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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重要问题：这里为什么会藏着另一个暗杀者？他的背后，明明就只有……

　　　　只有三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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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5章　胜负各半

　　　　他的脑袋还未地，颈血还未喷出，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头颅托在掌中。

　　　　这只手纤细小巧，玉指柔长，像是天生就该抚花弄蝶的，偏生托着一颗大好头颅，淡金色的血液从指缝间漏下，滴滴答答，顿时增添一种残酷之美。

　　　　佟明夏生命力强大，一时未死，他圆睁着眼，终与这只手的主人四目相对。

　　　　“原来是你。”他说，仿佛还有一点叹气的意味，“好久不见。”

　　　　到了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柳青璃的出手、殷如正的拖延、定伯远的袭击，原来都只在明处，所有人的前仆后继，为的不过是掩护来自意料之外的、最后也最致命的一记杀招！

　　　　王阳右和白玉楼缩在一边，从乱战开始就觉得一片眼花缭乱。仙人之间的斗争对他们来说，太高大上了，至今都回不过来神，只晓得佟明夏莫名变成了**oss出现，将先前威风不可一世的柳青璃等人都打成了重伤。原以为到这里已算是大局已定，哪知道佟明厦转眼又被人一剑斩首！

　　　　这样奇特的反转，人间哪得几回闻？

　　　　忽然有风吹过，笼罩在白柳山庄上空的黑暗快速消糜，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变了天。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整个世界忽然大放光明。

　　　　这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的黑夜，原来早就过去了。外面的世界，已经是白天了。

　　　　佟明夏被斩首，领域自然也就破除。

　　　　两人恰好正对着东边的金光，被刺得睁不开眼，却从未觉得阳光这样可爱过。王阳右举手挡在眼前，眯起了眼，这才望见前方站着俏生生一个人儿，阳光给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无限美好。

　　　　托着佟明夏脑袋的那人，衣着服饰是王阳右和白玉楼都熟悉极了的。

　　　　那竟然是一直和他们躲在角落里的庄涣儿！

　　　　只不过看身形苗条有致，身量又略高了少许，将蓝色的粗布衣裳撑直了，更显腰细臀丰，再加上一双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的长腿，哪里还是庄涣儿的微胖？

　　　　她走到佟明夏的尸身旁，弯下腰自他掌中夺下那截断臂。

　　　　这东西自定伯远身上被砍下来以后，经过了柳青璃、佟明夏之手，最后终于又易了主人。

　　　　然后她就轻轻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这截残臂被她一碰，忽然从上臂开始落下簌簌的粉灰，像是被烧焦以后高度炭化留下的余烬，然后是肘部、前臂……

　　　　到最后，能被她拎起来的，只剩下手腕和手掌了。

　　　　余下的部分，居然都化作了飞灰。

　　　　柳青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了一声：“献祭。”

　　　　她一直都想知道，蛮族若是夺回了神王的残躯以后，又要如何将它献出去？毕竟南赡部洲和天外世界的隔阂还没有打通。现在看来，蛮人还是要走献祭的老路啊。

　　　　献祭是人类将贡品进献给神灵的方式，是从有质到无形的转化。这办法同样适用于将残臂作为祭品，献给遥远位面的蛮祖。

　　　　佟明夏一定是拿到战利品之后就即刻进行了，只不过献祭的过程被粗暴地打断，所以残臂只献出去一半，还有半截被留在了南赡部洲上。

　　　　所以，在场众人是胜了还是败了？

　　　　佟明夏又是胜了还是败了呢？

　　　　反正他笑了，脸上的肌肉因为微微抽搐而显得有些狰狞：“替我好生保管，我迟早还会来拿走。”

　　　　哪怕脑袋被人拎在手里，他看起来依旧不可一世。这只不过是一具培植出来的、勉强能够承载他降临的躯壳，毁了也就毁了，等到他以真身驾临南赡部洲，又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挺直嵴梁？

　　　　他面对的这人轻哼一声：“废话恁多！”

　　　　“多年不见，你越来越……”佟明夏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我们很快就会见面。我很期待呢。”

　　　　她冷冷道：“我们的确有账要算。”

　　　　佟明夏很想摇头，怎奈现在没有脖子了，无力支撑，只得望着她一声轻笑：“只怕你怪错了人。”

