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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恋沉醉千年前-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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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又准备往我杯里斟酒,我颇不耐烦地道:“一杯一杯地喝太麻烦了,直接用壶吧。” 
  说完后不等他反应,我便提起一个紫金酒壶道:“这壶算我敬你的,恭祝你荣登太子之位。” 
  他定定地看着我,黑眸里异色翻涌,半晌才恢复平静,瞳仁里仿佛快滴出墨来,眉睫之上辗转出若有似无的惆怅,夜晚的寂寥仿佛突然间全数落进了他的眼底。 
  我被空气里的凝滞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口舌无比干燥。摁住壶盖,我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手里一整壶酒,这还是我几十年来第一次一口气喝光大概半斤白酒。热辣辣的液体落到小腹里,如火烧火燎,不一会,一股劲道猛烈地窜上脑门,血液随之上涌,翻江倒海,五内俱焚,烧得我神志微微有些恍惚。 


  我抬眼向对面看去,正好望见他喝下壶里的最后一口。 
  “你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他噌地放下手中的紫金螭首,声音低沉浑厚,眼睛里浮光掠影、异彩连连。 
  我默然不语,拾起银箸正准备夹菜,面前却移过来一碗白芨燕窝羹。 
  “一口气喝了那么多,最好先吃点羹暖胃。”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我抬头横眼:“不劳太子操心。” 
  “这还有菊花茶。”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仍旧热络地为我张罗着。

 
  我也懒得开口了,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阵“抢攻”后,肚子总算感到不空了,停筷时才察觉对面的人一下也没动筷,只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我当然不会去关心他为什么不吃东西,伸了伸懒腰,我从怀里掏出锦帕抹嘴。 
  “多谢太子这桌丰盛的酒菜,时间不早了,我先告退了。”说完后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叫住我,突然走过来抓住了我的左手。 
  你想做什么?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没答话,只是拉高了我的手,从腰间解下了那块紫色玉佩放到我的掌心。 
  “这块玉后面刻着‘如朕亲临’,兰朝在凤国有几处暗桩,你此次南下我会派遣四名大内高手扮成下人跟着你,他们中有一人知道那些暗桩所在,但只有这块玉才能调遣暗桩,也许你会用得着它。” 
  他徐徐解释着,抓住我手掌的那只大手却一直没有放开,我一抽手却被他抓得更紧。我恼火地瞪着他,示意他赶快松手。 
  他怔怔地望着我,神色有些恍惚,掌心里的高温烫得我手心微汗。

 
  “芯儿……”他突然喃喃低语,眼睛里一片迷蒙,仿若黑夜里的大海。 
  我听了后勃然大怒,狠命地甩开他的五指,不屑地说道:“你乱喊什么呢,君凰越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这么决绝,甚至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嫁给他了?”他冲我低吼,白皙透明的脸上一片通红。 


  “人都死了,还需要什么解释?”我漠然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逃避过往。”他在我耳边大吼。 
  “你我均是俗世烟火,既不能成画,也不能入诗,更看不破那一花一世界、一砂一极乐,所以,你还是等君凰越复活时再来解释吧。”我说得很平静。 
  他紧抿着薄唇回瞪我,眼底爬满了血丝,隐隐流露出沧桑和疲惫,脸上那片绯红蔓延到了脖子上,淹没在白色衣襟里。

 
  明亮的烛火把我俩相望无言的身影照在了墙壁上,拉成两个大大的侧影。半开的窗户外,风声萧萧,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绵绵秋雨,浇湿了满地尘埃,也淋透了我整颗心。 
  屋子里所有的气息和声音仿佛都被这场秋雨给挡在了窗外,小小的空间里只余令人窒息的沉默。烛花爆开,发出噗地一声轻响,摇散了墙上两道逐渐拉近的身影,也震醒了我差点坠入那片沧桑里的心神。 
  我急忙用力推开眼前那副即刻便要贴上我脸庞的胸膛,顾不得手腕上传来的隐痛,转身跑出了殿外,冲进了大雨里。 


