的小目标,野战炮有些措手不及,索性换了目标,打击后面的骑队,但长时间的炮击却惹来了乌镇哈超的红夷大炮,野战炮队只能顶着火炮尽可能的炮击靠近的敌军,一直到敌军距离不到二百步,才撤往第二道防线。

    独轮车停在前沿五十步开外,顶在最前面的两个步营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还击,在被红夷大炮压制了近一个时辰之后,这些铳手的第一轮齐射就打的敌人鸡飞狗跳,但蒙了牛皮和棉被的独轮车还是挡住了大部分的铅弹,那些推车的人把车一横,放下挡板,竟然直接变成了一道简易的胸墙防线。

    木屑与棉絮四处飞溅,却没有打死多少,只有步营中配备的小型佛郎机开火,才摧毁了近在眼前的一些独轮车。

    这时包衣上前,在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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