　　　　“敢做不敢认？”她鄙夷道，“大名鼎鼎的神王，居然是这副德性。”

　　　　“非我所为，为何要背这黑锅？四方天城的血案，与我无关，与圣族无关。”

　　　　她撇了撇嘴角，当然不信。

　　　　“你心底其实早就明白……不是么？”说完轻飘飘的最后三字，他也彻底没了气儿，瞳孔慢慢放大。

　　　　这一具躯体，终于断绝了生机。

　　　　这女子将他的脑袋丢去一边，给自己放了个清洁术，而后迈动长腿往佟明夏原本站立的地方走去。路上半人多高的荒草如遇无形之力，自发往两边倒伏，给她让了条道儿出来。

　　　　白柳山庄的幻影，也随着领域的破除而一同幻灭，因此这里不再是芳菲满庭的花园，而是荒草凄凄的野地。

　　　　倘若抬头四顾，依旧能见到隐在植物当中的红墙绿瓦。这里还是白柳山庄原址，可现实里的庄园荒废十年，早就破败不堪，连檐角都被攀援植物占领。原本精雕细琢的金丝木窗格，已经被地气蚀烂。

　　　　王阳右和白玉楼不由得揉了揉眼，只觉昨晚的华屋大厦，昨晚的灯火通明，昨晚的酒肉盛宴，乃至于昨晚的血腥搏杀，仿佛都只是南柯一梦。

　　　　在这风雨飘摇的一夜里，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怪事？那些身在云端、看起来高不可攀的仙人老爷们，居然一个个倒毙在自己面前，从此要与草木同朽。

　　　　身为凡人的他们，居然活了下来，这是何等逆天的运气。

　　　　那女子迈出几步就站住了，弯腰和声道：“我拽你出来。”言罢伸手入土。

　　　　果然她挽着一人的手臂，将他拖出了地面。

　　　　在方才的激斗中，殷如正自地下偷袭佟明夏，虽然将他缠住，自己却也被踩伤。彼时佟明夏不愿时间重新流转，因此没有直接将他杀掉，而是踩断了他的颈椎。

　　　　这样的伤会让他在领域内不良于行，不过现在众人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他自己又是仙人，自然伤势就恢复得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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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6章　第一次联手

　　　　女子摇了摇头，伸手在他颈后摸索了几下，喀喀两声为他续正了骨骼，动作驾轻就熟。

　　　　骨头重新接好，殷如正的后颈就有连珠炮似的轻响，那是肌体开始自行痊愈发出的动静。

　　　　哪怕是仙人，这样的愈合能力也实在是惊人了些，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殷如正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拂去，露出原有的浓眉大眼，迎着她的目光却有些复杂，低声道：“小闲姐。”

　　　　宁小闲微微一笑：“大虎，你好像又长高了。”

　　　　这陪在柳青璃身边的“殷如正”，却是她昔年在浅水村的玩伴，郝虎。她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东南海边，那时他的身高已经出挑，却还保有少年人的劲瘦，远没有今日这般高大英气。

　　　　随后，他就随着灵魃海勒古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在她闭关的三百年里，隐流始终忠诚地执行她的命令，没有放松过对这几人的追寻，可惜一无所获。

　　　　旱魃为天地所不容，因此生来就是最擅于隐匿己身的怪物。

　　　　是以她和大虎再见面，已经相隔了足足三百年。时光如刀，早将昔日纯朴的少年雕琢出了面对蛮祖也毫不畏惧的心性。

　　　　跟在大能身边，果然是有好处的。郝虎本身资质上佳，又得海勒古指点，借着天道更改了雷劫的机缘，不过是三百年也晋升为仙。

　　　　他望着宁小闲，咧嘴一笑：“小闲姐变得更好看了。”比昔年在小渔村见着时，还要好看。他正了正脸色，肃然道，“对不住，我师对我恩重如山，这些年并不敢透露行踪让小闲姐知道。”

　　　　宁小闲是为了找到阴九灵的转世之身柳青璃而下令追踪海勒古。这头灵魃也知道自己一旦面对撼天神君，再想护着稚嫩的柳青璃可谓毫无胜算，因此始终隐姓埋名，连隐流两位妖王的婚礼也不曾参加。郝虎作为他的弟子，也只得对宁小闲避而不见。

