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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签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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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道:‘什么宝物?我愿意和你们一样发财,可是你得告诉我怎样办。'
“他道:‘那么你起誓吗?用你父亲的身体,你母亲的名誉和你的宗教信仰起誓,今后绝不作不利于我们的事,不说不利于我们的话。'
“我答道:‘只要碉堡不受威胁,我愿意这样起誓。'
“那么我的同伙和我自己都起誓,给你宝物的四分之一。这就是说:咱们四个人,每人品均一份。'
“我道:‘咱们只有三个人呀。'
“不然。德斯特·阿克勃尔必须分一份。在等候他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莫郝米特·辛格请站在门外边,等他们来的时候通知我们。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欧洲人是守誓的人,所以我们信任你。你如果是个惯于说谎的印度人,无论你怎样向神假期誓,你的血必然已经染到我的刀上,你的尸体也就被扔到河里去了。可是我们信任英国人,英国人也信任我们,那么,听我来说吧。
“我们印度北部有一个土王,他的领土虽小,财产却很丰富。他的财产一半是他父亲传下来的,一半是由他自己搜括来的。他嗜财如命而又吝啬非常。乱起以后,这土王听到白人惨遭屠杀,一面附和叛兵向白人抵抗,可又怕白人一旦得手,自身遭到不利。迟疑好久,不能决定。最后他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他把所有的财产分做两份,凡是金银钱币都放在他宫中的保险柜里;凡是珠宝钻石另放在一个铁箱里,差一个扮作商人的亲信带到阿格拉碉堡来藏匿。如果叛兵得到胜利,就保住了金银钱币;如果白人得胜,金钱虽失,还有钻石珠宝可以保全。他把财产这样划分以后就投入了叛党——因为他的边界上的叛兵实力很强。先生你试想,他的财产是不是应当归到始终尽忠于一方的人的手里。
“这个被派来的乔装商人化名阿破麦特,现在阿格拉城内,他准备潜入堡内。他的同伴是我的同盟兄弟德斯特·阿克勃尔,他知道这个秘密。德斯特·阿克勃尔和我们议定了今晚把他从我们把守的堡门带进来。不久他们就要来了,他知道莫郝米特·辛格同我在等着他。这个地方平静得很,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到来,从此世界上也就再没有阿破麦特这个商人了,而土王的宝物也就归咱们几人品分了。先生,您看好不好?'〃在伍斯特尔州,生命被看得很重,被看成是神圣的,可是在这个残杀焚掠、人人都是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就不大相同了。这个商人阿破麦特的生死,我在当时觉得是无足轻重的,那批宝物打动了我的心。我想象着回老家以后怎样支配这一笔财富,想象着当乡亲们看到我这个从来不干好事的人带着满口袋的金币回来,会怎样地瞪大眼睛看我。因此,我下定了决心,可是爱勃德勒·克汗还以为我在犹豫,又紧逼了一句。
“他道:‘先生,请您再考虑考虑,如果这个人被指挥官捉到,必定会被处死刑,并且把宝物充公,谁也得不着一个钱。他现在既然落到咱们手中,为什么咱们不把他私下解决了平分他的宝物呢?宝物归咱们和入了军队的银库还不是一样。这些宝物足够使咱们每人都变成巨富。咱们距离别人很远,不会有人知道,您看还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的吗?先生,请您再表示一下,您还是和我们一道呢,还是必须叫我们把您认做敌人?'
“我道:‘我的心和灵魂都和你们在一起。'
“他把枪还给了我,并说:‘这好极了,我们相信您的誓言和我们的一样,永远会被遵守。现在只有等待着我的盟弟和那个商人了。'
“我问道:‘那么,你盟弟知道咱们的计划吗?'
“他是主谋,一切全是他策划的。咱们现在到门外去,陪着莫郝米特·辛格一同站岗去吧。'
“那时正是雨季的开始,雨还没有停。棕色的浓云在天上飘来飘去,夜色迷蒙,隔着一箭之地的距离就看不清楚了。我们的门前是一个城壕,壕里的积水有些地方差不多已经干涸了,很容易走过来。我们站在那里,静待着那个前来送死的人。
“忽然间,壕的对岸有一个被遮着的灯光在堤前消失了,不久又重新出现,并向着我们的方向慢慢走来。
“我叫道:‘他们来了!'
