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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二部剑在天下(古风耽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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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软绫贴身长裤后洇开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西门吹雪触在男人腰带上的手顿了顿,叶孤城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停滞,不由转过头,道:“怎么。”
西门吹雪看着他解开腰间的丝绦,衣衫尽褪,腿后蜿蜒出一股已经几近干涸的寸许长的血迹,不禁沉声道:“伤得很重?”
叶孤城微挑剑眉:“方才说过,我并不曾……”忽看见西门吹雪目光所及之处,顿时止住话语,心下明白了他话中所指的意味,同时亦觉出腰下扯痛不已,不由微微抬一抬唇角,道:“刚才与人动手,难免如此。”除下冠簪,进入桶内热水当中。
淡淡的水雾间男人长发流披,森黑的发丝沾染了身周弥漫氤氲着的蒸气,脸色比往日仿佛更白了三分,却有些冰硬的模样,也许是错觉,似是有极轻微的血腥气味从身上散开,但很快便被水中放着的甘松香冲淡,终究消失不见……
身后有人用银瓠舀水自他的头顶徐徐倾下,叶孤城任由水流漫过面容,闭上眼,向后靠在桶壁上,将全身缓缓浸泡在水中。身下仍是隐隐传来异痛,方才打斗间尚且无暇顾及,眼下放松下来,才觉颇为痛楚,想是经过一番剧烈动作后,却是比之今晨,又严重了几分。正微微凝眉间,就听西门吹雪自身后冷冷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叶孤城阖着眼:“暂且不知。”顿一顿,仰面将头枕在桶沿,“出手明确,武功亦属上乘,兼且狠辣无畏,竟未让我得取一个活口查供……”
西门吹雪低首看向男人半仰着的面容,冷白的肌理由于热水的蒸腾而逐渐漫上一丝极淡的血色,仿佛就将要被消溶进沉沉的雾气之中。修长的手指伸出,拈开对方颊上粘着的一缕发丝,西门吹雪俯身在那光润的额间一吻,低声道:“沐浴后,便多休息。”叶孤城睁开眼,将男子从鬓间垂下浸在水中的发丝捞起,道:“好。”
直到水温已降,叶孤城才从浴桶中出来,擦净了身上的水渍。
毫无遮掩的颀健身躯光裸着静静伏在宽大的软榻间,半湿的长发披在脊背上,末梢还不时滴下几点水珠。叶孤城微微叠着眉峰,直至身后冰冷异样的感觉终于离去,才缓缓将剑眉展开。
西门吹雪细细替男人上过药,起身净了手,便回到榻前,拿起放在一旁的深熟罗白绣螭龙八宝及地长裳,为他裹在腰间,又用一件中襦披在赤裸的背上。
叶孤城伏在榻间,半合了双目,忽淡淡道:“玉教主不至如此。”
西门吹雪坐在他身旁,闻言,微微抬眼,叶孤城继续道:“玉教主虽不满你我之事,但刺杀当朝亲王,毕竟事关重大……何况他总要顾及到你二人父子情分。”
拿过一块棉巾,西门吹雪慢慢为男人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嗯。”
叶孤城将半边脸颊枕在一只连云锦素梅靠垫上,侧着头,微微一笑,道:“西门向来敏睿过人,自然亦知无论从何处看来,玉教主皆应不至如此,但事涉及我,只怕你心中难免存有芥蒂,若一时做出何事,岂不损了父子之情……我也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
西门吹雪听着,寒潭一般的墨黑眼底,神情就这么逐渐柔和了下来……倾低上身将爱侣环住,薄唇吻在对方露在襦衣之外,弧度修雅的肩颈上,轻嗅着从半湿的发丝中传来的淡淡清寒气息,半晌,才淡淡说出一句话:“我知道。”
叶孤城似是‘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西门吹雪抬起身,将手放在了男人的腰间,缓缓揉按起来。
这是一双苍白如冰雪的男人的手,每一丝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分布得恰到好处,完美无缺,可却也是一双,或许是天下间最可怕的手。但就是眼前这样一个在从前从不会去体贴别人的人,在此时此刻,却只是专心为心爱的人,用这样的两只手,尽量去帮他缓解一些不适而已……