　　　　至于少年时候那些隐秘的梦……

　　　　就只是个梦罢了，依稀而遥远，他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他的目光清澈、坚定，又有几分疏远，唯独没有愧疚。宁小闲望进他的眼里，就知道当年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心志冷硬的仙人。

　　　　这也是绝大多数仙人应有的素质。

　　　　她点了点头，并不着恼：“好。”不过是各行其道罢了。海勒古悉心教导了郝虎三百多载，宁小闲不过与他相伴年余，孰轻孰重，他心里早有分寸。

　　　　他的作法，其实合乎情理。

　　　　宁小闲转身往柳青璃行去，半路上黄豆大的银球弹了过来，被她接在手里，下一瞬就没了踪影。

　　　　液金妖怪无面，原本就是她的贴身侍卫，方才也是得了她的指令，协同夹击定伯远和佟明夏而已。

　　　　经过了这么一小会儿的休整，柳青璃已经站了起来，腰板儿也挺得笔直。若非宁小闲亲眼见到她遭受重伤，若非她嘴角还有一缕鲜血淌下，她看起来真像没事儿人一般。

　　　　两女对视，眼神同样复杂。

　　　　在这一瞬间，似乎连风儿都停顿了脚步，不再吹拂。迟钝如白玉楼、王阳右这样的大男人，也觉出场中气氛有些微妙，哪敢吱声？

　　　　良久，宁小闲才笑了笑：“三百年前，海公城，镜海王府左司承邱云山被摩诘天所杀，他运送的那截蛮祖断臂不翼而飞。其实”

　　　　“是被海勒古取走了吧？”蛮人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追踪到它的下落。只有生前也是蛮人的海勒古，才会对蛮人的伎俩如此熟悉。“也是海勒古将它放入了天雷绝狱的最深处？”

　　　　“是。”柳青璃也不否认，“这东西不能落入外人手里，所以三百年前由我们带走了它，交到蛮族也无法抵达的天雷绝狱深处。但没料到，这东西被雷噼了三百年，居然滋长出灵性，逃出了天雷绝狱。”

　　　　这三百年来，断臂等于交由海勒古守护。这玩意儿擅自逃跑，他们自然是要将它追回的。“不过这东西被定伯远夺走那一夜，恰逢电闪雷鸣，蒙蔽了天机，所以天道也不晓得它的去向。”

　　　　宁小闲追查了三百年的公案，终于水落石出。

　　　　她望着柳青璃的眼神太复杂，后者忍不住道：“你莫忘了我们方才的约定，我和郝虎要全身而退。”

　　　　方才她在佟明夏面前那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居然不是对定伯远说的，而是伪装作庄涣儿的宁小闲！

　　　　断臂从定伯远身上脱落，领域却没有解除。那个时候，柳青璃就知道领域另有主人了，并且一直潜伏在暗处。偏巧她对蛮祖断臂的属性也是熟悉至极，这时就能推断出，领域与断臂的拥有者蛮祖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宁小闲本人，其实更早就认出这个领域是谁的了神魔狱当中的大巫凶都伏末，号称是蛮族的活字典，从他探明这个领域的特性之后，即清晰无误地告诉她，这领域必为蛮祖所有。

　　　　她当时真真是吓了一大跳。在领域当中想战胜它的主人，必然要苦心造诣，何况她们这一回面对的是空前强大的对手，单打独斗根本没有胜算。

　　　　宁小闲看着柳青璃，心中也实是喟叹：她苦苦追踪柳青璃下落，当然没安什么好心。谁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压根儿没有打生打死，反倒是携手合作，一明一暗、配合无间，最终剁下了佟明夏的脑袋。

　　　　世事之奇叵难料，莫过于此。

　　　　其实方才凡人探寻逃生暗道失败，柳青璃揪住庄涣儿衣领的同时，就见到后者冲她眨了眨眼，而后有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柳青璃虽然吃惊，却也不动声色地接了，一瞥之下才知道是一头小小的飞鼠妖，顿时大喜过望！先前她放出女鬼袭击白柳山庄后院的商队牲口，也是要确认一个事实，那即是：牲畜虫豸的死亡，并不会增加沙漏里的细沙，只有人类和妖怪的性命才有此功效。