“爱勃德勒轻轻说道:‘请您照例向他盘问,可是不要吓唬他,把他交给我们带进门里,您在外边守卫,我们自有办法。把灯预备好了,以免认错人。'
“那灯光闪闪地向前移动着,时停时进,一直等到看见两个黑影到了壕的对岸。我等他们下了壕沟,涉过积水,爬上岸来,我才放低了声音问道:‘来人是谁?'
“来人应声答道:‘是朋友。'我把灯向他们照了照,前面的印度人个子极高,满脸黑胡须长过了腰带,除了在舞台上,我从来也没有看过这样高大的人。另外的那个人是个矮小的,胖得滚圆的家伙,缠着大黄包头,手里拿着一个围巾裹着的包。他似乎骇怕得全身发抖,他的手抽动得好象发疟疾一样。他象一只钻出洞外的老鼠,不住地左顾右盼,两只小眼睛闪闪发亮。我想,杀死这个人未免有些不忍,可是一想到宝物,我的心立刻变成铁石。他看见我是白种人,不禁欢喜地向我跑来。
“他喘息着说道:‘先生,请保护我,请你保护这个逃难的商人阿破麦特吧。我从拉吉起塔诺来到阿格拉碉堡避难。我曾被抢劫、鞭打和侮辱,因为过去我是你们军队的朋友。现在我和我的东西得到了安全,真是感谢。'
“我问道:‘包里边是什么?'
“他答道,‘一个铁箱子,里边有一两件祖传的东西,别人拿去不值钱,可是我舍不得丢掉。我不是讨饭的穷人,如果您的长官能允许我住在这里的话,我一定对您——年轻的先生和您的长官多少有些报酬。'
“我不敢再和他说下去了。我愈看他那可怜的小胖脸,我愈不忍狠心地把他杀死,不如干脆早点把他结果了。
“我道:‘把他押到总部去。'两个印度兵一左一右带他进了黑黑的门道,那个高个子跟在后面,从来没有象这样四面被包围着、难逃活命的人,我提着灯独自留在门外。
“我听得见他们走在寂静的长廊上的脚步声。忽然,声音停止了,接着就是格斗扭打的声音。过了不久,忽然有人呼吸急促地向我奔跑而来,使我大吃一惊。我举灯向门里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小胖子,满脸流血向前狂奔,那高个子拿着刀象一只老虎似地紧紧追在后面。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象这个商人跑得那样快的,追的人眼看追不上了。我知道,如果他能越过我跑出门外,就很可能得救。我本已动了恻隐之心,想留他一命,可是想到宝物,便又硬起心肠。等他跑近,我就把我的明火枪向他的两腿之间抡了过去,他被绊得象被射中的兔子似地翻了两个滚。还没等他爬起来,那印度兵就起了上去,在他的肋旁扎了两刀。他没有挣扎一下,也没有哼出一声,就躺在地下不动了。我想或者他在绊倒的时候就已经摔死了。先生们,你们看,不管是否对我有利,我把经过都已从实招供了。”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伸出带着铐子的手,接过了福尔摩斯给他斟的加水威士忌酒。我觉得不仅是他那残酷的行为,就是从他在述说这段故事时的满不在乎的神气里,也可以想象得出这个人的极端残忍和狠毒。无论将来他得到什么刑罚,我是不会对他表示同情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和琼斯坐在那里,手放在膝上,侧耳倾听,面色也显出厌恶的神气。斯茂也许看出来了,因为在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声音和动作里都带着些抗拒的意味。
他道:“当然了,全部事实确实是万分糟糕。可是我倒愿意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处在我的地位会宁可被杀也不要那些宝物?还有一层,他一进堡垒,就形成了我们两个人里必须死掉一个的形势;假若他跑出堡外,这整个事情就会暴露,我就要受军事审判而被枪决——因为,在那样的时刻,定刑不会从宽的。”
福尔摩斯截断他的话道:“接着谈你的事吧。”
“爱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和我,三个人把尸身抬了进去。他身子虽然矮,可是真够重的。莫郝米特·辛格留在外面守门。我们把他抬到已经预备好了的地方,这儿距离堡门相当远,通过一条弯曲的甬道进入一间空无一物的大厅,屋子的砖墙全已破碎不堪,地上有一凹坑,正好作天然的墓穴。我们把商人阿破麦特的尸身放了进去,用碎砖掩盖好了,弄完以后我们就都回去验看宝物了。