室中寂静无声,叶孤城仿佛已经睡着,侧着半边面颊,双目合着,呼吸绵长而清浅。西门吹雪静静看着他的面容,看着那丰润的唇,上扬的眼角,和尾梢一条斜掠几近入鬓的红痕……
眼尾斜挑,则司主一世桃花,半途纹路顺上割接及鬓,既称‘破颜’……
……是为姻缘,已至……
(注:眼尾斜向上挑;说明是一生桃花不断;后来沿着眼角纹路被外力割开;疤痕斜掠向上几近入鬓;;叫作'破颜';是说明;真正的姻缘已经到了。'城主当时眼角在地陵被箭矢擦破;留下一道红迹;后来从地宫出来后;和西门的感情;便开始了。')
“西门。”低醇的声音忽淡淡响起,似是入眠的男人半张开琥珀色的凤目,深褐的瞳仁中仿若遍缀星波。“很担心我?”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下,然后只简洁应了两个字:“没有。”
手上仍拿捏了恰到好处的力道,缓缓揉着掌下劲实修健的腰部:“你,不是我的破绽。”
他是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男子,是一起站在颠峰之上的强者,没有谁需要对方的呵护和顾看,他们完全相信彼此间,各自具备的能力与力量。
是信任,也是尊重。
唇边逐渐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叶孤城重新合上眼:“有些累。”
并非是身体上的疲惫,而只是杀戮后的,一丝淡淡倦然。
西门吹雪从旁边拿过一条厚毯,盖在男人的身上:“休息一阵。”
光裸的手臂揽上对方的腰际:“一起。”
“好。”
正月,肃王遇刺,景帝震怒,下令京都彻查。
二十二。 轨迹
屋内四遭空荡,除地上一张方形毡毯,与毯前一尊燃着檀香的狻猊铜炉外,再无一物。
黑发尽皆拢于脑后,用一条黑丝扎束,因男人直身盘坐于地而长长垂在毡毯间,衬得身上一尘不染的剑袍格外雪白。
袖口用一对趟银纹的腕套扎紧,两只冰白如霜的手掌静静搁在腿上,身侧放着一柄玉色的长剑,剑柄中拴着一条石青驳银双色结成的绦穗,上面穿有一枚扁圆状羊脂玉,正反面皆刻着一枝梅花。(这是上回西门亲手做的,送给叶大的哦……)
合着的双目十分平稳,似是已经睡着,极长的眼睫上泛着一丝黑得近乎于晶蓝的流光。忽地,薄薄的眼帘微动,还未待掀起时,伴随着一缕轻风,男人寒玉似的右手便已行云般抬起,如同灵蛇倏缠,五指展开,食、中二指略屈,直扣向来人的脉门。
一双几乎同样冷白修韧的手交错而前,切向对方的手间,男人忽地睁开双眸,以极其诡谲的手法一拧右腕,同时左掌已出,指尖一转一抬,就在那人的脉门上仿若蜻蜓点水般一划,手臂倏然锁住了来人的右手。而便在此时,对方另一只冷如冰雪的手,也已将男人的右腕牢牢扣住。
叶孤城忽眉心微扬,端坐着的身体毫无预兆地掠起,同时搭住对方腕间的手掌食指骤然上挑,那手指几近透明,能够隐隐看见肌肤下的脉络。根本看不清这只手是如何从对方的箍制中脱出,只能听见一道刹那间的细微破风之响,直向来人的颈间刺去。
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西门吹雪左掌一侧,下一刻,仿佛一柄利锋脱出了剑鞘,两根并起的手指间似是挟着寒芒,一道毫无花巧的斩刺,笔直迎向了距离自己咽喉处仅余数寸的冰白指尖。
两人的手指即将触到一起。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动作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西门吹雪深不可测的眼眸愈发明亮,迎出的两指没有收回,亦没有任何回护的迹象,仍旧朝着叶孤城的指尖直直刺了过去,劲气将对面男人鬓边的发丝激得尽数翻飞起来。
然而这一式却一击刺空,就见白影晃动间,叶孤城已纵身飞起,自西门吹雪头顶上方掠过,电光火时之中,右手五指微微一张,如同一阵清风,一根根虚虚自空气中拂过,西门吹雪亦向后滑开几步,两人最终无声地背对着立在距离三四丈外的地方。
双方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一同回过身来。叶孤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人:锋利、冷峻、高傲,身上无时无刻不带有一丝仿佛与生俱来的,令任何人都不可稍有忽视的寒意,永远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两人相识之初便是如此,眼下仍然如此……