  腰间突然环上了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我被一股大力拖进了一具湿热的怀抱里,还未回过神来,我的身子便被转了个向,双唇紧接着被一抹温热覆住了,我紧咬着牙关,奋力挣扎着,心里就象这场秋雨,阴湿、凉寒。 
  腰际的双臂却越缩越紧,把我死死地禁锢着,唇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灼热的舌尖狂乱地顶撬我唇齿,连绵的秋雨也浇不熄那满腔的火热,后腰的大掌同我唇上的那抹柔滑一起升温再升温,雨水和着阴寒从我的头顶滴落,划过睫毛,淌成一缕细线流进彼此的双唇,酸酸涩涩的味道盈满了齿缝。 


  我抬起膝盖使劲向上顶去,却被一只手臂挡住了,心里又急又恼,干脆张口向那条一直不放弃在我牙关前进攻的舌头咬去,铁锈的味道混着秋雨的酸涩一齐填满了我的口腔,天空里细雨如丝,模糊了我的双眼,氤氲的光圈里却清晰地接收到了两道如火如针的视线。 
  嘴里的铁锈和酸涩越来越多,齿间咬住的那条舌头却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雨水连成细线从我的发梢不停地流进我的双唇,把口腔里越积越多的血水往喉咙里推去。

 
  一股咸酸苦痒的感觉从喉咙深处冒了上了,激得我肠胃翻腾,几欲作呕,我连忙松开牙齿扭头吐出了满口的雨水和血水,却吐不掉已经流进了心间的咸苦。 
  “放开我!”没了唇上的那抹压迫,我终于可以扯开嗓子大喊了。 
  腰间复又多了一只手臂,把我用力地环抱着,胸腔里的空气一下子被狠狠地挤压了出去,当我正欲吸气再大喊时,整个人却被放开了,前一秒还包围着我的火热顿时退去了,紧接着秋雨里的冰凉铺天盖地地袭卷了我。 
  君洛北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我的视线里越走越远,漫天细雨剪出他湿润的轮廓,夜风忽起,吹乱了纷飞的雨滴,也吹散了我满眼的湿意…… 

  远行之前(下) 

  雨越下越大,我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暖春殿周围看不见一个宫女太监,想来君洛北一早就把他们给谴开了。 
  我在雨幕里瑟缩颤抖着,不知道自己七拐八弯下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一路行来非但没遇到一个巡夜的,就连一个避雨的亭子回廊也没见着,我象只无头的苍蝇就着天上微弱的夜色在一片花坞里踉跄着,满地的泥泞里被我踩碎了无数落花。 
  “一场秋雨一场寒”,此刻冷的不止我的身,还有我的心。

 
  脚下冷不防地一滑,我狠狠地摔了下去,花泥四处飞溅,落了我满头满脸。手腕处的隐痛更加明显了,凉寒如丝,密密地钻进我的皮肤浸入血液流遍全身,驱逐了我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热度。 
  迷蒙暗沉的夜色里,晚风呼啸而过,掀起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如烟似纱笼在了秋花软泥上,也笼在了我逐渐僵硬的四肢上。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无间,想起了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想起了他温暖厚实的胸膛,想起了他琥珀色眸子里那盈盈的笑意和包容,想起了他怀里手心里无处不在的温柔和热情。 
  也许,无数的感动和心动加起来就是喜欢;也许,无数的喜欢加起来就是爱。 


  意识模糊间,我仿佛看见了无间,他撑着一柄绸伞朝我慢慢走来,飘逸的身形、月白的长衫、翻飞的衣袂成了这黑夜里最亮眼的存在。我裂着嘴笑开了,无间啊,你真是我生命里的贵人,总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就出现了。 
  淋洗了我良久的大雨终于停了,停在了我头顶的那柄绸伞外。 
  “小姐,你还好吧?”轻浅的嗓音飘散在雨雾里,不是无间,我的心里有些失望。 
  “小姐?”声音更近了。 
  “我冷。”我回答得有些茫然,声音仿佛用拽的才能从喉咙里出来,唇边的花泥趁机溜进了嘴里。 
  身上很快便覆上了一层薄衫,紧接着一只手臂揽腰把我提扶了起来。