“铁箱还放在阿破麦特原来被打倒的地方,也就是现在放在桌上的这个箱子,钥匙用丝绳系在箱子盖上的刻花的提柄上边。我们把箱子打开,箱内的珠宝因灯光的照耀,发出来灿烂的光辉,就如同我幼年在波舒尔时在故事里读过的和我当时所想象过的一样。看着这些珠宝,使人眼花缭乱。我饱了眼福以后,就动手把珠宝列了一张清单。里面有一百四十三颗上等钻石,包括一颗叫做'大摩格尔'的——据说是世界上第二颗最大的钻石,还有九十七块上好的翡翠,一百七十块红宝石(其中有些是小的),四十块红玉,二百一十块青玉,六十一块玛瑙,许多绿玉、缟玛瑙、猫眼石、土耳其玉和我那时还不认得的其他宝石,可是后来我就渐渐地认得了。除此之外,还有三百多颗精圆的珍珠,其中有十二颗珍珠是镶在一个金项圈上的。从樱沼别墅拿回宝箱以后,经过点验,别的还全在,只缺少了这个项圈。
“我们点过以后,把宝物放回箱里,又拿出堡外给莫郝米特·辛格看了一遍。我们又重新隆重地宣誓:要团结一致谨守秘密。我们决定把宝箱藏匿起来,静候大局平定以后再来平均伙分。当时就把赃物分了是不妥的,因为珠宝价值太高,假若在我们身上被发现了,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再说我们的住处也没有隐蔽的地方可以收藏。因此我们把箱子搬到埋尸的那间屋子去,从最完整的一面墙上拆下几块砖来,把箱子放进去,再把砖放回,掩盖严密。我们小心地记清了藏宝的地方,第二天我画了四张图,每人各执一张,下面都写好了四个人的签名作为我们起誓的标记:从此以后我们一举一动全要代表四个人的利益,不得独自吞没。我可以对天气誓,从来没有违反过这个誓言。
“好啦,以后印度的叛变结果如何,也用不着我再来告诉你们诸位先生了。从威尔逊占领了德里,考林爵士收复了拉克瑙以后,叛乱就瓦解了。新的军队纷纷开到。纳诺·萨希布在国境线上逃跑了,葛雷特亥德上校带领着一个急行纵队来到了阿格拉把叛兵肃清了,全国似乎已经渐渐恢复了和气状态。我们四个人盼着不久就可以平分赃物、远走高飞了,可是转眼之间我们的希望就成了泡影,因为我们以杀害阿破麦特的罪名全都被捕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那土王因为信任阿破麦特,才把宝物交给他。可是东方人疑心太大,那土王又派了一个更亲信的仆人跟在后面,暗查阿破麦特的行动,并且命令这仆人要把阿破麦特紧紧地盯住。那晚他在后面暗暗跟随,眼看阿破麦特走进了堡门。他以为阿破麦特在堡内已经安顿妥当,所以在第二天就设法进入堡内,可是怎样也找不到阿破麦特。他以为事情太离破了,就和守卫的班长谈了,班长又向司令官作了报告,因此在全堡内立刻作了一次细密的搜查,发现了尸身。在我们还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就被以谋杀的罪名逮捕了——三个人是当时的守卫者,其余一人是和被害者同来的。在审讯中没有人谈到宝物,因为那个土王已被罢黜并被逐出了印度,已经没有人对宝物有直接的关系了。可是谋杀案情确凿,判定我们四人同为凶手。三个印度人被判徒刑终身监禁,我被判死刑,可是后来得到减刑,和他们一样。
“我们的处境很是破怪。我们四个人被判徒刑,恐怕今生再难恢复自由,可是同时我们四个人又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只要能够利用宝物,就可以立成富翁享清福。最难忍受的就是:明知大宗宝物在外面等着我们取用,可是还要为了吃些糙米,喝口凉水而受禁卒的任意凌辱,我真要急得发疯,所幸我生性倔强,所以还能耐心忍受,等候时机。