叶孤城两指间夹着一条束发的白色的绦带,上面镶着的细碎黑石幽幽闪着暗光。西门吹雪的长发自头顶披垂下来,右手抬至身前,掌心缓缓摊开,里面便现出一块原本应是佩于对方腰间的玉珏。
叶孤城走至窗边将一扇落地百莞牙雕轩窗打开,顿时一丝微微的寒凉轻风便扑面而来。窗外是一所庭园,其间尽植梅树,并不仅仅是红白二色的梅花,还有花瓣呈粉绿的浅碧绿梅。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雪,眼下枝干花瓣上皆覆着一层薄白,满园梅花盛放,红绿白三色掺杂交互,却并不显纷乱。身后有人走近,将手中的玉珏重新替叶孤城挂在腰带上,叶孤城并未回头,只抬起手,将指间夹着的发带递给身后那人。
西门吹雪接过,将散开的长发简单系住,既而伸手从背后揽在男子修韧的腰上,也不说话,两人只安静地看向园内。
半晌,叶孤城才略略回过头,朝外面吩咐了一句,不多时,就有三名侍人进来,一个双手捧着只银盆,另一个端了清水,最后一人则端着只小些的银盆,盆内还浸着两条雪白的棉布巾子。
二人放下东西后便垂手退下,叶孤城重新在毡毯上坐了,将双手缓缓泡在宝银云盆内浸着甘松、山奈、白芨、白芷、蒿本、零陵香等十余种药材煮制而成的汤汁中,这样长时间的浸润,能够使手上每一寸皮肤筋肉的感觉都更为敏锐,骨节愈加灵动。西门吹雪亦在他对面坐下,将两手放入水中,银盆并不很大,于是西门吹雪的手掌便覆在了叶孤城的手背上。
“已过五日,遇刺一事,可有头绪。”西门吹雪慢慢在药汤中捏揉着对方的每一寸指节,以便能够更好地舒缓筋骨,叶孤城放松了双手,目光落在浅色的药汁当中,道:“陛下震怒,下令钦监院于京都彻查,只是至今尚无眉目。”
西门吹雪缓缓揉按着掌下一双骨肉匀劲的手,不再谈及此事,两人在药中泡了半个时辰,才在旁边的一盆清水中净了手。叶孤城将泡在最后一只盆中的两块棉巾拿出,拧尽了里面浸着的番阑花汁,递给西门吹雪一条,既而将另一条敷在手上。
原本被烫得滚热的棉巾已经温热下来,叶孤城将双手裹在里面敷了一时,直到棉巾凉得透了,原本寒白如冰的手掌,也已呈现出淡淡的红,十指修颀,犹如古笔,万万看不出竟是一双于转瞬间,便可取人性命的利器……
两匹毛色雪白的马稳稳并排走在雪地当中,道旁树多路窄,虽是冬季,亦有不畏寒的树木苍翠而立,其间偶尔能看见几丛冒冷开着的野花。
“倘若夏日至此,想必定是翠华满林,荫荫如盖。”叶孤城看一眼四周,长长的衣摆垂下,盖住了踩在马镫上的白色锦靴,只隐隐能够看见靴面上刺着的暗银海牙纹图样。
腰旁悬着的剑漆黑、狭长而古老,与身边男人腰间佩着的玉白长剑截然不同,西门吹雪拈开一缕对方被风吹开,拂在自己面上的发丝,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忽听见隐约的水声。叶孤城也已有所察觉,于是两人微微调转马头,信马由缰,朝着水声方向行去。
越往山后去,不一时便见到一湾清泉流水,溪流丁冬溅溅,朝着前方奔淌而去,两人沿着溪水而行,其后又骑马顺着一径小路而下,片刻之后,就见上方凉生生的溪水倾泻而下,流过断裂的岩石,积厚的冰雪,自七八丈高处跌落下来,最终落在面前一汪清澈至碧色的潭中,溅起大片青白的水花。
叶孤城下马,走至潭边,从上而泻的白练般的水流击在下方的岩石上,激起水珠纷飞,叶孤城离得近了,就有几点冰凉的溪水溅在脸上,寒泠泠地刺骨。
身后有人走近,西门吹雪立在男人旁边,用拇指揩去对方面上冰冷的水珠,叶孤城微微一笑,道:“从前因幽灵山庄一事追杀陆小凤时,于林中也曾见过这般的潭水,倒是十分相似。”
西门吹雪听了,微一颔首,既而似是忽想到什么,眼底便隐隐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笑意,看向身旁的男子。叶孤城只觉这神情中好似蕴着什么奇异意味,不由得有些疑惑,略略扬了眉峰。然而下一刻他便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唇边微抬,既而垂目哂笑了一下。
这人……
(那时两人一起在潭里沐浴,后来又因为中了那啥的毒,各自去……'坏笑'。其实西门主要是想起他们一起洗澡,然后他那啥回来时,看见也是刚刚那啥完后的城主的美态……话说;那时西门是不是就有些动心呢……)
水流冲刷而下,尽数落进寒凉的潭水中,两人静静看了一时,叶孤城似是想起什么,微微笑道:“一路只顾闲谈,我却是并不曾留意方向……西门可知眼下所处是何地?虽是冬日,景色倒也算得秀美。”