 
  “得罪了,小姐。”来人一边扶我一边说道。 
  离开那片泥泞,我仿佛更冷了,僵硬的四肢连发抖的力气也使不出了,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一番扶搂下,我终于被他带到了一处温暖所在,触目所及尽是字画书卷,正面对着的中堂上挂着几张形状各异的古琴。身旁的烛火稍稍驱散了我的冷意,却让我牙齿打起了寒战。 
  “我叫个丫鬟来服侍你,顺便让她带件衣衫给你换下。” 
  “不用了。”我唤住了他转身欲走的身影,能在皇宫内苑住下的年轻男子肯定是还未出宫建府的皇子,这大半夜的我不想有人看见我在一个皇子的住处出现。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嘴巴,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他转身看向我,清润的眼睛里有一抹疑惑,半湿的中衣贴在他本就单薄的身体上,衬得他更加苍白瘦弱、体不胜衣,唇上的那抹红润成了他身上最鲜活的景致。仿若鲜血浸在了白绢里,朱砂落在了宣纸上。 
  我心里一怔,他不正是擂台招亲那日第一个上台弹琴的四皇子吗?而他望着我的眼睛里也渐渐染上了惊讶。 


  “你,竟然是你!你竟然是女子!”他迟疑着,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其妙。 
  我有些啼笑皆非,强忍着唇齿的颤抖,道:“我当然是女子,这么晚了就不劳公子惊动下人了,麻烦你给我找方帕子擦拭一下就行,我还急着回家。” 
  “好的,请小姐稍等。”他苍白的脸上有些窘色,丢下话后就匆匆转到了屏风后面。 
  一阵悉悉梭梭后,他拎着一件秋香色棉衫站到了我面前,脸色也越发的红润了,看不出先前的苍白。 
  “真不好意思,我书房里没有锦帕,只有一些替换衣物,你将就着擦拭一下吧。” 


  “多谢公子。”我连忙道谢接了过来。 
  我哆嗦着脱下他披在我身上的外衫,正准备抹去周身的水渍和花泥时,却见他倏地转过了身,有些急切地走开了。 
  “你慢慢擦,我也打理下自己。”他的声音从屏风后闷闷地传了出来。 
  我一边跺脚哈气,一边飞快地擦拭着,却见到自己一大片胸口在湿襟下若隐若现。 
  难怪了,我心里恍然大悟,看来这四皇子还算得上是个谦良君子。可惜,莫思攸错过了他。

 
  看看外面仍旧下个不停的大雨和越发深浓的夜色,我心里更急了,把那件棉衫撺在胸口扬声道:“公子,我要走了,麻烦你指下出宫的路。” 
  他马上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件外衫,半湿的中衣却没有换下,手里还抓着件月牙白长衫和一只暖手炉。 
  “你把这长衫披上,拿着这暖炉,我送你出宫。莫说这宫里地形复杂,就算你走到了宫门若没有通行令牌也是出不去的。”说完后,他半侧着身子对我递出了手里的东西。 
  我一一接过来,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忘了皇宫不是个来去自由的地方,也暗骂君洛北那个可恶胚子,竟然什么也不交代就把我丢在大雨里转身走了,还好我今晚遇到了这个四皇子,不然就惨了。 


  送我出宫的路上,他告诉我他叫君洛沂。 
  沂?我想起了擂台招亲那日有个叫白沂的人画了一幅我的画象,当时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君洛北身上了,没去看那白沂的样子。想起他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我突地明白了,那白沂应该就是眼前这君洛沂了,只是他一直以为当日作画的对象是名男子。 
  这是不是印证了西游记里的一句话,“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敢问小姐芳名,为何会如此狼狈?” 君洛沂轻声问我。 
  听他这么一问,我就知道他没有参加中秋夜宴,那晚发生的事想必让与会众人都对我这个廷尉夫人留下深刻印象了。

 
  “我姓秦,宫里有位娘娘是我姨娘,我应她邀请进宫看望她,却不料在出宫的路上遇上大雨,从而跟丢了引路太监。”实话当然不能说,我只好对他撒了个谎。 
  他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话。 
  行到宫门处,却赫然见到了君洛北,一名禁军撑着一把白绸伞站在他旁边。伞下的君洛北全身都湿透了,白色长衫紧紧贴在昂藏的身躯上,洇湿的长发粘着额头,幽深的眸子敛尽了夜空里的黑暗。 
  我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眼睛里几欲冒出火来。 
  “太子?!”君洛沂惊讶地问到,“你怎么站在宫门口?” 