“最后,好象时机到了。我由阿格拉被转押到马德拉斯,又从那里被转到安达曼群岛的布雷尔岛。岛上白种人囚犯很少,又因为我一开始就表现得不错,不久就受到了特殊的待遇。在亥瑞厄特山麓的好望城里,我得到了一间自己居住的小茅屋,很是自在。那岛上是可怕的热病流行的区域,离我们不远就有吃人的生番部落,生番们遇有机会就向我们施放毒刺。在那里整天忙于开垦,挖沟和种薯蓣,还有许多其他杂差,到夜晚我们才能有些闲暇。我还学会了为外科医师调剂配方,对外科的技术也学得一知半解了。我时时刻刻在寻找逃走的机会,可是这里离任何大陆都有几百英里远,而且在附近一带海面上风很小,甚至没有风。因此,要想逃跑真是万难。
“外科医师萨莫吞是一个活泼而喜欢玩乐的青年,每天晚上常有驻军的青年军官们到他家去玩牌赌钱。我配药的外科手术室和他的客厅只有一墙之隔,有一个小窗相通。我在手术室里有时觉得苦闷,常常把手术室的灯熄灭了,站在窗前听他们谈话,看他们赌钱。我自己本来也好玩牌,在一旁看看也很过牌瘾。他们常常在一起的有带领土人军队的舒尔托少校、摩斯坦上尉和布罗姆利·布劳恩中尉和这位医师本人,此外还有两三个司狱的官员。这几个官员是玩牌的老手,赌技很精。他们几个人凑成一伙,玩起来倒也痛快。
“有一个情况不久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每次赌钱总是军官们输,司狱官员们赢。我可不是说这里有什么弊病,只是因为司狱的官员们自从来到安达曼群岛,每天无事可做,就拿着玩牌消磨时光,日久熟练,技术也就精了。军官们技术不高,所以每赌必输,他们愈输愈急,下的注就愈大,因此军官们在经济上一天比一天窘困,其中以舒尔托少校输的最多。起初他还用钱币钞票,后来钱光了,只好用期票赌,他有时稍微赢一点儿,胆子一大,接着就输得更多,以致搞得他整天愁眉苦脸,借酒浇愁。
“有一晚他输的较往常更多了,当时我正在茅屋外边乘凉,他和摩斯坦上尉缓步回营。他们两人是极要好的朋友,每天形影不离。这位少校正在抱怨他的赌运不佳。
“经过我的茅屋的时候,他和上尉说道:‘摩斯坦,怎么办?我可毁了,我得辞职了。'
“上尉拍着他的肩道:‘老兄,没有什么了不起,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我也有过呢,可是……'我只能听到这些,可是,这已经够让我动脑筋的了。
“两天以后,当舒尔托少校正在海滨散步的时候,我趁机走上前去和他说话。
“我道:‘少校,我有事向您请教。'
“他拿开口里衔着的雪茄烟,问道:‘斯茂,什么事?'
“我道:‘先生,我要请教您,如果有埋藏的宝物,应当交给谁比较合适呢?我知道一批价值五十万镑的宝物埋藏的地点;既然我自己不能使用,我想最好还是把它交给有关的当局,说不定他们会缩短我的刑期呢。'
“他吸了口气,死盯着我,看看我是否在说真话,然后问道:‘斯茂,五十万镑?
'
“'先生,一点儿也不错,五十万镑现成的珠宝,随时可以到手。破怪的是原主已经犯罪远逃,捷足的人就可以得到。'
“他结巴着说道:‘应当交政府,斯茂,应当交政府。'他的口气很不坚定,我心里明白,他已上了我的圈套了。
“我慢慢地问道:‘先生,您认为我应当把这情况报告总督吗?'
“你先不要忙,否则你就会后悔。斯茂,你先把全部事实告诉我吧。'
“我把全部经过都告诉了他,只是变换了一些事实,以免泄露藏宝的地点。我说完了以后,他呆呆地站着沉思了许久,由他嘴唇的颤动,我就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思想斗争。
“最后他说道:‘斯茂,这事关系重要,你先不要对任何人说一个字,让我想一想,再告诉你怎么办。'
“过了两夜,他和他的朋友摩斯坦上尉在深夜里提着灯来到我的茅屋。
“他道:‘斯茂,我请摩斯坦上尉来了,再听一听你亲口说说那故事。'
“我照以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舒尔托道:‘听着倒象是实话,啊?还值得一干吧?'
“摩斯坦上尉点了点头。
“舒尔托道:‘斯茂,咱们这么办。我和我的朋友把你的事情研究以后,我们认为这个秘密是属于你个人的,不是政府的事。这是你个人的私事,你有权作任何处理。现在的问题是你要多少代价呢?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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