二人一路信马而行,西门吹雪知他确实未曾留心沿经路途,于是握一握他冰凉的手掌,道:“袜陵,紫金山。”
话音甫落,就觉掌中的手似是蓦地一顿,虽只是一瞬,然而西门吹雪却仍是敏锐地察觉到,不由得侧首看向身边的男子,就见叶孤城一向平静的面容上倏然闪现过一丝异样的色彩,随即便重新恢复了一贯波澜不惊的神情……
西门吹雪紧一紧对方的右掌:“怎么。”
“无事。”叶孤城回握男人的手,淡淡一笑。
西门吹雪知道他不想说,于是便不再问,只道:“可要回府。”
叶孤城微一摇头,然后从后面将人抱住,双手扶在男人的腰间,将下颔压在对方的肩上。叶孤城向来很少主动与他亲近,尤其是在外面,因此西门吹雪回过头,却正被一双冰凉的所在含住了薄唇。
浅浅的厮磨,让双方的气息都仿佛暖上了些许,直至双唇缓缓分开,叶孤城才轻轻在男人的耳际;印下一吻……
西门,你我之间的轨迹,在我醒来的一刻便已更改,因此原本的结局,必然永远不会,到来……
二十三。 梦境
月光如水。
“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好剑。”
“好剑。”
同样的白衣,黑发,手中的剑锋如同一抹流丽的寒芒,脚下,是天下间最尊贵威严的所在。
清寒的夜风中,雪白的衣裾飞扬起来,眼底,是冰硬而冷冽的色彩。
剑光骤起。
……
似乎是正置身于一个宽健的怀中,隔着薄软的衣料,能够隐隐觉出肌肤所散发出的温凉,同时低沉中带着丝冷峻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叶。”
眉心微簇一下,随即狭长的凤目便睁了开来。眼中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近在咫尺,有淡淡的梅花清寒气息环绕。叶孤城看着眼前的人,因刚刚醒来而略带着一丝空茫的眼神,很快便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嗯。”
男子修长的身躯被抱在怀内,大片散开的墨色长发自头顶披垂下来,西门吹雪的右掌缓缓抚摩着对方的脊背,另一只手则拂开遮在他面上的发丝。方才这人睡得很不安稳,或许是梦见了什么,一向平静的面容上呈现出一副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眉峰紧紧凝皱。即使刚才伸手按在了那叠起的眉间,想要替他抚平这折痕,也终究没有成功……
“方才,何事。”看着对方长长的眉慢慢舒开,西门吹雪这才停下了摩挲着男子脊背的手,问道。
叶孤城闭了闭眼:“魇住而已……”
白天发生的事,果然在心底不是没有触动的,于是,便汇作了方才的一幕。
即使知道两人之间与原本的轨迹已截然不同,那样的场景再不会发生,但仍是几乎,汗透衣衫……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不能失去。
是什么样的噩梦,能够让眼前这个心神坚毅至极的人,在睡梦中流露出那般神情?西门吹雪并不知道,也不问,只仿佛思考了片刻,然后道:“天还未亮,再休息一阵。”顿了顿,又道:“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叶孤城睁开眼,仔细端详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那人的神情,忽地,唇边就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句话,分明就是孩童在雷雨天或是噩梦后,被吓得啼哭不止,父母哄劝安慰所说的话,而眼下,却被眼前这个冷峻的男子,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对着他说出,对着一个已过而立的成年男人说出,就仿佛是,再平常不过……
叶孤城轻笑一下,既而伸臂揽住对方的腰背,将面容埋在这人的肩井处,微微低叹:“我知道……”
这一回直至天亮,果然就睡得,十分安稳……
陆小凤开始有些后悔了。
其实一大早闯进别人的卧室里也并不算是太大的过错,何况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是他的朋友。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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