  “我掉了样很重要的东西,禁军正在四处寻找。”君洛北眉头微蹙看着我和君洛沂。 
  “看来那东西是价值连城了,竟让堂堂太子屈尊降贵地冒雨等在宫门口。”君洛沂惊叹。 
  “你俩这是?”君洛北半眯着双眼问道。 
  “我是来送秦小姐出宫的,不如太子也先行回府吧,正好送秦小姐一程。你那东西下人们找着了自会给你送去,你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小心着凉。” 


  “也好。”君洛北爽快地答应了,眸子里闪过一抹晶亮,恍若流星划过了夜空。 
  我心里虽然已经火冒三丈,但当着君洛沂却不能发作,只好恨恨地跟在君洛北身后出了宫门。 
  “对不起,我回头去找你时却不见你人影。”他摒退了手下对我低声说道。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根本不想理他。 
  “往左走,宫外的马车都停在那里。”他在我背后道。 


  我往左首看去,迷蒙的雨雾里果然停着几辆马车。真要坐他的马车回去吗?我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 
  正踌躇不前的时候,手臂被君洛北拽住了,我身不由己地被拖着往马车走去。 
  “澜儿!”一抹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 
  我激动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无间撑着伞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宽大的衣袖随着他脑后的辫子一起在空中飞扬。 
  “无间!”我开心地大喊,挣脱了臂上的手掌,向他跑去。 
  “你怎么湿成这样?快上马车。”无间环住我冲进他怀里的身子,连声催促着。 
  “无间,我好冷哦!”我紧搂着无间的后腰,脸颊在他胸口处不停磨蹭,有心要在君洛北面前对无间撒娇。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我更加肯定了君洛北对我有一份情愫。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轻松,就让他见识一下我新婚的甜蜜吧。 
  “乖,回家就好了。”无间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听在耳里,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一晚上的酸楚和寒冷瞬时不翼而飞,心里盈满了幸福和悸动。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无间,他温柔地回应我,灼热的双唇温暖了我的唇舌,也温暖了我的身心。我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无间只属于我的那份温柔,忘记了飘飞的秋雨,也忘记了身边的君洛北。 
  依稀间传来一阵巨响,我和无间同时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只见身边飞速地驶过一辆马车,华丽的车帘在秋风里翻飞,隐约可见君洛北坐在里面。 
  马车到了玉府时,我赖在无间的怀里不肯起身,他好笑地摇了摇头,把我一路抱了回去。我埋在他的怀里吃吃地笑着,心里某一块地方变得特别柔软。 


  “还好我临出门吩咐下人每半个时辰就给浴池里换一次热水,想着这么冷的雨夜你可以一回来就泡进热水里,现在正好给你暖身子。”无间一边为我脱衣一边说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注满了感动,一股柔情从心头缓缓涌出,一直向上窜进我的眼睛里,这一刻的无间在我眼里怎么看也看不够。 
  无间抱我坐进池子里,撩开我额头的湿发道:“认识你这么久,你今晚最温柔。” 
  我揽着他的腰,感叹地说道:“我今晚在宫里的时候可真想你。” 
  “皇后找你做什么,怎么还让你淋雨了?我见你这么晚都没有回府,急得到皇宫门口去等你了。”他柔柔地问我,眼睛里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她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让我南下的时候可以调谴兰朝设在凤国里的暗桩。”我有些心虚地说道,“出宫的时候遇上大雨和引路太监失散了,刚巧碰到了太子,那件外衫就是他的。” 
  他凝视了我好半天才道:“恩,我刚为你解衣时看见那块紫玉了。” 
  我被他炯炯的双眼看得心里发麻,还好他没有再追究下去,心里不禁长舒一口气。 
  睡觉前,无间要了我一次又一次,动作前所未有的激烈,偶尔还会弄痛我。我本来被雨淋得有些不适的身子在他反复地折腾下变得疲乏不堪,最后终于忍不住在他还在驰骋时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我头痛欲裂,浑身发软,喉咙里象火烧刀刮般难受。我竟然感冒了,自从这具身体能自己下床走动后,我有整整一年没尝过虚弱的滋味了。如今,一年前那些苦得要命的药汁终于有机会再来折磨我了。 
  这场感冒来得十分突然、凶猛,让我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才算全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病一场”,也让我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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