　　　　领域早就封闭，不会有新的修仙者进入了，庄涣儿塞给她的这头飞鼠妖是从神魔狱里带出来的，神魂已经被抽走，躯体却保持着原有的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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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7章　我是……

　　　　在领域当中，由于它仍是妖身，因此被判定为有效祭品。有了这条多出来的有效生命，柳青璃就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将时间拨回正常的流速，杀佟明夏一个出奇不意。

　　　　她前头的百折不挠、最后的穷途末路，其实都在演戏，不过是为了宁小闲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而宁小闲的一击定干坤虽然惊艳，若没有柳青璃的苦肉计来惑乱敌心，恐怕也未必成功。

　　　　所以柳青璃对她说：“我要全身而退。”即是以此为条件，为自己布好后路。否则宁小闲就变成了最大的赢家，既夺走了蛮祖断臂，又将柳青璃擒获。

　　　　宁小闲不答，反倒凝视着柳青璃，目中有神光闪烁。

　　　　大虎不须望见她的神情，也知道她正在心中急速评估。

　　　　她追捕了自己这一行人三百多年，今日才逮到现行，真会守信放过他们？要知道方才情势紧迫，柳青璃连要求她发下血誓的功夫都没有。

　　　　亦即是说，如果宁小闲违约，并不会受到悔诺的惩罚。

　　　　好容易柳青璃和郝虎两人都被击成重伤，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如果宁小闲就这样放过了他们，下回哪里还能再撞上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连唿吸都屏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小闲才淡淡一笑：

　　　　“好。不过下次再相见，你可莫要怪我出手。”

　　　　郝虎闻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抬眼去看柳青璃，她面上神色自若，半点儿情绪也未外放。他的前臂正在生肌长肉，此时走过来扶着柳青璃站了起来，而后向宁小闲说了声：“小闲姐，后会有期。”趁着她心情好，他们要赶紧离开。否则她万一改变主意了，怕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宁小闲的声音还是从后方传来：“冒充赵姨娘的女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青璃体｜内气机流转，快速修复肌体的损伤。虽说她也有煞气护体，和佟明夏的力量同源，但愈合能力毕竟不如郝虎这样的体修：“赵姨娘冤死后化鬼，留连此地不去，最后被其他鬼魂吞噬，所以无论是天师还是定伯远，都不可能找到她。”

　　　　“你呢？”既然当事人连鬼都当不成了，为什么柳青璃却知道白柳山庄的前因后果？

　　　　“我天生能够沟通阴阳。”柳青璃微笑，“吞掉了赵姨娘的那只女鬼恰巧还流连在这片荒野，我听到了她的心声，将她捕在手里。”

　　　　所以才有了白柳山庄后院里那一出戏。利用区区一只冒牌女鬼，她就试出了残臂在定伯远身上这么个事实。

　　　　宁小闲点了点头，忽然问她：

　　　　“你是阴九灵，还是柳青璃？”

　　　　这个问题，对两人而言都是至关重要。

　　　　柳青璃的面色也沉静下来，定定地望着她：“我是柳青璃。”

　　　　她的声音平淡如水：“阴九灵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柳青璃。”

　　　　宁小闲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放心。”柳青璃的声音中含着一点点讥讽，不仔细听甚至察觉不出，“我对你和撼天神君，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真是个好消息。”宁小闲晃了晃手上的蛮祖断掌：“这个呢？”

　　　　“我们守护了它三百年，也该易主了。”柳青璃闭上了眼，“放在撼天神君那里，或许更稳妥吧。”

　　　　宁小闲笑了笑，退开两步。

　　　　这即是放行之意了。郝虎深深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一下头，召出自己的玉舟，带着柳青璃一跃而上，往东南方向飞去了。

　　　　身后传来宁小闲的声音，飘飘渺渺却意味深长：“希望我们不用那么快又见面。”

　　　　否则……

　　　　……

　　　　玉舟飞行，一路无语。

　　　　直到太阳快要升到天顶，柳青璃才轻轻道：“原来宁小闲是这般模样。”玄天娘娘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她举手投足干脆俐落，自信又有魄力，像是清晨开在最高枝头的那一朵蔷薇，明媚妍丽，纵使男人们摘不到，也是忍不住要驻足、抬头，细细欣赏的。

　　　　那是和明玉香的娇柔完全不同的美。

　　　　郝虎闻言回头，笑道：“听师父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